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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程鹏顺势躺在了床上，虽说是道歉，语气却格外的理直气壮。
“你的儿子？”
凌兰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开始大笑起来，直到笑得眼泪都出来还没有停下来。
“没错，我的儿子。”
白程鹏像是受到了什么侮辱，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睛里不再有笑意。
“他是易家的孩子，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他亲生父亲的影子，你看他哪里有一点像你？”
凌兰坚定地和他对视，不闪躲，不退避。
听到这句话白程鹏也笑了起来，那个笑容像是在看笼子里的雀儿在徒劳的挣扎，带着掌控的戏谑。
可笑着笑着，凌兰却看见一滴泪慢慢在他的眼角堆积，颤巍巍有滑落的危险，可最终还是稳稳的停在那，保持着胜利者最后的姿态。
凌兰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这样的白程鹏了，他这个样子倒让她想起了她们彼此年轻的时候。
那时候的他，一单一双的眼睛，嘴角永远噙着笑，带着不羁的少年意气，坏坏的让人无法抗拒。
她爱上他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谁，直到全城的报纸都在报道她们之间的丑闻……
她恨不得杀了他，事实上她确实那么做了，结果就是他的肩头现在还留着丑陋的疤，就在他的颈动脉两寸的位置。
他去南方的时候告诉她等他，他会证明给老爷子看，会安顿好那个可怜的女人
会，回来娶她。
他走后的两个月，她嫁了人。
一年后，那个可怜的女人撒手而去，留下个五岁的孤苦伶仃的孩子。
她以为她和他之间会从此各自安好永生不见，可兜兜转转现在身边的人却还是他。
可是无论怎样，她和他却仿佛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这十年，他们风雨同舟，他们举案齐眉，他们相敬如宾，亲密却又疏离，彼此都没有再暴露给对方激烈的情绪。
而今晚他的这一滴将落的泪，却像是催化剂，一下子将他们十年黑白色的生活重新上了色。
“好笑吗？”
凌兰不肯泄露一丝心底的情绪给他，仍然是冷冰冰的态度。
“好笑啊，你看我的儿子，无论外表怎么努力地摆脱我的影子，无论品行性格如何像易家的人，可是基因里却还是写着我白程鹏的名字，你说，我和易知秋的博弈最后到底谁赢了？”
白程鹏又一步一步地逼近凌兰，那一滴泪，最后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你别自欺欺人了好吗？我知道你恨我那么快就嫁了人，但是儿子是谁的，一目了然，你这样说，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我早带我儿子做过亲子鉴定了！”
“什么时候？！”
凌兰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看着他，像是看一个魔鬼。
“我第一次从南方回来的时候，从幼儿园弄到他的基因样本很难吗？”
白程鹏笑着擦掉眼角的泪，又变回中年的他强势的，世故的，虚伪的样子。
“你！”
凌兰情急之下高高地扬起手本能地想再给他一巴掌，可是手腕却被他牢牢的抓住，他不会给她第二次机会在同一个夜晚再打他一次。
“意外吗？惊喜吗？我白程鹏怎么允许有根刺横在你我之间？而且，你以为，如果没有这个孩子，白家凭什么同意我娶一个同别人踏入过婚姻的女人？”
白程鹏故意说着扎心的话，仿佛是想把彼此间这么多年的不堪全在今晚抖出来。
“凌兰，我想你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爱做梦的少女了吧？你应该很清楚，我娶你，不过是因为你有幸有了我们白家的孩子罢了。说起来，我在南方的那些女人还真是没用，还是你比较争气。”
“本来呢我还很恨那个抢了我女人的易知秋来着，可是当我看到那张生物学关系报告的时候，我一点都不恨了，甚至充满了感恩，你说这个傻子，死之前到底知不知道他是在给我白程鹏养儿子呢？”
白程鹏弯着嘴角，还是年少时那双一单一双的眼睛，如今却已经有了鱼尾纹，不再动人，只留可恶。
“白程鹏！”
凌兰气的说不出话，她迅速扫视了下整个房间，下一步便拿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往他的颈部招呼。
“来呀，当年你因为爱我刺我一刀，我很珍惜，打算为你留一辈子的疤，今天因为恨我再留个痕迹，也算有始有终。”
白程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歪着头，仿佛在等待死亡降临似的。
凌兰眯了眯眼睛，手上的动作却毫不迟疑，就让她和他一起死算了！
