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我跟他相处时间长了啊!我们相处有二十年啊!”心澄急急解释。
“哦还有,他海鲜过敏,上一次在乡下吃饭的时候你说什么都要阻止他吃那个虾。”林昭苏冷笑.
这是心澄第一次看到他生气的样子,和她认识的平常的他完全不一样。
“你在意过我吗?”
他的眼神像是她不敢向前一步探究的深渊。
“我不在意你我会和你在一起?”
心澄原以为,他是懂她的,原来是她奢望太多了。
“这难道不是你衡量过所有可能性之后做的最优解吗?易冬风流多情,莫凡心机深沉。而我,就不一样了,我的家庭,性格,以及对你深情的程度都让你感到安全。”
林昭苏说完这句话声音略有哽咽,不过他再也没有侧过头看她的脸。
“童心澄,你敢说,你对我的感情是爱吗?我不希望,我只是你人生的一张安全牌,我只是爱你,但我不是傻。”
音箱里传出节奏暴躁的DJ舞曲,他将档位调至D,然后车子一路疾驰,向家的方向驶去。
心澄万万没有想到,她会从林昭苏的口中听到这些话。
他的每一字每一句听起来似乎都有那么一些道理,甚至让她无法一下子反驳。
她紧紧抿着唇,用力把眼泪咽回去。
她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体会过此时此刻的这种心情。
他果然还是了解自己的,她的确是不会轻易让自己腹背受敌的那种人。
或者说,她有时候会不自觉以上帝视角看每一个人,却不希望任何人越界窥探她内心。
但是林昭苏说错了,她选他从来都不是因为他是一张安全牌。
因为,她本来可以不做任何选择。
如果用一种味道来形容,易冬就是落英缤纷的樱树下一杯新鲜的柠檬水,清新而美好。
莫凡是海边小屋里摇晃的烛光下流着血的牛排,是混合朗姆酒还有烟草的咸涩和性感。
林昭苏则是枝叶繁茂的一棵树,周身散发的都是森林与大地的味道,温柔内敛,充满力量。
而她,是冬日里枯树枝上的一朵冰花,易冬是初春,莫凡是炎夏,唯有他是四季,可以同她在极寒中碰面……
所以他说得没错,他的确可以给他别人给不了的安全感。
那是因为没了他,她根本就活不了。
“下车吧。”
车子熄了火,而音乐却还没有停。
他的声音还有点冷冰冰。
心澄的心尖儿刺痛。
“林昭苏你听过《小王子》里的那句话吗?如果你爱上了某个星球的一朵花,那么,只要在夜晚仰望星空,就会觉得满天的繁星就像一朵朵盛开的花。”
她的手越过中控台,握住了他的。
“怎么,想了一路,终于想好怎么狡辩了是吧?”
他斜眸看了看她,表情却莫名有点娇嗔。
“我想说的是,除了你,就没有人给过我仰望星空的心情。我的确是不知道怎样才能表达我爱你,但是我不能让我们俩把时间浪费在互相误会上,就这样。”
心澄说完这句话,打开车门就往外走,关上车门的那一刹那,眼泪就不听话地落了下来。
她倔强地将泪水抹去,她才不哭。
她才不在乎他怎么想她,她也不在乎其他任何人怎么想她。
地下车库灯光昏暗,她和他像是在拍什么情绪大片。
然后她的手臂就被他抓住,下一秒她的人已经在他的怀里。
“让我告诉你怎么表达爱我,你也问问我有什么忌口。”
“那你有不喜欢吃的东西吗?”
“没有。”林昭苏突然破涕为笑。
“你看,你这个性格,非要让人这么有安全感。”心澄哭得更厉害了。
“我错了。”林昭苏低头温柔地吻去了她脸上的眼泪。
“那你要改。”
“好。”
“还有,你别纠结易冬了,他在我心里真跟林昂没区别。而我甚至连我哥不爱穿船袜都知道。没办法啊,我就是会记住这些细节。”
心澄摇了摇他的胳膊,表情可怜兮兮。
完了,她感觉她变娘了,再也没有当年一脚就把陪练踹倒在地的风范了。
“哼,看你以后表现吧。”
心澄和林昭苏打开家门,发现喻文沛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
“你们俩过来坐这。”喻文沛面色不大好,妆花了她自己都没发现。
“喻老师,发生什么事了?”
“易冬那小崽子现在在哪呢,人怎么样。”
心澄料到喻文沛必然已经得到消息了,只是没想到她竟会为此事哭一场。
“他啊,在他奶奶那呢,人还行。”
“他终于被有钱的亲爹认回去了没开心死?”
“姨妈,您别这么说小冬,他心里挺难受的。”
“哼!”
“您早就知道了是吗 ?”
心澄小心翼翼地试探到,她心里明白喻文沛其实心思非常的细腻,敏锐。
“我要是早知道还能放任你和他一起玩?我就说易家怎么出了他这么个不成器的东西!太可笑了,可笑至极!”
