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平集》是他登上官场的敲门石,也是受到皇上重任的缘故,书中的凌云壮志,和少年皇上的心志,异曲同工。
如今他算是明白圣上为何要选眼前名不经传的年轻人,担此重任。
为此徐大人欣慰一笑,“你心性难得,不错不错。”
沈长安处事坦然,并没有宠辱不惊,反而交出了他找到的账本,因这本账本徐大人爆发出惊喜的笑声,站起身,拂掉身上的污渍,拍拍他的肩膀道。
“你做得很好。”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其实私底下已经安排自己人悄悄潜入翊王府,可梁王府邸森严,难以搜寻,可眼下却被沈长安找到,这桩差事也能落下帷幕。
梁州难民,终于能暖衣饱食。
沈长安何尝不知,想到骨瘦如柴的难民,还有饿得抢劫杀戮就差要吃人的难民,他心下苦闷。
眼下,终究能给他们一个交代。
沈长安又想到,早点回京州。
他想见见江小娘子,想要看她是否安康。
许是想到这点,沈长安长年面色严肃的脸上,露出了僵硬的笑容。
第54章 骨肉相融的兄妹
裴家的郎君要成婚之事传遍了京州, 你说谁要成婚,当然是裴家的,可是裴家只有一位郎君。
所以是裴少韫要成婚了?还是跟家世样样拿不出手的小娘子成婚?
满城风雨, 京州的小娘子们坐不住了,连带着江府里的大房和二房都不敢置信。
可这几日江母如沐春风, 一眼就看出有喜事, 更别提江母一心想要炫耀的本事,一下子大家不信也得信。
江凝雪本来一心想要嫁入颜国公, 可颜国公娶了别家小娘子,这令她好生郁闷了好几天,随后母亲说要帮她寻别的如意郎君。
但这几日,父母吵得不可开交,别看母亲在外这般强势, 但到了傍晚,她好几次窥探到母亲偷偷抹眼泪, 知晓母亲被父亲伤人的话伤到了, 外加娘家那边出事。
作为女儿江凝雪自是不愿意看母亲受委屈, 有次父母争吵时, 她帮母亲说话,却被父亲勃然大怒斥责了一番, 随后父亲甩袖而去, 去了刘姨娘的闺房中。
父母的关系交恶。
江大夫人当晚抱着她,母女俩痛哭一顿, 将这几日的苦全部宣泄出来。
“我的好女儿, 为娘对不住你。”
“母亲你说什么呢?等我寻觅到如意郎君, 母亲就不会为我担忧。”江凝雪躺在母亲的怀里,一心一意地安慰母亲, 江大夫人见到女儿这话,苦中作乐,“我的女儿,自然要嫁给全天下最好的郎君。”
江凝雪骄傲地道:“那当然。”
可隔日,她见三夫人喜笑颜开,还有府中仆人说,“三小娘子要嫁给裴家。”
裴家只有一位郎君,而那位郎君,她还曾心生爱慕过,眼下却要娶江絮雾要家世没家世的小娘子,江凝雪气得面色通红,直认为江絮雾定是使了不入流的手段,才会让裴少韫娶她。
她思前想后,心想自己言之有理,大步闯入江絮雾的院子里,对着江絮雾一通发骂。
江絮雾本身不愿意嫁给裴少韫,见她不分是非,上来就痛斥她不要脸,为了裴少韫使了手段才能攀附进裴家。
她忍无可忍地道:“你素日被父母娇养长大,不识疾苦,不分是非也就罢了,如今我还是江家的人,你就迫不及待地来辱骂我的名声,江凝雪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江凝雪气愤填膺,“你敢骂我。”
“我怎么不敢骂你,你我同是江家女郎,我的名声在外头被人说三道四就算了,可你身为江家人,还纵容他们的流言蜚语,还不分青红皂白地污蔑我,你可知,我的名声坏了,对你可没好处。”
江絮雾一股气势压得她顿时哑口无言。
她好歹也曾是江裴家的夫人,那几年掌家中馈的气势,尚且都还在,如今江凝雪被压得说不出话,虽不知道她这气场从哪里养出来,但江凝雪过了半响还是禁不住地质问。
