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屿泽敛眉,她怎么找来了?
刚巧,他缺一帮手。
“进吧。”
洛雁一袭素衣入内,脸上未着脂粉,头发只用了一根木簪挽起,像极一朵娇嫩的马蹄莲。
雪肌细嫩,仿佛一掐就会留红。
洛屿泽强行压住自己内心的邪念,扫了一眼她手里端着的糯米糕,“先放到一边,过来帮我做些事。”
洛雁一进屋便瞧见满屋晾晒的藏书,大致也能猜到洛屿泽让她做什么事。
恰好与她此行的目的契合,洛雁欣然接手洛屿泽的工作,将受潮的书籍从箱子里拿出来,找一太阳处晾晒。
见她毫无怨言地忙碌着,洛屿泽也没闲着。
即便他已经尽力将粘在一起的两页纸分开,但还是影响了上面一部分的字迹,就怕时间久了,这字迹会变得更淡,直至看不清楚。
所以他便想着把损坏的两页抄录一遍,夹在其中,以便后世阅读之便。
洛雁勾过头去探洛屿泽抄录的那本书,一时没顾得上自己手里的书,差点将书页损坏。
“嗯?”
她低头看了眼封页名,忍不住好奇,这本书她之前从未见过,更是连听都没听过。
《国色天香》为何?
她好奇地翻开第一页,看了几行,见跟话本子差不多。
洛老太太也会珍藏话本?
趁着洛屿泽抄录的间隙,她悄悄将一旁的马扎搬过来,捧着这话本坐在洛屿泽身后看了起来。
洛屿泽虽然抄得专心致志,但也会时不时地关注身后的动静。
当他停下笔,听见身后的翻页声,缓缓转身。
刚想以此罚她,怎料瞥见她赤红的小脸,以及那双惊讶的眸。
他抬手一抽,将书册反拿在自己手中。
摆正后,他定神一瞧,一行小字跌入视线,“就大理石床解衣交颈,水渗桃花,并枕颠鸾,风摇玉树,香滴滴露滋紧盖,思昏昏骨头透灵酥。”
第104章 淫事可以做,淫词不能说
霎时间。
洛屿泽也僵住了。
耳根熏红,一向沉静的黑眸突然雀动起光斑。
“整日看些淫词,能学好?”
说罢,他将书一合,对上《国色天香》四个大字,猛地吸了口气。
藏书里怎会有这等淫秽玩意儿?
祖母一向重视礼义廉耻,绝不可能收录这些玩意儿。
洛雁正看到兴头,这本要比市面上流传的那些有意思得多,情节跌宕,里面的女子倒是各个鲜活,并非只有淫词可看。
只是那淫词写得又过于露骨,就算她有意忽视,也忍不住瞥见两行红了眼。
好在洛屿泽没有深究她看完的内容,不然要让她把那些话重复出口,她定会浑身都着了。
见她低眸不语,洛屿泽便将这本书放置案上,又狠狠剜了她一眼,“若是旁的书,你看就看了,这书不伦不类,看了坏心。”
洛雁扬眸,有意辩解,“奴婢又不是没长脑子,不过是取些乐子罢了,哪能扯到这份上?词是淫词,落在人身上,做这等事,岂不就成了淫人?”
“照爷这种说法,咱们二人早就坏了心了。”
话音刚落,洛雁对上洛屿泽的黑脸,心里一咯噔。
她原就是想为这本书辩解两句,并非同洛屿泽口中所说那般不堪。
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人自知的事,做可以,说却不可以,写更不可以,看更是罪上加罪。
这不就是婊子立牌坊,又当又立?
洛屿泽肃然,却又觉得洛雁说的没差。
憋了半晌,只能丢出一句“强词夺理”来压她。
话本被没收,洛雁便只能继续干活。
直至太阳下山,她又要将晒干的那些书本再重新收回来,依次摞好。
窗外下了雪,不一会儿便堆满窗台。
洛屿泽在藏书阁找了半天,才找到半截红烛。
又摸索好一会儿才将红烛点燃,立于桌上。
他将案上的那些笔墨收好,明日还要再来。
待红烛将要见底时,烛光弱到两人只能看见彼此的光影,根本瞧不见脸。
洛雁取来洛屿泽的外袍替他披上,手指触碰到他光滑的脖颈时,便忍不住想起话本里描述的画面。
雪夜、灭了的红烛以及俊郎。
洛屿泽察觉到洛雁的动作放缓,趁其不备将其填入自己怀里,细指挑起她的下巴,从近距离查出她眼里的情迷。
他勾起半边唇,“一本书而已,竟把你的魂都勾没了?”
洛雁避开他的眼神,小声嘀咕道:“爷不提,奴婢都快忘了。”
洛屿泽发出一声轻笑,“是真忘,还是假忘?”