心澄默然。
她向来把易冬当手足,听姨妈这样说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她不知道上一辈人经历过什么,可是在她的心里,易冬一直是个善良温暖的孩子,并非表面上那样。
“我刚一个人坐在这记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真的感觉人生无常。你知秋舅舅那么善良纯粹的一个人,竟然给人家养了那么多年儿子,凌兰和白程鹏简直欺人太甚!”
喻文沛顿住,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话说,当年他们是怎么走到一块儿的啊,我感觉凌兰阿姨就跟易家挺格格不入的。”心澄小心翼翼地问。
“这个凌兰啊,当年那可得算是天姿绝色,她的爱慕者还不得排满整条人民大街?每次她们话剧团演出,想给她送花,那都得提早预定,你想想那个年代整个东原能有几家花店?”
“自古有云,美人难求,这美人美到一定程度就成了专属达官贵人的奢侈品了,那些个色令智昏的男人为了满足自己的占有欲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忘了门第之见,忘了糟糠之妻,开始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白叔叔当时,是有家室的吧?”
“可不!他们那点破事当年也算轰轰烈烈呢!他为了她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不该得罪的人,把白老爷子气的连威胁恐吓都用上了,你凌兰阿姨就是不为所动一笑置之。”喻文沛讥讽一笑。
“那知秋舅舅什么时候出现的?”
“易知秋这个傻瓜也是想不开,他就偏要爱这个他驾驭不了的女人。易家这样的言情书网给了他完美的艺术气质,同时也给了他致命的性格弱点,他太感性了。”
“我曾劝过他,我说易知秋你个傻瓜,你不知道吗?你和凌兰,就像是七月的毒日头和十二月的冰花,根本不可能也不应该出现在同一幅画面里,你猜他怎么说?”
“要是太阳冷了呢?”心澄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林昭苏听了这一句,蓦地抬起头看着她,这个冰雪聪明的姑娘,对这世间的情爱看得那么透,到底是幸,还是不幸?
而喻文沛脸上则是近乎惊恐的不可思议。
“他说,姐,我不傻啊,你想,我就在十二月的天空下等她,总有一天她会来的,不是吗?我当时毕竟年轻,只是觉得他口中那股文艺调调特别好笑,哈哈笑了他一场,根本没往深处想。”
“可是没想到那么快他就把她带到了我面前,他眼睛亮的像天上的星星,然后语无伦次地告诉我,他们要结婚了,而那个时候距白家公子被老爷子送去南方也就月余的时间。”
“那是我第一次面对面的看见凌兰,之前都是在电视和报纸上,所以当她真人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就显得特别的不真实。”
喻文沛彻底陷入回忆中,连说话的语速都变慢了。
“她特别漂亮吧?”心澄能想象的到。
“反正比现在那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女明星漂亮多了。”
“那时正是七月,外面是大太阳,我却觉得很冷,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看见凌兰,她的眼睛里根本就没有笑。”
心澄又怎么会不懂?这世上的所有的情和爱,要是一个太热烈,一个太平静,那一定是个悲剧。
“不顾所有人的反对,他们很快就结了婚。结婚当日,婚照被大大的放在全城报纸的封面,一大清早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就进了千家万户。当时在婚礼现场的我心里也一直心神不宁,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似的。”
“后来呢?白叔叔来抢婚了?”
“没有,什么都没有,婚礼很顺利,白家的人一个都没有出现。可是我清楚地看到凌兰的眼神从满怀期待到平静无波,好像整个世界再与她无关。”
透过喻文沛的眼睛,心澄似乎也看到了那个固执地想给所爱的人暖意的男人,最后得到的却只是一个无心的躯壳。
“易冬出生的时候只有四斤八两,眼睛都没有睁开,孱弱的像只小猫。你知秋舅舅像珍宝一样捧在手里,疼得不行,几个月就出落出好看的小模样来了。”
“他长得像凌兰阿姨。”心澄叹了口气。
“是,都说儿肖母,也没有他那么像的,他身上完全看不到父亲的痕迹,现在想起来就是因为这一点才叫他鱼目混珠了。”
喻文沛愤愤然。
“这姓白的在外面几年,他们过了几年安生日子,姓白的回来不足一年,你知秋舅舅就去世了。这一边深爱自己的丈夫刚刚辞世,另一边她转身就嫁给了旧情人,这凌兰的心有多狠?”
喻文沛意难平,接过林昭苏递过来的纸巾又抹了好一会的眼泪。
“这些年看在孩子面上我没和她撕破脸,想不到这小崽子也是他们俩的,简直是荒唐!从今往后咱们家和他们家再没有来往的必要!”
心澄此刻心里却充被苦涩和心疼填满,从头到尾易冬又做错了什么,若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朋友都背弃了他,他存活于这冰冷的世间该是多么孤单?
“姨妈,有没有一种可能,知秋舅舅从始至终都知道?”
