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相识。”
贺兰芝心里没了底气,“那你为何,知道我要挖坟,你还送铁锹过来。”
“问太多,与你并无好处。”谢无痕沉声道,“你只管往下挖,等到需要你知晓时,自然会告诉你的。”
贺兰芝没好气的一铁锹狠狠插进土里,绣花鞋踩着上面一用力,只听咚的一声,终于挖到棺材了!
此时她已经挖了半个时辰,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了,坟包两边更是堆得跟小山似的。
“挖到了!”
贺兰芝丢掉铁锹,双手猛的将棺材盖儿一把推开——
一股尸臭扑鼻而来,浓烈到她连连干呕:“呕……好臭……”
她趴上土堆呼吸新鲜空气,却见刚刚还在旁边的谢无痕,已经躲了有三丈远。
【……臭和尚,还有洁癖!】
“可有看见女尸?”谢无痕冷不丁道。
贺兰芝一只手捂住了口鼻,另一只手继续推开棺材。
只见,黑木棺材里,躺着一个满脸尸斑的年轻女人,正是小玉。
她被人打扮了一番,衣服换成了新的,脸上还擦了胡粉和口脂,却挡不住死气沉沉。
“看见了。”贺兰芝没忘此行的目的,“这怎么才能看出来,她是被毒死的还是被溺死的?”
按照时间线,小玉应当是先被药过了,然后才被带去荷花池的。
一旦有证据证明她的死因,那贺兰芝或许就能抓到那个躲在暗处的凶手,早日把害死祝武宣的凶手抓出来。
谢无痕手中佛珠缓缓拨动:“贫僧见女施主半夜三更就敢独自一人来此地开棺,还以为女施主掌握了什么验尸技巧呢。”
贺兰芝:“……”
【话本子里不都是说,如果是毒死,脸部会呈现出黑色嘛。】
【那谁知道一个死人,粉还扑这么厚实,根本看不出来……】
谢无痕听着她的心声,有些无奈。
忽然,远处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他耳朵微微一动,神色一凛,突然三步并作两步,跳进了坟包里!
“你怎么也……”
贺兰芝兴奋地看着他,以为他是要跟自己一起看尸体,刚开口却被他捂住了嘴巴。
“嘘,有人。”
第28章 姐姐,你能保护我吗
男人紧紧抱着她,耳边全是如擂鼓般的隆隆响声。
贺兰芝耳尖一红,她不安地想要扭动身子换个姿势,却被谢无痕一把掐住了腰。
他几乎咬着她的耳朵说:“别乱动。”
【真是个伪君子!】
【哦不,真是个虚伪的和尚!】
【贴得这般近,莫不是故意的?!我快喘不过气了!】
听到这句心声,谢无痕这才不动痕迹的稍稍松开了手,让她得以喘息。
几乎在同时,头顶上就传来马蹄踢踏声,听起来至少有二三十人。
“头儿,跟丢了!”
“他一定跑不远的,继续追!”
贺兰芝就连呼吸都开始压抑,生怕被外面的人听见。
就在她以为这些人快要离开了的时候,忽然又听见有人喊道:“头儿,这里怎么有个坟包被扒开了?”
领头人骑在马上,似乎往这边看了看:“去看看,没准那人就躲在这里。”
贺兰芝心里绷紧了一根弦儿,这伙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如果被发现,他们会不会被格杀勿论?
谢无痕同样也想到了这里,他薄唇贴近她耳廓,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能听见的声音说:“借你发簪一用。”
不等贺兰芝反应过来,银簪已经从发髻中抽出。
只见银光一闪,那根银簪在夜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撞在了另一个方向的树叶上。
哪怕只是轻微的动作,那领头人却是神色一变。
他当即调转马头:“在那个方向,快追!”
紧接着,又是一阵尘土飞扬,马蹄踢踏!
贺兰芝手心里都是汗,大气也不敢出地听着他们离去的声音。
直到再也听不见了,她才暗暗松了口气。
“你还要搂着我的脖子到什么时候?”
清冷男声骤然出现,贺兰芝这才发现,她不知什么时候双手环在了谢无痕身上。
坟包本就狭窄逼仄,她与他不得不贴近了些。
“刚刚这些人,究竟是谁?”贺兰芝刚问出口,就后悔了。
她一直都跟这和尚在一块儿,自己都不清楚,他又怎会知道。
谢无痕理了理僧袍,淡漠道:“刺客。”
“……”
【我当然知道是刺客啦!】
贺兰芝看在今晚的一铁锹之恩的份上,决定不跟他计较。
谢无痕侧了侧身子,指着一棵老槐树道:“追他的刺客。”
话音刚落,老槐树上忽然跳下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哟,没想到天子脚下,竟也有这等高手。”少年一袭青衣,嘴中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恣意妄行。
谢无痕并不打算搭理他,那少年又说:“刚才多谢大师了,这些尾巴追了我三天三夜,现在总算甩出去了。”
贺兰芝见这少年面相清秀,不像是个坏人:“这些人为什么要一直追你?”
