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盛媛还没走,又来寇静。
慕容小婉不禁抬头望天。
说来这寇静,因为曾经心悦的男子屈易曾经被原身调戏过,便是心里对原身结下了梁子。
直到寇静好不容易和那屈易结缡了,更是得意地忘了形,成天便是到原身前冷嘲热讽一通。
只见那寇静长相平常,但身着兰花拽地金丝长裙,戴着那烁目的金簪,生生给那庸人相貌填了几分华丽。
寇静温文尔雅地端庄缓行过来,用金线绸帕捂着嘴角说:“这不是给事郎杨得的夫人杨夫人么?”
这时候杨夫人这身后的婢女上前,气势汹汹道:“我家郎主,不知是上了什么蛊,老是遣人从你这买这什么桃花胶、桂花葡萄粥,之后我们夫人派人来查,才知道这郎主买了都是给他的外室去!”
“我家郎主本可是出了名的贤德之人,今儿怎么会莫名其妙地便有这出外室来!”杨夫人这下再也忍不住,低声抽泣道。
外室?
慕容小婉愣是没反应过来自己的东西和他家郎君出轨有什么关系,那杨夫人又尖声说道:“这妖物本就是极乐馆花魁琴心所喝的。如今,保不准你、琴心,和一群妖女有什么勾当!”
接着,这杨夫人对着这众人大声喝到:“这里头,保不准是极乐馆琴心和这慕容小婉合着下了什么蛊!专门做这种迷惑男人的污秽之事!”
寇静眯起眼儿,不敢置信地颤声道:“天哪,给事郎怎会做出这类伤风败俗之事!这桃胶汤,还真是魅惑之物啊!”
周围喝过桃胶汤的贵妇少女们心下不禁有些五味杂陈。
自己不就冲着这迷魂的效果来买的吗?
怎的别人喝的桃胶汤都那么效果......
没喝过桃胶汤的人们一副“凡小愿食馆之物必有妖”的先知神情,纷纷嗤笑道:“嘿,慕容小婉风流成性,琴心又是极乐馆花魁,这桃胶汤不好说啊,搞不好真是邪乎,带着妖气!”
“喝着喝着,你这妖气不如她俩的,你家郎君便被她们后头的姐妹魅惑了去!”
“……”有些女子浑身一颤,“自己妖气不足?”
“哟,吓死人,难怪感觉这小愿食馆桃胶汤一出,那里便妖风阵阵......”
慕容小婉一听这越说越离谱,咬着牙浑身发颤。
那花晴和柳晨更是气得眼泪都出来了。
慕容小婉见着这两个小丫头的模样,不得不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
接着慕容小婉思忖了会,缓缓说道:“你说你偷摸着跟着给事郎买这桃胶汤,之后便寻着了他去找他的外室?”
那女郎眯起眼儿,勾了勾嘴角:“正是。”
“那么那些天你一定记忆犹新吧。”慕容小婉冷声道。
“当然,那些日我此生难忘!我可是茶饭不思,夜不成寐,整日以泪洗面,”杨夫人滴出几滴眼泪,浑身颤抖着,“我家郎君却和你们那群妖女在外头风流快活!”
“那些天你此生难忘......”慕容小婉缓声道,“那日子时辰、给事郎买的何物想必你也是铭刻心骨罢!保不准还把那给事郎的婢女打了个满地儿的牙!”
“这.......”那杨夫人突然惊了一惊。
那刚才大声呵斥的婢女也慌忙看了杨夫人一眼。杨夫人赶忙看了寇静一眼。
寇静使了个眼色,示意杨夫人镇定。
“花晴柳晨!”慕容小婉喝道,“所有账簿拿过来,我们核对一下!”
花晴柳晨急忙点点头,转身便回食馆内拿出账簿,递给慕容小婉。
慕容小婉拿着账簿一扬,高声说:“小愿食馆从开店至今,所有的账目,都清清楚楚一笔一划地写在这账簿上,若是杨夫人所言此生难忘,那账本便肯定能对上!”
