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栖月倍感头疼，恨自己当年没好好藏稳自己的马甲。
好不容易从大院里出来，南栖月大喘气一口，照旧坐在便利店门前的长椅上，安静等待时间流逝。
她知道逃跑的后果，所以整这一出并不是真的要逃，而是潜意识地要让陆家的人看明白她并不愿意嫁给陆家那小儿子。
陆家的人一到，老爷子发现她不在，必然会派人出来找，若是那陆二够聪明，看到她是被人抓回来时，想必能发现她对这桩婚事的态度已经到了要逃婚的地步。
如此，定然不会强人所难了吧。
南栖月在赌，赌这位陆家小儿子知趣，赌陆家最后会选择姜有容作为联姻对象。
大年初一的渭水大街静悄悄的，雪昨晚就停了，树梢上染着的冰霜也在悄然融化，南栖月着急溜出来，连早餐也没来得及吃，于是走进便利店随便买了个面包。
吃到一半，才觉得有些干巴，正准备站起来去买瓶水时，一瓶牛奶横在她面前，手的主人抬了抬腕，“大过年的，噎死在别人店门口不吉利。”
这清冽冰凉的嗓音，倒是与这毒舌违和了些。
南栖月一抬眼就认出他来，讪讪地接过那瓶水奶拧开盖子喝了一口：“谢谢。”
这人是何居心，南栖月还来得及看明白，便见他拢了拢衣摆往下一坐，大年初一，面容姣好的一男一女坐在便利店门口，倒成了一道别致的风景线。
“离家出走？”男人跟她搭讪。
“随便走走。”南栖月谨慎搭话，小口小口地咬着剩下的半块面包，动作有些拘谨。
“方便认识一下？”男人侧目，语气里少了刚才的寒凉，反倒柔和了许多。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南栖月觉得他此刻嘴角应该挂着笑意。
“啊？”她下意识转头看，可惜看见的是云淡风轻的一张脸，并没有一丝笑意。
“你叫什么？”男人看着她的眼睛，始终从善如流。
“南栖月。”
时间似乎陷入静止，南栖月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心道这人莫名其妙。
难得的是，男人一贯温凉的嗓音染上一层笑意：“嗯。”
南栖月：“……”
这人怕不是脑子有点毛病。
“你……”南栖月摸了摸鼻子，想着既然要认识一下，她或许要礼貌地反问一句他叫什么，可话才到嗓子眼里，远处一大高个忽然窜进视野里，她一急，站起来作势就要跑。
“南栖月！回来！”姜百川三两步就把人给逮住，十分无奈地耸肩，“陆伯伯已经登门了，回去。”
这么快？！
姜百川一副看穿她想法的表情，解释道：“陆家也住渭水大院。”
南栖月：“……”
千算万算，算漏了这一点。
“那现在什么情况？”南栖月低头把剩下的面包吃完，杵着没动。
姜百川没听到，狐疑地打量着眼前这个跟他亲表姐坐在一起的男人，不悦地皱了皱眉：“他谁？”
南栖月摇头：“不认识。”
确实不认识，她都没来得及认识。
男人嘴角忽然扬起一抹弧度。
“哦，走了，回家。”姜百川凉凉收回视线，顺便把前线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她，“提前恭喜你，陆家这次摆明了是冲着你来的，姜有容没戏。”
说完忍不住回头看着慢吞吞挪步子的南栖月：“啧，你再慢一步，爷爷就该跟陆伯伯把你的婚期定下来了。”
南栖月瞳孔一缩：“！！！”
这么草率的吗？
“那陆二呢？”总不能这陆家小儿子连她面都没见过就同意这婚事吧。
“陆二？”姜百川反应过来说的是陆家那小儿子，笑了声，“陆二压根没来，我猜应该跟你处境一样，决定权在长辈手里。”
南栖月心灰意冷，在心里骂了声。
这陆二，真没骨气。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进了大院，姜百川忽然回头，试图分辨这个男人的意图。
南栖月这才发现原来他一直跟在身后。
男人停了脚步，微微敛眸，将手中的礼品袋朝南栖月递过去：“送你。”
姜百川睁大了眼睛揣摩这两个人的关系。
果然是他单纯了，大冬天一男一女往那长椅一坐，怎么看关系都不单纯。
南栖月诧然一愣：“什么？”
“新年礼物。”男人忽视姜百川脸上戏谑的笑容，看着南栖月傻愣愣地将礼物接过去后，心情很好地把手揣进了大衣口袋，“走吧，一起回去。”
姜百川一副吃到瓜的表情。
南栖月瞪他一眼。
我真不认识啊。
姜百川冷嗤了一声。
我信你个鬼。
南栖月：“……”
