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掠雾(重生)——绣方【完结+番外】

时间:2024-05-30 23:05:50  作者:绣方【完结+番外】
  江絮雾轻而易举就被他打晕抄手抱在怀里,青衣和松江等人也都赶了过来,见到吴老大的尸体和裴少韫的肩膀的血迹。
  他们下意识都认为是裴少韫杀了吴老大。
  可青衣望着打晕被带回去的江絮雾,心生疑虑,再看裴少韫似笑非笑抱着她回去,目光却阴鸷看向怀里的人,总让她心生不安。
  不过应当是裴少韫担心江絮雾,才会这般吧?
  青衣深感不安,一路上惴惴不安。
  直到他们回去,裴少韫要回去前方禀告,将江絮雾交给青衣的时候,她亲眼看到裴少韫目光幽暗,不紧不慢道:“以后不要让她下车了。”
  青衣心头一惊,仰起头,见到裴少韫眼底深藏的怨恨,令她惊恐像是发现重大秘密,垂头不敢再看裴少韫的神色。
  裴少韫随后甩袖离去,青衣将江絮雾放回车舆,耐心守护在一侧。
  由于此次马匪突袭,人员伤亡并不算多,但是马匪怎么知道他们路过这里,见他们人多势众,果然是早有准备。
  严鞍号召官员,说他们一行人定有马匪的探子,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随后有人指出裴少韫在前头剿匪,后方的马匪闯入,他却第一个冲到后方,“实在是疑点重重。”
  此人名马乐,素日与江辞睢交好,见到严鞍质问手底下的人,第一个跳出来,直指裴少韫的不对。
  严鞍和在场的官员都将目光落在裴少韫身上。
  裴少韫浅笑:“下官忧心马匪他们声东击西,怕他们闯入后方是为了粮草,心急如焚,忘记转告严大人,就擅自去往后方,是下官擅离职守,还望严大人责罚。”
  裴少韫面色苍白,肩膀的伤势还是刚刚处理好,拱手时,伤势崩裂,血迹渗透出来,与裴少韫交好的曾九率先帮他说话。
  “裴大人忧国忧民,关心过切,还望严大人明察秋毫。”
  “我也听说裴大人斩杀了这批土匪的老大,俗话说,功过抵过。”
  ……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全都是帮裴少韫说话。
  江辞睢觑见这一幕,拱手站出来,“严大人,虽然裴大人是关心过重,可国有国法,若是其他人学着裴大人擅离职守,这往日的规矩要怎么立下。”
  严鞍捋了捋发白的胡子,在这场辩驳下,他下达了命令。
  裴少韫擅离职守,念在其有功,又有伤势,于是杖罚二十下,也算是给下面的人立威。
  责罚不轻不重,裴少韫又是受伤,其他人自是无话可说。
  事后,严鞍继续调查探子之事,而裴少韫去领了刑法。
  裴少韫脱光了上衣,肌肉扎实,倒与君子不匹,但他面不改色躺在长几上,肩膀上还有伤势。
  几声仗罚,连绵不断。
  一场刑法结束后,宋一连忙来搀扶他们大人。
  裴少韫挥挥手,穿好衣裳,除却脸白了些,与往日倒无区别,路上遇到了江辞睢。
  江辞睢作揖:“裴大人身体尚可。”
  “尚可。”
  江辞睢:“我还以为裴大人受不住,正想过去跟行刑的官差,让他们轻点。”
  裴少韫看他鬼话连篇的样子,哑然一笑,“多谢江大人关心。”
  江辞睢看他不痛不痒,怡然自得,看得恼火,没有继续找茬。
  裴少韫随口找了理由从他跟前路过,在路过时,江辞睢若有所思往后瞥了一眼裴长韫。
  “裴大人真的是关心粮草,还是为了担心某件事。”
  裴少韫闲庭雅步往前,不曾戳中心事,轻飘飘一句,“江大人若是有怀疑,自是可以找严大人商议一番,再来寻我的过错。”
  他撂下这话,淡定自若回到车舆,望着躺在被褥,还未苏醒的江絮雾。
  青衣见到他一来,便早早退下。
  车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裴少韫一身伤,望着安静的江絮雾,见她脸上的伪装不曾卸下,耳垂细腻的红痕预示她的女子身份,他轻轻俯身,修长的手,若在她白瓷脖颈。
