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澄挑眉笑。
她白色纯棉宫廷风睡衣触感柔软,海藻一般丰盈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肩上,也温柔地缠住了他的心。
密密匝匝,让他无可遁逃。
他的目光缓缓滑过她清冽的眸子,高挺的鼻梁,最后集中在那一抹诱人的红上。
初春停了暖的房间很冷,可他却热得要命,汗水濡湿了他的头发,
空气中只剩下两人不均匀的呼吸声。
“林昭苏,我进来找你的目的之一达到了。”
她突然展颜,唇边一朵坏笑。
“什么?”林昭苏不明所以,抬起眸子疑惑地看向她的眼睛。
“我就很想知道一下,女朋友就住在隔壁,却能一直和她相安无事的男人,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不过,你好像,已经帮我消除了这个困扰。”
他这才明白她在说什么!
此时此刻,他们两个都穿着睡衣,隔着轻薄而柔软的布料,某些感受格外的深刻。
“而且,还有意外惊喜。”
她贴着他的耳朵轻笑。
林昭苏再也控制不住,直接托着她起了身,毫不犹豫地吻了上来。
他有什么毛病?
嗯?
他最大的毛病就是太爱她太珍惜她了!
两人同时倒在了云一般柔软的被子上,真丝微凉而亲肤的触感传来,让人只想深深陷落。
他身上独特的木质香温柔而强势地侵略着她的感官,先入肺,再入心,呼吸系统和循环系统走了个遍,最后凝结在身体深处某湾热浪翻滚的地下泉。
此刻那里正水汽氤氲,热流顺着干涸的水渠缓缓前行,所到之处都是难以言说的惬意。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心澄突然不合时宜地咳嗽了起来,她越咳越厉害,直咳嗽了二三十秒还没停下来。
直接把暧昧的气氛破坏了个彻底。
他们两个仍然保持着彼此相拥的姿态,但总归有点尴尬。
“怎么了你?冻着了吧?我去给你找药。”
林昭苏松开了手,把她轻轻放在床上,用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然后他就迅速起了身,风一般推门去客厅找药去了。
心澄摸了摸脸上还未来得及褪去的温热,羞涩地扯过他的被子将自己裹入其中。
她感觉头有点昏昏沉沉,被子上他的味道无所不在,她又重重地咳嗽了起来。
半晌,他终于回来了。
“来,把这个喝了。”
心澄抬起头,发现透明的玻璃杯里是浓稠的棕色液体,她不禁皱了皱眉。
“苦吗?”
“怎么,你童小姐还怕吃药?”林昭苏刮了刮她的鼻子。
“我为什么就不能怕?”
“因为你是女侠啊,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那种,还会被感冒药吓到?”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杯子放到了她嘴边。
心澄无法,只能听话地把药喝了。
这中成药的感冒冲剂是真的真的好难喝啊!倒也不是苦,是奇怪,奇怪到把所有幸福感都冲淡的那种。
憋着气咽下最后一口,心澄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然后她的唇就触到了他微凉的手指,再然后是一个阿尔卑斯糖,草莓牛奶味儿的。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
他俯下身,用指腹帮她把嘴角的药汁抹掉。
心澄被这不经意的温柔勾了心,她突然拉住了他的手,顺势将他带到了床沿上,然后她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了他胸前。
“阿昭,我以后都不叫你为我流眼泪了。”
她的声音被他的棉质睡衣吸收了不少,听起来不甚真切,瓮声瓮气的。
他的一颗心立刻化成了水,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慢慢荡漾开来。
“真的?”
“我尽量。”心澄终于还是不敢把话说的太满,她知道她体质特殊,很容易被荒诞抓住。
“你心里装了那么多人,不累吗?”
她就知道,他还吃着她和易冬的醋。
“我习惯了。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娇气的人,从小到大数次因为滑雪受伤、失忆,可是下次,我还是敢从那个陡坡上冲下去。”
“以后都不许你滑雪了,你都不知道,对于我们这种恐高的人来说,你从上面冲下来的样子有多吓人!你都不怕摔疼啊!”
“我好像真的不怕疼,也不怕死,可是我却怕我在乎人疼和死。我心里有一种英雄情结,总会不由自主想保护全世界,我知道这样不好,可是我改不了。”
心澄用指腹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他的皮肤特别好,夏天的时候即使不涂防晒也不会轻易被晒黑的那种。
“我不管你想保护谁,我想保护的只有你,你可以放心地把后背交给我。”
“谢谢你,阿昭。”
“跟我谢什么,你是不是傻?”林昭苏宠溺地在她唇上轻吻了数下。
草莓牛奶糖的味道混入了他的味觉,丝丝入扣的甜。
“你刚才在看什么书,怎么密密麻麻都是英文?”
