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偏要试试。”抱梅从她怀里退出来,眼里还含着泪水,好生可怜。
“你脾气怎么倔强了不少。”
“我的脾气一直都这样,倒是青衣,我都不知道她人面兽心,居然联合其他人一起,将小娘子困在这里。”
她越说越激动,路过走廊外的青衣自然也听到这话,寻声透过木门,想到被自己带来,知道原委后愤怒地咬了自己一口的抱梅,心里倒是对她现在的辱骂呵斥,无动于衷,起码没有被咬。
车舆上,裴少韫端坐在紫檀矮几边,矮几是葵花样式,上面摆了几本书卷还有折子,而他正要翻阅刚送来的信函,车舆忽然被迫停下。
宋一的声音从车舆外传来。
“大人。”
“何事?”
宋一掀起车舆,裴少韫了然,命他进来说话。
宋一进来后,在他耳边低语几番。
“前一个时辰,公主府的人派遣了一队禁军侍卫出来,来的方向是大人你这个方向。”
“你怀疑公主要对我下手?“
公主身边的禁军侍卫,是公主成年向皇上请示要来的,正逢皇上因边疆的北振大将军的打了胜仗,就允了一队禁军侍卫给公主。
“卑职只是怀疑,况且卑职已经查到江辞睢是公主的人,保不齐公主是为了江辞睢,派人来杀你。”
裴少韫睨向半跪,朝他禀告事情来龙去脉的宋一。
“你觉得公主谋划这么多年,会这么蠢。”
宋一垂头。 裴少韫收回目光,看到了刚收到的信函,“你不必担忧,我今日是一定要去公主府。”
答应了江絮雾,他这次并不是食言,况且怎么会做出如此蠢笨之事。
裴少韫漫不经心地道,宋一闻言则是退下。
车舆继续行驶,裴少韫拆开了新的信函,一眼扫到里面的几句。
“太子殿下幕僚麾下的曹敏携着禁军侍卫的名义出城。”
一个个领着禁军侍卫的名义出城?
裴少韫心到稀奇,须臾间,忽然想到某件事,他的车舆这时猛然停下。
宋一沉声:“大人,是禁军侍卫?”
裴少韫恍然大悟,公主莫不是利用东宫来嫁祸。
这念头一闪而归,车舆顿时血光飞溅,待到从矮小几里抽出一把软剑,一道银光从车外劈进来。
裴少韫素白的长衫被撕裂了一道口子,而他恍若翩翩君子,不急不躁,大摇大摆地提着剑走了出去。
等到他出去看到几十名禁军侍卫,早已虎视眈眈地看着他,裴少韫便明白,他们早有准备。
裴少韫这几日因伤在身,久违不曾动过武,见此他不慌不忙,“青天白日,敢刺杀朝中官员,真是胆大包天。”
领头的禁军侍卫,仰头长笑,“要是裴大人你死在这里,又谁知道是不是山中土匪动的手脚。”
“是吗?”裴少韫轻笑道,刹那间,刀剑兵戈,一直跟在裴少韫暗处的属下们,闯入了这场刺杀中,血光漫天。
来迟一步的禁军侍卫们见到这一幕,犹如早已知道会发生这一幕,面面相窥地对视一眼,不由分说地举起手里的兵器闯入了进去。
几个时辰后,朝中官员裴少韫被东宫的禁军差点杀害,还好公主的禁军侍卫正巧露面,帮了裴少韫的一把,才免遭杀戮。
皇上知道此事,勃然大怒,在场的官员纷纷下跪,其中工部尚书主动请缨。
“皇上此事有问题,且不说太子怎么会平白无故地杀害朝中官员,再说公主的禁军侍卫怎么好巧不巧地出现在那里。”
皇上的脸色稍微缓和,旁人见风使舵地说:“对啊!皇上,这一定是有人陷害太子。”
“请皇上明察秋毫。”
……
在官员们的百般劝慰下,朝宁公主不请自来。
“你们这些人,是在说本宫陷害兄长吗?”
