另一边,梁如夏没太关注他们的对话。
那题写完她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背书包回家。
本以为教室没人了,站起身才发现,陈肆川还站在门口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梁如夏被看得莫名其妙,一步步走过去,自然地开口说:“你怎么还不走?”
“老刘让我最后走,给教室锁门。”
梁如夏反应过来,忙道歉:“忘了这回事了,对不起。”
“没事,”陈肆川仍然没什么情绪,“出来,我好锁门。”
“奥。”梁如夏乖乖地走出去。
她能察觉到他有点不对劲,整个人恹恹的。
梁如夏不解,上午不是还好好的吗?
中午也是,明明笑得很开心。
她没立刻走,而是等陈肆川锁好门后问:“你是不是讲了一天太累了?”
“不是。”
她不动,陈肆川也不动。
那是为什么?
梁如夏想了许久,决定说一些正能量的话,试着感染感染他。
“你今天讲得还挺好。”
“是吗?”陈肆川心不在焉地说。
梁如夏攥着书包带,一边抬脚往前走一边回他:“嗯,我从不说假话。”
陈肆川跟上去,脸色比刚才有所缓和:“所以你都听懂了没?”
“当然,你讲得这么清楚我还不懂的话,笨死我算了。”
“那你还问周理题?”
男生敛着眉,问得极其自然且坦荡。
这,梁如夏也不好说啊这。
总不能是为了让周理吃瘪吧?
“看到一个难题很感兴趣,但不会做,就问了他一下。”
梁如夏想了想,换成另一种说法。
陈肆川哦一声,不咸不淡地说:“那我是没利用价值了?”
梁如夏立刻意识到什么,解释道:“你当时在和其他人讨论,看上去挺忙的。”
“而且怎么能说是利用呢?我们这是互帮互助。”
陈肆川最后的那点心结被她认真的表情和语气全部解开冲散。
他假模假样哦一声。
这是好了?
梁如夏放下心来。
这个大腿她可得抱紧了。
“对了,你的那本化学漫画书我翻译了一半了,你是现在看还是等我翻译完了再看?”
“翻译完。”
“好。”
两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路口。
梁如夏问他:“你是不是就来这一天?”
“嗯。”
梁如夏在心里轻轻叹一口气。
要是多待几天就好了。
不过那个刘老师据说是小班老师,讲得肯定也不比陈肆川差。
所以他不来也没事。
“我觉得你以后可以开一个辅导班,”梁如夏真诚建议,“肯定会赚翻的。”
“如果真开了,记得告诉我,我肯定来。”
她继续吹彩虹屁。
陈肆川好整以暇说:“你钱给得多的话,我可以考虑考虑。”
“再见。”
梁如夏果断拒绝。
陈肆川嘴角扬起,笑了。
梁如夏努努嘴,准备转身走。
没走几步,背后传来清冽干净的嗓音。
“再见。”
-
接下来的几天梁如夏都没见到孙艺溪,她很奇怪,但是两人的关系又没有到特别好的程度,也不方便问。
于是梁如夏开始习惯起一个人上课。
有后桌时不时说上几句冷笑话的张逸在,过得也不算孤独。
十月四号那天,梁如夏请了一次假。
原因是前一天下午猝不及防地下了场暴雨,梁如夏提前看了天气预报拿了伞。
但没想到雨会这么大,配着海城十年如一日的大风,让梁如夏走几步就不得不停下来折一折被风吹翻的伞。
动作间,头发,身上都淋了雨水。
次日,她毫不意外地感冒了。
梁如夏早晨起来喝了一包家里常年备着的感冒药后,原想背着书包去辅导班,可走到门前时发现自己的脑袋重得不得了。
她给秦莉打了个电话,秦莉当即立下从公司赶回家,送她去医院挂了几瓶水,并给她请了个假。
“你现在这样,去了效率也不高,就在家休息一天。”
梁如夏应声点头。
“七号那天上到什么时候?”
“上午,下午要返校上晚自习。”
“是不是就快要考试了。”
“对。”
“知道要好好考吧?”