“我在准备6月份的CFA二级考试啊。”林昭苏耐心地解释。
“什么是CFA考试?”
心澄好奇地抬起头,她读的经济学专业和他的金融学专业还是有所不同。
“科普的事情放在后面,6月份要不要陪我一起去北京考试?考完顺便在京津地区玩几天。”
“听着还不错。”心澄虚弱地笑。
她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发烧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
“好。”
“你……今晚要不要就在这睡?”
林昭苏小心翼翼地试探,光是说完这句话,他的脸就红了。
“你不怕喻老师下楼查房了啊?”心澄揶揄。
“你别多想啊!主要是你病成这样了,我不看着能放心吗?”林昭苏理直气壮。
俩人就这么有的没的拉扯着,然后猝不及防就听到了客厅传来有人下楼的声音。
心澄慌得立刻从他的怀里逃了出去,从阳台的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回到了她自己的房间。
在林昭苏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盖好被子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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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从易家离开后,莫凡一个人在车里几乎连着抽了一包的烟。
心澄为易冬伤心流泪、焦虑成疾的样子像是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打在他脸上。
他本以为,他在她心里已经占据了小小的一隅,可是事实上,她把里外亲疏分得很清楚。
她代易冬向他致谢,她大声喝止易冬和纪清尘的语言争执,只因为他是唯一不该在场的外人。
是的,他不仅不配和她谈感情,甚至不配听他们的故事。
她对每个人都那么好,替每个人都思虑得那么周全。
他说过,这是她极难得的优点,却恰恰也是她最致命的缺点。
当她的情绪一直被所有和她有羁绊的人牵引的时候,她还会记得她自己是谁,记得自己的初心吗?
今晚离别时的那句话,是他心里怒火的宣泄,也是他故意给她和林昭苏埋的一个根刺。
他不信,林昭苏会一点也不在意她对易冬的好,而且他也不信,通透如她,会真的看不出易冬对她异样的情愫。
他开始不断回忆他和她相识以来的每个瞬间。
在机场初遇,她穿着黑色的连体裤,一双长腿裸露在空气中,却丝毫没有让他联想到性。
她是他见过的最为气质清绝的姑娘,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向她撞了上去……
在苦等她的电话无果之后,在白家会所的第二次见面,他人生中第一次收到了来自女人的钱。
整整二十张,如今正安静地躺在他的枕头下面。
在蛙鸣虫啼、荒草丛生的村路边,她的酒瓶狠狠地磕在了他的车上,那个痕迹他至今还没舍得去覆盖掉。
隆冬清晨的体育场,她故意带着他跑到几乎体力透支,最后却还是心软地给他买了她认为他会喜欢的早餐。
跨年晚会上,他第一次拉了她的手,看着她勇敢地跳上舞台跟着乐队大声地唱,港岛妹妹,你献给我的西班牙馅饼,甜蜜地融化了我,天空之城在哭泣……
为了见她那一面,他饿到快虚脱,而她到餐厅第一句话便是嘱咐厨房为他煮一碗海带汤。
他胃痛住院,她悉心地照顾了他一晚,尽管天亮后她将一切都掩藏得很好,可他根本没有睡着,所以他看到她一整晚都在帮他看着输液管。
乡下温暖的小方桌旁,她对他说,莫凡,我何德何能,你那个高度,会让我缺氧。
他从未想过此生会见到仙女落泪的样子,她的眼泪如归墟之水仿佛将他带回灵魂的归宿。
他本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习惯了用利益得失的眼光看待所有人和物,可是直到遇见了她,他才真正明白了情为何物。
他对她说,我劝你不要轻易给人你无法负责任的希望,因为后面随之而来的失望,会比原来更致命。
是的,当她为他买早餐的时候,他以为她是爱他的。
可原来,那只是她对这个世界无差别的善良。
怀璧其罪,她究竟懂不懂,她这样的人即使一个礼貌的微笑都可能会给他人造成误会?
“凡哥,伯母在楼上等你。”阿伦打来电话。
莫凡差点忘了母亲还在东原。
真是好笑,人家亲儿子杨景琪也不过在老家陪了老人三天,她这个挂名的儿媳妇倒是孝顺,一直从初一陪到了十五。
她这是想向全世界证明她在公司内部已经被老公全面架空,所以才会这么闲是吧?
“妈,你怎么来了?”
