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对夫妇便叽叽喳喳地一直围着慕容小婉吵着。
慕容小婉看着这屈仓准备拉着自己虚心求教的架势,抿了抿嘴。
他别是要跟着一起守灵了吧。
那可不好配合梁皓宇的行动。
于是慕容小婉便咳嗽了几声,低声说:“表姑年纪大了,白日的疲累都恢复不过来,这赌术,非得在精神好的时候才能发挥......\"
屈仓一听,便急忙停了争吵,笑着说:“表姑啊,您就赶紧先休息吧。休息好了,表侄再来向您求教......“
慕容小婉笑着点点头。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
终于来到了午时。
放着屈易的棺椁就在内堂,里头只有屈仓夫妇,寇静等人在守着。
在夜风的吹拂下,烛火忽明忽暗,白绫飘摇晃动,显得有些寂寥,又有些可怖。
屈仓半闭着眼,半梦半醒间,脑海里全都是自己将来在跑马场里挣得盆满钵满、得意洋洋的模样。
而寇静,则心里有些忐忑起来。
这屈易,被自己设计入赘,又被那下了蛊......
所以自己今日不仅请了道士,还暗地里找了青云寺的高僧作法。
多方作法,方才能让自己心安一些。
突然,有一支蜡烛熄灭。
寇静心一跳。
惊恐地看了看四周,接着抚了抚胸口,接着又小心翼翼地重新点燃了蜡烛。
听闻这蜡烛熄灭是死者心里难安。
寇静咬了咬嘴唇,心下默念:屈易,我纵是使了手段,你也对我不忠,我们可是扯平了。你就安心地去吧。
此时这些蜡烛似乎火光明亮了些,寇静才稍稍心稳了些。
忽然,外堂外响起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惊恐的呼叫:“不好了,这外堂走水了!”
寇静一惊,急忙站起,自己已经吩咐下人多加注意,怎的会突然走水?
这时候屈仓也突然从美梦中惊醒:“怎的?跑马场走水了?”
屈仓娘子恨恨地打了屈仓一下:“是寇府走水了!”
屈仓当下吓得屁滚尿流,一边往外跑一边喊道:“赶紧逃啊,还呆在这干什么?”
屈仓娘子和其余几个亲戚便也急忙往外走。
这内堂便只留着寇静和婢女小杏两人。
外边的浓浓烟雾,进了内堂,呛得寇静眼泪直流。
“小娘子,我们也快跑罢!”
寇静心焦地看着那棺材,有些犹豫,接着那外头又有人进来大声喊道:“那火势越来越大,先跑罢。”
寇静这下便慌了,点点头,出了里堂。
这时候,藏在里堂的梁皓宇和胡仵作才慢悠悠地出来。
胡仵作熟练地开了棺材,拿出那仵作的道具,谨慎地探寻了一番。
胡仵作接着低声说:“这肯定是中了毒,现在四肢发绀。但是这种毒,又和常见的毒不同。”
梁皓宇低声道:“这是什么毒?”
胡仵作思忖片刻,接着说道:“下官曾听闻楚湘一带的苗族,会一种虫蛊毒,便是让被下毒之人长期与此毒虫共存。要取其性命的时候,再让其发作。我见着屈易身上,有多处被毒虫啮咬的痕迹,浅的痕迹应是有些年月了,最新的一次,啮咬是致命的。因而我才下此判断。“
苗族,虫蛊毒?
这从未听过这寇静这世家高门,会和这些扯上关系。
梁皓宇便点点头,接着又往后说道:“你可都听到了吧?”
慕容小婉躲在灵堂后的白色幕布后,听得一清二楚,此刻便应声道:“听到了。接下来,便交给我罢。”
那虫毒……这便是当代说的寄生虫罢。
梁皓宇点点头,心里又不由地为慕容小婉捏把汗,这家伙能行吗?
过了一刻钟。
浓烟散去,火势已经被扑灭。
寇静这才赶忙回了内堂,见这屈易棺材无恙,心里稍安。
哪成想这突然灵堂后的那白绫布一抖,便往下滑落。
寇静一惊。
本来自己便连着几天未好好入睡,此时神志便有些不清醒。
高处露出了一张脸,那不是屈易是谁?
那屈易面目流血,粗哑的声音吼道:“我死得好惨啊,寇静。”
寇静吓得跌坐在地上:“你究竟是人是鬼?”
这时候屈仓等人也正准备回里堂,远处见着那若明若暗的流血的脸浮在空中,便也吓了一跳。
寇静浑身发颤,这屈易难不成起死回生?
屈仓稳了一稳,便心里只犯嘀咕。
这虽然是来奔丧的,但是寇静不让看他的身体,便只说是让其安静走,不加叨扰。
现在看着这凄苦惨状的亲弟弟,屈仓难免心里起了隐恻之心。
“我死得好惨啊,我被寇静下了毒......\"那“屈易”又在高处断断续续地说道。
寇静指着屈易说:“你胡说!你明明是吃了那桃胶桂花汤才死的!”