“知道。”
“行,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和你这些天的努力。”
秦莉留下这么一句,就又匆匆赶回公司上班了。
梁如夏于是在家也没闲着。
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去做题,抹风油精、用力捏起手背上的皮肤。
透彻心底的凉和钻心底的疼不但没能让梁如夏集中注意力,反而还让她变得越来越焦虑。
像一颗愈来愈大的气球,即将要爆炸。
梁如夏放下笔,直直地趴到了桌面上。
好想死。
这是她不知道在心里念叨了多少遍的三个字。
念得多了,自己也分不清是过度焦虑后的自嘲,还是真心话。
没有趴太久,梁如夏重新直起身,身上的力全都集中在后背,重重地向后倚过去,和椅背发生碰撞,震得她晃了晃。
暖黄色灯光下,她脸色和唇色白的不像话,长长的睫毛垂着,于下眼皮落下一道阴影。
她肆无忌惮地走神,这里想一通,那里想一阵。
很长一段时间过去,梁如夏揉揉眼,发觉自己刚才所想的一切都不记得了。
这样下去,只会越来越糟糕。
叹一口气,她从椅子上起来,绕着房间四处走了几圈。
走到最后一圈时,梁如夏无意中看到了书包里五颜六色的东西。
她过去把拉链彻底拉开,里面的东西完全地浮现了出来。
是一盒丙烯颜料。
在这下面,是一盒石塑粘土。
梁如夏一瞬间想了起来。
这是她昨天中午去吃饭的时候路过一家文具店买的。
最初是想买几只黑笔,在逛的过程中发现了这个东西。
仔细看了看这个包装盒和旁边展示的几个小玩偶作品,梁如夏起了购买的欲望。
她忽然想到,可以用这个做几个化学仪器,在顶部加上一个羊角钉和链子,当生日礼物送给陈肆川。
正好她也不知道该买什么礼物。
贵的她买不起,便宜的又不好看。
梁如夏当机立断买下了这个,顺便买了几个小工具和辅助材料。
付款的时候,她没想到这些还蛮贵。
又仔细看了两眼,发现上面写的似乎是日语。
好嘛,外国货。
贵也情有可原。
思绪飘回来,梁如夏小心翼翼地取出这些东西,简单收拾了下桌子,把它们放到上面。
她没有什么手工经验,只能一步步地试探。
就当散心了吧。
化学课本和那本化学漫画书均被她打开平放在桌面上。
盯着书看一会儿,再揪下一小块泥土在手心之间揉搓。
慢慢地,第一个仪器烧杯的模型就做好了。
还不错,能看得过去。
梁如夏没急着去上色,因为付款的时候收银员告诉她这种东西要等它干一干再涂颜料。
所以她听话地把这个放在一旁,转而又去挑了几个其他简单好做的仪器做起来。
等一个个小仪器整整齐齐地排列在眼前,她忽地有一种自豪感。
下午一直紧绷着的精神也放松了下来。
很好,找到了一个缓解焦虑的好办法。
梁如夏把它们集中放到一个地方晾起来,随后用等待的这个时间回到书桌前做起了题。
十月七号那天,应该能把所有步骤做完。
第19章
“夏夏你怎么了?看上去状态不太好。”方悦涵大早上的来到教室, 远远就看到梁如夏趴在桌上没什么精神。她把书包碰到桌上,凑过去问:“是不是生病了?”
梁如夏稍稍直起身,想回答她的问题, 话还没说出口先咳嗽了两声。
“那天下大雨发烧了, 现在好点了, 不发烧了,就是嗓子有点疼, 鼻子不通气。”
方悦涵了然,伸手摸摸她的头:“如果上课的时候不舒服了赶紧说,我带你去医务室。”
“嗯,没事,我带药了。”梁如夏甜甜一笑。
“那就好,”方悦涵放下心来, 想到什么转而又说,“对不起夏夏, 那个补习班我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 因为真的有点急事, 我奶奶带我回了趟老家。”
“没关系,”梁如夏摇摇头,“事情解决了吗?”
“解决了!”方悦涵回。
“那就好。”
谢翊在这时睡眼朦胧地回到座位上, 一见到方悦涵便急匆匆说:“你国庆去哪了,我怎么找都没找到你。”
“回老家了你怎么找得到。”
“那好歹给我说一声, 我给你打了好多通电话, 去你家找了好几次都没找到人。”谢翊委屈巴巴的。
方悦涵最受不了他这副装可怜的样子, 没好气地回:“知道了。”
“那你可别忘了, ”谢翊一下就满足了。
最重要的事说完,他开始吐槽起来:“你没来我都不想给陈肆川那逼过生日了, 约好了五点一起去网吧打游戏,七点去吃火锅,结果他六点才到网吧。”
方悦涵忽然想起来:“让你帮我送的礼物你送了么?”
