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祝家,二十年前才从江南迁徙过来。纵使祝成海已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他两个儿子都不成气候,只要他倒台,那么祝家一定会垮。
想到这儿,贺兰芝眉头微皱。
【祝家根基不深,这时候依靠圣恩才是最好的选择,祝家为什么要谋逆?】
【祝成海也不像是糊涂之人!】
谢无痕心中也有些疑惑,这也是他不想稀里糊涂就将这件事散布出去的原因之一。
“来日方长,以后再说吧。”他哑着嗓音,“你回去吧,今日之事,不可与旁人说。“
贺兰芝有理由怀疑,如果她敢透露半句给第三个人知道,那她下场一定很惨。
她不想死。
她还要赚很多很多的钱,还要把晨儿救出来。
还有很多事情都没做完……
她推门离去,站在门口一直候命的冷剑目光冰冷的看着她。
仿佛下一刻,他就会用那把能够劈开木屏风的长剑了结了她似的!
“看,看什么看,你主子都说不能杀我了。”贺兰芝咽了口唾沫,狐假虎威了一把。
“哼!”冷剑双手环抱于胸前,偏过头去不再看她。
第45章 流产!
贺兰芝在一楼大堂等了好一会儿,小二才将所有的饭菜都打包好,足足有四个食盒。
两个小二跟着她一块儿,从祝府后门回到荆园。
她之前学聪明了,每次从后门出来时,都将后门的锁头藏起来。
这样别人找不到锁头,自然也就不会把后门上锁了。
上桌摆上了二十多道美味佳肴,贺兰芝却吃得味同嚼蜡。
“少夫人,您胃口不好么?”王澜敏锐地察觉到她情况不对,连忙问道。
贺兰芝轻扯唇角:“可能是这两日太累了。”
王澜往她碗里夹了一只鸡腿,温声说:“那您这几日好好休息吧,铺子那里还有妾身在。”
“这几日生意还好么?”贺兰芝一边问,一边用筷子戳着鸡腿。
王澜:“生意远不如从前,倒是贺兰记那边生意火爆起来了。听说,将铺子里一些存货,降价清仓了。”
“嗯。”贺兰芝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她现在应该把注意力放在生意上,至于谢无痕,他今日既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也许还在考虑中。
她一定要想办法,让谢无痕看出她的价值。
弟弟还没找到,祝家不能亡!
半碗米饭下肚,贺兰芝才发现今日餐桌好像少了几个人。
“月姑,夏晚她们呢?”
王澜说:“今日马氏回家省亲,夏晚与她是同乡,便一起去了。月姑从午时后,就没看见人,不知哪儿去了。”
贺兰芝后知后觉的点点头,她怎么忘了,她派月姑去温泉山庄了。
酒足饭饱后,贺兰芝将今日的六十八两银子都掏了出来。
“哇,这么多!”绵竹高兴得眼睛都在冒小星星。
王澜取了账本,抿嘴笑道:“你就偷着乐吧,这里工钱最多的就是你。”
“真的吗!”
姑娘们排成了长队,按照顺序领钱。
“绵竹,二十两。”
“夏晚,十四两。”
……
这银子可比府里一个月六两的月例多多了,每个人都捧着自己的银子,笑得格外开心。
轮到王澜自己时,王澜合上了账本。
贺兰芝诧异问:“剩下的都是你的,你怎么不要?”
“我在府中吃喝花不了什么钱,反倒是少夫人,过几日需要一大笔银子。”王澜微微一笑,“过几日,是老爷的五十大寿。您要留些银子,给他准备礼物。”
这段时日,祝家长辈都沉浸在祝武宣突然离世的阴影中。
王澜压低了声音:“老夫人有意大操大办,给府里冲冲喜。”
贺兰芝微微颔首:“嗯,我知道了,我明日就去街上看看。”
她和这位公公并不熟,再加上手头挺紧的,想来想去还是去买一幅字画最合适。既便宜又不会出错。
正想着,月姑终于回来了。
好在王澜提前给她留了饭菜,这会儿姑娘们都回自己的屋子了,只有她还在那吃饭。
贺兰芝等不及了,连忙出声问:“山庄那边可有异常?”