此言一出,原本还为太子说话的官员,大惊失色。
朝宁扫视跪在地上的官员,弯唇一笑,随后在众人的惊呼下,公主下跪,朝着皇上递上了一本黄皮账本。
“儿臣命禁军侍卫去郊外,是去接裴大人,毕竟裴大人长相俊美,儿臣心生欣赏,邀人来府里商讨茗茶之道,谁知中途儿臣的禁军侍卫捡到此物,正巧遇到太子的禁军,而裴大人不慎牵连其中,于是儿臣的禁军为了保护裴大人,为此动了手脚,但谁知等儿臣听闻赶到,就被禁军献上此物,这黄皮账本儿臣匆匆忙忙看了一遍,实在骇人,故此不敢私藏,想要交给父皇。”
朝宁说得漏洞百出,谎话连篇,可在场所有人都知道她意不在此,果然当皇上翻阅起黄皮账本,看到上面记录着太子结党营私,贪污贿赂的罪证,勃然大怒,“逆子,陈侍卫你们去东宫,把那逆子给朕抓回来。”
“臣等领命。”
一时之间,宫闱墙内,风雨欲来。
裴少韫捂着包扎好的伤势,从裴府回去山庄,他想见见江絮雾。
可半道上,朝宁公主的车舆拦住了他的去向,向来风流自诩的公主,半躺在车内,身边有几个貌美的小倌在跟前伺候喂葡萄。
“真是不巧,也不知裴大人伤势如何,有没有事。”朝宁公主眼眸如烟波地瞥他一眼。
“拖公主的福,还未死成。”
“那真是可惜了。”公主堂而皇之地一笑,当车舆穿过裴少韫的车舆,他亲耳听到公主说:“下次裴大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裴少韫温柔一笑,“劳烦公主记挂,不过明日公主可否有空。”
“怎么受伤还敢来?”
“受人之托,自当尽全力。”裴少韫温声一句,听到车轱辘滚动的声音里混杂一句娇笑,“裴大人真是胆子大。”
待到身后没有了声音,裴少韫这才回到车舆,阑风长雨,途经的槐树叶子散落了一地。
这场雨,掩了一地的尘埃和血雨腥风。
裴少韫回来时,已然是深夜。
江絮雾因抱梅今日过来,心情尚好,早早命人燃香,她枕着一室梨花香入眠,半梦半醒间,被一阵惊雷声吓醒。
她尚未惊呼,就发觉眼前多了一片黑影。
“裴少韫?”江絮雾疑惑地出声,听到熟悉的轻笑,她这才放松下来。
“大半夜回来?你有没有见到我兄。”
隔着黑夜,江絮雾看不清他的脸色,自是不知道,遭受刺杀,随意包扎伤势,匆匆忙忙地赶回来的裴少韫,此刻脸色苍白得犹如死人。
“我今天没见到他。”
江絮雾失望地说了句:“哦。”她背对着他躺下,她不指望裴少韫会真心帮她,既然不清楚阿兄的消息,那等她逃出去……
她思绪乱飘,耳畔传来裴少韫的声音。
“你今日心情怎么样。”
“尚可。”
江絮雾听到身后OO@@的动作,习以为常,懒得呵斥他,可她却闻到刺鼻的血腥味。
他又受伤了?
她这么一想,裴少韫来到她的身侧,搂住她,下颚顶在她的肩膀上。
“我回来,你都不关心我去做了什么吗?”
江絮雾怎么感觉他今日回来很怪,狐疑地道:“你不是去见我阿兄了吗?”
“不止呢?这次我还遭遇了刺杀。”
“哦。”江絮雾无动于衷,难怪在他身上闻到血腥味。
裴少韫搂紧了江絮雾,轻声道:“你一点都不担心我,但是我这次伤得很严重,严重到我在想,如果我真死了,你该怎么办?”