“早在两年前,你便给我下了虫毒。一旦不合你心意,便被这虫啮咬。日日夜夜,你怎的心安......\"
这时候,屈易的叔婶便心里一跳。
这屈易往日给诉苦的,难不成是真的?
那叔婶便喃喃自语道:“听闻那冤死的鬼魂,守灵的时候若是收到了惊扰,那鬼魂便会不得安生......难不成......难不成......”
周边的几个屈家亲戚便也开始窃窃私语,面色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寇静面色发白,已经变得有些神志不清,站立不稳。身边的小红急忙扶着。
这时候,那四周的蜡烛便又开始忽明忽灭,突然那棺材“哐哐”地似乎在震动。
寇静便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瘫在了地上,捂着脸惊恐地说道:“你快安生地走罢!我可不欠你的!“
那屈易又开始说道:“你欠我,你欠我一条命!那毒虫啮咬得好狠啊!哥哥,叔叔,婶婶,我疼啊!”
那棺材继续哐哐地在震动。
寇静捂着自己的耳朵,自己的神经仿佛要崩了。
\"寇静,我死不瞑目,我会日日夜夜地在你身边,缠着你,让你也不得安宁......\"
\"今日都是天意,上天带不走我,让我报仇......“
寇静终于绷不住了,失声说道:“你放过我罢,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你为什么给我下那虫毒......我只是喝花酒,婚前你便知道我是这样的男子......”
寇静终于忍不住大哭道:“我错了!我不能忍着让你在别的女子那里!我一开始便错了,我以为婚后我能改变你!我错了!你放过我罢!”
这时候四周的人一片静默。
瞧瞧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寇静亲口承认自己下了那虫毒!
这时候那血脸便又发出呜咽地声音:“我死得好冤啊,你们都知道了吧,寇静给我下了虫毒.....叔婶,哥哥,你们要为我做主......”
接着,那棺材便不再震动,恢复了平静。
这时候梁皓宇从那人群里钻了进来,威声喝到:“刚才寇静所说的话大家都听到了?我是京兆府之人,这案子,必须查到底!”
屈易的叔婶这才打量了这一身素衣的梁皓宇一眼,这家伙,怎么这么眼熟?
屈仓这时候才醒悟过来,又被这梁皓宇壮了壮胆,
便拉着叔婶一起说道:“刚才上天有眼,屈易的鬼魂显灵,我们才知道这寇静真是恶毒妇!居然还下虫毒弑夫!“
说着眼角情不自禁地瞟了自己夫人一眼。那屈仓夫人又一跳脚,但终究忍了下来。
“既然是被寇静下虫毒而死,那么我们便要为屈易做主!”屈仓说道,“寇静就让我们来吊唁吊唁,便想打发我们走?”
“我们要他们付出代价!”屈仓大声喊道。
这一笔代价,可就是金山银山,可是自己弟弟给的!
寇静已经神志不清,依旧在浑身发颤,已经听不清周围人的说话,只是喃喃自语:“屈易,你放过我......我错了……我自不量力,我以为婚后能改变你……”
周围人不禁摇头叹息。
而慕容小婉穿着那神似屈易的衣服,自知“装成屈易”的目的达到,终于放下一颗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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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桃胶迷魂汤(六)
眼见着寇静一众人终于被京兆府差役带走,屈易这才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
“表姑呢?”这时候屈易仍然不忘那赌技超群的表姑,却怎么也寻不着这表姑的身影。
“表姑该不会是嫌这地儿浑浊,坏了她的赌运罢。”屈易低声叹道。
过了些时日。
这寇静设计下虫毒杀害屈易的案子便结案了。
寇长侯使了不少手段和银子,让屈易一家子得到了丰厚的赔偿,就连那寇静,也不过是被那叫做阿紫的婢女教唆的,而非主犯,连牢狱之灾都免除了。
只不过寇静这辈子,是难以再出寇家大门了。
一时间,长安城内议论纷纷。
那当晚在灵堂现场的人,更是传的神乎其乎。
“这京兆府少尹,可真是神啊,这种真盖棺论定的事,还能重新翻案?”
“听闻那屈易的冤魂显灵了,把寇静吓得开了口!说起来,这寇静也挺可悲的,非得爱上这种男人!”
“听过没,女人容易被那爱情瞎糊了眼!”
“呵呵。这京兆府少尹还能作法?”
梁皓宇听闻这市井街头的传言,不由得苦笑。
却不由得想起了这个“作法”的神人。
这个桃胶桂花汤的谣言终于是压下去了,小愿食馆的甜品生意,应该也恢复如初了。
这杨理此刻在一旁唠唠:“哎,这没想着,这案子居然还靠着那慕容小婉,逼出那寇静说了大实话。这慕容小婉,演技还挺有一套。”
杨理见梁皓宇默不作声,便又继续絮絮叨叨:“你说那些心里有鬼的凶犯,今后再让慕容小婉装神弄鬼假扮假扮,他们会不会便都屁滚尿流地招了?”