  只需要轻轻扭断,伤他一身伤势的人,便不会在这个世上。
  不行,她是江絮雾,不能伤害她。
  可她不喜欢他。
  他陷入魔怔,车舆传来青衣的惊呼声,“大人。”
  这道声音犹如惊雷,把他从暴戾中惊醒过来。
  “何事。”
  青衣伫立在门外,云鬓处冒着冷汗,她也不知为何要忽然出声,只是冥冥之中察觉有不好的事发生。
  “无事,只是前方有石头。”
  裴少韫拢回手,知晓她的想法,“嗯。”了一声,而后俯身来到她的面前。
  两人近在咫尺,他能看到伪装下的皮囊藏着多么无情的心。
  “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一声低语,犹如三月柳絮,飞入湖畔,化为浮萍,居无定所,不知所终。
  -
  去往青州大约半月才到。中途也遇到几批马匪,有惊无险渡过。他们到达时,袁州府领着一干官员早早候着他们而来,为他们接风洗尘。
  严鞍担心青州百姓,要先去看百姓,随行的官员自是为他为首,袁州府早有准备,笑脸相迎,迎他们去探望青州的百姓。
  江絮雾他们一干人到了青州后,青衣早早送她到准备好的宅院,一路上江絮雾无法说话,身上也被下了药,软绵绵,没有任何力气。
  “小娘子莫要生气,这药是大人怕你想逃跑,才下的,你放心这药是松江调的,并不会伤身,夜上三更药效便会解除。”
  青衣将不甘心的小娘子藏进了宅院,按照裴少韫一早的吩咐,筹谋了三间一样的厢房,将小娘子藏入其中一间,外头被松江放了机关,一切准备妥当。
  松江见青衣出来,还好奇道:“咱们大人为何大费周章要关夫人?”
  “这你别管了,跟在我们一路上的那几个人,你处理了吗?”
  “你放心处理好了。”
  “那就好,大人说了,若是小娘子出事,你跟我……”青衣露出警告的神色。
  松江明白。
  江絮雾被困在宅里,全身无力,耳畔传来走廊他们的对话,想要张嘴说,可她犹如哑巴,根本说不了话,万般无奈下,她躺在床榻,望着窗棂下方摆放的青瓷弘纹瓶插着几株月月红,娇嫩鲜红,却困在一狭小瓶,与她眼下有何区别。
  她心中怨念生气,却又只能望着这一屋子。困兽之斗,何能逃脱。
  江絮雾不知不觉中听到耳畔传来燕鸟蹄声声,伴随着暖风,陷入了梦中。月光楼阁,人影绰绰,似乎有人乘月归来。
  “娘子。”
  江絮雾惊恐睁开双眸,却见一室静谧,窗棂半开,偶尔有野猫攀爬屋檐的声响。
  她松了松筋骨,发觉四肢力道恢复如初,她欣喜,张了张嘴,也能说话,江絮雾从床榻爬起,换上衣衫,想要走动几下,却听到大门推开的嘎吱声。
  她想缩回去,被裴少韫抓了正着,他许是刚沐浴完,腰带松松垮垮,腹部沟壑隐隐约约有水珠,往日芝兰玉树人模狗样的男人,今夜倒是多了几分慵懒。
  “你喝酒了。”江絮雾见他光脚踩在木板,落拓不羁,目光晦暗,素有放荡之气,与往日不一样,再嗅到沐浴完的清香和遮不住一丝酒气,想来是被同僚拉去应酬落得一身酒气。
  “你们不是赈灾,怎么还有闲情雅致喝酒。”
  江絮雾蹙眉,侧身想回去,可身后裴少韫不管不顾地走到她的身后,搂住她的腰间,“你――”
  他的发丝缠绕她的脖颈,酥酥麻麻,江絮雾感到不适应,想要痛斥裴少韫,却见他疲倦蹭了蹭她的脸颊,“阿絮。”
  “你别装模作样。”江絮雾从来没见他露出这般疲倦的姿态。
  男人一身素白长衫,松松垮垮,一头发丝如绸缎散落在衣衫上,他生得高大,轻而易举从背后搂住小娘子,俊朗的面容阖眼,仿佛酣睡,可他又低喃轻喊她的名字,令人分不清是在发梦,还是醒着。
  江絮雾还以为醒来见到他会是发怒的样子,可男人慵懒醉酒,打的她措手不及,她想推开他,可他搂的很紧,月色从倾斜,他们的影子犹如燃烧的烛火,被一点点拖长。
  她侧眸望向靠在肩膀的男人,发觉他肩膀上的伤势又好像裂开了。
  “你松开我,你的身上裂开,你不怕疼吗?”