这一生活得太累，他们彼此牵绊纠缠大半生，如今一起走了干净，再不会给儿女增添什么不耻的回忆。
“爸爸，妈妈，我们困了，想睡觉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双胞胎庭轩和思甜出现在了房间，两双清澈单纯的眼睛看着他们的父母。
凌兰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眼泪无声地涌了上来，这对双胞胎是她和白程鹏再续前缘后的结晶，看着他们懵懂可爱的样子，凌兰最柔软的地方被刺中，又痛又难过。
从晚上白程鹏宣布小冬身世的那一刻到现在，她终于彻底失控了。
她走过去搂住双胞胎小小的身体，无声地颤抖，眼泪打湿了她们的后背。
许久。
她回过头，看着白程鹏，已经看不出任何情绪。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和你复合吗？你回来之后，知秋希望小冬能在亲生父母身边长大，我不同意，因为我的心都给了他，再容不下别人了，可是我没有想到他竟那么傻……既然如此，他想要的，我当然要替他完成。”
“白程鹏，我早不爱你了，你自私、冷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而他呢，温暖、善良，为我付出了所有。”
她脸上闪过一丝混杂着甜蜜的狠戾。
“你说，有这样的男人，我还会再爱别人吗？同你一样，我嫁给你，不过因为你是我儿子的生物学父亲罢了！”
凌兰的反击直刺白程鹏最柔软的地方，她恨不得他被气得当场发疯。
“你说你白程鹏的儿子就算死你都要回来，那么我敢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已经永远的失去了他。而这一切都是你亲手造成的。”
“妈妈，今天晚上，你可以和我们一起睡吗？”
思甜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凌兰可爱地说道。
这孩子真像易冬哥哥啊，她们的身上完全只有凌兰一个人的影子。
而庭轩呢，这个进阶版的白程鹏正用探寻的目光看着他的爸爸妈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当然可以了，不仅今天，以后妈妈天天陪着你们。”
“太好了！”思甜开心地跳了起来。
身后的白程鹏看着妻子牵着一双儿女的手走出了房间，瘫倒在床上，再说不出一句话……
微信里大飞的消息进来：【找到他了，在易老太太那。】
他回：【知道了，先回家吧。】
“哥几个喝上了？”
“就等你了大哥。”眼尖的赵涛第一个发现从楼上下来的白程鹏。
“大哥你们没事儿吧？大嫂怎么没下来？”白晓鸥担心地问道。
“没事儿，孩子困了要她陪，楼上休息呢。”
白程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的成功人士的模样，所有的负面情绪都隐藏在笑容背后，不对任何人展露半分。
“我就说没事儿吧，来哥几个敬大哥一杯，恭喜大哥父子相认。”白远鹰哈哈大笑。
“好，也祝我们白家，家和人兴，枝繁叶茂！”
“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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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当天晚上易冬就换了一张颓丧风的头像。
照片里的他刘海覆面，下颌线清晰，喉结突出，修长的手指握着麦克风。
心澄想起来了，那是他大一参加校艺术节时候的造型。
行，还知道硬凹青春疼痛风，那就说明他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
因为他，她这一天情绪跟过山车似的，现在的她是又困又累，还睡不着。
她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一闭上眼睛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就会浮上来。
最要命的是，她好像感冒了，鼻子不通气还有点头疼。
穿着裙子光着腿在零下十度的楼梯间冻了那么长时间，这也就是他易冬，换个人她童心澄要是这么干，那都得算她缺心眼儿。
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再醒来已经是夜里十一点。
嗓子干得要命，心澄想喝水，却又不想动弹。
点开手机，她想问问林昭苏睡了没有，如果没睡的话，给她倒杯水过来。
可她却一眼看见了聊天页面里易冬的微信头像上的小红点。
她想了想，还是点了进去。
【橙子，睡了吗？】
这是第一条。
见她一直没回，三分钟后，他又发来了第二条。
【今天害你为我担心了。】
又三分钟后。
【橙子，我刚躺在床上想了半宿，想了我这荒唐的前二十年。你说我这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
