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他不会让狗皇帝的儿子来接管。
有能力攻下京城,又不会让其他人再将这天下抢走的,他看来看去就只有钟锐一人可以。
祁遇也算有谋略,但他太过愚忠。
便是他带兵进了京城,若是皇后或是章永平用愚忠来逼迫他,他一定会将到手的天下再交出去。
所以,让他满意的人选只有钟锐!
钟锐也一定不会背叛他。
皇帝已经要坚持不住,但章家就像是他心底的刺一般,不能碰触一碰就会鲜血淋漓。
他被钟锐二字刺激得应是撑了下来,但脑中只剩对着皇后破口大骂。
“你,你这个水性杨花不知检点的贱人!”
别以为他不知道边关那两个莽夫是什么心思!
当年,他将那二人的小心思全都看在眼里。
皇后懒得理会他,只回了个嫌恶的白眼。
太后已是瘫坐在地上,所有人都在谋划着,只有她……像个笑话。
云松看着一直镇定自若的几人,心中难得涌出几分不安。
他突然转动手指,指向陆昕然:“是你!是你一直在装什么都不知道,让我以为你们被我耍得团团转!”
陆昕然学他的样子也摊了摊手:“兵不厌诈,这不是你教我们的吗?”
他第一次将云成送到魏王府来,她就已经从云成的小册子中查到了重要线索。
她这段时日每次入宫出宫,所走的路线都不同。
云松多疑,按照他的思考逻辑,只会认定她如此做是怕被劫持。
但她这样不停的变换路线,只是为了寻机会将他的小册子加载出来。
她一早就猜到了他很可能藏在如意楼,只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宋钧宴和章永平他们一直在配合演戏。
“你原本是想五天之后动手的,但你怕我们今天入宫后会发现什么坏了你的好事,就将火烧皇宫的时间提前了,对吗?”
云松这一刻的脸色同瘫坐在地上的太后有几分相似,他负手踱着步子,突然阴冷的笑了起来。
“对又如何,不对又如何?你都说我自诩聪慧心智过人,我又如何会算不到你们会发现我的计划。”
他要所有人给他陪葬,那就一定不会缺少一人。
他再次仰天大笑,好一会后突然跨步走到皇帝面前抬手给了他两个巴掌。
“你欠我的,下辈子都还不完!等你死后我还要将你的身体丢去喂狗!你那些嫔妃全部送去做军妓,还有你那些儿子女儿,全都去做伺候人的贱婢!”
他好恨!
恨抛弃他的每一个人,更恨占了他身份的这个家伙。
皇帝被他勒着脖子,喉咙里只能发出吼吼吼的声响。
太后爬过来不停拍打他的手背,却是被他一个窝心脚踹到一边。
“你以为我会放过你?那狗屁的母子情你凭什么以为我会在意?你放心,你只会比他们更惨!”
他将皇帝扯下软榻,还想再补两个巴掌,但猛烈的咳嗽让他弯下腰喘不过气来。
“疯了,疯了,你们都疯了!皇后,哀家这些年一直对你视如己出,皇帝就是有再多不是,一夜夫妻百夜恩,你,你不能不管我们啊。”
第371章 太后也早就知道真相了吧
殿中混乱得如同一场闹剧。
陆昕然被宋钧宴护在身后,两人的手紧紧牵在一起。
太后捂着胸口还在试图朝皇后爬着,皇后站在远处一动不动,面上是空洞的麻木。
这些年……太后对她当真好吗?
若真待她视如己出,皇帝如此待她,让她受尽嫔妃的冷眼和嘲笑的时候她为何不出言帮她?
太后为她做的,似乎也仅仅是没有落井下石而已。
她垂头看向还在朝她爬来的太后,闭了闭眼,然后决绝的走向了章永平。
还好,她还有家人。
她的父亲和祖母还没有舍弃她。
章永平将她紧紧的护在身后,若是当年他们知晓皇帝是他胞妹的孩子,他一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便是舍了章家满门的富贵,他也不会送她入宫。
可惜,一入宫门深似海,女儿在皇宫里过了这么多年凄苦的日子,他身为父亲却是没有半点办法。
云松含着药丸,人已经从剧烈的起伏中再次舒缓下来。
他看着被章永平挡在身后的皇后,突然又笑了起来。
“你们就不好奇皇帝是何时知道自己的身世的吗?”
“无需好奇,答案早已经在心里了。”
皇帝断崖般憎恶嫌弃她的那日,就是他知晓真相之时。
皇后的回答让云松难得满意的不住点头:“确实,这人所有心思都摆在脸上,确实没什么好猜的,不过我好奇的是,他明明是章皇后的孩子,为何会对章家如此忌惮和憎恶?”