杨夫人眼眸一转,低声给婢女说了些什么,那婢女便点点头。
那婢女说道:“四月十五、十六、十七的酉时 ,桃胶汤和葡萄桂花粥各一份。”
慕容小婉不由得心里冷哼一声,这是拿着常见的押答案呢。
慕容小婉翻开那账簿几页,仔细查看了会儿,便高声一字一句说道:“四月十五酉时,售出桃胶汤三份。四月十六的酉时,售出桃胶汤和葡萄桂花粥各两份。四月十七的酉时,售出桃胶汤和葡萄桂花粥......”
那杨夫人眼睛微眯,便盯着慕容小婉的嘴。
慕容小婉将账簿反面,对着众人,缓声说到:“四月十七的酉时,售出桃胶汤和葡萄桂花粥各三份。”
“杨夫人,你这猜不上啊!”慕容小婉冷声说道,说道“猜”的时候特地加重了几分。
杨夫人便轻嗤几声,说道:“这不过是些微的差错,饶是我记混了,或是你们账簿记错了也未可知。”
“你......”花晴便咬着牙,不由得地跺了跺脚,大声说道,“这不是胡搅蛮缠吗!”
慕容小婉用眼神示意花晴冷静,便又高声道:“我们这些做小生意的平民,都是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记账攒钱,那记错了一笔,便是好些天都睡不成觉,断没有你这般富贵之人的心宽。”
慕容小婉这一番话,竟说得周边怀远坊和西市的百姓默不作声。
这时候有人眼尖,突然喊了句:“官府的人来了!梁少尹来了!”
慕容小婉心里一紧,心里五味杂陈。
从终南山回来后,还是第一次在小愿食馆见到梁皓宇。
这回又是麻烦事。
心底一股屈辱的心情还是浮了上来。
果然,那梁少尹还是那副端方冷肃的秉公执法的官家模样。
梁皓宇瞅了瞅这看热闹的人群,意味悠长地看了看那慕容小婉。
寇静在一旁冷眼看着梁皓宇和慕容小婉。
这两人都退了亲,难不成还有什么猫腻子?
她不禁回想起前儿盛媛开了个赏花宴。那邀请的都是些或多或少都是对慕容小婉不满的这些贵女。
盛媛平日可是眼角儿也顶到天上去的,不过后边有个当亲王的伯父撑着罢了,这次突然好意做东,她心里藏着什么心思,这些人还不明白?
如今见这慕容小婉落魄街头当垆卖酒,不知有多少贵女急着要过来看笑话,耀武扬威的。
盛媛再含沙射影地提点提点,各贵女可是终于明白,如今大家暂时放下各自比较的心气儿,目标一致:让慕容小婉吃不了兜着走,滚出长安城。
而寇静仔细一寻思,这盛媛要给慕容小婉使使威风,刨根究底不过是对这个梁皓宇痴心重重却不得罢了。
寇静一想到这,心里便不由得对盛媛起了鄙夷之情,而自己暗地里不禁有种超过盛媛的得意之心。
那曾经被慕容小婉看中的屈易,现在可是老老实实地当着自己的夫君呢。
饶是你盛媛、慕容小婉当初的家世相貌都比我好,那又怎样?现在你们这两个人,都还不是自己的手下败将?
寇静心里想了一圈,终究勾起了嘴角,洋洋自得地看着慕容小婉。
梁皓宇看了一眼慕容小婉,想到自己梦魇而来的青眼圈,心情复杂。
梁皓宇稳了稳心神,又很快拿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冷肃模样,看着那慕容小婉,沉声道:“此处的事我已听差役了解了大概。”
寇静得意地瞅了眼慕容小婉,接着又立马变了一副端庄沉静的脸,沉声对梁皓宇说道:“梁少尹,这小愿食馆摊上什么让贤君勾搭起那妖魅外室的事儿来,怕不是空穴来风!”