“没什么事,阿姨煲了汤,我带过来给你补补,你最近好像又瘦了,工作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啊。”
母亲莫芸芸容长脸,单眼皮,小圆眼,嘴巴略凸,虽然保养得宜又通身贵气,但实在和美貌二字挂不上钩,甚至给人以极其不好相处的距离感。
“谢谢妈。”
莫凡在母亲旁边坐下来,却又不知道该和她说些什么,因为他很清楚,不超过十句话他们就会吵起来的。
“你奶奶一直念叨呢,你都在东原了为什么都不回家里去住。”
“你觉得我是为什么呢?”
莫凡冷笑,他厌恶姓杨的那帮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他的亲生母亲竟然还跑过来问他为什么。
“再怎么样,你是杨家的长孙,天天住在酒店里,未免太难看。”
“妈,时间也不早了,我不想跟你讨论这个问题。我只是提醒您一句,少给杨家那帮人花钱,尤其那个草包一样的杨晔,一天到晚游手好闲,却可以开着昂贵的跑车招摇过市,他也配?我连在社交场合碰上他都觉得耻辱,您竟然还要我回杨家和他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我怕你是忘了杨景琪这三十年是怎么对你的了吧!”
莫凡这话说得不客气,莫芸芸被气绿了脸。
“你懂什么!这么多年,无论你父亲怎么在外面胡闹,杨家却始终只认我这个儿媳,就为这个,我对他们好点,那也是应该的呀。”
“我要是他们,我也这样,谁让您有钱呢?妈,我真困了,您请回吧!”
“莫凡!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和妈妈见面就这样呀,妈妈已经够难的了,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也是没有办法的呀!”
莫芸芸坐在沙发上抹起了眼泪,就像每次那样。
“好了,妈,我错了,你别这样。”
“凡凡,除了你,妈妈是真的没有别的指望了,你要乖,要给妈妈争气,好吗?”
“嗯。”
莫凡心烦意乱,他心想你还要我怎么乖,你要不是还算幸运生了我这样的儿子,估计早就被杨景琪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那你再考虑一下裴斐嘛!那个女孩子是真的蛮好的呀,他爸爸去年公司出口额行业第一,她又是独生女,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和她在一起是多么的般配!”
莫芸芸苦口婆心地劝到。
“妈,还说呢,上回裴斐姐来东原看他,他身边竟还带着一个小姑娘,场面弄得老难看。”
莫茉把脸从手机上移开插嘴到。
“莫茉!”莫凡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什么小姑娘?”莫芸芸抬眸问。
“就一个……您懂得嘛!喏,今天白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哥竟然不顾一切跟着她跑出去了,你说这像话吗?我真的不懂我哥,为了个乡巴佬连体面都不要了。”
莫茉本来就很是瞧不上心澄,这下子终于让她逮住机会了。
“白家什么事?”莫芸芸一头雾水。
“您没看到新闻啊,那个标题写得可真是太狠了《杜鹃鸟借巢产卵,逼死宿主》,估计明天的报纸会写得更精彩。”
莫茉打开手机本地新闻头条,然后用手指滑动页面,把现场的混乱一帧一帧展示给母亲看。
照片里的易冬是真的帅啊,莫茉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他的姿色在她见过的男人中,能排得上前三。
“你说这豪门是不是都流行私生子啊?”莫茉口无遮拦地说到。
“一个小姑娘家的,胡说什么?”
莫芸芸立即喝止了女儿,这孩子就是太没有城府了,什么话都要摆到明面上来。
“我哪有胡说。”莫茉嘟起了嘴。
“你等下,这个女孩是谁?”
莫芸芸笑容凝结,突然指着一张心澄的照片惊恐地问道。
在那张照片里,她正看着舞台的方向,默默地流着眼泪。
“她不就是跟我哥在一起的那个乡下小姑娘嘛!”
莫茉撇了撇嘴,这个童心澄到底有什么好,就连记者都忍不住在新闻里放一张她的特写。
“怎么会是她!”
莫芸芸仿佛堕入了某个炼狱时空,被魔鬼缠住了手脚,无法回到现实中来。
“她怎么了?”
莫凡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可是他的呼吸节奏已经将他的在乎彻底暴露。
“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吗?你爸爸突然开始不再回家。”
莫凡的心终于坠入冰窟。
有人说,不幸的童年需要用一生来治愈,可是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仍然没有找到治愈自己的方法?
他纵情,便是因为他从不相信男女之爱,好像只有这样才能保护自己永远不被伤害。
“是因为一个女人。”莫凡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那个女人是你爸的初恋女友。”
莫芸芸永远忘不了那个叫喻文茵的女人的样子,她欲语还休的柔弱神态几乎勾走了丈夫的魂魄,留给她的只剩一个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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