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下,付思琪的声音低到近乎呢喃,细弱的尾音消散在清冷的月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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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另一头,楚南星小跑着才能跟上秦时风的步子,她踉踉跄跄,看着秦时风高大的背影咬了咬嘴唇,低声道:“秦时风,你放开我!”
秦时风不发一言,一只手攥着楚南星的手腕,另一只手插着裤兜,径直大步往前走。
楚南星脚底不稳,一不留神趔趄了一下,整个人向前跌,鼻梁猛地撞上秦时风的后背,一股酸痛感霎时间蹿上头顶,生理性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
她痛得低呼一声:“啊......”
秦时风顿时停下脚步,立即转过身,低头焦急地问:“怎么了?”
楚南星捂着鼻子:“痛。”
秦时风弯下腰:“我看看。”
楚南星立即后退一步:“你走开。”
秦时风迈向她:“我不走开,你手拿开,我看看。”
他身上的苦艾气息强势地笼罩下来,楚南星回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两道影子,亲密无间地重叠在一起,心尖的酸楚竟然比鼻头更甚。
看来真是把鼻子撞疼了,眼眶发热,竟然有点想掉眼泪了。
楚南星垂下眼眸,转过身,背对着秦时风:“你不是先走了吗。”
秦时风跨步再次站到楚南星面前,阴影倾身落了下来,将楚南星整个罩住。
“楚南星,你在和我闹脾气,对吗。”
秦时风虽然在问她问题,但用的却是陈述句。
楚南星瞬间连呼吸都绷住了。
直到此刻,被秦时风一语道破后,她才意识到,她原来在和秦时风闹脾气。
她一直反复告诫自己要克制、要理性、要冷静,怎么不知不觉中就被秦时风瓦解了,她怎么表现得像个患得患失的小女孩?
喉头一阵阵的紧缩,楚南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抬起头直视秦时风,努力用平静的声音说:“抱歉,下午比赛时间太久了,我有点不舒服。”
“抱歉,”秦时风弯下腰和她平视,眼眸里没有了一贯的吊儿郎当和漫不经心,坦诚且认真地说,“我刚才闹脾气了,是不是弄疼你了?”
楚南星瞬间愣住了。
上一秒她才重建起的那道防线,在秦时风这样的目光下,又几乎摇摇欲坠。
第58章 现在有你了,我对别的女人不可能有心思
秦时风的车停在不远处的一个地下车库中。
到了车里,秦时风倾身过来问楚南星:“鼻子怎么样了,真不用去医院?”
因为他突如其来的靠近,楚南星正在扣安全带的动作一顿:“没事,不用。”
她的声音非常镇定,但略微发红的耳廓还是泄露了她的紧张和羞怯。
秦时风轻轻一笑,调侃道:“鼻头都红了,还说没事。”
楚南星转移话题:“你不是发消息,说你先走了吗。”
“通知说你们要加赛至少三个小时,我不先走,难道傻站着么?”秦时风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袋牛奶递给她,“我找了间网咖待了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才过来接你的。”
楚南星接过牛奶,居然还是温热的。
秦时风没有错过她眉目间流露出的诧异,笑着说:“给你放口袋里温着,用我的体温捂着的。”
楚南星低低“哦”了一声,撕开包装口子,牛奶是温热的,她的心口也是。
秦时风一只手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楚南星喝牛奶。
乖乖女怎么就连喝点东西都这么的乖,小口小口的,喝一口就轻轻抿一下嘴唇,乖巧的像一只小兔子。
楚南星被他这样直白的眼神看得有些不自在,挪了挪身子,面对着车窗,把后脑勺留给秦时风。
秦时风失笑,吊儿郎当地冲楚南星讨赏:“学姐,我等了你这么久,是不是该兑现承诺,请我吃饭了?”
楚南星喝完牛奶,将包装袋放进自己的大衣口袋:“嗯,好啊。”
车窗倒映出她此时的模样,鼻头和眼圈微微发红,嘴唇湿润,看起来让人好想欺负。
秦时风眼也不眨地看着车窗,喉结上下滚动。
楚南星并不知道秦时风此刻在想什么,她只觉得心脏像被一只手掌攥住了,一阵阵地紧缩。
她讨厌这个患得患失的自己,讨厌这个因为秦时风而心绪不定的自己,讨厌这个被牵动了思绪的自己。
沉思片刻,楚南星闭了闭眼,终于还是决定坦诚开口:“秦时风,我刚才看见你和......你和付思琪了。”
秦时风眉头一皱,低低骂了一声。
真他妈倒霉催的,怎么每次付思琪那个女人来纠缠他,都能被乖乖女撞上?