“我会很开心。”江絮雾直言不讳,便听到他笑了笑,修长的手为她撩起鬓角的一绺青丝,细细把玩着,“我也想到小娘子会很开心,所以我不会让我死。”
“我不会如你的愿。”他一边说着,一边亲吻她瓷白的云颈。
江絮雾怒斥他,“你怎么受伤了还不忘记这事?”
“我只是情不自禁。”他略微凶狠地亲上了江絮雾的唇,直到江絮雾反击咬了回去,血腥味席卷了他们的口腔。
裴少韫愉悦地松开,帮她解开腰间的白丝线绦,引得江絮雾挣扎不已,“你不怕你伤势崩开吗?”
“不怕,要是死在小娘子身上,值得美谈。”
“滚。”
江絮雾想要踹开他,可他扼住她的双腕,温温柔柔地道:“放心,我今晚不会对你做什么呢?”
“你……”江絮雾咬住下唇,感受他过分的举动,脸颊酡红, “骗子。”
“我没有骗你,我这是在伺候你,不过你若是说喜欢我,我倒是不折腾你。”
“我才……”江絮雾刚说一句,身体一颤,见他居然跟上次一样,对她用不知道从哪里学到的恶劣招数。
水渍声响起。
她倔犟地道:“我不会说的。”
裴少韫眉眼轻佻,扼住她腰间的动作多了力道,双眸里暗沉一片,夹杂说不清的戾气,更加“温柔”地伺候她。
江絮雾恪守内心的想法,可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到一句难掩的脆弱,“你连一句谎话都不给我吗?”
第64章 公主府
明月山庄, 几只燕矗立在槐树下,几名婢女正在给叶子掉光的梨花树挂上几只琉璃花灯。她们身后的海棠树挂了好几盏花灯。
琉璃花灯刻着花卉的图案,形形色色, 下摆是珠帘,六角的琉璃花灯在白日映衬不住它独特的美。
几名婢女们忙上忙下, 皆因江絮雾随意提到山庄晚上冷清。
裴少韫便命人挂上各种花灯。
江絮雾透过窗棂, 见到这幕,心无波澜, 身侧的青芹主动为裴少韫说话。
“大人是真的疼小娘子,无论小娘子想要什么,大人都会应下。”
“小恩小惠罢了。”江絮雾心知肚明裴少韫的一举一动,内心早已波澜不惊,望着盘旋在屋檐的鸟, 见它们翅膀煽动,浓郁的睫毛动了动, 而后借口乏了, 说要去云阁待着。
青芹闻言便跟在她后面, 穿过谢水亭廊, 折北而行,一路来到云阁。
云阁的陈设与之前一模一样, 矮几和瓶花与之前并无异样。
“大人说小娘子喜欢云阁, 所以这里的陈设原封不动。”
青芹在她身后解释着,但江絮雾心不在焉, 她的目光扫过博古架, 不动声色地来到博古架的跟前, 抽取了其中一本书卷。
“去备点茶水,我要在这里看书。”
江絮雾打发青芹去寻茶, 青芹当即就去安排,她跟随的婢女也就剩下一个。
本来往常江絮雾身边的婢女至少有七八个,可江絮雾想到裴少韫对她都动心,为了试探裴少韫,也为了给往后逃跑留个余地,她说自己不喜欢身后跟很多人。
裴少韫在发觉她这几日主动喝药,不再提及阿兄,心情尚好,由着她来。
江絮雾因此身后跟随的婢女才两名。一个是之前对她热枕的青芹,一个则是看起来不太机灵的婢女,名唤翠玉。
她在青芹走后,便命翠玉将支摘窗全部推开,随后去下面候着。
翠玉听从她的吩咐,将支摘窗全部推开,欲回身禀告她,见她在专心致志地看书,翠玉踌躇,还是决定不打搅小娘子看书,往一楼走去。
待人走后,江絮雾眼眸一冷,翻箱倒柜,想要寻回那张海棠图,万幸山庄里的婢女老实本分,没有看到藏在花间集里的海棠图。