心澄还是忍不住抛出了这句话。
很快,喻文沛的脸上就呈现出悲凉的哀伤来。
--------------------
第42章
林木掩映的白家大宅内,灯火通明。
宴席结束后白家人并没有各自散去,而是浩浩荡荡地全都跟随白程鹏回了家,今天对于白家是个特殊的日子,除了凌兰夫妇,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之情。
白程鹏行首,底下还有两个弟弟三个妹妹,全部家庭成员数目加起来超过二十,算是个庞大的家族。
车子排着队呼啸进了院子,刚一停好,平日里最活络的五姑爷赵涛就从车子里跳了出来,直接奔向厨房吩咐阿姨们准备吃食,扬言今晚不醉不归。
凌兰一边拿手机拨电话,一边冷着脸上了楼。
白程鹏抿着嘴紧随其后,刚才席面上还极力保持的风度尽失,连平日里面具一样戴在脸上的微笑都没了,虚张声势中隐约还带着一丝慌乱。
老二媳妇廖小梅心眼子最多,眼睛骨碌碌地在凌兰夫妇身上打转,然后抛给老公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
“要我说咱大哥这几年越来越不像年轻时候了,老虎的威风全没了,倒像只猫,还是只惧内的猫。”老二喝了口茶,调侃的笑道。
“胡说什么!”
三姐白鸽在银行做了多年领导,而且她从小就自律有主见,向来敢直言不讳当家做主,这会见二哥没大没小的嘲笑兄长,立刻出言制止。
“我哪胡说了?你们没看大哥刚才那个慌乱的样?要我说怎么了,我们白家的孩子认祖归宗那是天经地义,这一点大嫂作为白家的长媳应该明白啊,竟然还当众给大哥甩脸?”
“阿姨,醒酒汤好了吗?”
廖小梅急急地打断白远鹰的话,这么多年了,他还真是和年轻时候一样,口无遮拦,毫无城府!
“可是这种事,至少要先跟大嫂商量吧。大嫂这些年跟大哥风里来雨里去的,还给白家生了三个孩子,今天大哥这么做确实是太伤人心了。”
四哥白飞鸿向来厌恶家里的乌烟瘴气,今天这事儿,他是坚定地站在凌兰一边。
“商量什么商量,咱们都多余操心,大哥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白远鹰不以为然。
“菜好了,怎么着哥几个,再喝点?我把大哥柜子里的酒拿出来一瓶,大伙尝尝。”赵涛笑道。
“你倒会借花献佛。”廖小梅笑道。
“哎,这大哥和大嫂在楼上不会打起来吧?要不要上去看看。”白晓鸥的一颗心始终悬着放不下来。
“是啊,大嫂这个人平时春风和煦,但其实性子很是刚烈,我怕大哥今天这关要难过。”白飞鸿也抬头看向楼上担忧地说道。
“没事儿,大哥怎么样还不至于连自己的女人都摆不平吧?咱们啊该吃吃该喝喝,今天难得高兴。”
白远鹰抚摸着肚子站起身,拉着众兄弟姐妹往餐厅走,一边走还一边嘱咐赵涛,把酒柜最上面那瓶酒取下来开了。
楼下,白家兄弟姐妹喜气洋洋把酒言欢,楼上白程鹏凌兰夫妇之间的气氛,却降到了冰点。
只见凌兰平日里利落的短发变得凌乱不堪,她美丽而深邃的眼睛里此刻都是怨恨和失望。
和这个男人分分合合二十几年,没想到她还是不够了解他,或者说她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他!
“别生气了,亲爱的,我今天是酒喝多了,我错了,我失态了,你原谅我。”
白程鹏眼神迷离,嘴角含笑,整个人贴过来,试图把凌兰抱在怀里。
以前都是这样的,她爱他,他深信不疑她爱他,不然不可能每次无论他做了什么错事,只要他这样耍着无赖靠近她,最终她都会接受他,原谅他。
就是因为如此的有恃无恐,他今天才敢自作主张当众揭露儿子的身世。
“你让我恶心。”
凌兰避开了白程鹏的呼吸,不看他的眼睛,向后退开。
“哪里恶心,你不就是喜欢我这个味儿吗?”
白程鹏依然是不正经地笑着,继续一步一步地靠近凌兰,直到她避无可避。
“你混蛋!这么多年了你一点儿都没有变。”
“来我再混蛋一个,咱们再生个老四。”
白程鹏说完这句话试图亲吻凌兰,不料被她一巴掌打在了左脸上。
那个声音太过清脆,两个人都被这声音震到,白程鹏终于收起了嬉笑,凌兰也明显错愕了一下,不过她很快恢复了冷静。
“好,打得好,这一巴掌就当我向你赔罪了,我不该不顾及你的感受,不过我白程鹏的儿子,即使是死,我都要把他要回来。”
33/93 首页 上一页 31 32 33 34 35 3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