接着寇静又看向慕容小婉那妖艳的脸,厉声道:“这让我们这种循规蹈矩的人妇,成日心惊胆战!”
慕容小婉听着寇静的话,又见那一副朗月清风不动声色的梁皓宇,嘴里嘟囔道:“快些处理事儿,否则换个京兆府官吧。”
梁皓宇呼吸一窒,自己还没嫌弃这女人,她倒嫌起自己来了!
梁皓宇长吁了一口气,接着一个阔步上前,拿过慕容小婉手里的账簿,便朝着众人的方向,随意指着个贵女:“你可曾记得来这小愿食馆买食的日辰?”
那贵女脸一红,这堂堂梁相国世子、京兆府少尹梁皓宇还是第一次这么近主动和自己说话!
贵女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四月初十,酉时一份桃胶汤。”
梁皓宇翻了翻账簿,点点头。
接着梁皓宇正要指着下一位贵女,一个面红的少女便激动地说道:“四月十二,申时桃胶汤和葡萄桂花粥各一份。”
梁皓宇又翻了翻账簿,点点头。
接着几个贵妇少女便急着说着日期。
这可是和梁世子说话的大好机会啊!
谁料梁皓宇此时便合上账簿,面向众人威声道:“这账目随意挑的客人所言都没有出错。”
“如果还不服,可将所有账目一一核查。”梁皓宇对杨夫人冷声道。
“是......是.......”杨夫人此刻脸上也失了神采,看了看寇静,便嗫喏道,“是我记混了。”
梁皓宇又道:“杨夫人,你所言给事郎之伤风败俗之事,可确真?如报至官府,那......”
杨夫人急忙摆摆手:“多亏得郎君本性贤良,已经收心。不劳梁少尹。”
话毕,这杨夫人便急忙带着婢女匆匆离去。
梁皓宇将账簿给慕容小婉,低声道:“这账簿收好罢。”
慕容小婉点点头,心下不由地梁皓宇便生出些感激。
慕容小婉这时又突然想起什么,转身从小愿食馆里拿出一包草药,说道:“梁少尹,这是小店明儿即将推出的新品,是终南山的特产,有解乏安眠之效,小店见京兆府差役们奔忙.....”
梁皓宇一听安眠,情不自禁地想到这些日的梦魇,面上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尴尬神情。
他冷冷地一下推开慕容小婉的草药,沉声说道:“我说过了,慕容姑娘,你别误会,这不过是京兆府应办之事。”
慕容小婉似乎早有心理准备,收起草药包,倒也不说什么。
周边人窃窃私语,这是什么情况?
梁皓宇一会儿便远远走开了去。
那寇静见着那梁皓宇推开了慕容小婉手里的草药,又笑着说:“你还想着借这药草之名到处勾搭呢?那草药想必又下了什么蛊罢!”
慕容小婉昂起头来,目光清亮地瞪着寇静:“这可是小店要出的新品,小娘子不妨亲自尝一尝。”
寇静冷哼一声:“就这等下三滥的魅惑之物!”话毕便高声和婢女道:“我们去那东市的丰鲜楼罢!那里的货物可非这巫邪之物能比的!”
慕容小婉见着这寇静昂首离去,心下却觉得好笑。
这一战,我可没输。
但她预感到,这寇静接着又会来整些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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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桃胶迷魂汤(二)
隔日。
“我知道你没吃过这种街边的腌臜小店。真是委屈夫君了。”寇静站在小愿食馆前,笑盈盈地对着屈易说。
屈易浑身一抖。
昨儿去小坊间喝花酒可别被寇静发现了罢!
慕容小婉今儿见着这盛装打扮的两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要去赴宴呢!
