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佩服他和派蒙的精力。假如我有他们这么好的精力,我觉得我还能再干一次大事,而不是在床上囫囵睡了七天,最后被艾尔海森忍无可忍地抄起来去散步。
这种天气冷的要命,最适合躺在床上睡觉了,真搞不懂他把我捞出来是干什么,他要出门玩就自己出门嘛,这么大个人了,又不是不知道照顾自己。
哎,算了,谁叫我心地善良,陪陪年轻人吧。
我们从璃月港走到轻策庄,去我父母的墓碑前逛了两圈,采了点花给他们打扮了一下,然后又去了翘英庄,说意外也不是很意外地在附近看见了钟离先生。
他是和胡桃一起来的,两个人走在水面的石桥上,一前一后,胡桃手里拿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薅过来的马尾一甩一甩,钟离先生则背着手走在她身后看着风景。
青绿色的湖和天在他们身后延伸出去,融入黛色的山。
我抬起胳膊和他们打招呼:“钟离先生!胡桃!”
胡桃回头精准地找到我,“哎哟”了一声,跳起来晃晃手道:“那不是风笛姐吗?风笛姐,你怎么也来了?”
我拉着艾尔海森跑过去,在他俩跟前停下:“准备买点茶叶回去喝。你们呢?”
“我们也是来采购茶叶的,堂里的存货不够了,来补补货。正好一起?”
我点头,反正到最后也是钟离先生买哪种我们就买哪种,不用动脑子,多快乐啊。
四个人加海参从石桥上走下来,胡桃拉着我聊天,不知不觉中我就把艾尔海森落在背后了。他也并不在意,正好后退两步和钟离先生并排走着,我们在前面说话,他俩就在后面说话。
又过了两座石桥,胡桃握住我的手腕,就问:“你去不卜庐看过了吗?怎么忽然间就瘦了这么多啊?”
我笑了笑:“不是生病了,只是最近的事比较多、比较忙。”
“忙到没时间吃饭吗?”她像摆弄什么木偶一样,举起我的手摇晃了两下,严肃地说,“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别提前投入死亡的怀抱。”
“我明白。”
我颇有些唏嘘地想,怎么每个人看到我都这么说呢?莫不是这幅身躯的模样实在太过清减可怖?应该不至于吧?
我将手抬起来对准日光,看着光线穿过指缝落下来,它照穿血肉,就像是一盏点燃了的红灯笼,颜色介于橙与红之间。
每个人都是这样的啊。
我只是瘦了点,之后会好的。
这么想着,我突然记起来之前陷在潮湿的暖香里时,艾尔海森握着我的手臂,低头亲吻我的肩膀。那时我似乎听到了他口中没能控制住的叹息,而那个落在锁骨上的吻轻得就像是一缕风。
越回忆越觉得我欠下艾尔海森很多,好像去年海灯节我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应该将他推得远远的,这样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也就不会有如今这么多的愧疚。
但过去不可更改。艾尔海森的选择是他做出的,他要为自己的决定负责,而这实际上与我无关。
况且,我想得再多,也没什么用。我无法去补偿他,连承诺都难以给予。
大概正是因为这种心态,所以我包容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做出的所有事,不去过多地揣测,也不去询问。
步入翘英庄,钟离先生轻车熟路地带着我们找到了他认为最好的那家茶商,然后胡桃购置了茶叶。我们要买的量比他们的少,但这茶是真的贵,付钱的时候我就在思考这茶叶以后怕不是得供起来,真不愧是岩王帝君喝的茶。
胡桃在翘英庄似乎还有正事要办,先生和她一起去了,我们就先行回家。
路上我紧张地看着艾尔海森手里的茶叶,对他说道:“这二两茶叶比我都贵重,你可要悠着点。”
艾尔海森说:“你不是说自己价值连城吗?这似乎还没到连城的地步,至少买下一个翘英庄不太够。”
我被他噎得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该怎么反驳,歪了歪头才咕哝着说:“总之它在我们家,已经算得上是需要很多钱的程度了。”
然而艾尔海森一边伸手撩过我的头发别在耳后,一边说:“我提醒你一下,你屋里放着的那些陶瓷摆设,如果想卖出去,每一样的起步价都为百万摩拉,甚至是千万,上不封顶。”
我倒抽一口气:“我知道他们很值钱,毕竟是帝君和其他仙人送的,但也不知道他们这么值钱——我该不会是我们家最不值钱的吧!”
艾尔海森的脑子抵得上一个国家,海参这种具有自主意识的机器人世间难寻,家里随便一个摆设都那么贵,这样看下来,好像我真的最不值钱。
但艾尔海森是这么说的:“换个角度想,你是最有钱的,毕竟那么多值钱的东西,都是属于你的。”
我立即眉开眼笑:“你说的好有道理。”
这么一想,哦,原来我是隐藏富豪啊。
海灯节过后,旅行者踏上前往至冬的旅程。临行前他来找我,道:“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艾尔海森往我肩膀上拢外套,我伸着胳膊把手套进袖子里,看着旅行者的眼睛,示意他直接说就行。
他略微抬起眼,目光越过我,似乎和艾尔海森对视了一眼,随后说:“我想知道,你和荧是什么样的关系?”
