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屁话!这些话我都没说过!”
元棠一个闪身避开,余光瞥见刚才隐隐约约站在钱红梅一边的几个人已经退了半步。她乘胜追击的气钱红梅。
“你没说过?我看你是没说够吧。你还说人东家长西家短,说谁家卖的东西稀烂,给来的顾客介绍你二姨家闺女开的店,挖人家客人。”
钱红梅气的要疯,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在盯着元棠的同时,居然也被元棠盯上了。
这死丫头,装的跟个小白兔一样,嘴却这么欠!
她扑上来要打元棠,今天是孙小冬在,他也不推人,直接站在元棠面前挡着钱红梅。
孙小冬摆出一副无赖样:“钱大姐,摆摊是我在摆,咋的,你想给我撵哪儿去?”
孙小冬不傻,他跟弟弟就指着这个摊位过,元棠如果没了摊子,照样可以挣钱。他们要是没了摊子,又能干什么呢?所以他怎么也得站在元棠前面,把土豆泥摊子保住。
钱红梅气的快要厥过去。
关键时刻,尤马尼也出来裹乱,他站在自己店门口,阴阳怪气道:“钱大姐,昨天你还过来问我有没有时间给你也烫个小卷头,今个你就说染了得病烫了是卖的,咋,昨天你来找我,是打算改弦更张换个生意做?钱大哥你知道这事不?”
钱红梅的丈夫脸色黑下来,扯了一下钱红梅。低声骂道:“别说了!”
他隐晦的瞟了一眼元棠,本以为这是个软柿子,谁知道居然是个硬茬。
他心里不是不遗憾,他们两口子这次给方主任送了八十块钱才拿下的这个门面,来了之后他就观察周围几家。
尤马尼典型的有门路,他动不了。对面那家童装店暂时拿不住深浅,就只有旁边这家,就几个年轻娃娃在这儿管着。他觉得可以下手试试。
元棠的小摊子要是开不成了,他回头再给方主任送点礼,自己弄个摊位卖茶叶蛋,也能多挣点。
谁知道这丫头嘴这么利,一点都不让步!
钱红梅的男人瞪了一眼媳妇,烦她老是说闲话,这不,叫人拿住话柄子了。
钱红梅还要理论,元棠却不搭理她了,扭头就回店里。
这下钱红梅是真要厥过去了,对方摆明都看不上她,也不理会她任何需求,有比这更侮辱人的吗?
钱红梅捂着胸口,偏偏这会儿童装店的老板娘也回来了,她听人说了过程,丢下手里刚买的饭就上来厮打。
“钱红梅你个狗娘养的,我说我昨天货上头一股子剩菜汤味,你给我赔钱!”
元棠隔着玻璃看两人打架,对着旁边的胡燕交代道:“往后这两家你都不用咋来往,没事的话就多跟对面交流交流。”
童装店也是两口子生意,跟这时候绝大多数的夫妻档一样,计较,市侩,巴不得周围人都不挣钱只有自己大把大把的挣。这两家对着门脸,今天这么一打,往后少不了你来我往的吵架,短时间内也不会再把目光放在自家这里。
胡燕心有余悸的点头,吓死她了,刚才她差点以为元棠要跟对方打起来了呢。
元棠捏捏她鼻子:“要是他们再来找事,你就说你是打工的,等我放假来处理。要是还不讲理,你就让石头和小冬去吓唬他们。”
胡燕攥紧拳头:“我不,我要学你,我也跟她吵架!”
她该从旁人的羽翼中走出来了。
小棠告诉她,让她自己选择是去地毯厂上班,还是在这里给她干活。留在店里的话,给她一个月开一百五十的工资。
胡燕没有犹豫就选了这里,她看着元棠给方主任送礼,给周围人打关系聊天,她一点点学着,心里涌起一股豪情。
她不要老是躲在别人背后,以前是在两个哥哥背后,现在是躲在元棠背后。那以后呢?
是不是她要躲在丈夫的背后,像她嫂子一样,哥哥争气,她就趾高气扬,如果嫁了个不争气的,她是不是就要跟村里很多女人一样,畏畏缩缩的看人脸色过日子?