江絮雾看了一眼海棠图,旋即不动声色地夹回花间集里,而后青芹回来,身后跟着云嬷嬷。
云嬷嬷担心她看书会累,命人提着一盒糕点过来。
江絮雾便在云阁看书,闲来无事观窗外绿水。
到了傍晚山庄里四面八方掌灯,江絮雾从支摘窗探出头,被这花灯吸引,恰逢裴少韫回来,见她这般,神色一冷,将她捞下来。
“你在干嘛?”江絮雾被他拦腰放在席垫上,两人四目相对,江絮雾发现他怎么又瘦了,犹如被抽走了皮肉,虽然还是笑着,但多了阴森的鬼气,瞧着渗人。
“你想跳下去?”裴少韫似笑非笑地看她。
江絮雾这才恍然大悟,推开他道:“你想多了,我还不至于为了想离开你要死要活。”
江絮雾推开他后,小呷了一口茶水,便见裴少韫又走近,两人挨得很近,江絮雾都能闻到他身上的梨花香气,她余光瞥见他腰间佩戴的香囊是自己绣的,想着里面的香料都是自己调制,难怪会觉得香味似曾相识。
她漫不经心地四思忖,裴少韫坐在她对面,随后抽起矮几上她看过的书。
“《新齐谐》,你喜欢看这种志怪集?”
“打发时辰的书。”江絮雾早早将花间集搁在博古架,上面还用了几本书遮挡。
怕被他发觉,为了不让他心神落在书上,江絮雾主动地过问他,“你的伤还好吗?”
裴少韫眉眼轻佻,这段时日,江絮雾各种的疏离远离,历历在目,如今身子好了,是在试探自己想要继续逃出去,亦或者是真心实意。
他更愿意自欺欺人,江絮雾其实是真心实意地关心自己。
裴少韫想到这里,撂下书籍道:“身体尚好,倒是小娘子今日心情不错。”
“身体好了,自然心情好。”
他们一问一答,江絮雾都回的自认为滴水不漏。
可裴少韫一句,“我明日去公主府,见见你阿兄,你想一起去看吗?”
江絮雾失态地打碎了身前的一只琉璃茶杯,“我可以吗?”
裴少韫哑然一笑,“自是开玩笑。”
江絮雾气急,胸腔愤怒升起,怎么会有人喜欢逗弄人。
她被彻底激怒,不再跟他搭话,也不再理会他,自顾自地看书,可她半盏茶的工夫都没看到,前方落下一片影子,“小娘子为什么不继续说下去。”
江絮雾不理会他。
裴少韫的影子靠近,梨花香气袭人,“可是我不喜欢小娘子不理会我。”
江絮雾默不作声地翻动书籍,可前方传来碰撞声,几乎在江絮雾诧异的目光下,眼前笑得温柔的裴少韫,竟敢越过矮几,茶水倒翻,洇然台面和她的袖间。 以汉白玉镂刻的琼林摆件和其他精巧的摆件,一并落入矮几下方。
“滚……”
江絮雾还未说完,他竟敢直接亲上来,江絮雾气急败坏,手捶在他胸膛,拼命挣扎,可裴少韫从容地扼住她的手腕。
从激烈到慢条斯理。
被放开后,江絮雾香腮粉嫩,手不客气地挥舞了上去,裴少韫也不躲,凭空地接下这巴掌。
“小娘子打的力气有点轻。”
芝兰玉树的郎君多了巴掌印,多了狼藉,可裴少韫唇角勾起,落落大方,看不出狼狈。
江絮雾打得手都红了,见他不惧怕,冷笑地别过头,但这一举动,又引得裴少韫俯身。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江絮雾被他折磨得怕了,拍开他的手,仰起头,唇角的冷意跟他的笑意截然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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