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情深他更是抬手抹了把泪,“这法子若真的能成,乃是福泽子孙的大好事。”
赵知行看他如此年岁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示意身侧的李御史给他递块帕子,自己也缓声安抚,“北地百姓也是父皇的子民,他自然是放在心上的,先前苦于耗费庞大才迟迟不敢动作,如今有了俭省法子不就即刻开始兴修。”
刘水正擦去泪,苦笑着低声说道,“是老臣失态,一时情难自禁。”
赵知行笑了笑,“刘大人性情中人,何谈失态。”
说着起身冲众人抱拳,“明日事关重大,还请诸位上心,今日就到这里吧,旁的明日事成之后再议。”
“是。”
几人陆续出门,李御史落在最后,见其他人离开,转身看向烛火摇曳下的一对璧人。
江晚见他看着自己,温和笑着,“李御史可还有事?”
他修剪整齐的胡子随着说话一翘一翘,只是说出的话语不甚好听。
“王妃无故离京,潜逃一年有余,实在不成体统,更是不尊圣上,不顾夫君,实乃有违妇人之德。”
江晚笑容不改,听他说的抑扬顿挫,一一应下,“李御史说的是,日后定然不会再犯。”
李御史颇为满意她的态度,“王妃知错就好,回去抄十遍女德,明日事后交与老臣。”
江晚温柔应下,“明日定会一字不漏、一遍不少地交与李御史。”
李御史微微点头,转而将矛头对准她身侧的赵知行,“王爷向来荒唐,如今更是……”
还未多说,便被赵知行堵了回去,“李御史,本王明日亦会交上十遍孝经。”
李御史的胡子不满地抽动几下,瞪了他一眼认真说完控诉之语,最后则是说道,“十遍孝经记得明日交来。”
说罢,一甩袖子转身离开。
二人听到双双被罚,相视一笑,出门往落脚的帐中走去。
赵知行龙飞凤舞地默写着,显然很是熟稔,还有心思调笑,“李御史这么多年倒是从未变过,省的我去多背。”
江晚闻言轻笑,看了眼他的字迹柔声提醒,“别乱写,当心回头再罚你。”
赵知行很是自信,“无妨。”
不多时就写完十遍孝经,转而看向江晚,“差几遍?”
江晚有些无奈,簪花小楷虽是好看,却实在难写,“三遍。”
赵知行换了只笔,开始仿着她的字迹誊写,“当年国子监你我可是被他罚的最多,怎么你还是慢悠悠的。”
江晚听他说起国子监,低声反驳,“明明是你被罚,还非得让我陪着熬夜。”
赵知行面不改色,“总归也没少抄。”
江晚无语地瞪了他一眼,紧赶慢赶也直到深夜才歇下。
第37章 成了
橙红日光落在地面的时候,近百人的队伍便出发了。
虽说驻地就在文中县郊,可为了隐秘行事,离实验处依旧有近五里远。
这日罕见地停了雪,因此路上还算好走,约摸过了两刻钟便到了,工匠、士兵在几位大人的指使下四散各自忙碌。
曹副将亲自带人押送着一辆用油布紧紧包裹的马车,同赵知行说过后,往远处走去。
赵知行带江晚缓步走上新建的木楼,此处是一处十分贫瘠的荒地,草木稀少,碎石横生,他负手看着远处两尺见方的深坑,眼含期待。
江晚侧目看了他一眼,轻声安抚,“一次不成还有下一次,不必紧张。”
赵知行应了声,眼神却紧盯着他们动作。
一切就绪,曹副将在远处打旗语让众人撤退,自己则驾马往引线处奔去。
等众人退开,他神色激动地点燃,调转马头往外狂奔。
马蹄声渐近,引线也燃进了深坑。
赵知行呼吸微顿,负在身后的手也紧紧握住,目不转睛地看着远处。
惊天动地的巨响,坑洞瞬间塌陷了大片,冻土碎石也随之四溅,久久才歇。
等声响停歇,刘水正看着起码四丈有余的废墟,突然放声大哭,缓缓跪在了地上。
李御史也激动地扯下了几根平日爱惜的胡须,呼吸急促地喃喃低语着,双目微红。
赵知行胸口微微起伏,抬手把江晚搂入怀中,埋在她颈间低声说道,“此番功业,当利千秋。”
灼热的呼吸扑在颈间,江晚笑着在他背上轻拍。
赵知行突然微不可见地说道,“你太厉害了,江晚。”
江晚踮了踮脚凑近他耳边,“也是你的,你信我。”
远远传来曹副将声嘶力竭的吼声,“启禀王爷,四丈两尺半。”
赵知行轻笑着,放下心中的巨石将她搂的更紧。
几人商议着后续事宜,待大致敲定,李御史执笔写下折子,加急送往皇宫。
随后又在驻地围着篝火吃起了羊肉,等终于回到帐中,夜色已深。
江晚只觉腰酸背痛,半褪下中衣对着铜镜看了眼,发现背上隐约有几道红痕。
