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然,我要争那个位置,你帮我好不好?”
他问的真诚,狭长的眸子写满野心和欲望。
陆昕然静静看着他,好半晌后在他期待的是目光中微微点头。
“好,希望你在争得头破血流的时候还能记得这份初心。”
记得想要那至高无上的皇位是为了百姓为了大楚,而不是因为自己膨胀的欲望。
宋钧宴牵着唇角无声笑着,“如果我忘了,你就在一旁提醒我好不好?”
陆昕然翻白眼,她才不做监工呢。
真到了需要她提醒的那一日,那时的他怕是同他的兄弟们已经没有不同。
“你回去后,还处处躲着你那两位皇兄吗?”
“不会。”
既然已经生出这份心思,自然不能再处处回避。
只是要如何拉拢朝中大臣他还要再细细推敲过才行。
他知道他们的父皇一心想要养蛊,想看他们兄弟拿出本事来夺这个位置。
但他也知道,他们若是对朝臣拉拢得太过,父皇又一定会忌惮。
所以这其中的分寸他还需要时间来琢磨。
有些话一旦说开就如同交心,陆昕然别扭的发现她跟宋钧宴之间似乎关系又近了一步。
这一步无关情爱,他们就像是要并肩前行的战友,交心只是为了后背托付给对方。
这种感觉有些奇怪,但她并不排斥。
而且,如此坦率也让她在心中给对方又加了几分。
回京的路走得没有来时匆忙,只不论她如何明示暗示,宋钧宴都以要护她周全为由,不肯放她一个人去坐马车。
马车颠簸不好多看书,他让人送了棋盘上来一路都在教陆昕然如何下棋。
寻到了其中乐趣,陆昕然瞬间没了要分开的心思,几乎是一上马车就将棋盘摆出来。
只她初学,又没看过棋谱,棋下的杂乱,总是不过一炷香时间就要落败。
一路都在下棋,回京的路途就不再枯燥。
十日后的傍晚,马车进入京城,她听着街道上的吵闹喧嚣,一时间人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函玉关的日子过得太过艰苦紧张,城中物资有限,别说她们姐妹,就是皇后吃用都同将士们一样。
耳边总是响着厮杀声,还有炸药的爆破声,老人孩子的悲戚声……
那些声音交杂着日日入耳,让她已经彻底忘了京城的歌舞升平。
她飞快抬眼去扫宋钧宴,就见他眼中果然也有一闪而逝的恍惚。
从地狱一样的地方回来,他们都要花时间重新迈过心中的那道坎。
“宋钧宴。”
她突然出声喊住他,他偏头看来,傍晚余晖透过车窗洒在少女白皙的面颊上,将她面上白嫩的绒毛镀上一层金色。
他低低应了一声,等着她后续的话。
她伸出手,认真的递到他面前
“你一定不要忘了初心,我会努力帮你的。”
他们努力携手让边关的百姓也过上安定平和的日子。
宋钧宴郑重点头,犹豫片刻便坚定的握上她的。
“一言为定。”
马车停在宫门外,两人带着任务离京,回来后自然要在第一时间来向皇帝复命。
皇帝不相信送回来的军报密信,也不相信他这个看似正直的儿子,他只相信陆昕然的心声。
所以收到他们回京的消息,就让人将他们直接带到了文华殿。
走在长长的宫道上,想到从前入宫都是要去给太后和皇后请安,她就莫名想要感叹。
也不知……皇后是否还会回来。
文华殿里,皇帝负手在殿中来回踱着。
他派去函玉关的人已经将那边的具体情况悉数收集递送回来。
也知道了那所谓的叛徒,其实是一场误会。
但隔得远,他无法确定谢朗是真的勾连外族,还是迫于形势不得已而为之。
所以他要通过陆昕然的心声来确认,若那个谢朗狼子野心,他会立即给马林源去信让他将谢朗就地处置。
临近文华殿,陆昕然习惯性的点开了皇帝的小册子。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整天就知道怀疑这个怀疑那个。】
【真当打仗很容易吗?他当年又不是没去过边关,他自己都见过仗打起来是什么样子,三十万大军围攻,还能将函玉关守住,他不嘉奖谢将军和皇后也就罢了,居然还想将他就地正法?】
【他是疯了吧!这是真的不怕大楚的江山会葬送在他手上吗?】
【还是他想在京城皇宫里见一见察哈尔,看对方会不会留他这个前朝皇帝一命?】
正想着要如何从陆昕然心中探得消息的皇帝,被这熟悉的心声劈头盖脸的就骂了一顿。
这个死丫头!
她是真觉得他不敢动她,所以有恃无恐是吗?
她居然……骂他是狗!