“少夫人,温泉山庄前几日确实有个小孩儿在那里住了几日。”月姑说,“奴婢过去时,那对老夫妻正在收拾孩子的一些衣物。”
贺兰芝心中那根弦儿猛然收紧:“那孩子现在在哪儿?!”
月姑神色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如实回答:“少夫人,您和老王头认识么?那小孩儿,是他的孙子,前几日去温泉山庄找他们夫妇二人玩耍了几天。”
“他们怕夫人知道,便一直没敢说。后来我再三保证不会说给夫人听,他们才说的。”
闻言,贺兰芝手脚冰凉了些。
也是,祝李氏是想用晨儿威胁她,又怎会将贺兰晨带去温泉山庄享受?
月姑见她神色难看,忙问道:“夫人,您怎么了?”
“没事。”
贺兰芝哑着嗓子,无精打采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
与此同时,京郊马家村。
马车在村口停下,夏晚和马倩倩一同下了马车。
夏晚数了数荷包里的银子,从里面取出了碎银给她:“呐,坐车的银子给你。明日午时,我们再一同回祝府吧。”
马倩倩看不上那点碎银子,不过她最近手头紧的很,还是没好气的接了过来。
她跟夏晚虽是同乡,但是交集不深,只是每次回家省亲时,都会拼一辆马车。毕竟马家村很远,她一个人一来一回,就得要花二两银子。
“明天再说吧。”马倩倩摸了摸渐渐显怀的肚子,“大夫说我不能劳累,最好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
夏晚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马倩倩呵呵一笑:“我说这些作甚,倒忘了你还没有怀过呢。”
说罢,便扭着腰肢,往自己家走去。
夏晚翻了个白眼儿,学着她的语气调调阴阳怪气:“你还没有怀过呢~”
“切,有什么可神气的。怀了又如何,以为自己真能麻雀变凤凰么?不像我,我可是跟绵竹说好了,等她的宝宝出生,我要当大姨的!”
这些话马倩倩自然没有听见,她刚靠近家门,就听见屋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爹,你别打了!”
“娘要被你打死了!”
“耀宗啊,你这是做什么啊!你再打下去,春娘都要被你打死了!快住手!”
马倩倩暗道不好,一推开门,果然见里面乱成一团。
她哥哥马耀宗,正拿着烧火棍,狠狠地打她嫂子春娘!
侄儿和母亲在一旁又跪又拦的,却丝毫没有影响马耀宗打人。越阻拦,他下手越重,嫂子春娘甚至被打得失去了意识!
“马耀宗!”马倩倩骂道,“你在干什么!”
她不过几个月没回家,家中竟然成了这样子。
马耀宗打着赤膊,因为喝了酒,半张脸都是酡红的。
“老子教训自己的女人,你有什么资格叫老子?老子只是买酒喝,那贱人说家中缺银子!”马耀宗停下了手,被打断成两截的烧火棍,被他扔在一旁。
母亲和侄儿这才有机会,搀扶着春娘回屋。
马倩倩看着自家亲哥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你现如今吃穿住,哪一样不是我扶持来的。现在好了,喝醉了酒就不认人了!”
马耀宗好赌,前几年把家中都输得颗米不剩。为了还债,她被这亲哥卖进青楼!
后来,她凭借着在青楼学到的魅惑手段,把祝武宣迷得不行,好不容易才给她爹拿到了锦绣坊掌柜一职。
现在她爹刚进去,马耀宗就开始对她幺五三六了!
“你哪一点值得我认你?”马耀宗打了个酒嗝,“真以为自己进了丞相府,就能当上夫人小姐?一个多月了,连银子都没寄回来过!”