【这之前啊，我在白家待着还挺理直气壮的，这以后我该怎么和那帮人相处？】
【还有大飞，你说他之前对我那么好，是不是就想着哪天捏住我的七寸，直接弄死我呢？】
【毕竟我妈相当于是介入他爸妈婚姻的第三者啊。】
【大飞可是这白氏集团真正的太子爷，白程鹏真金白银砸资源培养起来的接班人，这将来整个集团都是他的，到那个时候，他还不把我，我妈，庭轩和思甜赶尽杀绝啊？】
【哎，橙子，要不我真卷铺盖去你家跟你住，你保护我吧。】
心澄本来就头疼，看完他这一条条的屁话就更头疼了。
不过，她仔细想了想，他说的也不无道理。
白庭飞这个人确实城府极深。
之前因着白家的关系，她和他也接触过几回。每次见面，他都笑得春风和煦，无懈可击。
这样的他让她无端就想起了莫凡。
那个人也从来都是见人不语就有三分笑，可不知怎么的，她从来就没有把他视作过危险。
从机场第一次见面到现在，即便他也没有留给她什么好印象，可是她就是有种感觉，他不会真的伤害她。
可白庭飞不一样，他的笑容让她想起的是暗夜里窸窸窣窣游动的蛇，阴险，且有毒。
单纯的易冬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行了别废话了，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想想接下来你该怎么保命呢。为你这点破事我男朋友差点飞了，你却在这给我想着逃命，你还有没有点出息啊！】
心澄直接给他发的语音。
然后很快，那边的电话就回过来了。
【橙子你有男朋友了？你之前不是说跟莫凡什么事儿都没有吗？】
心澄嗓子干得要命实在不想再多说话，她这一开口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你怎么了？冻感冒了？】
【不早了洗洗睡吧，别一天到晚跟个幼稚园的孩子似的。还有啊，我和林昭苏早在一块了，你没看出来？】
【林昭苏？我说呢，今天你们俩怎么还穿了个情侣装，我还以为是喻老师为了省钱从她们节目组借的衣服呢，就几十号人都穿一个系列的那种。】
易冬越说越不着调。
【行了，赶紧滚吧，我没空在你这浪费时间，我要睡了。】
【家里有药吗？要不要我现在送过去？】
易冬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拿起了床头的车钥匙。
【林主任家里还能没备常用药？你别瞎操心了。】
那边易冬还要说什么，心澄已经把电话挂了。
到厨房倒了杯水，她故意在林昭苏的房门口停留了半分钟。
在这半分钟内，她刚好喝完了一杯水。
他房间的光顺着门缝散射出来，她知道他还没睡。
她立刻无语地隔着门送了他一个白眼，她没想到这年代还有活的柳下惠呢。
女朋友就在隔壁住着，他竟然还能稳如泰山，他该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
那不行，她得验验。
【睡了吗？】
她打开微信点开他的头像。
他今天在车库里流泪的样子让她念念不忘，他在她心上穿插的那根线一动，她就隐隐地痛。
不过，他吃醋的样子，她还是挺受用的。
【没。】
【在干嘛？】心澄看看时间，此刻已经午夜十二点。
【看书。】
【这么用功？】
【不然呢，我总得想想毕业后这年薪百万怎么来吧？万一，你这只小狐狸中途被别人拐跑了，我上哪哭去。】
【小狐狸要是看上哪个人间的公子，可是要爱他三生三世呢。】
心澄说完这句话，却迟迟不见他的回复。
一分钟后，他发来一张动漫的图片，图片里的长着毛茸茸耳朵的可爱少女正樱唇微张地躺在一个指节修长的美男子身下，气氛暧昧。
他这是，在勾引她？
脸上的云霞立刻蔓延开来，于是她从善如流地叩响了他房间的门。
“你没在床上躺着，在这儿干嘛呢？”
林昭苏打开门，却不请她进去，只是笑容如天上月，明晃晃照进一池春水。
“那个，借我一下你货币银行学的课件。”
也不待他回答，心澄直接拂开了他撑在门框上的手臂，然后径直走进他的房间，坐在了他的床沿上。
林昭苏算是看出来了，这丫头学坏了，至于是跟谁学的呢？
嗯，反正不是他，他多么端方有礼，高山景行。
“课件我一会儿发你邮箱。”
林昭苏倚在书桌上，并不靠近她。
“怎么不过来坐？”心澄用手指轻轻点了下她旁边的位置，歪着头笑。
“姑娘，这可使不得啊。”
“怎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你是真不怕喻老师下楼来查房啊。”
“你刚才发的那张图片不对。”心澄挑了挑眉。
“哪里不对？”
心澄轻盈地站起身，把书桌前的椅子转了个方向，然后一把把他按坐在椅子上，紧接着，她的双腿就跨坐在了他的腿上，双臂勾住了他的脖子。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以及，他不安分的睫毛。
“这样，就对了。”
“童心澄，你要是这样，我就……”
林昭苏的眼神越来越迷蒙，如同风雨欲来时宁静的湖面骤然水气弥漫，烟波缥缈。
“你就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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