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耳边回旋起昨晚在警局门口的的对话。
“为什么要送我香水百合?”
“因为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喜欢红玫瑰。”
可是,我想你还不知道吧,伪装的戏码多了,人不知不觉地也就走不出固有的设定,渐渐地,伪装也就成了自己身体上的一部分。
现在的我,或许不应该问喜欢什么或是讨厌什么,而是应该问最适合什么。
红玫瑰美艳,但不足以让我驻足观赏,可是它身上的刺却是让我忍不住去探寻,慢慢地,就连这刺长在了自己身上,也浑然不知……
我擦着半湿的头发,只觉得双腿有些发麻地从浴室走出来。
此时的王鹏已经穿戴整齐地坐在书桌前边看着电脑边讲着电话,大概是听到我的脚步声,他顿了一下,朝我的方向看来,然后对着我微微一笑。
我莞尔地回应他的笑容,知道他在忙,没有要打扰他的意思,径自地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大概过了几分钟之后,耳边也没有听到王鹏讲电话的声音,没一会儿就感到有人解开了我缠绕在头上的毛巾,温柔地给我擦拭头发,“头发别包得太久,容易头痛。”
说话间,他已经插上风筒,准备替我吹干头发的意思。
我向来不喜欢别人碰我的头发,身体本能地想要躲开,但还是很快地将自己这份不适强忍了下去,任由他替我将头发吹干。
风筒停下的那一刻,我似是随意地问了一句:“王鹏,我可以信你吗?”
他好像也没想到我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道,手上的动作顿了一顿,还是回了我的话:“当然。”
“那你呢,你又信不信我?”
我转过身,直直地面向他,两人四目相对间,王鹏满眼诚恳地再一次说:“当然。”
“那你会不会背叛我?”
话说到这里,王鹏有些愕然,只是很快他好像找到了我之所以问这句话的原因。他再一次真切地回答我:“当然不会。”说话间,他牵起我的手,无比真诚地向我许诺:“我王鹏,这一辈子都不会背弃你方槐。”
这诺言听得我无比熟悉,只是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无知又天真可笑的方槐了,现在这种不着边际的甜言蜜语,所谓的天长地久的诺言只会让我觉得无比可笑。
顷刻间,我的泪水适时地涌出,只是这泪水早已不是感动,仅仅只是我掌控猎物的工具。
我眼角闪烁着泪光地半起着身子将王鹏抱住。
我相信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可以拒绝一个柔弱无助、而又楚楚可怜的女人。
“所以,你爱我吗?”
我的声音很柔,可是心却坚硬得磐石一般问着这句话。
“爱。”
听到这个答案,我的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挑着眉喃喃地说:“谢谢你。”
说完,脸上的笑容已经变得阴鸷。
第五十八章 真相(二)
薛闵没有食言,周日当天确实拿到了我想要的信息。
抵达了两人相约交易的地点之后,我面无表情地接过他不知道从何处打听而来的消息,他却满心欢喜地清点着一袋子的钱。
我翻着这一沓厚厚的资料,果然我没有猜错,他现在还活着。
只是,这张脸,跟我印象中的似乎有些不大相像,我还是有些不确信地指着上边的一张单人照片问了一句:“你确定这个人是他?”
薛闵停了停自己数钱的动作,抬眼看了下我手指的方向,自信地回道:“当然,那次的意外发生之后,他脸上受了伤,后边干脆就整了个容,现在这个确实是他的模样。你不信的话,可以看看后边,有整容报告的。”
我听着薛闵的提醒,翻到了后面,果然是有相关的整容资料,我看了一眼整容的支付金额和时间,恰好就是五年前情人节的前几天。至于这笔钱,我还是有些印象。我记得当时是梁宇的账户里确实有一模一样的一笔钱支出去。
因为当年梁宇离奇失踪,所有有关他金钱的事情肯定会调查一遍,当时所有的数目基本上都有根有据,除了这一笔,因为梁宇当时取的是现金,所以一直都不清楚去向之外。
一开始以为他的失踪会跟这笔钱有关系,只是后来调查过后还是没有任何头绪,事情也就这样无疾而终。
到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这笔钱是流去整容医院了。
原来,一切早就有了预谋。不自觉地,我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握紧成了拳头,指关节间传来咯咯的声响。
难怪不得,如果一个人还活着,怎么可能会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么多人异口同声说他死了,就连我都差点被带入其中。
我顺着资料往下看去,看到他工作的地方,我还是有些惊讶,我怎么不会想到,他如今竟然到这种场所谋生。
“所以,这是他现在工作的地方?”