  男人一言不发。
  江絮雾站得脚疼,劝他松手。
  裴少韫动了动,江絮雾以为他要放开,可男人松开打横抄起她,在她惶恐的目光下,裴少韫将她放好后,轻声说了句。
  “睡吧。”
  他再无其他动作,江絮雾迷惘睁大杏仁的眼眸,见他双目阖眼,禁不住用手扯了扯他的发丝,毫无动静,再推。
  双手被他冰冷的手抓住。
  裴少韫依旧未睡,看起来今夜的他有点奇怪。
  要问他发生什么吗?
  可她为什么要关心他,江絮雾蹙眉,也便陷入了梦中。
  一连数日,裴少韫并未带其他动作,回来就搂着她的腰,但这次他回来,明显是着凉,烧着梨花香的厢房内,余下裴少韫轻咳的声音。
  江絮雾安静看书,他们中间隔着一道小叶紫檀屏风。
  她原以为裴少韫会事后跟他算账,但这几日,他都忙得脚不沾地,江絮雾放松警惕,心思活络,又想着如何逃出去,外面有机关还有青衣他们把守,除非能出去。
  她要怎么出去?
  在她苦思冥想时,江絮雾没注意到前面有一道阴影,待她回神,便听到裴少韫轻声道:“你想出去吗?”
  江絮雾一双清澈的明眸露出激动,仰起头见他,又看他噙着笑意,心里打鼓,他莫不是有什么打算。
  她垂下头,裴少韫坐在她对面,温声道:“你被关在这里七天,不想出去走走。”  “你不怕我跑?”江絮雾蹙眉看他。
  这人才不会这么好心。
  “你跑不掉。”裴少韫笃定的话,令江絮雾冷笑不止。
  他还真是胸有成竹。
  不过他既然放她出去,江絮雾自是要出去,裴少韫听到她的答复,不出意料唤来门外的松江为她伪装一波,还是上次的男装和伤疤,但唯独描眉,裴少韫接过黛眉,为她添上几笔。
  江絮雾习惯他画眉,倒也没反对,只是他挨得很近,望着铜镜里两人,她恍若想起上辈子,其实裴少韫为她画过眉,是他落难被贬县令的那段时日,他心生好奇,江絮雾唯恐他画得难看,不允许他给自己画眉。
  如今见他给自己画眉,阴差阳错,世事无常。
  江絮雾压下心底纷纷所想,安静等他画完,随后换上男装跟着裴少韫出行。
  今日裴少韫要镇压落难的百姓,给他们施粥,江絮雾跟在他身后,看他放下身段为难民施粥。
  裴少韫换了素净的绿衣长衫,施粥会把长袖系好,弯着身子,一个个为他们舀粥,动作娴熟。
  江絮雾知他是为了笼络人心,可望着灾民骨瘦如柴,指望这一粥活下去时,她心想,装模作样也总比毫无作为的人好一点。
  但也仅此而已。
  远处的江辞睢知晓他自掏腰包,布棚施粥,身侧的金利来道:“这裴大人此举,倒是赚了博爱的名声,大人你说咱们也要不要……”
  “效仿他人做甚,不过是为了名声,不值得一提。”江辞睢看不惯他假仁假义,自是不愿意同流合污。
  他的目光落在跟在裴少韫身后的文弱书生上,明明相貌一般,可他心中悸动,冥冥之中,似曾相识。
  “那人的身份调查出来了吗?”