我说:“我和你是一种什么关系,和她就是什么关系。”
空摇了摇头:“你们之间似乎达成了交易,你无法登上天空岛,所以,荧会带你登上天空岛,是吗?”
我将手交叠着放在腿上,微笑着道:“是这样没错。”
空慢慢地说:“你需要我做什么?”
他很聪明,非常聪明。我承认了我和荧之间的交易关系,如今他也来向我索要交易了。
而这正是我所需要的。
“我需要你做的事情和我需要荧做的事情差不多,我会帮助你夺回你的力量,而你,需要帮我从世界之外破除这个世界。在这之后,如果你还有余力的话,希望你能够帮助这个世界重新恢复秩序。”
“我尽力。”他这么回答我。
在这之后,我们去送了旅行者。他和派蒙的身影在传送锚点边一闪而过,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抬头看向天空岛的方向,隐隐觉得有人正在注视着我。
是命运吗。
谁也说不准。
和艾尔海森返回须弥之后,我在家里待了蛮长的一段时间,卡维都有点习惯一回来就看到我瘫在沙发上看书了,还问我我的植物志补完了没有。
我告诉他补得差不多了,已经交给提纳里校对去了,我现在的任务就是吃饭睡觉,致力于把自己重新养的白白胖胖。
哎呀,就是须弥的伙食不比璃月,只能靠海参做点营养价值高的璃月菜,补一补我流失的营养。
海参的厨艺越发精湛了,我有次一下子没控制住,吃得太饱,胃里撑得难过,被艾尔海森拎出去散步。
走路的时候我摸着我的肚子,靠在艾尔海森身上休息,顺便看看妮露跳舞,结果她下了舞台就跑过来问我,是不是怀孕了?
艾尔海森作为知情人,毫不客气地笑出了声。我窘迫地告诉妮露没有,只是我吃得太饱了。她也有点尴尬,我们俩面面相觑,都笑了两声,又聊了一会儿,她才返回剧团。
我赶紧拽着艾尔海森回家,半路上他伸手过来摸摸我的肚子,一本正经地问我:“几个月了?”
我把他的手拍下去,气恼地说:“我怎么知道。”
他若有所思:“四个月显怀。那个时候我不在你身边,所以,孩子是谁的?”
“我的。”我斩钉截铁地说。
他看了我一眼:“你什么时候掌握了自交这个新技术?”
我叉起腰:“就不能是实验进行的体外受精培养然后体内孕育吗?”
他点头,然后又问:“所以另一方是谁提供的?”
我神神秘秘地说:“运用炼金术创造出来的。”
他哼笑了一声,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得意地问他:“我厉害吗?”
艾尔海森反问道:“你指的是什么?体外受精技术和胚胎培养技术?还是炼金术造生?”
“当然是全部——!”
他笑着低头亲亲我的唇角,低声说:“很厉害。我自愧不如。”
难得听他口中说出这些话,我第一时间思考了一下他是不是讽刺我,但看见他的眼睛,我就把这个问题抛到了一边。
管他呢,他讽刺我我听不懂那不就相当于在夸我吗?
于是我嘿嘿笑着靠过去抱住他的腰:“你多夸两句呀?”
艾尔海森默然无语地看看我,转头把我拎进了家门,说:“少吃点蘑菇。本来就不怎么聪明,万一吃到有毒的,那可算是雪上加霜。”
我愤怒地抗议:“你不要诋毁我,我妈和帝君都说我很聪明的!而且蘑菇怎么你了?你身为一个须弥雨林人,你怎么能对蘑菇有这么大的意见?!蘑菇可是神的恩赐!多吃点没有坏处!”
“明天你把这句话去和提纳里说一遍。他要是同意,我就带你去采蘑菇。”
我思考起威逼利诱小提同意的可能性。
第76章 风铃
我打算在家里待到四月份,天气暖和起来了再离开。
离开前需要准备的事情我都有特意做准备,比如到冒险家协会那里挂了委托,找到旅行者,请他帮我找一个人。
那个人的名字叫做戴因斯雷布。
他认识一乐,也许也从旅行者口中听说过我,但时至今日也未曾同我相见,可能是真的没有时间,也可能是故意避开了我。
这让我有些好奇。
不过我无意去理解他的想法,我只是需要他帮我做些事情。
在这一次实验结束之后,时间就差不多了,荧在深渊的准备就绪,至冬女皇也将得到七颗神之心,我亦完成对自身的改造,可以举剑向天理。
因此现在很多事情都必须处于预备状态,以便随时可以启动。
除了寻找戴因斯雷布之外,我还写信给了阿贝多,寻求他的帮助。
阿贝多没有拒绝我,他接下了前往坎瑞亚的工作,会帮助我种下新世界的种子,以白垩之子的身份守护世界树,抵抗深渊。
接着我去寻找了荧。
找她是件麻烦事,但其实也算简单,她一直有注视我,所以我给她留了纸条,等她看到了,她就过来问我有什么事。
我问她道:“你可以操控深渊的力量吗?”