皇帝想到那句比喻脸色就黑得如同锅底,这个陆家丫头真是太放肆了!
第239章 皇帝好想打死她
宋钧宴听着她接连不断地吐槽声,面上没有半点变化。
若是之前,他一定会像陆昕澜那样扯一下她的衣袖,将她的心声打断。
但换了心境,他便没了这份谨慎。
他更想知道他的好父皇到底能容忍到何种地步。
二人跟在福公公身后进到殿中,陆昕然福身行礼时总觉得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跟刀子一样似是能将她的皮肉都割下来。
皇帝心中有气,可该问的话还没有问,只能沉着脸让他们直起身来回话。
“你们此行可还顺利。”
【怎么会顺利,要不是皇后娘娘知道一条小路,可以通过小路抄到函玉关旁,带去的那几万人肯定要被羌人包饺子。】
【然后又要马跑又要马不吃草,送的那点粮草够撑几天的啊!】
【十万大军呢,送那可怜巴巴的一点粮草,补给也抠搜的厉害,还不给送伤药,让受了伤的将士只能在伤兵营等死。】
【那边跟人间地狱一样,凄惨的不得了,他居然问顺利吗?】
【真有心,真是个明君,就该知道打仗需要的是什么。】
【要不是有皇后和谢将军死撑着,察哈尔怕是都打到京城来了。】
皇帝:“……”
他就问了一句!
宋钧宴垂着眼帘默不出声,他知道皇帝如此问的目的,也知道想听到的回答同自己没有关系,所以他很是安分的站在一旁,听着陆昕然再次激情吐槽。
皇帝头疼的揉了揉眉心,真当粮草那么容易调集吗?
战事如此突然,收集粮草需要时间,锻造兵器也要时间。
就是派援军都需要时间,他已经足够重视此事,怎么在这个死丫头嘴里如此不堪?!
陆昕然翻着他的小册子,再次讥诮嘲讽。
【函玉关和玉城关两处常年驻军十万,这么多驻军每日粮草开支都有定数。】
【需要多少粮草,间隔多久运送过去,这些都该是定式才对。】
【要不是他多疑猜忌,总怕祁遇和谢朗会起兵造反,十万人需要的口粮送不去一半,会有这样的后续吗?】
【但凡玉城关和函玉关里粮草充足,这一仗都不会打的如此艰难,大家每天只有一个菜团子可以果腹。】
【就这样城中粮草都撑不住半月!】
【人为给边关制造困难,居然还有脸说朝堂上下已经在努力想办法。】
【每年应该拨给边关的军饷和物资呢,这些银子可是走了户部的公账的,扣下来的银子落到哪儿去了?】
一连串的质疑让皇帝已经开始后悔让他们入宫。
看着立在一旁一声不吭的宋钧宴,他强压着心中火气问向他。
“可是查到察哈尔此次为何会攻下玉城关?”
宋钧宴躬身:“回父皇,因由就同儿子给你写的军报中陈述的一般,是谢将军为了保全将士出的下策。”
“当真?”
【不然呢,还要人家为了你死而后已不成?】
【你处处怀疑人家,方方面面的刁难,然后还想要人家愚忠的为你去拼命不成?】
【做人不能既要又要,这样很无耻的。】
皇帝闭了闭眼,他今日真的不该让这个死丫头进宫。
“当真,马将军已经抵达函玉关,想必那边的军报马将军也已经送回来。”
他们没有着急赶路,所以军报一定是先他们到的京城。
以谢朗和祁遇在军中的威望,别说没有隐情便是有,马林源也查不出什么。
皇帝暗暗咬牙,越看下方的二人越是不顺眼。
这个儿子……算了,他从前就是这个死德行,也算不上是谁影响谁。
“你母后可还好?”
想要他们离开前,皇帝终于想到了后宫中缺少的那个人。
宋钧宴忙恭敬回道:“母后在出城迎粮草时中了埋伏受了重伤,儿臣回来前母后的伤势已经大好。”
“她又受伤了吗?”
皇帝微微有些恍惚,当年他刚到边关时遇到一小股埋伏,那时就是皇后带人救了他。
那一次皇后为了护他周全也是受了伤,手臂中了一箭。
【皇后娘娘身上的伤有多少你不是知道吗?而且有多嫌弃你自己心里也清楚。】
【为了救你留下的疤,你居然还觉得恶心!】
【真是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陆昕然想到之前在小册子里看到的内容,就想送皇帝两个字:垃圾!
皇帝摆手,他现在已是什么都不想再问。
也不想再听到这些辱骂他的心声,他怕自己会忍不住让人将她拖出去直接砍了。
直到出了宫门,陆昕然才从满心的愤慨中回过神来。
他们进宫干嘛来了?
怎么感觉皇帝什么都没问?