事情的发展依旧莫名其妙，直到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被姜家人客客气气地请进姜家大门，南栖月才恍然大悟。
原来“一起回去”，还真的是一起回去。
显然，两家人在看到俩人同框那一刻的表情简直丰富多彩，唯有南栖月本人石化在原地。
“这是月月吧？”衣着华丽的妇人喜笑颜开地上前拉住南栖月的手腕，“好多年不见，伯母都要认不出来了。”
南栖月牵唇一笑：“啊，这个……化了妆。”
也许不是错觉，南栖月听见旁边的男人笑了一声。
林遥听了一乐，对南栖月更甚满意：“这孩子真实诚。”
偌大的客厅坐着一堆人，南栖月成为了今天的主角，所有的目光和话题都围绕着她和陆北庭展开，明明空气充足，她却觉得有些缺氧。
第4章 南小姐，结婚吗
“北庭跟月月已经认识了吧？”姜老头展眉，上下打量着坐在一起的俩人，心里头乐出花来。
般配，实在是太般配了！
“嗯，认识了。”陆北庭从善如流地接话，在面对长辈时语气都是温和的。
“那就好，那就好。”事情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顺利，老爷子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来。
长辈们说话，他们小辈安静听着，偶尔有问题往南栖月这里抛过来，她尚且能够应付，就是觉得有些紧张。
“你不是说要出去给月月买新年礼物？”林遥见陆北庭两手空空，蹙眉道，“礼物呢？”
“送出去了。”陆北庭侧眸，看了一眼因为紧张而死死攥着礼品袋的南栖月，笑意不深不浅，刚好能让南栖月瞧见。
要说没点脾气，南栖月自己都不信。
搞半天，这人竟然是陆二。是陆二就算了，偏偏这陆二早就知道她。
难怪第一次见面就好心帮她翻译那句除夕快乐的手语。
“出去聊聊？”陆北庭收敛了笑意，与她说话时又恢复那般清冷的嗓音。
南栖月二话不说就起身往外走，用行动答复了他。
走出了门，脖子一梗，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在长辈面前的这番作为不太礼貌。
“姜爷爷，我和月月出去一下。”陆北庭打了招呼，在自家爸妈无比期待的目光下追上南栖月的步伐。
姜老头笑着点头：“去吧。”
杨玉梅见状，指甲紧抠着手心，越发不甘心。
她三番两次制造机会让陆家夫妇二人注意到姜有容，可这二人打从进门开始嘴边就挂着南栖月的名字，丝毫不给其他人任何机会，就连那晚到的陆北庭，也一门心思全在南栖月身上。
长辈们在闲聊，作为小辈的姜有容和姜百川坐在一边交头接耳：“你们怎么三个人一起回来？在哪把南栖月找到的？”
“大街上，就跟陆北庭坐在一起呢，有猫腻。”虽然姜百川还没完全掌握事情的起因经过，但靠脑补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
“果然，看来过完年就该喊姐夫了。”姜有容摸着下巴频频点头，忽然说了句，“他比你帅好多。”
姜百川：“呵，喜欢就抢啊。”
“神经病啊。”姜有容拍了他一掌，“妈已经够烦了，你别没事儿找事儿。”
南栖月走到前院的遮阳棚底深呼吸了一口气，一转身猝不及防险些撞上陆北庭，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后调整了气息：“你为什么会认识我？”
“看过照片。”陆北庭帮她拉出一把椅子，十分绅士地邀请她坐下。
“什么时候？”南栖月一噎，默默骂了一句姜老头竟然把她照片都出卖了。
“昨晚。”陆北庭在她对面坐下，瞧着她有些炸毛的表情，轻笑一声，“南小姐不用紧张，昨天是偶遇，今早也是偶遇。”
南栖月：“……”
这该死的缘分。
“那你既然认出来了，刚才怎么不早说。”南栖月这一声质问挺没有底气的。
“没来得及。”陆北庭跟她的对答游刃有余，显然，他占上风。
气氛到这里就尬住了，得知他并不是有意耍自己之后，南栖月心态一变，不由得紧张起来。
“你……”
“南小姐，结婚吗？”
到嗓子眼里的话忽然就咽下去了，南栖月瞳孔微缩，反射性地眨了眨眼睛。
幻听了吗？
“你说什么？”她不确定地问。
“结婚吗？”陆北庭的眼睛染上一层笑意，从善如流地重复刚才的话。
他没有多余的表情，除了那零星笑意之外，南栖月一点也看不懂面前这个男人的心思
他很真诚。
但南栖月不信这样的真诚。
她虽阅人少数，但也能瞧得出，这是一只千年老狐狸。