“我和她没关系,”秦时风焦急地解释,“她晚上在隔壁剧院有演出,我们是偶然撞见的,我对她没想法。行,我承认,以前是有点儿,我知道她要什么,我们只是交易。现在有你了,我对她不可能有什么心思。”
真心话就这样脱口而出,秦时风也是一怔。
他说了什么?
他刚才说,有了乖乖女,他对别的女人就没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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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南星的心跳得很快很快,她不知道秦时风说得是真是假,但至少这一刻,用体温为她将牛奶温热的秦时风,她愿意相信。
“那......吃饭吧,”楚南星抿了抿嘴唇,又用手拍了拍脸颊,企图压下双颊的热度,“我请客,吃饭去。”
第59章 以后不许和别的男人单独过来,听见没有?
楚南星带秦时风来到了科大附近不远的一家馄饨店。
小店在一条巷子深处,店面十分不起眼,就连招牌也没有,只有门边立着一块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永祥馄饨”四个大字。
楚南星一条腿迈进门槛,见秦时风还在店外不动,招手道:“进来呀。”
秦时风看了看这家简陋的小店,轻轻皱了皱眉头。
店里空间极其狭小,仅仅摆了四张木桌;卫生情况有些堪忧,地上散落着顾客丢弃的一些餐巾纸、烟头等等。
楚南星见他神情有些嫌弃,打趣道:“二少爷,我可没钱请你去什么私房菜馆,快点进来。”
秦时风尽量让自己的嫌恶表现得不那么明显:“换家店?”
“就这家,”楚南星眉梢一挑,“我请客,我说了算。”
秦时风笑了,双手环抱在胸前:“楚南星,有你这样请客的吗,你是不是太霸道了?”
“和你学的,”楚南星双手叉着腰,微微眯起双眼,压低嗓音,“我数三个数,你最好是自己过来,不然――”
她在学秦时风威胁她时候的样子,秦时风舌尖顶了顶上颚,饶有兴味地说:“不然怎么样?不然你就把我扛进去?”
楚南星轻哼一声:“不然你就滚吧,爱吃不吃。”
她难得流露出几分娇蛮样子,秦时风只觉得一颗心都被她捏在手心里化了,哪里还说得出一个“不”字,乖乖跟着楚南星进了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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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面本来就小,秦时风身高腿长,一走进来就更显得逼仄了。
楚南星抽出一张纸巾,俯身擦了擦椅子:“坐吧。”
既然都进来了,秦时风也不矫情,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老板呢?”
楚南星扭头朝里间喊道:“芳奶奶!”
“南星?是南星吗?”里间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
楚南星笑道:“是我,来吃夜宵了。”
“南星来啦,你这都多长时间没过来了,想死奶奶了!”
里间走出一位老人,一头齐耳银发,戴着一个黑色发箍,穿着朴素的花袄棉裤,袖子上套着袖套。
奶奶看着精神不错,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但是双眼涣散无神,瞳孔没有丝毫焦距。
秦时风眉心一蹙,这位老奶奶竟然是盲人?!
他看向楚南星,楚南星朝他点了点头。
秦时风下意识地想起身扶奶奶一把,楚南星却按下了他的肩膀,对奶奶说:“前段时间有点忙,天天闷在寝室里赶作业,今天一出门就来您这儿了。”
奶奶被她逗乐了,笑得见牙不见眼:“你呀,成天就知道读书学习,真是的!”
奶奶虽然看不到,但是在小店里的行动却很是熟练,走到炉子边起锅烧水,动作丝毫看不出她患有眼疾。
秦时风这下知道,楚南星为何按下他的肩膀了,奶奶根本不需要搀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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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南星拿起店里的扫帚和簸箕,边扫地边问:“爷爷呢?”
“前段时间不是下雨吗,他风湿犯了,今天疼得厉害,我就让他先上楼休息,”奶奶往炉子里加水,听见扫地的动静,说道,“南星,又麻烦你了。我老婆子眼睛瞧不见,下个馄饨倒是能行,那些人吃完东西总往地上扔垃圾,这我就看不着喽!老伴儿不在,店里总是脏了吧唧。”
“不麻烦,就当活动活动,”楚南星说,“奶奶,我们要两碗馄饨,两个葱饼。”
奶奶问:“你又带朋友过来啦?”
秦时风礼貌地说:“奶奶好。”
奶奶开心坏了:“好好好,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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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在炉子边忙着摊煎饼,秦时风问楚南星:“你‘又’带朋友过来了,你之前还带过谁来?男的女的?”
楚南星一只手托着下巴:“我舍友,女的;还有项目组的同学,男的女的都有。”
秦时风眼角眉梢染上得意,吊儿郎当地靠着椅背:“这么说来,我是你第一个单独带来的男性?”
楚南星回忆片刻:“不是,之前还和一个男生来吃过夜宵。”
秦时风立即坐直身体,警惕道:“谁?”
不会是那个该死的陈卓远吧?