“可你家世样样不如京州的官家小姐,裴少韫一个前程似锦的大理寺少卿怎么会娶你。”
江凝雪不甘心,明明她样样好,怎么能被江絮雾一个小门小户的小娘子给比下去。
江絮雾:“可能他眼瞎了。”
“你――”
江凝雪愤愤不平,最终甩袖而去,身后跟着的婢女们都急匆匆地跟上去。
江絮雾见到她走后,继续坐在榻上调制香料,这时青衣从走廊走进来,江絮雾瞧见她,便对她说:“你跟裴少韫说我想见见阿兄。”
青衣婢女踌躇,“这不行吧。”
“我知道你是裴少韫派人监视我的人,你就帮我传传话好。”江絮雾正用香铲子拨弄香灰,头也不带扬起。
青衣见江絮雾开门见山,也就不再藏着掖着,躬身后便退出去。
等人走后,江絮雾掷掉香铲,询问起抱梅。“抱梅你昨天帮我打听府中的人,大多都知道我嫁人的事情,但是外面是不是也传得沸沸扬扬。”
她想到江凝雪气势汹汹地跑来质问,再想到裴少韫是不是故意将自己娶妻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抱梅嘴皮子蠕动,不知该说不该说,毕竟小娘子真的不喜欢裴少韫。
可江絮雾从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外面知道她要跟裴少韫成婚的事,还传得纷纷扬扬。
他就是不想让自己没有后路。
好,好得很。
江絮雾本想装病,或者想想办法让他们的八字不合,可是她看裴少韫这架势,是存了心真的要娶她。
裴少韫一旦认定的事,他从不会放手。
她深谙裴少韫这一点,心中的烦闷再度席卷全身,她是不是作孽,才会一而再三遇到裴少韫了。
不过她还没有逼到绝境,她有一个不到万不得已的法子,但她需要提前跟阿兄说清楚。
愿阿兄能谅解她,不过阿兄疼她,自是不会生她的气,但是……
江絮雾想到那个法子,眼眸浮现一层忧虑,抱梅还以为江絮雾是因为忧愁裴少韫,只能温声细语地安慰她。
当夜,青衣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跟前道:“裴大人相约小娘子去醉仙楼。”
江絮雾心知肚明,抱梅这时换上温茶,又命人送来几碟瓜果糕点,捶着她的肩膀说道:“我今个遇到了夫人,夫人吩咐我们要劝小娘子,好生待在府里。”
“她不过是仗着的是我母亲的名头,明知道我不喜欢他,还有阿兄眼下在牢狱里,母亲怎么还有心情办喜事。”
抱梅唉声叹气,她跟小娘子都知道,夫人急着办喜事,不过是趁着江辞睢不在才办,毕竟江辞睢在的话,定然不会将江絮雾嫁给不喜欢的人。
江絮雾心中的烦闷难消,便命人准备在后院备上两壶酒和竹簟。
后院庭院有一池塘水亭,还有一面冰裂纹花窗,江絮雾命人将竹簟放在凉亭,对月小酌了几杯,纤纤玉手,单单拎着蓝釉描金玉壶春瓶,瓶子里的酒是青梅酒,还是前年他们兄妹两人一同所酿,今晚拿出喝了几口,原以为酒不醉,可她小呷了几口,脸颊绯红,薄纱罗裙,迎风飘飘。
几声蝉蛙虫叫,江絮雾半坐在竹簟上,支手撑在矮几上,身侧的抱梅担心有蚊虫叮咬小娘子,拿着一扇葵花团扇,轻轻地帮她赶走蚊虫。
后院庭院有几盏白纱素灯,摇曳在晚风中。
江絮雾呷了好几口,算是明白为何有人嗜酒如命,浓郁的酒香入肚,她思绪被堵住,再也想不起其他事。
久而久之,她竟喝醉了,匍匐在矮几上,抱梅见状,想要哄着小娘子醒来,送她回厢房入睡。
这时一阵稀稀疏疏的风声伴随着脚步声,令她下意识回望过去。
映入眼帘便是踱步而来的白衣郎君。
“裴大人?”不对裴大人怎么能随意进出江府,抱梅刚想大喊一声,可裴成韫瞥了一眼过去。
他温润有礼说:“你要大喊大叫,让他们看到小娘子院子里进了外人?”