“和我？”南栖月手冷，捏着袖子的手堪堪伸出个大拇指指向自己。
陆北庭抬眸，将她脸上的不可思议尽收眼底：“嗯，和你。”
南栖月简直匪夷所思：“你自愿的？”
“自愿的。”陆北庭的回答丝毫不掺假。
“为什么啊？”南栖月顺口就问了出来。
“找的就是你。”他目光诚挚，“我只和你结婚。”
至于那故弄玄虚的缘由，他想，应该不适合现在搬上来跟她说。
反倒说了，败好感。
南栖月彻底懵了，这突如其来像极了告白的话是怎么回事？
两个人对坐好半晌，大厅里的人已经闲聊聊到了良辰吉日，南栖月这边才勉强把脑子捋直：“我只问你两个问题。”
陆北庭颔首：“知无不言。”
“你喜欢我吗？”南栖月问完脸颊一热，臊得想钻桌脚。
沉默片刻，陆北庭莞尔：“你猜。”
幼稚。
南栖月就当他是陆家大孝子秉承“父母之命不可违”的原则，继续问：“结婚之后，我有什么好处？”
“你想要什么好处？”陆北庭反问。
“相敬如宾，各司其职，各行其事，当然，同心同德最好不过了。”南栖月知道他是聪明人，跟聪明人打交道最是省心省力，最主要的是，这是一只老狐狸，老狐狸找上她，绝对非奸即盗。
她得掌握主动权，保护好清纯善良貌美的自己。
至于所谓的同心同德，同的什么心，同的什么德，想必他也听出来了。
陆北庭见状忽地笑出一声，“南小姐真是……”
越来越有趣了。
“不答应？”南栖月身子立即绷直。
“可以答应。”陆北庭伸手将手机递到她面前，“加个微信？”
南栖月藏不住喜悦的表情，掏出手机伸出一根葱白玉指戳了戳屏幕，屏幕指纹感应三次都验证失败。
陆北庭好笑道：“手机号码报给我。”
南栖月抬头：“啊？”
“把手放口袋暖和些。”陆北庭已经垂眸盯着手机屏幕，等着她报手机号。
南栖月讪讪一笑，把手缩回去后报了一串手机号，随后又傻愣愣解释一句：“我没口袋。”
手机号就是微信号，陆北庭输入发送了好友申请后抬头看向她的一双清眸。
这姑娘……
当真是挺实诚。
“我有，要试试吗？”陆北庭收回手机，站起来那一瞬间甚至拉了拉自己大衣的口袋。
南栖月：“……”
所以她这是被调戏了？
脸色一黑，南栖月站起来径直往屋里走：“谢谢，不用。”
走了两步，她又折回来，弯眉道：“陆先生，合作愉快。”
陆北庭觉得，是挺愉快的。
第5章 明明就对人家姑娘有意思
两家人在一起简单吃了个午饭，长辈们对他们二人的相处似乎颇为满意，林遥临走时往南栖月手里塞了个红包，那厚度捏起来就知道分量不少。
“啧，一看就是儿媳妇的专属红包。”陆家人走后，姜有容抬起下巴靠在南栖月肩头，十分八卦地问，“打听一下，你是不是对他挺满意的？”
南栖月把红包收好，上楼时看了一眼还坐在客厅沙发上悠哉悠哉饮茶的姜老头，刻意把声音提高：“婚期都定下来，还管我满意不满意。”
一上午的时间，两家人就这么草率地把婚期都公布了。或者可以说，是早就预谋好的。
今天这一顿饭，其实就只是当着她和陆北庭的面公布一个结果而已。
姜有容狐疑：“可是我看你好像挺高兴的啊。”
“有吗？”南栖月摸了摸嘴角，“你看错了。”
姜有容不信，但也懒得再问，径直走到沙发上盯着自家爷爷的表情，一脸嫌弃：“您能不那么笑么？”
“笑怎么了，我外孙女终于要嫁人了啊。”老爷子春风拂面，后又盯了盯姜有容，语重心长道，“容容怪不怪爷爷？”
“怪你做什么。”姜有容就知道自家母亲那一套瞒不过这老头子，喟叹一声，舒服地往后一靠，“甭管我妈，我才十九，又没有天命缠身，您不管我我就谢天谢地了。”
老爷子笑笑，心里祈祷今日所做的选择是正确的。
南栖月回了房间，数了数红包的数额，是个万里挑一的吉利数字。从昨天到现在，似乎一切都是乱糟糟的，可现实又那么的井然有序，每一件事情都是猝不及防地发生，到最后她又只能欣然地接受。
床上的手机震动了两下，南栖月点进微信列表，盯着信息来源的头像好一会儿。
头像是黑暗里的一束光，光影里映出雪花，呈现出电影的氛围感，昵称很简单，是陆的拼音缩写。
南栖月随手点进去给他备注了名字。
陆北庭：【送你的礼物，拆来看看。】
-【顺便提醒一下，南小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南栖月：【什么问题？】
陆北庭：【结婚吗？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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