“送了送了,”谢翊连说两遍,“你想好我生日要给我送什么了吗?”
“一封信。”方悦涵逗他。
“啊就这?”谢翊语气里不无失落,“去年你还给我送了枝钢笔呢。”
“你一个富二代什么都不缺,我都不知道送你什么,贵的买不起,便宜的还拿不出手。”
“其实信也可以,我也很开心,只是没想到才过了一年,礼物落差就这么大,”谢翊说着说着就开始叹气,“这就像我在你心里越来越没有地位降级一样。”
“反正你给的我都喜欢。”
他最后这么肉麻地来了一句,让方悦涵直呼受不了,想揍他一顿。
“舔狗。”
轻飘飘的声音缓慢传进谢翊的耳朵里,他抬眼一看,这不就是陈肆川那个逼。
“靠,大哥你竟然还有脸说我,那天我在网吧等你等的花都谢了。”
“收装备收得很开心的不是你了。”陈肆川单肩背着书包走到座位上。
“勉强原谅你了。”谢翊哼一声。
经他们俩这一提,梁如夏想起自己还没把送给陈肆川。
她把手伸进书包里,翻翻找找。
刚准备把那装着化学仪器钥匙链的收纳盒拿出来,曹恒忽然大步走进讲台。
“看放几天假给你们放松的,一个个趴在桌上干什么呢,抓紧给我坐直背书!”
“不想坐就给我站着!”
班里的人一听,立马收起要补的作业,搓搓脸,伸伸懒腰,拿出课本就开始读。
梁如夏也逼着自己坐正,打起精神背单词。
女生无精打采的模样和沙哑的嗓音,让陈肆川不由得看向她。
“感冒了?”
梁如夏嗯了一声。
读了几个单词后,她把英语书放直了些,说:“你觉不觉得我这个声音很有磁性,像那种,就是欧美的说唱歌手。”
说着,她又继续读了两个单词,还刻意压低声音胡乱说了几个句子。
陈肆川听着,提了提嘴角:“没听出来。”
“……”
一点都不配合。
陈肆川听到她嘁了一声,还想说些什么。
却只见她目不转睛地盯着英语书,小声道:“快背单词吧你,上课要默写。”
陈肆川便没再说,看一眼她的书,而后翻到了和她相同页数的那页。
等下了早读,两人齐齐转头看向对方。
不约而同地开口。
“怎么感冒的?”
“猜猜我接下来要拿出什么?”
梁如夏后一步说完,陈肆川听清她说的,让她继续说下去。
“什么?”
“你猜。”
“给个提示词?”陈肆川吸取教训,配合着她说。
“十月四。”
十月四?
平时转得很快的脑子此刻突然有点没转过来。
还没等他有所动静,梁如夏率先把书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
“喏,”她把收纳盒往前推,推到另一个桌子上,说,“迟来的生日快乐和生日礼物。”
陈肆川一顿。
他垂眸,看向那个被推过来的透明收纳盒。
正对着他的那面,浅蓝色的烧杯和广口瓶清晰地映入他的视线中。
陈肆川抬手去拿。
他放在手心,没有立刻拆开盒子,而是慢慢把它转了一圈,上下左右都看了一遍。
不止烧杯和广口瓶,还有集气瓶、坩埚。
差不多有六个。
每个做得都很精细,有刻度。上面都扣着一个钥匙链。
陈肆川着实没想到她会送他这个。
须臾,他语气不太自然地说:“谢了。”
“好不好看?”
梁如夏本想问他喜不喜欢,但总觉得有点别扭,就换了另一种问法。
“还行。”
陈肆川把盒子轻放到桌面上。
梁如夏努努嘴。
好傲娇一男的。
她在心里小声嘀咕完,眉眼弯起:“如果你以后真开辅导班了,给我打几折?”
陈肆川又恢复了往常散漫的样子,轻敲桌子,说:“九折吧。”
梁如夏小脸一变。
他又改口:“那肯定不行。”
“这不得免费。”
梁如夏笑了。
陈肆川看她那副不值钱的样子,也笑了。
“还没说,怎么感冒的?”
梁如夏:“十月三号下雨那天,又是被雨淋,又是被风吹,发烧了。”
“所以十月四号你没去辅导班?”陈肆川若无其事地问。
“对,我请假了。”
陈肆川总算知道,他怎么在那等了一个多小时也没等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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