“再说,我与你家小娘子有婚约在身。”
抱梅哑然,可见他走进想要打横抱起小娘子,护住心切的她想要冲上去,青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拦住她。
裴少韫今夜路过,突发奇想才想来江府看看她,但夜深人静,他也就趁着夜色,不惊动他人进来,没承想知道江絮雾在后院庭院对月小酌。
他倒是意外,没想到江絮雾还会喝酒,等他走近,发觉江絮雾已酣然入睡。
风中残留她一身的梨花香和酒气,他在观矮几的几瓶未喝完的酒瓶子,不免一笑。
酒量不好,还喝酒?
等他抱起江絮雾,薄衫罗裙,单薄纤细,余温透过其中,令他脚步一顿,不过眨眼,他恢复云淡风轻的模样,将她抱回厢房内。
江絮雾醉得不省人事,完全不知道有人抱着她回来,甚至还依赖地缩在他怀里。
裴少韫看她乖巧温顺,忽然觉得要是她经常喝醉该多好。
伴随着思绪,他已经抱着江絮雾回到了厢房,将她妥帖地放在床上,为她披上锦被时,却感觉有点硌人。
裴少韫捻紧锦被,正要探究,可江絮雾睡的香甜,察觉他乱动,握住他的手腕,竟不许他乱动。
“小娘子你醒了?”裴少韫看被她抓得牢固的手,眉眼轻佻,见她一言不发,眼眸双阖,裴少韫便知道她没醒。
可眼前少女握着他的手腕,温热的余温,令他在想要不要弄醒她,还是继续被握着。
裴少韫闪过这个念头,目光止不住地看向躺在床上的少女,柔软无骨,碧绿薄衫,红白罗裙,分明未施粉黛,可因喝酒的缘故,颇有搽脂抹粉的杏腮桃脸,令他挪不开眼。
不得不说,江絮雾生的好皮囊。
他轻笑地伸出另一只手捻起她鬓角的一绺青丝,“小娘子。”低声轻喃,隐于夜色中。
江絮雾做了一场梦魇,梦中她好似被囚住,四肢无法动弹,男人低笑的声音,她莫名厌恶不已,也不管是不是在梦中,大喊了一声:“滚。”
然后她听到男人的扑哧一笑,还有俯身在耳边轻笑的一句,“小娘子,你想我滚哪里去?”
江絮雾压根发不出任何话,因为她感觉有人在掐自己的脖颈,疼痛令她无法开口,而男人的笑声越发刺耳,江絮雾觉得好疼,好吵。
于是她开始挣扎,可男人力气很大。
在梦中,她根本挣脱不了,甚至还听到了布料撕碎的声音,而后便是呼吸急促,她的唇似乎被谁咬住。
浑浑噩噩间,她不断呜咽求他。
男人却低笑,“我本来就是伪君子,小娘子怎么会想求一个伪君子呢?”