这一回,薛闵头都没有抬,依旧沉浸在那一堆堆让人迷失的金钱之中,“嗯。千真万确,我之前就见到过他,直到这几天又特意去那个场子蹲,我保证,绝对没有错。”
直到确认金额无误后,薛闵心满意足,“梁太太果然阔绰又讲信用,怪不得公司上下那么多人都服你。”
“是吗?我可不觉得。”
薛闵听着我冰冷的语气,身子还是不免咯噔,又稍稍打量了下我的脸色,讪笑着补充道:“当然,除了一个人。”
眼前这个男人彻底引起了我的注意,不用细说,都心知肚明他口中所指的那个人是梁母,“看来你知道的还挺多。”
“给人办事多少都要了解清楚一些底细才行。”说话间,薛闵已经将袋子的拉链拉好,俨然一副要离开的模样。
但是,我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放过一个“人才”?
“可我好像不太了解你。”
我挑眉,身子稍稍前倾压近,不见底的双眼直抵薛闵的瞳孔深处,窒息的压迫感瞬间充斥他,使得他不自然地抱紧手中的袋子。
薛闵的惊慌和紧张,让我忍不住笑出声:“我不过随口一句而已,你那么害怕干什么?况且我不过是个弱女子,你可是一个正值盛年的男人。”
我故意加重正值盛年四个字,只见他又不自然地扯着那七分的长袖,可始终遮挡不住那红斑。
“我这种无名小辈,梁太太这样的上流人家没必要太了解。”
我睨了眼他抱住袋子的手劲,轻笑:“钱给你了就是你的,我没有要回的意思,既然你说给我办事,也知道我底细,自然也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处事风格又是怎样,我虽然不算了解你,但起码我很确定你是个聪明人,我想领了钱办什么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应该明白的,对么?”
“明白,绝对明白。我保证,我可以对着灯火发誓,绝对不会透露半点消息出去,如果你不放心,我甚至可以立马消失走人。”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似是愈来愈讨厌那些虚渺的保证与承诺。
人心向来叵测,只有切实的利益对接,才能够保证长远的关系。当初那个牵着我的手,在主的面前也是信誓旦旦地保证不管生老病死,贫穷或富贵都要与我一生一世走下去的人,到头来还是义无反顾地从我身边离开,果断又决然,毫不留情。
“倒也不用这么急着消失,毕竟我还有事情要你帮忙,酬劳方面自然不会亏待你。”
我不紧不慢地说着,这轻飘飘的语气在此刻的薛闵耳里好像一点都不轻。
“可我……”薛闵的精神似是有些涣散,既然他早就调查清楚我是一个怎样的人,那大概也知道我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他潜意识地还是搂紧手中的那袋钱,身体却是本能地往后退。
我默默地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明显察觉到他身子开始有些难以控制的抖动,也听到他隐隐的吸鼻涕声音,挂在我脸上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这一切就像是集齐了天时地利人和。
薛闵的主动出现,看似是对我的一番勒索,可在我眼里更像是上帝赐予我的礼物那般。
毫无疑问,薛闵是个聪明人,而且还是一个很好控制的聪明人。这样的人,是一枚绝佳的且任由差遣的棋子。
钱,从来不是薛闵这种人的最终目的。
他的犹豫还是让我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白色的粉末:“我想你现在应该很需要这个,对吧?”
我能够读到薛闵眼中夹杂着渴望、恐惧又犹豫不安,可我一点也不怜悯他,我只是肯定他绝对不会拒绝我此刻开出来的条件。
内心的魔鬼与大脑的理智不断交缠折磨着他,心中的那把天平此刻也在不断摇摆,但我相信,他总会倾向我这一边。
我手中的那小包白色粉末不断勾噬着他,一点一点地将他吞噬,直击灵魂的最深处……
薛闵眼神里浮沉着的焦灼不安,额头上冒出的冷汗,还有那愈加严重的颤抖,都是在无声地明确我对他的预判。
我并不着急他开口给予我答案,因为这不过是公布时间早晚的问题。
“给我办事情,从来就不会有被亏待的说法,你到底在纠结些什么?”
薛闵的身子抖动得逐渐明显,可苍白的双唇还是紧紧地闭着,似乎还是不愿全方面接受我的条件。他的眼里透出淡淡的恐惧和担忧,但既然如此,为何当初还要来招惹我这么一个疯子?
“你这么有权有势,大可以找别的人帮你,为什么非要找我?我不过是一滩一无是处的烂泥而已。”薛闵很是不能理解我的执着“引诱”。
“因为你是个聪明人,只是欠了点运气而已,或者是说,缺了一个真正赏识你的人。”
我慢悠悠地靠近他,小声地说出这么一句话。近距离之下,我清晰地看见薛闵的眼里闪过一瞬光亮。
可很快,他冷哼一声,仿佛是在自嘲那般别过头去。冷冷地说:“聪明?聪明有什么用?不还是这个鬼样子。况且,你哪里看出我聪明?”
对于薛闵此刻的自暴自弃,我并没有感到多讶异,我轻轻一笑,“其实如果人生可以倒流,我想你也不愿意过上现在这样偷鸡摸狗的生活。毕竟曾经意气风发的少年,怎么会想成为一个众人都唾弃的瘾君子?”