她面颊上的迟疑不解太过明显,微微皱起的眉头带着一点少女的娇憨,让宋钧宴手指又微微有些痒。
他忙别开眼,轻咳一声:“我送你回府,回去后好好休息。”
裴氏一早就收到了她们今日回京的消息,过了晌午就在眼巴巴的盼着她们回来。
结果好不容易收到马车进城的消息,随即就收到他们进宫的消息。
赵氏坐在她房里也有些坐立不安:“娘,你说好端端的昕澜丫头怎么也跟着去边关了?那种地方那是她一个姑娘家能去的。”
万一传出些不好的名声,她的亲事岂不是就更难了?
“是皇后娘娘来了旨意将她带走的,你还能抗旨不成?”
裴氏这段时日听多了这种念叨,这会听她又唠叨起来直接甩了个眼刀过去。
赵氏很是委屈还想再继续嘟哝,就听院外传来匆促的脚步声。
“老夫人,二姑娘回来了。”
徐嬷嬷激动的进门喊了一声,裴氏忙起身就要迎出去。
赵氏一个箭步先一步冲到了徐嬷嬷身前:“只有二姑娘吗?昕澜呢,她怎么没回来?”
“姐姐说她要留在边关照顾皇后娘娘,等娘娘回京时会同娘娘一起回来。”
没让赵氏为难徐嬷嬷,陆昕然人还没进门声音就已经先一步传进来。
赵氏瞬间白了脸:“没回来?那鬼地方天天死人,她怎么能留在那边!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不让她回来?”
陆昕然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她不想回来关我什么事?你有被害妄想症也别动不动就发作,毕竟没人愿意一直哄着蠢人。”
第240章 谁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来
从前的陆昕然再如何烦赵氏都是在心中吐槽,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的将心里话直接说出来。
在边关都已经经历过生死,很多事看淡了,但很多事也不愿再委屈自己。
她很不客气的直接给了赵氏一记冷眼:“你要是觉得是我从中作梗非要将她留在函玉关,那你就亲自去将人接回来,顺便跟皇后告罪,说你的宝贝吃不得苦。
“当皇后的可以不要名声,但你的宝贝女儿不能不要。
“你最好在大张旗鼓的让所有人都知道,她留在边关不是因为关心皇后,不是心地善良,是被人从中作梗非要将她留在那里。”
陆昕然的话带着她都没察觉的煞气,让刚想撒泼的赵氏瞬间没了气焰。
她只恨恨的瞪着眼,可惜陆昕然说完这些就转身懒得理她。
【跟蠢货说话真怕被传染。】
【再看到她,厌蠢症都要发作了。】
屋中其他几人全都垂头偷笑,就是裴氏都觉孙女这番话说得解气。
这个赵氏,哎,她都不知自己当年为了照顾好友的女儿力排众议将人娶进门是对是错。
按说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这个儿媳怎么就一点长进都没有?
没人再去理会赵氏,全都招手示意陆昕然到身边来坐。
陆昕然给裴氏行过礼,这才坐到她身边,说起这段时日在函玉关的经历。
在听说战事居然那么紧张,皇后都受了伤,赵氏再是坐不住,不顾裴氏警告的眼神起身就快步离开。
裴氏叹了口气,“你别怪她,她,哎……”
这个弯怕是怎么都转不过来了。
陆昕然显然不愿多提赵氏,她不缺这份母女情,也没想过要从赵氏那里得到什么。
她给,自己就心安理得的收着,不给也无所谓。
只她尽不到生母的责任,也不要怪她不给该有的尊重。
去了边关一趟,她现在放飞自我特别熟练。
谁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来,与其委屈自己不如狂怼别人。
听着她的心声,裴氏刚到嘴边的话就立马换成了:“你们在函玉关受苦了。”
“不苦,”陆昕然回的认真:“我跟姐姐还有护着,每日都在将军府中,想做什么皇后娘娘也不拦着,跟城中百姓相比,我们真的一点都不苦。”
只她越是这样说,裴氏就越是心疼。
“昕澜那孩子……”
“祖母,我们都觉得留在边关比回京城更有意思,姐姐是皇后娘娘带走的,同我不一样,所以她可以继续留在那里,我只能跟王爷一起回来。”
知道裴氏想知道什么,陆昕然实话实说将她们姐妹二人的真实想法讲了一遍。
至于裴氏亦或是之后会听到的赵氏心中如何做想,便不是她需要去多计较的。
她还羡慕陆昕澜不用回来呢,这京城有哪里好。
裴氏听着她的心声,人都微微有些恍惚。
京城……哪里不好?
就让这姐妹二人如此嫌弃!
听她简单说过在函玉关的种种,裴氏就忙让她回房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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