话音未落,梁皓宇便冷声说道:“杨理,你说够了没?这种手段还用上瘾了?”
杨理这边便赔笑着退下了。
呵,一激动过头,差点都忘了梁少尹可和这慕容小婉不对付,今后可别再多言了。
不过,梁少尹和慕容小婉怎么配合地那么天衣无缝?
杨理被自己这莫名其妙的念头吓得浑身一颤,赶紧拍怕自己的脸。
梁皓宇好不容易正式给这案子结了,但他心里头还是心烦意乱,有些不痛快。
他明知始作俑者是寇静,但仍被那寇长侯使了手段变成了从犯,那婢女阿紫倒成了主犯。
“你可别忘了你说进入京兆府的原因!”
梁皓宇脑海里居然又闪过了那个人的话。
最近他感到真的特别心烦气躁。
梦里不仅经常出现那山洞里慕容小婉说的“我们是一对夫妇”的情景,她之前说的只言片语还时不时地浮现在白日……
该问问药医官,有没有安神助眠,祛除幻觉的药了。
梁皓宇便不由自主走到了怀远医馆附近。
哪成想居然看到了两个贵族女郎,一脸不怀好意的模样。
陈凌儿和陈霄儿?
梁皓宇认出了她俩,自从她俩被纠出往那小愿食馆的锅里投毒之后,可是消停了好一阵子。
今天她们怎么会来这里?
梁皓宇思来想去,便跟着她们,见着她们果真走到了小愿食馆,便一转身藏在附近的民宅后,静观其变。
这陈凌儿和陈霄儿原来听着了这勾魂汤的事儿,心里又是欣喜又有些怀疑。
没想着这事儿的结局竟然是寇静差点入了京兆府狱。
这两姐妹越想越犹疑蹊跷,一是这表姐不学无术,哪能做出什么勾魂汤级别的美食?二是担心这寇静这事慕容小婉在其中作梗。
想到上次两人往那锅里投毒的事情,担心这表姐怀恨在心,对她俩做出什么事儿来。
因而,两人便商量好不妨采取主动,先来小愿食馆这探探这表姐的虚实。
这花晴和柳晨一见着这两姐妹,便是没好脸色,爱搭不理的。
陈凌儿和陈霄儿心里便忍着一口气儿,温声说道:“现在你们这婢女怎的脾气也这么大了?慕容小婉呢?”
花晴叉腰瞪眼道:“你们还有脸儿来这儿?赶紧走远些,再惹恼我们小娘子,让我们小娘子一生气赖上你们,这后果......哼!”
两姐妹心里一惊。
这话里有话,意蕴深刻啊。
这毕竟慕容小婉现在可是深潭泥沼,破罐子破摔的事怎么做不出来?
陈凌儿毕竟年纪大些,倒也也沉稳些,这时候眼珠儿一转,便慢悠悠说:“一个小婢女,怎么说话像没经过调教似的。我们不过听闻最近这小愿食馆的滋补甜品卖得好,过来品尝罢了,并无他意。怎的,难不成你们小愿食馆还赶客吗?”
“不、欢、迎!”花晴嘟着嘴大声说。
恰时慕容小婉从食馆内走了出来,一见这两姐妹,心里便膈应。
现在又听陈凌儿要点那甜品,心里一紧,这两个姐妹该不会来挑事罢。
上次你俩下毒的事儿,我还没记账呢!
陈霄儿一见这慕容小婉,便高声道:“哟,我们不过来品尝品尝甜品,怎的,这就是接客的态度?”
周边有人认出了这是陈凌儿和陈霄儿,便低声说道:“哟,这慕容小婉的表妹们过来了?”
“这情况怎么不像是来捧场的啊?”
慕容小婉一听周边人的议论,没好气儿地高声说:“是过来断绝关系还是下什么玩意儿?”
陈霄儿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陈凌儿连忙按下陈霄儿,温声说:“我们只是听闻这儿的甜品出名,好奇过来罢了。“
陈凌儿为自己的措辞严谨暗中得意。
出名,出的勾魂的烂名儿。
好奇,好奇你慕容小婉怎的能做出那勾魂汤。
慕容小婉一下儿便听出这陈凌儿话中带刺,干脆说道:“给五十两银子,便让你们两姐妹尝一尝。”
“五十两银子,你怎么不去抢?”陈霄儿忍不住大声说。
“哟,现在知道心疼了。每个月,你俩从慕容府里拿的月钱便是五十两银子。”慕容小婉搜索了回忆,笑着说,“你俩儿时机灵,懂得讨我娘的喜,我娘便让陈叔舅每月支取给你俩五十两银子做月钱。”
“直到慕容府败落,你俩还在从我府里拿这月钱呐!”慕容小婉笑道,“这五十两银子,我不过要回一回,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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