“奴婢不会装假。”
两人这一来一回间,窜进屋里的冷风直接熄了烛。
刚系好的衣袍被粗暴地扯了下来,成了铺垫,根基不稳的木架摇摇晃晃,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洛雁真是后悔自己被他捏住了把柄,在这黑不见五指的藏书阁里,她的细腰被掐了一次又一次。
直至雪将停,听雨楼的人来寻,两人匆匆理好衣衫,一前一后出了门。
洛雁故意落在他的后面才收拾好,起身时,将洛屿泽放在案上的那本《国色天香》小心揣进怀里,用厚袍子一裹,完全看不出来。
想必洛屿泽明日还要过来,她只需赶在天将明时送回来就成。
借着月光,洛屿泽隐约从她脸上探出欢喜。
往日做这种事,也没见她如今日这般情愿,仿佛有预谋一般。
回到听雨楼,洛屿泽本想让她留下一起用膳,洛雁却用累当借口,要回屋睡去。
洛雁幽幽暗示道:“爷明日要是早起,今晚就别寻人过来伺候了。”
言外之意:可别再放青儿进来,不然他又得钻她屋里避风头。
顺带着,还不忘再补充句:“这天多变,指不定等会又下起来了,爷关好门窗,勿要着了风寒。”
洛屿泽总觉得她今天殷勤过头,但看在她在藏书阁还算卖力的份上,便许她回去歇着了。
好在屋里还有一些糕点备着,洛雁就这糕点看着书,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石榴也是头回见她看书时,眉头是舒展的,便忍不住凑过去,只可惜她才识了几个字,连千字文都没看完呢。
这一行接一行的小字看得她头疼,只能问洛雁,“姨娘,这是什么书?”
洛雁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交代道:“这书是我偷偷找来看得,对外千万不能说漏嘴,尤其是那位。”
石榴忙不迭地露出惊恐神色,“姨娘,您不会看得禁书吧?”
洛雁摇了摇头,“应不是吧。”
她从未听说过这本书,也没在市面上流传,想必是一些文人骚客写来自娱自乐?
虽然她也不知道老祖宗从哪里弄来的这本书,还光明正大地放在藏书阁里。
但她清楚,这书一旦明日交回洛屿泽手中,再想寻来看就难了。
她还是抓紧时间吧。
――
云雾散去,月挂高枝。
洛邢林拂了拂身上落下的霜,面无表情地推开藏书阁的门。
他挑着手里的灯,仔细地在藏书阁里翻找。
偏偏又得小心些,动过的东西还得归于原位,万一被洛屿泽察觉出异样,查到他头上就不好了。
洛邢林心怀侥幸,应是还没被人发现,不然凭洛屿泽的性子,定会刨根到底。
洛邢林找了一会儿,依旧一无所获,开始急了,“书呢?”
他的《国色天香》呢?
他也是翻了整个临风居才发现自己珍藏的十二本里少了这一本。
凭着模糊的记忆,他隐约记得自己当初为了避开所有人,便只身藏在这里看书。
结果昏昏睡过去,被脚步声吵醒,一时情急,直接将手里的书合起来塞到架子上,随即又抽了一本出来。
为了做戏,竟然忘了把书给收回来。
那书便一直在架子上摆着。
直到这次他想把自己典藏的那些宝贝拉出来见见太阳时,才突然想起此事。
白天打听到洛屿泽在,他便与他错开时间,晚上来寻。
只是这黑灯瞎火的实在难找。
洛邢林晃着手里的提灯,无意间踩到一个软软的玩意儿。
他低头一看,竟是一扇形的藕粉色肚兜。
女人的贴身玩意儿。
洛屿泽弯腰将其捡起,靠近提灯,他看清了肚兜上绣着鸳鸯花,针脚细密。
忽然间,他双眸猛地一亮。
这是她的?
第105章 大哥,妹妹想你了
听雨楼。
石榴烧完热水,洛雁依依不舍放下书,卸下裹紧的厚袍,内里的小袄有些凌乱,绒毛领遮挡的部位有好几处红斑。
就算石榴未经世事,也能猜出一二。
石榴替洛雁梳完头,又转到前面,替她解开小袄上的圆扣时,突见内衫里白花花、滑溜溜一片,霎时惊红了脸,“姨娘,您里面的东西呢?”
洛雁一怔,抬手一摸,这才发觉自己里面竟然少了件衣服。
还是最重要的一件。
她隐约记得那玩意儿被洛屿泽一手扯了下来。
不会被他顺手丢在地上了吧?