月色渐浓,OO@@藏匿于风中。
江絮雾再次醒来,天边泛晴,她恍恍惚惚想要起身,却发觉唇角疼得不行。
她猛然想起昨晚的梦,穿上绣花履来到妆奁,对镜端详,发觉唇角肿红,有几处撕咬的结疤,不难想象昨晚贸然闯入的男人对她使了多大劲道。
江絮雾忽想起其他事,垂头查看,发现并无痕迹,再想想昨夜的梦,貌似只是在亲,而且江絮雾当时发怒,还咬了他好几下,谁知男人起了兴趣,啮噬回去,才会导致唇角变成如今的模样。
那男人?想到熟悉的笑声,江絮雾瞬间明白大半夜闯入她闺房的家伙,也只有裴少韫道貌岸然的家伙。
江絮雾忿然作色,这时青衣从外头先一步抱梅进来,见她醒来,恭恭敬敬地道:“裴大人今日没空与江小娘子一聚,但裴大人说今天允许小娘子进入牢狱见见江大人。”
青衣话音落下,抱梅走了进来,狠狠地瞪了她一下,都怪她每次都拦着她,害得小娘子安危不保。
当抱梅注意到小娘子唇角上的结疤,心里不知痛骂青衣和裴少韫多少回。
江絮雾听到青衣的话,也明白了昨晚发生了什么,冷笑道:“你们裴大人昨晚来过我这里?”
青衣垂头,“裴大人说为了赔罪,所以允许小娘子去见江大人。”
“好一句允许。”江絮雾气得都发不了脾气,因一扯开嘴皮子,刺疼得难受,她只能用绢帕捂住,心里痛骂,“跟个狗一样。”
上次也一样,这次直接咬成这个鬼样子。
青衣见她动怒,一言不发,深怕她再次生气,抱梅了解江絮雾的脾气,就做主命她下去,随后去寻抱玉找赵大夫讨要一些涂抹伤口的药膏。
抱梅吩咐好一切,来到江絮雾的跟前,心疼地道:“杀千刀的,要不是昨晚青衣拦了我一晚上,我真跟裴大人拼命。”
江絮雾听她怜惜的声音,心下烦闷少了些,“他昨晚是不是在我喝醉的时候来的。”
“是。”抱梅愧疚地垂下头,“都怪我护主不周,不然小娘子也不会一而再三地被人欺负。”
江絮雾侧身见她自责,叹气地道:“你做的已经够好了,不要每天悲伤秋风。”
抱梅被安慰好后,当即支楞起来,悄悄在她耳边说:“你放心小娘子,青衣每次阻拦我的账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明天去吩咐她多做院子里活计,哼。”
看抱梅铁了心要整青衣的心思,江絮雾提醒她。
“青衣可是会拳脚功夫,你小心她报复回来。”
抱梅不屑地道:“她会点拳脚功夫能怎么样,我可比她聪明多了。”
江絮雾对于自己贴身婢女几斤几两,还算有点见识,委婉地道:“我觉得她比你狡猾。” 抱梅拍拍胸脯道:“放心小娘子,奴婢我可会折磨人了。”
话音落下,青衣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幽幽地道:“抱梅姐姐,你要折磨谁。”
抱梅一下子心虚地看向江絮雾,作为主子的江絮雾自然要包庇抱梅,轻咳几声:“青衣,你准备好车舆,我要去大理寺庙。”
青衣听到这句话,应下后,也不知是否故意,在出去前,瞥了一眼句抱梅,吓得抱梅往江絮雾身边靠。
等人走后,抱梅哭丧着脸说:“她就是故意的,我一定要在她鞋子里放绣花针。”
“你确定她不会发现。”她正对着铜镜,想着等会出去,换套装束。
抱梅犹犹豫豫地道:“其实我早上为了报复她,往她鞋底塞了碎石头,结果被她发现后,我吃的糕点里也有碎石头,差点没崩坏我的牙。”
江絮雾听她心情郁闷地跟人斗来斗去,不免捂唇一笑:“你别跟她计较,她在我们这里又待不久。”
抱梅见江絮雾在梳妆打扮,便从香箱里为她翻出来一身素净的薄衫襦裙,嘴里念叨着:“可是她很气人,每次都拦着我,还有那个宋一。”
她想到这些人,都觉得裴少韫手底下的人,没一个好人。
在抱梅的碎碎念念中,江絮雾心底的烦闷消减了不少,两人装扮好后,抱玉迟迟没回来,万幸她院子里还有点涂抹伤口的药,抱梅点在指腹,细心的一点点抹上她的唇。
车舆已经备好,上车前青衣将男子的衣裳递给江絮雾,想来这也是裴少韫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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