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 由于紧张,她不太能看得进去。
一旦看到觉得陌生或者不熟悉的地方,心跳会有一瞬间停止跳动。
还未开始, 心态已经崩了百分之二十。
但身边的人都在看,她不看又会去想, 万一考到哪个知识点他们都会, 但因为自己不会错失几分怎么办。
所以梁如夏一直对自己有个清晰的认知。
她是一个很敏感, 很没有安全感还矛盾的人。
在学习这条路上, 她始终没有自信。
最后,梁如夏抱着那三本书去了隔壁班主任的办公室。
里面都是班里人放的各种收纳书的箱子和书立, 每到考试期间就会出现这个场景。
东西多得都不好走路。
梁如夏进去后,找到自己放书的位置,把三本书放到了那里。
关上门,她准备往楼梯那边走下楼去考场。
正巧迎面撞上来从茶水间出来的陈肆川。
“去考场?”
“嗯,”梁如夏问他,“你怎么还不去?”
“这就去。”陈肆川往前走一步,随手把右手手里的保温杯塞她书包侧兜里。
“你什么时候把我杯子拿走的?”梁如夏都没注意她杯子消失这件事。
“你背书的时候。”
“没发现吧?”
梁如夏如实说:“没有。”
“你今天早上像个机关枪,嘟嘟嘟往外射子弹,我都不敢叫你,生怕子弹跑到我身上。”
男生的表情和语气都欠欠的,让梁如夏没忍住笑了起来:“哪有。”
紧张随之减缓了几分。
陈肆川也笑。
“行,快到时间了,去考场吧。”
“好,你也快点,别迟到了。”
梁如夏整理了下书包,开始下楼。
“加油。”
男生的声音在楼梯间显得低沉有磁性。
梁如夏脚步一顿,冲他笑:“你也是。”
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各自向前走。
-
考试是梁如夏求学生涯中最害怕也是逃不过的一件事。
却也是她后来成年后时常想起回忆的一件事。
正如此刻,最后一场试考完,她单肩背着书包从考场出来。
身边都是穿着蓝白相间校服的少年少女。
大都三两个并肩走在一起,脸上或带笑容或满是失落。
声音较大的都是男生,他们胆子也大,能够毫无负担地对起答案。
“你英语最后一题选的什么?”
“A,这题我有信心对。”
“你可别有信心了,你有信心的最后一对答案都是错的。”
“去你的,说点好的吧你,爷这次英语必及格。”
还有女生的担忧。
“我感觉我作文写跑题了怎么办,就是那个续写。”
“你这还好,我都差点没写完,收卷最后一刻才写完。”
“可是我跑题了不一定得分,你至少写完了,还可能没跑题。”
“相信我,你肯定没跑题,老师肯定会给分的。一会放学带你喝奶茶去。”
透过楼梯间窗户隐约可见窗外夕阳余晖。
有人欢喜有人忧。
这就是青春啊。
周围人流涌动,梁如夏默默地上楼。
她自动地过滤掉那些对答案的声音,快速地往教室走去。
一进教室,里面情况没比外面好多少。
尤其是在每个课代表都把答案发来的情况下。
“啊啊啊啊我语文六句诗句错了四个!”
“数学这题答案我为什么要改啊!不然就全对了。”
“物理这道题上课讲过我还做错了,那老头肯定要整死我了!”
……
梁如夏回到自己的位上,桌面上放着一摞整齐的答案。
旁边的陈肆川早已回来,正被后排的于森缠着讲题。
“你快看你数学最后一题是这样的过程不?”
陈肆川问他要草稿纸和笔。
“你直接说不就行了。”
“不给不写。”
“诶你好大的场子。”于森连忙去翻书包给他找纸。
前排的方悦涵和谢翊也在争执着。
“你大题又不写?!”
