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言乱语！”
话音未落，大长老便厉喝一声，打断了江舒窈的话。
江舒窈察言观色，立马看出大长老已经起了疑心。
她还想继续煽风点火，没想到大长老狠戾一笑：“你这丫头……看来知道的不少。”
从她的笑容中，江舒窈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大长老的反应怎么这么奇怪？
她暗暗攥紧了袖子，大长老怪笑了两声，面上的慈祥一扫而空。
“这招借刀杀人的法子倒是很精巧，只是你还是嫩了些，你若是再蛰伏一段日子，多了解了解我，就会知道，我当初坐上大长老这个位置，全凭一手出神入化的蛊术。”
“茄婆……可不敢、也不能背叛我！”
江舒窈闻言，霎时瞪大了双眼。
她忘了！
大长老不会如意术，是如何控制那些人的呢？
她会蛊啊！
难怪芸娘要借她的手除掉她，恐怕她们身上都被大长老落了蛊。
她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完了。
江舒窈手伸入袖口，准备直接掏出刀来硬碰硬。
只要她的刀够快，大长老的蛊就落不到她身上！
“收蛊！”正当她运转起如意术，大长老却十分老辣地撇开了头。
“哈哈哈，雕虫小技。”
她苍老的嗓音此时如同地狱恶鬼，萦绕在小小的帐篷内。
江舒窈眯着眼，只得掏出刀来挥刀扑了上去。
那孔雀绣鞋踩得地上沙沙作响，此时的场景，与梦中景象渐渐重叠在了一起。
相信自己，你会活下来的。
江舒窈咬牙看着大长老，似是时候到了，大长老突然身形一软，倒在了地上。
迷魂香起作用了！
她心中大喜，立刻提着刀上前，准备先把大长老砍死再说。
未曾想到刚靠近两步，大长老突然一个翻身，睁开紧闭的双眼就从嘴里喷出了一口毒虫。
“哈哈哈，我可是蛊王啊，怎会被小小迷魂香所扰！”
江舒窈此时已来不及再躲，电光火石间，她死死咬紧牙关，闭上眼迎着虫团就上前捅了几刀。
帐外嘈杂，刀尖刺入血肉的声音却分外清晰。
“啊！！”
一辈子养尊处优的大长老喉中传出粗砺的惨叫。
江舒窈明明已经屏息掩鼻，却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从鼻子爬入了体内。
“哈哈哈，蛊虫，蛊虫已经入体了，你就等着万虫噬心，肚烂穿肠吧！”
大长老倒在血泊里，却依旧哈哈大笑着盯着江舒窈，渐渐失去了生息。
看着死状凄惨的大长老，江舒窈脱力地倒在地上喘着粗气。
任明O医术再如何高超，这么折腾下来，她的小腹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刚才两人搏斗动静不小，帐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嘈杂，她已经听到有人在同门外的守卫争执了。
不能歇，赶紧跑！
江舒窈咬牙爬起来捡起地上的刀，还未走两步，门口的帘子就被人掀了开来。
“是你！”
明姑姑发出一声短促低呼，她眼神闪烁，江舒窈正在思考要不要也杀了她，却见她疯狂摆手，示意她从割开的帐篷口子出去。
快走。
她读懂了明姑姑的口型。
虽然不知道明姑姑为何要帮自己，但江舒窈此时已经没时间去细想了。
她头也不回地钻出帐篷，借着月色悄悄潜离了大长老的地界。
一路上兵荒马乱，似乎大长老遇刺一事已经被爆了出来，不少侍卫都带着人急匆匆地往那头赶去。
刚走出灌木丛，江舒窈正准备趁人不注意混入帐中，结果周围突然灯火通明，几十把火把照得天亮如白昼，一时连眼睛都难以睁开。
江舒窈一头一脸的树叶和血迹自然也无所遁形。
“好啊，没想到刺客竟然是你！”
姬长老嘲讽的声音传来，她缓缓步入围着的人群，奸笑着看向江舒窈。
大长老已死，只要把江舒窈的行为按在明O头上，这族中以后就是她的天下了！
如此想着，姬长老难免多了几分激动。
“什么刺客？我不知道姬长老在说什么。”
江舒窈矢口否认，双手还在因为杀人后的激动颤抖不已。
落在姬长老眼中，却以为她是害怕了，于是更加居高临下道：“都被抓现行了，还在抵赖！说！是不是明O指使的你？”
江舒窈看着周围明晃晃的火焰，摇曳着像无数张吃人的大口，露着邪笑只等着将她吞吃入腹。
“姬长老，你错了。”
她闭了闭眼，脑海中闪过当初净云寺中，燕桁笑着捉住她的手，手把手教她捅进歹徒心脏的场面。