他的问题也是皇后等人心中的疑惑。
众人将视线落向皇帝,但皇帝经过刚刚的那一番蹂躏,人已是坚持将不住,再次昏死过去。
云松嫌弃的撇了撇嘴,视线投向陆昕然。
陆昕然翻着小册子看了好一会,这才好心说道:“因为先皇帝一再告诫他,务必要提防章家人的狼子野心。
“章家陪着高祖皇帝打天下,按说天下平定后章家人若是识时务,就该交出兵权做个富贵闲人,还能保后辈太平。
“但关外一直不太平,西北战事常年不断,而大楚这些年来都养不出比章家人更勇猛的武将。
“所以就算几任皇帝都心存忌惮,但章家人依旧不能不用。
“到了他这里在耳濡目染中,又被先皇帝说起过章家如何如何,他本就是自傲又有些偏激的性子,自觉他一定能超越先祖。
“先祖们忌惮关外的铁蹄,他却是不怕。
“之前不知道自己身份时,他就已经在谋划铲除章家的计划。
“在得知自己的体内居然有半数章家血液后,他将这份厌弃全部转加到了皇后身上。
“这些年来种种,都是出于这一点,他不愿面对自己同章家有牵连的事实,更不愿见到身为章家人的皇后。”
所以对皇后总是会拼命打压,对章家也是竭尽全力的想要让章家人淡出权力的漩涡。
可惜,他最终还是没能达成。
众人齐齐蹙眉,看向昏死过去的皇帝皆是目露鄙夷。
宋钧骅和宋钧晟二人彻底怔愣住,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一晚的真相暴击。
知道这么多……他们是真要见不到明日一早的太阳了吧?!
皇后自嘲的扯了抹笑,这一切,怨不得别人,要怪只能怪她识人不清、轻信于人。
若是当年她没有心仪于他,愿意倾尽一切来帮他登上帝位,就不会有今日的一切。
怨不得别人,怨不得别人。
她笑着笑着,一滴泪突然从眼角滑落。
地上,太后瘫软的靠在皇帝身上,怔怔的看着默默流泪的皇后。
“太后其实也早就知道真相的吧?这些年你同皇帝的母子情,你们彼此心知肚明有多虚伪。”
能一直维持体面,不过是皇帝需要展示孝道,让天下人知道他读圣贤书,是个重孝之人。
而太后想要的是一世尊荣,是让后人提起就会眼露羡慕和崇拜。
至于能带给她这一切的人是不是她的亲子,有什么关系。
太后被一道目光注视着,她缓缓坐直身子,属于太后的尊贵重新回到她身上。
“是又如何?那个老东西死的时候就将皇帝的真实身份告知于我,他倒是想得美,想让我跟皇帝捏着彼此的把柄相互制约。
“可后宫不过问朝政,我的家族早已没落,几个兄弟也都不是聪慧能干的,我便是为他们争了,他们也受不住。
“还不如让他们与我一起,守着尊荣体面过日子。”
皇帝曾试探过她的心思,在察觉到她无心为家人渴求太多后,才渐渐放下了对她的戒心。
不然,她也不会有这些年的安稳日子。
“所以皇后这些年为何会被皇帝憎恶,你其实一直都知道,只是不愿多管,便一直假装不知,假惺惺的偶尔为皇后感叹几句。”
陆昕然的声音再次出现,她眼神讥诮,对太后没了最后一丝好感。
太后对她的讥讽毫不介意,只自顾自的理着衣袖。
“一入宫门深似海,这吃人的后宫谁又能顾得上谁呢。”
她若是皇帝的生母,有着血缘的羁绊她也许还会帮皇后美言几句。
但她不是,她自己都要留意着,不让皇帝对她生出疑心,又如何顾得上旁人。
而且,章皇后啊。
她当年最嫉妒的人就是她。
那个老东西虽然绝情,可那样惊才绝艳的女子又怎么会不在他心底留下痕迹。
她对章家人又爱又恨,如此复杂的情感中,她没有对皇后落井下石,已经是她最后的良善。
殿中所有人对她的心声皆是不予评价。
再多的意难平,终有一日也会散去。
皇后此时只想早日离开这吃人的后宫。
而太后,她垂头看向被自己压在身下的皇帝,眸光突然变得柔和。
“他纵有千般错处,可他是我一手养大的孩子。”
她将身为人母所有的爱全部给予了他,便是他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这份爱付出去就难以收回。
她的孩子,这辈子都只有这一个。
第372章 这一晚太多反转
无声的沉默突然在殿中蔓延。
洞开的殿门挡不住夜里的寒风,火油的气味在这份静谧中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陆昕然捏了下宋钧宴的手指,无声询问这一切是真的都安排好了吗?