她有点疑惑地看着我,随后慢慢地摇了摇头:“不能完全控制。”
“有倾泻的风险?”我确认。
她点了点头。
我也点了点头:“我需要的就是倾泻。荧,你可不可以引流?将深渊的力量通过传送门引入到某个特定的地方,不需要你控制,你只要将它们转移过来就行。”
荧利落地说:“可以。但你准备做什么?”
我慢慢地握拳,然后松开,活动着筋骨,道:“让它们和元素力相互攻击。”
她皱着眉,好一会儿道:“我明白了。”
我轻松地笑起来:“谢谢你。”
她摇摇头:“时间到了,我会来找你的。下次见。”
她走进传送门,从我的视野里离开。我往后靠在椅子上,过了一会儿,才从抽屉里拿出纸笔,写信送往至冬。
这封信并不是给女皇,而是给在至冬的穹,他在那儿休息那么久了,也该做做事了。这件事之后,如果他还活着,我想他也不用再帮我做事了,去作为一个正常人,好好生活吧。
在这之后的几天,我陆陆续续地写信送往其余六个国家,阐述我所看到的“未来”,叮嘱各位做好应对措施。
而就在我临行前,须弥城内出现了一个被诅咒的青年。他敲响了我们家的房门,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戴因斯雷布。”那双十字星的眼睛凝视着我,平静地说。“我听闻,你在找我。”
我侧身让他进来,微微一笑:“你没听错,是我在找你,护卫长。”
他拒绝了我的好意:“我早已不是什么护卫长了。而且,我想,我并不认识你,这位女士。”
“那么一乐呢?”我背起手看着他,道,“这个名字你听过么?”
他无声垂眸,眸光尖锐。
我将手搭在锁骨部位,认真地道:“戴因,我想重新布下一个预言……这个世界会有一个美好的未来。但这需要你的帮助。”
他摇了摇头,神色隐隐有些哀切:“我已行将就木,恐怕无能为力。”
“那么,难道在你的生命的最后一刻,你不想看到因提瓦特再度开放吗?”我劝说道,“我仅需要你返回坎瑞亚,种下一颗世界树的种子。这颗种子会替坎瑞亚抵抗深渊的侵蚀,将坎瑞亚重新变成人能够生活的模样。”
“你想移民?不,移民恐怕只是生存的手段。你难道……”
“我只是顺应着命运的指引,斩破这虚假之天而已。”我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披风,那道披风和派蒙一样,隐隐流转着星空的色彩。“提瓦特需要面对真实的星空,而只有坎瑞亚遗址,才是人类最后能够生存下去的地方。”
“你可以再多思考一下,决定选择后,可以前往龙脊雪山寻找阿贝多。我知道你认识他,把你的选择告诉他,他会做出反应。而不论你选择同行与否,都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他冷冷地说:“你和以前一样一意孤行。”
我轻轻地笑了一声:“这说明我的心性从来就没有改变。也正因为从来不会改变……观测者才能一直延续下来。”
话说到这里,就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我收敛笑意,开始赶人:“好了,戴因先生,烦请您换个地方好好思考吧,我家里不留其他男人。”
他面无表情地从门口离开,忽然又转身过来问我道:“她知道这件事吗?”
“你指什么?”
“你要做的事情。”
“可能知道吧。我们总是这样,不是吗?明明清楚,也不会说出来,毕竟说出来也不会改变什么,所以没有说出来的必要。”
我慢慢地合上门,真诚地说:“再见,护卫长……希望我们在新世界再见。”
这是我和戴因斯雷布的第一次见面,也会是最后一次。我和很多人都在逐步走向的分别,到今天这一刻,我已经和很多人说过再见。
四月份时,艾尔海森忽然提前给我过了一个生日。他给我买了一块玉,雕琢成平安扣的样子,系在我脖子上。
我不喜欢手镯手链项链这类东西,束缚在身上很难过。艾尔海森知道我的习惯,要给我买东西也不会买这种,更何况他常给我买的都是吃的和用的,首饰和小挂饰之类的从来没买过。
忽然买个平安扣,在如今这种情况下,有一种讽刺的意味,好像陷于沼泽的蝴蝶进行无用的挣扎,却越陷越深,无法改变结局。
不过它很漂亮,红绳串着平安扣落在锁骨上,白玉无瑕,红绳艳丽。虽然绳子绕着脖子不舒服,不过我还是没摘下来,只是问他道:“我给你也买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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