赵知行有些尴尬,取来药膏给她涂抹,手上微微用力,按化淤血。
江晚趴在榻上咬唇忍着,生怕又让他找借口折腾。
光洁的背微微抖着,在烛火的映照下格外勾人,等他停手,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江晚感觉他停手,就想起身去擦汗,刚一动作就被按住后腰,掌心炙热,烫的她微颤。
面色微红地侧目低声说道,“这是驻地。”
赵知行轻应,瞥了眼烛火随手摸了颗珠子扔熄,帐中瞬间暗了下来,只有外头火把隐约的跳动。
江晚咬了咬牙想起身,却被他一只手按的动弹不得,只能反手捉住他愈发放肆的手,无奈说道,“这是驻地,不隔音,外头那么多兵士。”
赵知行的手顿了顿,俯身贴在她耳边轻咬,“你小声点叫。”
江晚侧目同他对视,红着脸气道,“这是我能控制的吗?你别做不就行了?而且我还背疼,你今天勒的。”
赵知行借着细微烛火盯着她微肿的唇,“我的错。”炙热的唇凑上前啄了啄,“补偿你。”
说着将人轻松捞起,顺着她的颈侧一路吻下去,轻柔又迅速地脱下她半褪的中衣,将双手捆在身后。
江晚身子微凉,心中顿觉不妙,忙后退着缩了缩,“赵知行,松开我的手。”
他环着腰将人拉近,凑上去把江晚细碎的挣扎话语吞入腹中。
不多时就听到唇齿间溢出的泣音,他缓缓松开她,随意擦干手抚着她的颤抖的背。
等她平复,又环过她纤细笔直的小腿将人缓缓放下,不等发出声响就凑过去吻她。
许是因为环境不同,江晚格外激动,不住发抖,交缠的唇齿间不住发出轻微泣音,久久才歇。
赵知行收拾完一片狼藉的床榻,才轻缓给她擦净身子将人搂在怀中,神色晦暗地看着乌黑虚空。
再次醒来,江晚果不其然地恼了,沉默着带墨竹上了马车。
刚坐定赵知行就跟了进来,将墨竹打发了下去。
江晚见他进来,沉着脸侧身倚在角落,看天看地看窗内外,就是不看他。
赵知行笑了笑,拉过她的手腕查看印子,见已经消的差不多,拿出药膏又抹了一次,“别气了。”
江晚等他抹完,抽回手挪了挪撩起帘子看向外头。
赵知行翘着唇角勾起她的腿,江晚脸都白了,想到外头还有人在,低声骂道,“赵知行,光天化日的你疯了?”
轻松按下挣扎,赵知行见她眼都红了,忙轻咳一声不再逗她,专心给她揉捏,“激动什么,给你按按。”
江晚气鼓鼓地扭开头,过了一阵才轻声质问,“你怎么能这样?”
嗓音沙哑的厉害,连质问都显得绵软无力。
赵知行想到昨夜,餍足地顺着她的腿往上看去,又在她看来前收回视线认真按着,“没人知道,别怕。”
江晚都要被他的没皮没脸气哭了,“你我知道。”
赵知行闻言,正色说道,“你我的房中事你我自然知道。”
江晚连酸软无力的腰都顾不上了,登时气得坐直瞪他,“赵知行。”
见她起身的一瞬间面都白了,赵知行忙凑上前扶住,好脾气地给她按腰,低声哄道,“下次不会了。”
江晚撇着嘴侧头,不想理他,又过了一阵才委屈问道,“东西呢?”
赵知行无声轻笑,“昨夜你睡着后出门扔了。”
想到昨夜的荒唐,江晚面上一红,做贼似的轻声问,“扔哪儿了?不会被人看见吧?”
赵知行闷闷笑着,见她看来,忙收敛起笑意,“不会被人看到,我烧了。”
看他虽是歉疚模样,眉眼间却荡漾着回味,憋着气不想理他,扭头看向前方的车饰。
赵知行感觉差不多了,喂她喝了茶水才将人搂在怀中半躺,“睡会儿吧,快到文中县了。”
江晚撇了撇嘴,委屈地合眼,“你这次太过分了。”
赵知行噙着笑轻声应下,“我的错,下次不会了。”
第38章 文中县
文中县原本不叫这个名字,直到百年前有一位贫民状元,一步步走到三朝太傅,撑起风雨飘摇的那些年,所在的户籍县便也随之改了名字。
那位太傅多年后告老还乡,为了福泽天下学子,就在腊月农闲时开设了为期五日的论学会。
据县志史籍记载,那位大儒离世,北地大半学子都赶来相送,绵延数里。
当时的县令颇为感怀,和那位大儒的子嗣商议后,继续将这习俗延续下去,至今已有近百年。
赵知行同江晚并肩走在熙攘长街,低声说道,“可惜曾祖晚年糊涂了,将这宋家人贬斥回乡,三代不许入朝,倒是颇为可惜。”
江晚抿唇忍下笑意,“哪有你这般说长辈的。”
他摸了摸鼻尖,“本来就是,曾祖自己在手札中也记载了,说对不住宋家怀瑜。”
江晚眉头微拧,疑惑问道,“手札向来是记载私人见闻,曾祖怎么会记一个被贬斥的臣子?”