  江辞睢上次就见到“他”,心生疑虑,派人去调查,金利来回禀:“大人他……”
  一辆车舆缓缓路过,袁州府瞧见这一幕,直言,“这位裴大人倒是如传闻中一样,君子仁善。”
  严鞍这几日忙于赈灾,面容愁色,见到裴少韫的一举一动,目光悠远,不为所动,“官员分内之事,何须夸赞。”理所当然的语气,这令袁州府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奉承下去。
  当晚,裴少韫受袁州府的邀约,严鞍和江辞睢都在场。
  严鞍先是夸赞近日官员们的尽心尽力,随后提到裴韫,直言他若是真有善心,不要为博名声。这一上来就给裴少韫扣一顶帽子,当面斥责,袁州府眼见气氛焦灼,立马为裴少韫说好话,酒过三巡。
  他们各自回客栈,可裴少韫被袁州府单独留下,美名其曰赏月。
  裴少韫应邀。
  隔日,严鞍收到裴少韫在青州被人告发收受贿赂一事,大发雷霆,将人请来,众目睽睽问罪,说罢要先将他关入大牢。
  袁州府看到这情景,连忙劝慰严鞍莫要动怒。
  好言相劝一番,又帮裴少韫翻案,原来是报官的人看错了人,误会一场,这才将此事压下,但经此一事,严鞍不再信任他,随行的官员见风使舵,怕引火烧身,也不敢接近裴少韫,就连之前帮裴少韫说话的曾九也不敢当面与他来往。
  裴少韫也不计较,直到三日后,青州大坝又发生坍塌,仓库里的粮食少了几百石,而镇守粮食自然是裴少韫。
  严鞍下令关押裴少韫,甚至还动用了私刑。
  梳洗。
  袁州府在自己的宅子喝茶听曲,与外头忙碌赈灾的画面截然相反,在听到裴少韫被打入大牢,还动用了私刑,他激动走来走去,“此事当真。”
  “此事绝对当真。”
  “那好,你跟我一起去大牢。”
  袁州府意味深长,“让我看看裴少韫到底能不能值得信任。”
  随从贺沥拱手道:“卑职亲眼看到裴少韫遭受酷刑,他也算人才,一声不哼,要知道梳洗这酷刑,可真无人能受得住。”
  “这严鞍到底是老眼昏花,还以为是个厉害的人,原来也是个迟暮老头子。”袁州府轻蔑一笑,立马去大牢“假模假样”关心裴少韫。
  见他后背全是血淋淋伤势,他心中一喜,明里暗里说严鞍目光短浅,怎么会认为裴大人监守自盗,而后又表明目的,欲要招揽他。
  裴少韫虚弱,眼见只剩一口气,听闻此事,也说不出话,只能断断续续道:“回……府……”
  袁州府一喜,知道他是应下,派人将他捞出去,送他暂时下榻的住宅。
  江絮雾看到被抬回来半条命的裴少韫,吓了一身冷汗,随后一行人在她居住的厢房就进进出出,从青衣他们的嘴里知道他是从大牢被放出来,遭受了梳洗的刑法。
  一听梳洗二字,她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再看他伤成这般,江絮雾都不知道他怎么撑下去的。
  万幸在大夫的医术下,他保住了一条命,可裴少韫不肯喝药,于是青衣和松江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求小娘子帮忙喂药。”
  青衣率先跪下请求,“若是主子去了,我们手底下的人,难辞其咎,也会跟着主子一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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