“只是拿了他们一样东西而已,他们就闹着说要杀了我呢。”少年委屈巴巴地望着贺兰芝,“这位姐姐看上去这么温柔善良,一定会保护弟弟的,对吗?”
他生得好看,哪怕是撒娇也不减他半分帅气。
更像是一头在冬日失去了母亲的可怜幼兽,一下子就让贺兰芝隐隐起了恻隐之心。
“究竟是什么东西,对他们这么重要?”
毕竟三天三夜不合眼也要追杀一个人,普通的仇怨无须做到这样。
少年调皮一笑:“他们庄主身上的一件信物罢了。”
此时的贺兰芝,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
只见少年双手作揖,才看见他手上拎着一个黑色的包袱:“多谢恩公今日帮忙,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叶恒,不知恩公和姐姐怎么称呼?”
谢无痕眸色一冷:“追你的人已经走了。”
被下了逐客令,叶恒也不恼。
他眨着那双桃花眸:“那,姐姐,改日若是有机会,咱们再细聊。”
说罢,他再次跳上那棵在夜色中形如鬼魅的槐树,只听嗖嗖几声,钩锁快速勾到其他树干,三两下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贺兰芝拧眉:“你对他这般凶做什么,他只是问个名字而已。”
谢无痕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呵。你可知,他包袱里装的是什么?”
“是松山庄庄主的项上人头!”
贺兰芝心里一阵发毛,一对应上那些人追了叶恒三天三夜,似乎就说得通了!
一想到那少年唇红齿白,温声细语地唤她姐姐……
她脸色都难看起来了!
“他究竟是……”
谢无痕看着她渐渐扭曲的脸色,终于满意了些:“前段时日,听闻松山庄庄主得罪了人,有人在黑市花重金买他项上人头。”
贺兰芝心里犯怵,如果只是尸体也就罢了,可那少年笑容明媚,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
一想到他甚至还说改日再聊,她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冷风一吹,贺兰芝打了个哆嗦,回头却见谢无痕不见了人影!
“小师父?”
她颤着声音问。
谢无痕又从坟包里跳了出来,问她:“你这般费尽力气想要验尸,此人与你究竟是什么关系?”
“她是祝府的丫鬟。”贺兰芝缩了缩脖子,“她或许不是溺水而亡的,是另有凶手!”
“既如此,你为何不上报官府?”谢无痕手中拨动着颗颗珠圆玉润的佛珠。
贺兰芝哪里敢跟官府说,如果官差去祝府调查,这不就是在打草惊蛇么。
谢无痕见她不说话:“大理寺少卿与贫僧私交甚好,可以请他的人来验尸。”
“你……”贺兰芝咽了咽唾沫,“为什么帮我啊?”
她在京城孤身一人,做什么事情都只能自己亲自上。实在没道理能让大名鼎鼎的无痕师父帮她。
谢无痕薄唇勾起一丝笑意:“就当是,你上次帮我的报酬。”
闻言,贺兰芝心里的一块儿石头终于落地。
她不怕自己麻烦,但更怕欠别人的人情。
“那今日,就算是两清了?”贺兰芝说。
没过多久,大理寺的人便急匆匆赶来。
那位大理寺少卿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对谢无痕却是恭敬极了,腰都几乎与地面平行:“无痕师父,这么晚了是发生了何事?”
谢无痕下巴微微一抬:“这具尸体有些不对劲,查查死因。”
“是。”少卿连忙让身后的仵作去验尸。
几个衙役举着火把,将这方天地都映照如白昼。
过了一会儿,白胡子仵作才在旁人的帮助下,爬出了坟坑。
“启禀大人,此女死于八日前,初步判断是溺水而亡。”仵作说道。
贺兰芝皱眉:“不可能是溺水,她落水的地方,水位连腰都不到,人怎么可能溺死在里面。”
“这位姑娘是……”大理寺少卿看着谢无痕身后站着的女人问道。
谢无痕淡淡道:“祝丞相的长媳,贺兰氏。”
祝家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在京中满城风雨,大理寺少卿自然也清楚,故而也不多问。
仵作拱手道:“这只是初步判断,若想要详细的死因,还需将尸体运回义庄,再仔细调查。”
“我看这样也成。”谢无痕说,“此事便麻烦崔少卿了。”
“不敢不敢,都是本官分内之事。”崔少卿擦了擦额头的汗。
第29章 天家秘辛
衙役们把小玉的尸体运送到义庄,顺便把她的坟包填平恢复了原样,以免被别人发现异常。
随后,谢无痕找崔少卿借了一匹马。
他下巴微微一抬:“上去。”
贺兰芝一只手拽着缰绳,另一只手放在马背上。绣花鞋踩上脚蹬子,却怎么都上不去。
她个子娇小,站在马旁边,比马还矮一个头。
“呼哧,呼哧。”马打了个响鼻。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这红鬃马好像是在看不起她……
贺兰芝回眸望向谢无痕,眼波流转间带着些许可怜:“太高了,上不去。”
谢无痕翻身上马,如天神降临般向她伸手:“上来。”
有了他的帮助,贺兰芝终于跨上了这匹刚刚还在嘲讽她的红鬃马。
她得意的拍了拍马屁股,气得红鬃马又打了两个响鼻,好像想把她甩下来。
“今日之事,还望崔大人能保密。”谢无痕拱了拱手。
倒让崔少卿有些惶恐:“无痕师父请放下,本官一定守口如瓶。”
噔噔噔。
红鬃马如离弦之箭,载着两人在夜色下渐渐消失。
崔少卿擦了擦汗,旁边的衙役递来了汗巾:“崔大人,这和尚究竟是何来历?为何您一听到召唤,便急匆匆赶来?”