寇静浓妆艳抹,恨不得在自己寡淡无奇的五官上生生描出一幅画皮出来。
这屈易倒是清秀高挑,肤色如玉,却有着一副弱花拂柳般的羸弱。
说起来,自己倒还是喜欢丰神俊朗一些的……
不知为何,那剑眉星目的梁皓宇又闪过自己的脑海。
呸呸!
慕容小婉摇摇头,怎么会想起梁皓宇?
寇静见慕容小婉这紧张的神情,嘴角露出讥诮的微笑。
饶是见着夫君和自己这耀目模样,羞得无地自容罢。
哼,也就今儿让你饱饱眼福看看我夫君的美色。
今日之后,再看我夫君一眼,我便把你的眼挖出来。
寇静又叹声说道:“昨日啊,这故人慕容小婉邀请我进店,喝她那草药饮,我拒绝了。回头我这到底是坐立难安,心生愧疚。”
慕容小婉不由得嘴唇翕动,翻了翻白眼。
接着寇静眼皮一掀,惋惜地看着慕容小婉说:“毕竟我们认识这么久,如今慕容姑娘好不容易当垆卖酒,哦,不,是开了店,还诚意邀请我这个妹妹,我怎么能不给脸面呢?
花晴恼怒地说道:“你们不是说小愿食馆都是巫邪之物,去的都是那东市的丰鲜楼呢!”
屈易懒理这女子间含沙射影的讥讽,眯着眼儿看慕容小婉几眼,心内不禁暗暗想着:
这如今素面朝天、布衣荆钗的慕容小婉,没想到还别有一番清水出芙蓉的艳丽……
难怪那日易然喝花酒时说,这落魄后的慕容小婉,跪地对他说自己当初瞎了眼,要重续旧情当他的正室,但奈何自己只能腾出小妾之位,最后两人遗憾地不欢而散......
寇静见屈易这目光在慕容小婉身上嫖来嫖去,心里不是滋味,便假意咳嗽了几声,娇滴滴地说道:“夫君,你我成婚以来,你对我总是百依百顺、亦步亦趋,还主动不纳妾。这不,我说想来西市周边走走,你二话不说便来了。”
说完,寇静掩饰不住嘴角的得意,笑吟吟地看了慕容小婉一眼。
慕容小婉,如今你还有这能耐能碰屈易一下?
如今屈易对我可是卑躬屈膝,结缡时还下了永不纳妾的契。
屈易这出挑的模样,还对自己一心一意,这放眼整个长安城,也寻不出几个这样的男子了!
屈易这才转头看了看浓妆仍掩饰不住面容寡淡的寇静,心里忍不住冒起火来。
这婆娘平时恨不得将自己软禁,今儿这么爽快要我来西市,还让我好生妆面,我能不乐颠颠地答应吗!
原来是带着我来慕容小婉面前炫耀来了!
屈易撇了撇嘴角,看了看寇静,心里起了一丝屈辱。
要不是当初自己家境败落欠了一屁股债,寇静提出帮还债必须以身相报,自己如今不也和易然一般,是个到处喝花酒的风流贵公子?
我百依百顺、亦步亦趋还不是迫于淫威吗!
要不是为了钱,我为啥要娶这个不让纳妾的丑老虎?
每天借口出去偷摸着喝点花酒我容易吗!
屈易越想越恼,但不敢发作,便闷着声不吭气,只是尴尬地牵了牵嘴角。
慕容小婉眼瞅着这夫妻各怀鬼胎的模样,心下不由得冷笑。
这时候柳晨和那专注每日练拳脚功夫的花晴不同,发挥出她热爱走街串巷搜集八卦的优良特性。
柳晨瞅着这屈易怎么看怎么眼熟呢。
这家伙不是那日在西乐坊的小巷子里搂着小翠喝花酒的那个猥琐土包子吗?
虽然今日屈易穿着青白色丝绸长衫,一副不和世俗同流合污的清贵公子样儿。
但是这柳晨素来认人认骨像和神态,在众多的话本子里积累的学术底蕴让她学会了识人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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