“我不会嘛,怎么写。”
“你以后大题再不写就别跟我说话了。”
“知道了知道了,下次我努力写。”
梁如夏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英语课代表,别笑啊,快拿英语答案,一会被其他班拿完,不够分了。”
于森在陈肆川写题的过程中说。
“我这就去。”
梁如夏放下书包,快速地跑出了教室。
拿来后,她数成几大份给坐在第一排的同学,让他们依次往后传。
她自己回到座位上,从书包里拿出这两天考的试卷,开始和其他人一样对。
即便再不想对答案,也不得不去对。
谁让晚自习就要开始讲试卷了呢。
现在不对到时候也得被逼着对。
梁如夏先从自己最擅长的语文和英语对起。
对到最后,她唇角越来越控制不住地往上扬。
语文选择题全对,史上第一次。
六句诗句也都写对了。
英语听力和阅读理解都只错了一个,七选五错了一个,完形填空错了三个。
对完这两科,再去对数学和理综。
好像错得都不是很多。
可能还不是非常好,但综合起来比高一进步了很多。
有进步她就高兴。
那些补习班没白上,各种试卷也总算没白做。
“怎么样?”
陈肆川早就注意到她。
“比以前好了一些。”梁如夏回他,语气里也满是笑意。
“适应一下,以后还能更好。”陈肆川大爷般地说。
“今天说话怎么这么好听?”梁如夏虽然奇怪,但他说得确实很让她开心。
陈肆川轻啧:“这是实话。”
梁如夏哦一声,笑容更大了。
“你做得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和之前差不多。”
“让我猜猜。”
“数学和理综就不用说了,你肯定考得很好,”梁如夏转转眼珠,说,“语文英语的客观题做得怎么样?”
“粗略看了下,”陈肆川翻了翻试卷,说,“错得没之前多。”
“那就好。”梁如夏笑着说。
须臾,她想起什么,问他:“古诗那六句有两句是我那天早上背过的,你还给我提示了,写对了吗?”
陈肆川:“我估摸着,也就对那两句了。”
“……”梁如夏又无语又想笑,“那我下次多背几篇,多背几遍。”
“不用,你按你的进度来,”陈肆川说,“有时候做题做得入迷了,我也听不到。”
“好,”梁如夏点点头,又问他,“英语单词填空那道题你错了几个?”
陈肆川:“三个。”
“之前都错几个?”
“六七个。”
“有进步诶!”
“多亏梁老师督促。”
“不敢当不敢当,”梁如夏摆手,“我的数学和理综也多亏陈老师指点。”
“彼此彼此。”
互相吹捧完,两人各自相视一笑。
“你回头是不是要找班主任做三百个俯卧撑?”
“嗯,”陈肆川答得随意,“就当锻炼了。”
他懒散地继续说:“有句话说得好,每天一百俯卧撑,幸福生活一百年。”
梁如夏直笑:“你这都不押韵。”
陈肆川:“那你来一个。”
梁如夏真思考起来。
没过一分钟,她说:“每天一百俯卧撑,所遇之事都能成。”
“怎么样?”
陈肆川点点下巴:“还行,有当说唱歌手的潜质。”
梁如夏扑哧一笑。
虽然有时候他老爱逗她,但和他聊天说话也真的很开心。
第22章
下了晚自习, 梁如夏坐公交回到小区,乘电梯到家所在的楼层。
到了后,她和平常一样径直往前走, 没有丝毫犹豫。
然而, 没走几步, 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自家门口,秦莉正和一个陌生男人面对面站着。
两人都穿一身黑色正装, 气质干练。
从梁如夏的角度看上去,秦莉脸上并没什么表情,而那男人却是满脸笑意。
看样子,应该是认识的。
梁如夏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往前走。
往前走,或许会打扰到他们两人谈事情。
可不往前走,她又有些不放心。
纠结两难之际, 浑厚的男声响起,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秦莉, 那是不是如夏?”
他认得她?
秦莉意识到后侧过身, 出声招呼梁如夏:“你打算在那站多久, 快回家。”
梁如夏这会倒是不用纠结了,开始背着书包向前走。
离他们还有一步之远时,她本想装作什么都没看见, 一口气抬脚迈进家门。
哪知那男人又喊住了她。
“如夏今年是不是在海城一中上高二?”