“可不许这么说。”崔少卿幽幽道,“当年我能谋得此位,还是靠他提拔的。”
几个衙役更是来了兴趣:“一个和尚,还能掺和朝廷上的事情?大人,您可不能说笑逗咱们呀。”
崔少卿瞥了几个汉子一眼,那样的天家秘辛,又岂是几个不入流的小吏小役能知道的。
他清了清嗓子:“他如今虽遁入空门,但依旧不是好惹的。你们几个,日后见了他,莫要无礼。”
“是。”
夜风呼啸,这匹红鬃马跑得极快,贺兰芝坐在谢无痕身后,有好几次都要被颠簸下去了。
他微微偏头:“可抱紧我。”
被马甩下去,可不是开玩笑的。轻则摔伤挫伤,重则是要被马乱蹄踩踏致死的。
贺兰芝紧紧抱住了他的腰,与那日在房中所见一样,宽大的僧袍遮挡住他精壮的身形。
如今手弯环了一圈,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他肌肉结实。
【不像个每日吃斋念佛的瘦弱和尚,倒像个威武将军。】
贺兰芝想着,半个身子也不由自主地靠近了他。
谢无痕身子一僵,却也没阻止她。少女气息离他越来越近,让他隐约有些心猿意马,思绪更是飘散到九霄云外。
没过一会儿,烈马停在了祝府后门。
贺兰芝心头一暖,他这是知道自己从正门回去会引人注目,特意绕了一大圈来后门。
“今日多谢小师父了,日后若有芝儿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小师父尽管说。”贺兰芝翻身下马,襦裙在半空中扬起。
谢无痕眸色深邃,只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什么,调转马头离开。
贺兰芝做贼似的,尝试着推了推门,却发现后门竟然没关!
她都做好了爬后门口那棵歪脖子树的准备了。
“少夫人!”
月姑压低了声音喊道,吓了贺兰芝一跳!
“少夫人,您究竟去哪儿了!”月姑担忧的望着她,“您知不知道,奴婢和姑娘们就差把附近的街市翻了个遍,差点就要去禀报老夫人了!”
贺兰芝拍了拍胸口:“出去有些事,让你们担心了。”
月姑嗔怪道:“还故意把奴婢支使开,难道奴婢就像是守不住秘密的人嘛。哼!”
“下次不会了。”贺兰芝今日把她支走,一是担心她看见尸体会害怕,二是半夜刨人家坟墓始终不是什么好事,她觉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月姑给后门落了锁,两人一同穿过后花园,往荆园去。
“奴婢找了您一下午,还是王姨娘料事如神。她猜到您肯定外出有事,吩咐奴婢守着后门。不然您回来时,可得吃点爬树翻墙的苦头。”
“您呀,以后要是出去,好歹交代奴婢们一声。这么大个人突然消失不见,奴婢们都急坏了。咱家少夫人长得俊俏,万一要是碰到拐子可怎么办!”
她絮絮叨叨说着,贺兰芝哑然一笑,心中划过一股暖流。
以前在贺兰府,她就是遇到了天大的事情,也没有人关心她的死活。
主仆两人回到荆园后,王澜果然还在厅里候着。见她平安归来,也没多说什么,只告诉她,锦绣庄的事情已经办得差不多了,请她明日一同去锦绣庄验收成果。
次日。
贺兰芝与王澜一同去了锦绣庄。
之前的三层小楼,王澜已经叫人好好打扫过了,还将格局重新布置了一下。
一楼中间摆着八个大货架,还绕着铺面一圈摆放着架子。
“少夫人请看。”王澜介绍道,“以后一楼主要就安放一些时兴的布料,还有一些特价的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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