胡燕想,如果是原来,没有跟着元棠摆摊自己的可能并不会觉得有什么。毕竟她在婚恋上风险并不大,家里的母亲和哥哥都会替她寻找一个好的适配的对象。可跟着元棠这么些日子,她看着元棠一次次解决困难,元棠没有人撑腰,甚至家里没有任何人给她兜底,她都可以一往无前的去争取权利。
她凭什么不可以?
胡燕认真对着元棠说道:“我会自己吵架的。”
元棠楞了一下,点头:“好。”
她听见外面钱红梅打完架在那儿指桑骂槐,说她小小年纪挑拨离间,说她是个泼妇,将来嫁不出去。
元棠哼着歌,泼妇就泼妇吧。从古至今男人们的争抢个个都被附加了溢美之词,女人的争夺往往伴随着各种评价。
“泼妇”“母老虎”“强势”……
可人生天地间,不管男女,都要努力争取生存和生存的更好的权利。
她可以,胡燕也可以。努力奋斗的时候,姿态好看是最无用的东西了。
开学前的最后一点风波就这么虎头蛇尾的过去,如元棠猜想的那样,隔壁跟对面的童装店像是对上了,每天不是骂对方挡路,就是指责谁谁多占了多少道。钱红梅现在也分不出时间来找元棠的小店铺麻烦。
元棠在开学前盯着店里的木头模特到位,又去订做了一个招牌。把名为“精品屋”的后世烂大街招牌挂上,元棠总算了了心事。
新学期开始了,元棠坐在久违的课桌边上,同桌赵霞一个寒假吃胖了几斤,拿着一个小镜子哀嚎自己开学不能再吃了。
一个寒假不见,除了讨论各自新年过的怎么样,也说起上学期的成绩。
赵霞:“小棠呢,你上学期最后考多少名?”
学校还算是有人性,期末考试没有贴光荣榜,也让有些成绩不好的可以遮掩一下,过个好年。
元棠拿出新领到的课本预习,头也不抬:“二百八十五名。”
已经比她预计的好很多,比起开学的四百多名,她在短短一学期进步了一百多名。
上学期期末来领成绩时候,白老师还给她发了一张进步奖状。
赵霞羡慕的发出啧啧声,她一个学期到最后也就前进了五十多名。
“你今年还摆摊吗?”
元棠的答话铿锵有力:“摆!”
第038章
元棠又买了一个炉子, 这次她学聪明了,自行车后座直接找人焊了个架子,把炉子牢牢的固定好。考虑到现在在钱上面的压力也没有那么大了, 元棠也不再勉强自己早起, 她现在只摆晚上。
好消息是晚上能摆两趟。
白县一中今年发了狠要在高考给出亮眼的成绩, 直接给高三加了一节晚自习。本来九点多就能下课的高三生,这下要变成十点多下课。
元棠算了下时间, 完全够她卖两趟。
于是早上元棠再也不用紧赶慢赶的跑着来上课, 每天早上都能睡个好觉, 再慢悠悠的骑着自行车来上学。
胡燕那边则是已经瞒着家里, 把工作包给了别人。这也是现在比较常见的情况,有些正式工也是这样干的。胡燕是临时工, 厂里的管理更是松散,只要有人按时去上工就好。胡燕就找了一个工友的妹妹来补她的位置。每个月的工资直接给对方, 但工作还保留在她名下。
没了三班倒的压力, 胡燕每天的作息跟元棠基本对上,两人都是早出晚归, 一个去上学一个去店里。
刚开始的一段时间,胡燕还时不时问元棠哪个耳环怎么搭配丝巾,后来她自己就摸到门路了, 每天去店里都很开心。
开学两周多,第一次放假的时候,元棠去店里盘了一次货, 胡燕虽然出了一些小状况, 但货和钱都清清楚楚。元棠夸了她一通, 开始跟她商量进货。
胡燕胸有成竹的给出自己的意见:“我觉得要进点丝巾,大块的丝巾不要进了, 小丝巾多进一些。还有上次你教我那种把丝巾绑在头上的方法,很多顾客都很喜欢。有些顾客挑了好几样花色,但咱们得花色一种留的款太少,有些客人为着某个花色来的,却扑空。这次可以多一些。”
“眼影盘和眉笔都要补货,口红有几个色号也断货了。对了,发卡的样式可以更多点,之前你拿回来的样品,很快就被人抢光了,还总有人来问新款。”
“项链也可以多一点,珍珠的卖的不算好,有几个塑料的倒是卖的很好。”
……
元棠认真倾听胡燕的意见,在纸上写写画画。
胡燕探头一看,元棠基本按照她的意见写了进货单,心情高兴的不得了。
元棠拿着进货单,去找地方打电话。
跟上次一样,元棠打电话足足打了十来分钟才等到周凤霞接电话。
“周姐,我这次要八百条小丝巾,两百条大丝巾,耳环要款式全一些,要三百付。口红不轮品牌,各个色号都给我拿个十支,另外玫红,橘红和大红色另外拿二十支。发卡先来一百个试试水,款式多一些……”
周凤霞乐得合不拢嘴,嘴里说着好好好,然后又推销起店里的新货。
“有一批新到的帽子你要不要?”