当时情急,她只顾着把滑至腰间的衣服穿好,也没顾得上检查。
洛雁咬紧樱唇,内心忐忑。
要是被人发现了,照着上面的花样很容易就能查到她头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洛雁重新穿好衣服,披上厚袍,点了灯,还是打算先去把东西找回来再说。
石榴也要跟着,洛雁却怕人多生事,便让她留下。
洛雁将那本《国色天香》揣好,虽然才看了半数多,但孰轻孰重她还是能拎得清的。
幸好这雪夜冷,就连下人都想寻一暖炉偷偷闲,洛雁这一道走过去还算顺利。
好不容易踩着厚雪到了藏书阁,脚下的棉靴早已湿透,双足都快被冻僵了。
洛雁放下提灯,搓了搓手准备推门,突然听见藏书阁内传出低吟声。
此起彼伏,悠转悠长,像莺鸟啼叫般动人。
洛雁赶忙灭了手里的明灯,生怕被发现,小心翼翼地躲进阴影里。
心“砰砰”跳个不停。
看来只能等里面的人办完事才能进去了。
与此同时,洛雁更是紧张。
有人比她先到,会不会捡到她的东西?
屋内案上,黄绿的弱光透过琉璃瓶子照亮衣纹上的图样。
洛邢林扣好腰带,一丝不苟地拍打着衣衫上的褶皱。
娇娇女声入耳,“爷,奴婢今年就二十五了,您要再不把奴婢收入房中,奴婢明年就要离开洛府嫁人了。”
话语急切,似有逼迫之意。
洛邢林低眸瞥了地上的娇可人一眼,眼底明晃晃地闪过一抹不屑,“嫁人不好吗?”
伏在地上的女人猛地抬起头,雪白的肌肤上红梅点点,前胸毫无遮拦,春光乍现。
似鹿般透亮的双眸似有惊异,“爷,当初不是您说……”
洛邢林开口打断,“等你出嫁,我不会忘了给你添妆,银子也管够。”
听完此话,女人眼里的光一下子暗了下来,“可是奴婢不想嫁人,奴婢想留在洛府,想一直在您身边伺候……”
洛邢林最烦处理这档子事。
黑眸一冷,就像地狱里吃人的怪物。
“再闹下去,钱没有,命也没有。”
他是洛府的主子,想秘密处理个下人不难。
“呜呜。”
窗外,洛雁裹紧厚袍,昏昏欲睡时,突然被一声低吼惊醒。
她下意识地将耳贴近墙壁,浑身猛地一战栗,屋里的人是洛邢林?
洛雁讨厌这种巧合。
她不想关心洛邢林与谁偷情,一心只盼着恶魔快走。
约莫半柱香后,玄色影子融入暗夜之中,片刻后,一道绿影从屋内走出,从小道离开。
洛雁这才扶着墙站起来。
蹲的时间久了,双腿又酸又麻,她缓了几秒,便快步入内。
冷风习习,提灯里的蜡烛忽明忽暗。
洛雁刚弯下腰,便瞧见桌下那藕粉色的布料。
洛雁舒了口气,原来在这。
她刚要伸手,突然之间,蜡烛被风吹灭。
眼前一片漆黑。
下秒,开门声仿佛雷电声般,直劈她的天灵盖。
还没等她站起来,一只手突然掐住她的脖子。
凉意就像毒蛇缠上她的小腿,一路向上,勒得她说不出话。
男声森冷,“让四妹妹等了这么久,是我的错。”
黑眸勾魂摄魄,渗出的笑意令人胆颤。
洛雁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想要用力拽开。
她越使劲,他就越用力。
纤纤细脖仿佛莲蓬的根茎,轻而易举便能掐断。
她快要呼吸不了了。
大脑霎时一片空白。
就在她以为自己在劫难逃时,洛邢林突然松了手。
新鲜空气涌入鼻腔,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洛雁瘫软在地上,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脖子,还没断。
薄薄的布料从半空降落,掉至她的手边。
洛雁猛地吸了口冷气,立马将那布料揉成一团塞进袍子里,扬眸瞪着眼前的男人。
洛邢林就像一只纯良无害的羊羔,笑眯眯地看着她,“四妹妹也太不小心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也能随便落下,幸好是被我捡到,要是被别人捡去,指不定要怎么辱妹妹清白。”
洛雁翻了个白眼。
正是到了他手里才可怕。
洛雁强忍住胃里的翻涌,镇定道:“这次多谢。”
洛邢林不依不饶,“只一声谢就了事了?”
“四妹妹还真是偏心。”
说罢,他抬起手,炙热的指腹就像一把滚烫的铁烙,触碰到她的肌肤,令她浑身一紧,“你想做什么?”
洛邢林浅笑,脸颊两侧显出梨涡,“我想对妹妹做的事情,妹妹七年前不就已经知道了?”
回忆如刀,无情地划过她的自尊。
但这次,她不会像从前那般任由他欺凌。
一巴掌快、准、狠地扇在他的脸上,她拼尽全力将人推开,像一只灵敏的猫儿一般冲到屋外。
洛邢林没追上去。
他用拇指抹过自己的唇角,溢出的鲜血腥味冲鼻。
虽然有些疼,但他还是没忍住扬起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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