梁如夏看向秦莉。
“你知道还问什么?”秦莉对着中年男人说,“没什么事你就离开吧。”
“先等等, 我先自我介绍一下, ”即便对面语气不太好, 男人却也不生气, 温和地对梁如夏说,“如夏, 我是你妈妈的同事,我叫江健,健康的健。”
梁如夏礼貌地点头以做回应。
“真乖呀,”江建感叹一声,“哪像我家那位,天天就知道待在网吧打游戏。”
梁如夏不说话了。
“如夏,你进来,洗手吃饭去。”
梁如夏这才有所动静。
进了家门,隐约还能听见门处传来的声音。
“我已经买下了楼上的房子,过几天就能搬进来。”
“我没兴趣听你说这些。”
“我打算把江淮转到海城一中去,可以和如夏作伴。”
“我最后再说一遍,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没兴趣,只要你别打扰我们的正常生活。”
“再见,不送。”
秦莉说完最后一句话,关上了门。
转头回到客厅,梁如夏正坐在餐桌前吃饭。
“这两天是不是月考?”
“对,”梁如夏应声,“今天下午刚考完。”
其实她本以为秦莉会和她说几句那个男人,可又一想,她们母女之间似乎早已没聊过天,之间的话题永远都只围绕着她的学业。
“什么时候出成绩?”秦莉走到她对面的位置坐下,用一贯平静毫无感情的语气问,“能考多少分?”
“大概明后天出成绩,”梁如夏谨慎地说,“今天下午考完对了对答案,数学和物化生都比高一的时候错得少了一点。”
“行,出来了记得跟我说,我好再根据你的成绩为你找家教老师。”
梁如夏夹菜的手有一瞬停止,一秒过去又恢复平常。
“我会的。”
秦莉坐在那看着她的动作和表情,继续说:“我给你花这么多钱,不是白给你花的。”
“你要记住,我给你付出的这一切都要求你有所回报的。”
梁如夏当然都明白。
“我知道的。”
“知道就好。”
客厅气氛又陷入沉默。
梁如夏吃完饭,本应该立刻回到卧室写作业。
可她意外地在原地多待了一会儿。
她看着桌上的碗和盛菜的盘子,犹豫许久还是开口说了。
“妈妈,你觉得我大学应该去哪里上?”
“你想去哪上?”秦莉反问她。
梁如夏第一次提出自己的意见,虽然语气是极为小心翼翼的。
“我想去南方。”
“不行,”秦莉拒绝得干脆利落,“要么清北,要么海城。”
看吧,她果然猜得没错。
梁如夏眼神黯下来。
下午对完答案后的心情烟消云散。
她忽然没什么继续说下去的兴致了。
于是起身。
“好,我回屋写作业去了。”
卧室里,梁如夏把自己扔到床上,脸埋在被子里,双手捏紧被褥,无声地发泄自己的情绪。
-
海城一中的改卷速度一向很快,尤其是对于高二高三年级来说。
前一天晚上考完的试,第二天上早读之前就能被班主任打印出来成绩单贴在教室的黑板旁边的白墙上。
梁如夏上一秒刚迈进教室,下一秒就差点被门口聚在一起成绩单的人群挤出去。
她一边小声说着“抱歉让一下”一边弯腰找空隙钻进去。
回到座位上,梁如夏长长呼了口气。
“夏夏,今天是不是你见过班里人来得最早的一次。”侧坐着的方悦涵瞧见,打趣说。
“确实是。”
“你以后应该会见更多次,”方悦涵很了解道,“高一的时候曹恒就经常大早上来教室贴成绩单,弄得我们措手不及。”
“我原以为分了班,大部分人都不知道他这个习惯,会按平时的时间来上学。没想到大早上我刚进教室就被吓了一跳。”
“那他们是怎么知道的?”梁如夏问完猜测起来,“是不是在你们被分到其他班的高一同学那里知道的?”
“binggo!”方悦涵打了个响指,说,“我估计他们昨天下午就开始打听了,曹恒他们班一般什么时候贴成绩单。”
“学校总共这么点儿大地方,又没什么娱乐活动,就只能靠相互之间传的八卦来纾解学习带来的痛苦。一个人知道,就等于一个班知道,一个班知道,就等于一个部级知道,一个部级知道,就等于一个年级知道,一个年级知道,就等于一个学校里的人都知道了,”方悦涵说着的同时张开手臂,“我觉得就像个八卦网似的,有时候老师收到消息的时间都没我们来的早。”
“那倒是。”
有时候放假的通知都在学生之间传遍了,上课的时候一问代课老师,代课老师通常会停下讲课,诧异地问下面的人:“学校明天下午要放假?放几天?”
“诶夏夏,你要不要去看看?”方悦涵问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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