若是钟锐当真早已守在城外,愿意听凭他们的调遣,这刺鼻的火油气味又是从何而来?
宋钧宴回捏着她的手,在她看来的目光中微微摇头。
今日这一局于他而言也是在赌。
赌章永平的心思,也赌钟锐的野心。
若是赌输了……那便输了吧。
时间如此仓促,不论是谁都来不及做周全的准备。
云松站在店门口,看着天上的星星点点,低低喃喃了一句,“今晚的夜色倒也配得上我这一生。”
他从差点被人溺亡的体弱婴儿,生在贫寒的农家却一步步走到今日,他这一生足够精彩。
后世的史书便是要对他极尽污蔑,他自信也足以留下浓墨的一笔。
如此,便足够了。
“镇国公,这天下……你不觊觎吗?成为人上人,从今以后便再无人可以威胁你同你的家人。”
章永平沉默着,一动不动维持着将皇后挡在身后的姿势。
云松对他的沉默毫不意外,只又继续说道:“便是你不想,钟锐呢?长在关外的狼王你以为他还会再让人用绳索圈住他的脖颈吗?”
他突然转过身,抬手指向被挡住半边身子的皇后。
“做了皇帝,想要的便全都可以得到,不需要旁人承诺和施舍,这种感觉你们不懂,他却是懂的。”
所以,他不会输的。
他选中的接管大楚的人选,一定不会让他失望的。
章永平依旧一动不动,陆昕然飞速的翻着几人的小册子,这一刻的她却是难得平静。
钟锐,确实是养在关外的狼,凶狠睿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他可以为了见皇后一面,毫不心软的将玉城关舍弃,那可以得到天下得到皇后的机会,他也一定不会错过。
她现在只关心若是这天下最终易主,她和她所在意的人是否还能安稳的活下去。
听着她细碎的心声,宋钧宴捏着她的手指,垂眸看她。
如果他们会沦为阶下囚,她会怪他吗?
陆昕然仰头对着他笑,她也不知现在的自己对他是怎样的感情,成亲不过数月,他们之间远不到生死相随的境地。
但她此时只想守在他身边,日后不论落得怎样的结果,只要他们还能在一起就足够。
云松嫌弃的白了他们二人一眼,到了此时这二人还能含情脉脉的对视,他是该拍手赞叹他们足够沉稳当真心大,还是承诺他们一句,让他们黄泉路上可以作伴?
他收回目光,再次凝神看向殿外。
“听到外面的厮杀声了吗?你们猜钟锐现在攻到哪里了?”
陆昕然依偎在宋钧宴身侧,这一刻的他们眼中依旧只有彼此。
尽人事听天命,他们已经尽全力做了所能做的一切。
章永平依旧垂头敛眸一动不动,倒是他身后的皇后突然挪了出来,一步步走向殿门。
“章家果真是出皇后的人家,”云松听着身后传来脚步声,头都不回的继续说道:“你说钟锐登基后,会册封你做皇后吗?”
“不会。”
皇后回得斩钉截铁。
“哦?”云松玩味侧身,很是认真的问了一句:“是对他不信任,还是觉得你已经是残花败柳,配不上他?”
皇后不理会他言语中的挑衅,闻着空气中越发浓烈的火油气味,淡淡回了句。
“这么想知道结果吗?”
她身形突然闪动,几步跨到云松身旁抬手钳上他的脖颈。
“可是我这人不够心善,不想让你看到最终结果怎么办?”
云松被她掐得头顶青筋暴起,他抬手拍打她的手背,却是无法让她放开钳制。
皇后手指越发用力,眼中狠厉一闪而逝,这个云松不能再留!
“放开他吧。”
章永平不知何时已经走到皇后身旁,大手落在她肩头卸去她手上的力道。
皇后怔怔看他:“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章永平扶着云松,大手落在他背上,一下下帮他理顺着气息:“你不觉……他刚刚说得很有道理吗?”
他们章家只有站在最高处,才能摆脱处处被钳制日日被忌惮的命运。
既然他们的先祖错了,当年不该只求天下太平,忘了后世子孙的性命会被人捏在手中。
那就从他这一辈起开始拨乱反正,让他们章家从今以后再不会落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地步。
云松哈哈笑着,不停拍手:“精彩,真是太精彩了。”
这一晚所有的反转都让他无比过瘾。
他就知道在绝对的权力和诱惑里,无人能保持本心不受诱惑。
那可是皇位啊,万万人之上。
若不是他的身体太过残破,已经坚持不了多久,这天下他怎么会甘心让给别人!
“你们谁来当皇帝我都没意见,只要不让那个狗东西的儿子做皇帝就好。”
他大笑着,说话间还不忘挑衅的回身去看宋钧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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