“有时候适当的狠心，其实是一种大慈悲。”
“饶过了他，也放过了你自己。”
那个人，眼神冷酷又深邃，呼吸却像熔岩般融化着她的心。
“你说什么？”
姬长老见她站在原地似笑非笑，不由得皱眉呵斥：“江舒窈，我再问你一遍，谁指使的你！”
江舒窈轻声笑了笑，睁开眼后，双目中似有燃烧的焰火。
“无人指使，”她缓缓握住袖中刀柄，“全凭良心！”
“熄灭！”
在姬长老震惊的眼神中，江舒窈眸中泛起前所未有的紫光，周围的侍卫一时齐齐熄灭了火把。
刀光在夜色下闪烁了短短一瞬，朝着姬长老迎面而来。
第166章 为情人研制的蛊毒
“大胆！”
姬长老万万没想到，江舒窈竟然如此大胆，杀了大长老后又来当众刺杀她。
然而话音未落，心口处就传来了一阵冰凉剧痛。
“你！”
她目眦欲裂地看着江舒窈近在咫尺，如同天女般的面孔。
“未说完的话，去地府说吧。”
江舒窈轻轻弯起嘴角，将手中的剔骨刀捅得更深了几分。
她想得透彻，既然刺杀大长老一事已经暴露，不如把姬长老也一并解决了。
如此一来，族中唯有明O独大，她为明O和芸娘扫清了障碍，恐怕她们心中还要欣喜。
只是面上……为了给族人一个交代，她恐怕还得受点罪了。
被闻讯赶来的圣女近侍围住时，江舒窈云淡风轻地拢着手，放弃抵抗跟她们走进了大牢。
说是大牢，九夷族在山中又不能随意挖地，铁栏杆之类的东西又笨重，不可能带进山中。
这所谓的大牢不过是修得不甚透光的房屋罢了。
她站在干爽蓬松的干草垫上，不多时，芸娘就大步流星地跨进了牢房。
“小蹄子，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她张口就是一如既往的嘲讽，但江舒窈同她相处多日，已经能看出来此时她心情非常不错了。
“都是为O姨和芸姨分忧罢了。”江舒窈低眉顺眼地答道。
芸娘眉毛都是上扬的，隔着木栏杆抄着胳膊盯着她：“你的如意术……已经能控制那么多人了？”
江舒窈闻言暗暗皱眉。
这个问题十分棘手，毕竟她已在行刺姬长老时露了一手。
可若让人知晓她的如意术造诣如此恐怖，甚至高过了明O，恐怕以后同样要被忌惮着，不会有好果子吃。
“芸姨过奖了，”江舒窈淡淡一笑，“那一瞬间，我怕得要死，肚子还十分疼，一想到肚里的孩子，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就昏头昏脑地那样了，其实现在冷静下来我再一想，只觉得吓得腿肚子打颤，恐怕此生也就厉害那么一回了。”
“是吗？”芸娘狐疑地打量了她一眼，随即松开了紧皱的眉头。
“也罢，自古以来，为母则刚，做母亲的倒确实能创造一些神话。”
她如今心情好，疑心病也没那么重了。
“你放心，如今大长老和姬长老都没了，族中除了圣女再无她人能成事，你可是咱们的大功臣，关你进来只是暂时的，为了给族人一个交代，稍后好吃好喝的都会拿给你，你不必担忧。”
“那便多谢芸姨照拂了。”见事情走向果然如自己预料的一般，江舒窈暗自松了口气。
“不过……”芸娘本来都准备走了，借助着火光，她又伸脖瞧了瞧江舒窈。
见她目光怪异，江舒窈蹙眉问道：“芸姨可觉得有何不妥”
不该再出意外了啊。
芸娘仔细端详她片刻，缓缓开口：“你被大长老种了蛊啊。”
江舒窈眉心狠狠一跳。
她就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差点就忘了这回事了。
想到大长老临死之前那句恶毒的诅咒，她连忙问芸娘：“芸姨，大长老死前是喷了口毒虫，我竟然是中招了？这是什么蛊？可能解开？”
芸娘既然能凭空看出她被种了蛊，一定也能解开才是。
没想到一向刻薄的芸娘眼中居然射出了一点怜悯。
“这是……悔相见。”
“悔相见？”江舒窈愣了一下，这么风雅的名字居然是蛊毒么。
“你不知道，这是大长老为她的情人研制的蛊毒。”
似乎是觉得她可怜，芸娘的语气和缓了不少，也不急着走了，就站在面前和她说起了故事。
“大长老原本不是九夷的，她是南漳蛊毒世家的人，被追杀走投无路，这才入了九夷。后来她身边从南漳跟来的男宠背叛了她，她亲手研制了这味蛊，送那男人上了路。”
“这蛊……除了大长老恐怕无人能解，毕竟当初研制时，她就没想过要解了它。”
芸娘眼带怜悯：“你这……明日我帮你问问圣女、找找大长老的遗物吧。”
江舒窈万万没想到，自己中的蛊这么歹毒。
“我……还能活多久？”