元棠下意识问什么款式。
“好多种呢,有那种圆圆的毡帽,还有鸭舌帽,毛线帽,宽沿帽……”
元棠:“不要毛线帽,也不要太厚的帽子,其他的一样来三顶。毡帽换着颜色拿十来顶。”
“对了,店里还到了一种大的粉盘,各种颜色都有,好多种用法。”
“要!拿十盘!”
……
两人在电话里说完种类和价格,最终算出一个总价,元棠趁机跟周凤霞提出以后白县只能供自己一家货,就算是别人找到省城去,她也不能供两家。
周凤霞满口答应,元棠这么大的手笔,她是疯了才会丢了这么个大客户去巴结小客人。
“你放心啊妹子,你周姐我是有信用的。”
两人约定好了时间打款,周凤霞表示收到汇款单就安排装车,但时间也要凑隔壁市那家,估计下下周才能到货了,问元棠到时候货卸在哪儿。
元棠直接让对方去贸易园卸:“白县贸易园,问下就能找到,正对着大门口就是我的店,叫精品屋。”
周凤霞表示记下了,两人这才挂了电话。
元棠赶在第二天邮局开门就去了,她手里的提包里是最近的收入,她昨晚把钱摊一床,细细的捋顺并且数好,足有两千块,她也不换整,直接提着零钱就来邮局。
八九十年代的银行汇款也并不像后来那么便捷,需要在邮局填写汇款单,并且把钱交给邮局,邮局像是寄信一样,把汇款单寄给收款人,收款人再带着汇款单和户口本去邮局领钱。
有些远距离的汇款,没有半个月都难拿到,元棠考虑到毕竟没出省,时间差估计在一周左右。于是才提前跟周凤霞定下进货的事。
邮局的人一看她这样提着包来,直接就分出一个人来专门负责点现金。两千多块的货款,前后点了三遍才入账。元棠细心的写下自己和周凤霞的信息,把汇款单交给邮局负责人。对方表示最快五天就能到省城,元棠登记了信息,到时候如果寄不到,邮局会联系她。
好在过程中没有什么波折,很快元棠卡着时间给了周凤霞打了电话,问她收到汇款单没,周凤霞说收到了,说她赶得巧,正好周末隔壁市也进货,到时候一并送过去。
元棠心里记着这件事,第二次放假时候,货正好下午到,她跟胡燕接到货,细细检查一番,又给司机买了水,请司机吃了饭。本来她还犹豫是不是要给司机定个招待所住一晚,谁知道对方压根不愿意住下。
“不用麻烦了,我在国道边上有熟悉的店。”
这地方他人生地不熟的,让他住他也不敢。大车停在路边,万一叫谁卸了个轱辘或者偷了油,回头还要自掏腰包补上。
他们大车司机都有自己的圈子,晓得哪些店铺能安心住,他还不如趁着天没黑去国道边的店,管吃住能看车,将就一晚上第二天安安心心回省城。
元棠看样子也就没有再劝,给对方装了一饭盒的土豆泥和茶叶蛋,又给他的茶壶续满热水,另外给了一包烟。
司机是跟周凤霞长期合作的一家货运公司的员工,本来跑白县是很不情愿的,白县周围都是山,路难走不说,视线也不好,毫不客气的说,他来的路上是一边跑一边骂的。可元棠人虽然小,却很会打点人。
哪儿像有些店,接货时候都两手插着不动,净等着他干,干完了也不说留顿饭吃。
元棠客客气气的把人送走,交代胡燕:“下次他再来,你让石头哥或者小冬哥陪着他去吃饭,然后照着这次一样,给烟给水再送点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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