薛闵总算抬头正视我的目光,他抽了抽欲要流出来的鼻水,强作镇定地问:“你到底知道多少?”
我轻叹一声,徐徐地道出他的经历过往。
“可以说你的过去,我都知道。我真的很同情你,而且,我是真的很想帮你。我实在不想看着这么优秀的一个人会泯然众人。”
“你想帮我?”薛闵地狐疑看着我,“像你这种高高在上的有钱人,有什么理由会帮我?”
我从容一笑,“那你就错了。我也没有你看到的那么风光。你应该知道我是个被人嫌弃孤儿,哪怕是我嫁进了梁家这样的家庭,我的日子也没友好过到哪里去。我原以为自己这一生能够嫁到一个真正爱自己的人,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可是……”、
话说到此,喉咙里还是难掩一阵哽咽,我强忍着泪水,连忙跳过这个彼此都知道的残忍真相。
“我们都想事事顺利、如愿,可是命运这东西,从来就是没有让人选择的余地,这一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不能选择我自己的家庭、也无法控制我最重视的这段婚姻走向,正如你当年没法控制自己高考那一分的差距。”
提到这里,薛闵无比震惊地盯着我。
当年的薛闵就是因为一分之差与 Q 大失之交臂,由于那时候的志愿报考制度,他后边只能去了一所三流的大学。本以为会成为学校里受人敬仰的大人物,可没想到竟是被冠上傻子的头衔。一向心高气傲的薛闵,当时被全校的人嘲笑愚笨,填考志愿的背水一战,万万没想到竟然被人议论成不自量力。
刚接受完巨大落差的打击之后,还未彻底爬起的薛闵,怎么都接受不了这样的冷嘲热讽,那一段时间对于薛闵来说,就犹如虎落平阳被犬欺。
为了证明自己是有真本事,薛闵开始了他的代考生涯,这样的舞弊日子一直持续了四年,始终都没有被人发现。本以为自己可以顺利地取到毕业证之后,即将开启另一端人生时,命运再一次给他开了场玩笑。
就好像所有电视剧情那般,每当洗手金盆想要退出江湖之时,总有意外的事情阻碍了。
代考的事情就在临毕业的前一个星期被人曝光,不出意外的,他被开除了学籍,大半段人生的付出,就顷刻间打了水漂。
与其说,倒不如说那时候的薛闵太过执着想要证明自己,走上了歪路,自此之后就犹如过街老鼠地苟活……
然而幸运之神好像从从来都不会降临到这个苦命的男人身上,或者说,老太爷似乎从来都不想让他的生活过得平静。
失意的薛闵渐渐地开始流连各种纸醉金迷的颓废生活之中,人在河边一旦走得多了,就没有不湿鞋的道理,也就因为长年流连在这种阴暗场所多了,一个思想的偏差,瞬间让他的人生就此画上了不同的方向道路。
梁宇的事情也是因为这样被他在酒吧后巷吸毒的时候意外发现。
如果不是薛闵当日毒瘾发作躲去酒吧的后巷里解决问题,也断然不会拍到梁宇的那些照片,今日也不会找到我,而我可能这一生都要被瞒在鼓里,永远都不知道真相。
大概是,这世上所有的事情,真的都有主宰在操控。
只是时隔这么多年,薛闵之所以到了现在才找我,无非也是走投无路的铤而走险。像他这种情况,要想继续活下去,没有大量的金钱去支撑他那些所谓的“精神食粮”根本就不可能。
但我相信,像薛闵这样的人,之所以选中我这么一个目标,除了最基本想要钱之外,更本质上的还是想证明他自己。
我捕捉到薛闵眼神里的那一丝动摇,于是乘胜追击。
“千里马常有,可伯乐不常有。但是,为什么你不给一个机会自己,也给一个机会我呢?你连机会都抹杀掉,怎么就知道我不可能会是你的伯乐?”
果然,沉默片刻之后,薛闵还是伸手接过我手中的那包白色粉末。
他擦了擦鼻涕,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那你还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我满意地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可心里还是带着讥讽地一字一句说:“还是等你处理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再说吧。”
说完,我斜肩险笑地站起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脚下那个正犯着毒瘾的男人。
一切,尽在我的掌握之中。
看着薛闵狼狈的模样,我还是难掩喜悦地笑了。
因为,我离计划的实施又进了一步,拉拢到这样的人,实在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我眼睁睁地看着原本可以是意气风发的男人此刻竟臣服在这一小包粉末之下,莫名觉得讽刺又好笑。
若不是有这个癖好,加上走投无路,凭薛闵这男人就算知道这些可以要挟我、勒索我的事情,大概率也没什么胆量找我谈条件甚至是要钱。
38/48 首页 上一页 36 37 38 39 40 4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