她扶着墙缓缓坐下，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空了。
“此蛊不能动情，动情一次，毒素深入身体一分，直至最后肠穿肚烂而死。若你一辈子不动情，恐怕还能活上个十来年。”
十来年……
江舒窈低头看了看平坦小腹，足够她的孩子长大了。
“你先别慌，此事我再问问，今日你也经历了不少事，且先歇下吧。”
纵使恶毒如芸娘，此时也不忍再对江舒窈说些什么了。
她匆匆走了，留下江舒窈一人坐在草垫上，不多时，三个丫鬟倒是搬着不少东西进来了。
“小姐，奴婢们不能在此久留，您一个人保重啊。”
香橼恐怕还不知道大长老就是反九派幕后之人，她还以为江舒窈杀了个大恶之人，因此分外高兴。
翡翠和白玉本来就是明O的人，现在也很高兴，只是三人都担忧江舒窈有着身孕还要坐牢房。
“没事的，你们好好的，等着我。”
江舒窈只好温声安慰她们。
待到人都走了，只余她一人坐在软垫上，心里难以抑制地涌上些彷徨。
没关系，别说十年，就是五年也足够了。
江舒窈这么安慰自己。
等她出去，不出五年，夺位之争便会尘埃落定，只要有了这个孩子，再加上自己对父兄的嘱托，燕桁不会对英国公府动手的。
至于成安侯一家……
江舒窈恍惚间觉得自己好久都未想起这家人了。
只要三皇子败了，李承楷他们不会好过的。
像安排后事般地把京中之事想了一遍后，江舒窈再也抵不住深沉的困意，就这样沉沉睡了过去。
“接二连三地出事，族人的心思也活跃了很多，这样下去，恐怕不利于我们九夷团结。”
“那圣女您的意思是？难道要把她处理了以平民愤？这有些浪费她的天资了。”
再次拥有意识时，江舒窈这才发现自己就躺在软垫上睡了一夜。
她眼睛还未动，飘入耳的声音便让身体一僵。
明O和芸娘，就这么当着自己的面开始讨论对自己的处置了？
放松着整具身体，江舒窈不动声色地保持着睡着的呼吸和动作，竖耳听着两人的谈话。
“那肯定不行，依我所见，弄个人来易容成她的模样，割了舌头，拉去大处刑，恐怕比较稳妥。”
“那江舒窈本人岂不是再也不能出现在人前了？”
“易容、面具或是……干脆找鬼面手给她改张脸。”
江舒窈从明O的语气中听出了从未有过的冷酷。
“您竟然能找到鬼面手么……如此的话，似乎能让人信服了，到时候这蹄子说破嘴也没人信，毕竟脸都是真的啊。”
芸娘“咯咯”笑着，一声声击在江舒窈心上，直让她眉心直跳。
还是高估了这群人的心狠程度，居然这般面不改色地商议着给她换脸！
第167章 我是太子殿下的人
明O和芸娘商议着，又过来看了她一朝。
江舒窈拼命忍着眼睫颤动，她们也没看出她在装睡。
“她肚里的孩子少说也有三个月了，有身孕的人是贪睡些的，让她睡吧，不然孩子也长不大。”
明O自己也是生过三个孩子的人，跟芸娘的心狠不同，她到底对江舒窈还是有一点同情之意。
“那咱们上去吧，这里阴寒，对您的身体也不好。”
芸娘只关心明O的身体，闻言将她劝了上去。
“嗯，等过几日，把鬼面手弄来后再来吧。”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在空旷的牢房里回荡着消失，过了好一会儿，江舒窈才敢慢慢觑着眼睛睁开来。
她才不愿意被换一张脸！
看来，还是得想办法躲过这一劫啊。
她坐在牢房里冥思苦想，唯一靠得住的，只有自己的如意术，可如意术能控制芸娘和明O这等高手吗？她不敢确定。
等到了晌午，送饭的人端着餐盘来了。
也许是知道江舒窈不会逃，芸娘安排的人也没有很设防，经常就是把牢门打开后给江舒窈把餐盘放到地上。
这一次门开后，江舒窈原本准备伸手去接，没想到送饭的人却直接踏进了牢房。
她直觉有些不对劲，迟缓地伸出手去，送饭的人却接着餐盘遮掩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
“郡主莫慌，我是太子殿下的人。”
江舒窈一惊，闻言细细观察起眼前的人来。
来人是个女子，倒是同前几次送饭的人不一样。
她怕有诈，于是假意气定神闲地低声道：“什么太子殿下，我不熟。”
那女子顿了顿，又低声道：“净云寺、旧东宫。”
她说的，都是只有江舒窈和燕桁两人才知晓的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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