赵知行也不解,“许是关系好吧,那位宋太傅自小就是曾祖的伴读,后来曾祖登基又钦点为探花,想来政见是没什么矛盾的。”
江晚心头微动,升起一个荒诞的念头,“可有说他们因何争执?贬斥三代应当不是小事吧?”
“史官记载贬斥那夜只有他二人在御书房,曾祖的手札也没记下,贬斥宋家的真正缘由自然成了谜。”赵知行轻声说着,带着她往旁边先前定好的酒楼走去。
江晚想到曾经看的那些小众文学,不由浮想联翩。
不想刚到二楼,就见卢明珠迎面走来,身后跟着一个清俊男子,看到他们神色一僵,别扭地上前行礼,“臣女见过王爷,姑娘。”
江晚轻声回礼,“卢姑娘。”
赵知行面不改色地应了声,看向她身边男子,“你是宋家人?”
男子同他行了个文人礼,“草民宋鹤安。”
赵知行看他年岁不大,沉声问道,“能参加科举了?”
宋鹤安想来也是颇为感慨,“能。”
赵知行满意点头,“论学会好好表现,明年春闱本王在京城等你。”
宋鹤安恭敬行礼,“是。”
几人就此分开。
江晚进了雅间往下看去,二人正往不远处的论学台走去,“我怎么瞧着卢姑娘变了许多?”
赵知行贴在她身后,含糊不清地说,“许是家中长辈教育过了。”
江晚侧身抬手搭在他肩上,轻笑问他,“你什么时候成她长辈了?”
赵知行闷闷笑着,抬手拉下木窗,凑上去吻她,“小惩大诫罢了,卢家行事太过张扬,我是奉父皇的口谕敲打。”
江晚脊背一麻,控制不住地轻抖,忙推开他,不自在地说道,“外头呢。”
赵知行感到掌下的颤动,眼神微暗。
江晚抬手捂住他的眼,羞恼地红着脸低声说道 ,“论学会。”
赵知行哑着嗓子应了声,松开她拉起木窗放下纱幔。
感觉面上微寒,扬声让外间候着的王全再加点火。
王全应下匆匆出门,不多时房中就热了起来,午膳也被一一端了上来。
没过多久楼下就开始了,周围的窗户陆续支起,楼下的人群也激动了起来。
论学会前三日算是初赛,不限出身,因此很是良莠不齐,大多辩论也没什么价值,只是听他们言辞隐晦地互相嘲讽,倒也颇有些乐趣。
等第四日起限举人身份参与,才是论学会的重头戏,也是此处大多数人前来的目的。
江晚看到黄韶的身影,有些惊讶,“她怎么会来?”
赵知行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却分不清乌泱泱人群中她看的是谁,“可是熟人?”
江晚应了声,看她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实在难受,便让墨竹下去喊她上来,“那个紫色长裙,梳着单螺的姑娘,就说叶姑娘请她。”
不多时,黄韶就跟着墨竹上来了,没进内里就笑着说道,“倒是不知叶姐姐也来了,你这丫鬟是新换的?秋心呢?”
脱下披风进来,便看到她对面坐的赵知行,“叶姐姐终于想通了?这位公子气度不凡,同姐姐甚是相配。”
见江晚只是并未反驳,更是冲自己挑了下眉,了然笑着微微行礼,嘴甜如蜜,“姐夫好,我叫黄韶,同叶姐姐合伙做点小生意。”
赵知行这才知道为什么江晚一直笑,原是在这里等着自己。
他不着痕迹地摸了下袖袋,松了口气,取出几颗金瓜子递给她,“坐吧。”
江晚笑着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黄韶轻叹,“舍弟明年考童生,我爹让带来长长见识。”
说着指了指台上那个快哭出来的小儿,“舍弟黄昭,叶姐姐见笑了。”
江晚顺着看去,见那小孩虎头虎脑,轻笑,“他同你倒是不像的厉害。”
黄韶捧起茶盏捂手,习以为常地说道,“老来子娇惯。”
想到近日的苦恼,她轻声说道,“叶姐姐可用得上秋心?回头再借我些时日吧?”
江晚应下,如今卢家不足为惧,自然可以随意些,“可是遇上了难题?”
黄韶笑的眉眼弯弯,语调轻快地说,“听闻萧知府要兴修广恒水利,届时请我爹出面同萧知府商议,在分流处建个绣坊,便能日夜不歇地纺便宜布,可惜如今的纺车不够结实,我就想趁这些日子再改进一番。”
江晚察觉到赵知行的眼神,只觉背后发凉,吞了下口水尽力忽视,柔声说道,“同官府合作应当是没多少利益的,你可想好了?”
黄韶自是知道,满不在乎地说,“本就不准备靠这个赚钱,让世人知晓黄氏布庄的名头就足够了。”
说完略一思索,继续说道,“不过如此一来,先前说好的分成就不大合适了,我爹说黄氏布庄能有如今名头,全仰仗叶姐姐的水织机,想直接给你分半成布庄利益,叶姐姐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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