应该不是,乖乖女对陈卓远一直是保持距离的。
操!难道是今晚那个白西装?
也不可能啊,听他们的对话,白西装像是今晚才知道乖乖女是他的学妹,两个人此前并不认识?
楚南星“扑哧”一下笑出了声,给秦时风倒了一杯水:“是钟逸,有次我家教结束,在校门口碰到他,就过来吃了点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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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子啊,是那小子就算了,”秦时风暗暗松了一口气,重新靠回椅背上,指尖点了点桌面,对楚南星说,“以后不许再和别的男人单独过来了,听见没?”
楚南星抽了几张纸巾擦桌子,浅笑着脱口而出,语气轻快:“管这么多,你是我――”
话说到一半,她话音便顿住了。
秦时风问:“什么?”
楚南星垂眸,摇了摇头:“没什么。”
――管这么多,你是我什么人呀?
仔细想想,她好像也没有资格这么问秦时风。
秦时风身边就算没有付思琪,也有那个叫盈盈的女孩,就算没有盈盈,也有别的人。
对秦时风来说,楚南星究竟算什么呢?楚南星和其他女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过是一个让他暂时觉得有兴趣的、愿意花点时间花点心思的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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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喽!”奶奶端着餐盘走到他们桌边。
馄饨和葱饼的香气打乱了楚南星的思绪,她摇了摇头,决定先不去想这些了。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沉溺,但她似乎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
秦时风接过餐盘,对奶奶礼貌地说:“谢谢,辛苦了。”
“客气啦,你是南星的朋友,就是我老太婆的朋友,要是没有南星,我早就活不下去了......”奶奶抬起手,用袖套抹了抹眼角。
楚南星牵过奶奶的手,在奶奶干瘦如同枯叶的手背上拍了拍,柔声说:“好啦奶奶,说这些做什么,不是说好了吗,不提伤心的事情,您快去休息吧,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吃就行。”
奶奶走回了里屋,不多久,里屋传来了电视剧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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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气腾腾的馄饨汤上撒着葱花末,大骨棒熬出来的汤底醇厚鲜美。
楚南星从消毒柜里拿了两副筷子和勺子,递给秦时风一副:“吃吧。”
秦时风食指大动,接过餐具便大快朵颐了起来。
“对了,刚才奶奶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秦时风问。
楚南星笑笑:“你没发现吗,这条街就这家店还开着了。”
秦时风刚才还真没有注意,楚南星这么一说,他转头往外望了一眼。
夜已经深了,这条小街上大部分店铺都已经打烊,街道黑黢黢的,路上也没有什么人。
楚南星喝了一口馄饨汤,轻声道:“我大一的时候这家店就开着了,那时候老板是爷爷奶奶的儿子,叫永祥,我们都叫他馄饨哥。”
“永祥?”秦时风说,“这家店就叫永祥馄饨。”
“嗯,”楚南星往碗里倒了一点醋,“你要么?”
秦时风说不用,楚南星将醋瓶放回桌边,接着说:“我大二那年,馄饨哥走了。”
秦时风问:“去哪儿了?”
楚南星笑笑:“不清楚,也许是去天上做馄饨仙了吧。”
秦时风愣了一下,抬眸看向里屋,眼神中有几分同情和不忍。
“是见义勇为,他救了一个溺水的小孩,自己却醒不过来了。”楚南星的声音很轻很轻,“馄饨哥生前有点夜盲,爷爷奶奶担心他在天上看不见家里,所以多晚都不打烊,每天晚上就这么开着店。”
秦时风眼底眸光闪烁,他垂下头,也许是被馄饨汤的热气熏得,他的眼圈有些发烫。
有的父母,即便孩子不在了,仍旧为孩子彻夜点亮家里的灯;
而他的父亲,却从来不肯多看他一眼,他的母亲更是抛弃了他,至今杳无音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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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里屋传来电视剧的声音,播放的似乎是一部偶像剧,男女主角正在为了一点小事争吵,男主角说你别再无理取闹了,女主角说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楚南星和秦时风都没有说话,安静地喝完了馄饨汤。
秦时风放下勺子,看着楚南星:“奶奶刚才说,没有你的话,她也活不下去了。她为什么这么说?”
关于乖乖女的事情,他都想要了解。
“奶奶说得夸张了。”楚南星笑着摇摇头,解释道,“那时候馄饨哥刚走没多久,只留下一个八岁的小孙子,奶奶很紧张他。有次小家伙放学后留下来写黑板报了,没有及时回家,奶奶着急坏了,我就陪奶奶去他学校看了看,果然找到了他。”
其实对楚南星来说,这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件事情,不过举手之劳。
但对于失去儿子的奶奶来说,孙子就是她的全世界。
“不夸张。”秦时风说。
“嗯?”楚南星正在吃葱饼,“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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