马倩倩气得一张脸都扭曲了:“爹之前拿回来的银子呢?”
看见马耀宗眼珠子下意识的胡乱瞟,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马耀宗,你是不是又去赌了?”
“赌怎么了,我也是为了让这个家过上好日子!”他眼睛猩红,“可我被人做局,输光了银子。”
话音未落,马倩倩就双腿一软。
她扶着石磨,才勉强站稳脚跟:“全都,输光了?”
马倩倩被卖入青楼后,其实没几两银子。是后来,她在祝武宣身边待久了,渐渐银子多了,她哥哥的赌债才被渐渐偿还完的。
可好日子还没过几天,她们家甚至还没来得及换房子,剩下的银子又进了赌场这个深渊!
马耀宗灼热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她肚子上,嘴里嘟囔道:“你肚子里怀的是祝武宣的种,祝家应该给咱们家银子才对。”
“你要干什么?”马倩倩意识到不对,捂着肚子想要逃回屋内。
却被马耀宗一把抓住了手腕:“走,去祝家要银子去!”
“你放手!”
马倩倩被拽着拖行了几步,她不能去祝家,她不能让祝家的人知道她有这么丢脸的家人!
马耀宗喝醉了酒,脾气也大,看见她不肯走,顿时火冒三丈!
啪——
一耳光狠狠打下去,马倩倩只感到耳朵嗡鸣一声,忽然就丧失了听力,身子也不受控制的撞向石磨盘!
肚子一阵剧痛,马倩倩惊恐的看着地上。
滴答滴答,鲜血流淌了满地!
“我的孩子!”
第46章 江南高氏
马车行驶在泥泞官道上,缓缓停在了青丝坊门前。
月姑跳下马车,撑起一把油纸伞,才将贺兰芝从马车里接下来。
“少夫人小心脚下,这阴雨天地上湿滑。”
贺兰芝看了看,铺子门口倒是站了几个避雨的客人,她微抬下巴:“请他们去铺子里喝茶等雨停吧。”
月姑有些不解,这几人身上都穿着粗布麻衣,不像是能买得起绫罗绸缎的富贵人家。
不过她还是吩咐了下去。
就在贺兰芝即将进店的时候,对面茶馆二楼,探出一个脑袋。
“三妹妹,你来这么早,是要临时找几个身手强壮的打手帮忙么?”
贺兰芝转身一看,只见贺兰渊正坐在茶馆中。桌上摆着四只茶杯,却只有他一个人,更是堆着高高的瓜子壳,一看就是坐在这儿许久了。
同行的人实在等不及都走了,他倒是个耐心的。
她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叫你失望了,我这铺子或许不会被砸呢。”
今日早晨,平南王府的花轿确实是从这儿经过了,不过贺兰渊认为新娘子身上穿的嫁衣,必定是其他人的。
她贺兰芝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做不出符合王府要求的嫁衣!
“我说三妹啊,人生在世哪能没有一点小磕小碰。你现在嘴硬没关系,一会儿平南王府的人过来,还是顺从些,也就损失一些布匹而已。”
贺兰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说着风凉话。他眼尾高挑,藏都藏不住笑意:“咱们家中还有一些陈年旧货,倒是可以给你应应急。”
“那妹妹就在此先谢过哥哥了。”贺兰芝眨了眨眼,“哥哥最好在这儿好好看,仔细看,不要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每次贺兰芝露出狡黠如狐狸的笑容时,他就没什么好事发生。
贺兰渊心底沉了沉,赶紧招呼身边的小厮:“去平南王府打听打听消息。”
贺兰芝却不再理他,转身进了青丝坊。
因着那几个门口躲雨的人被请进了铺子,现在一楼还算热闹。
石头很机灵,拿了铺子里最便宜的特价布出来给他们看,还真有一两个询问的。
贺兰芝从王澜手上取了二十两银票,见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停了,便要出门。
正巧,她一抬头,看见小厮伏在贺兰渊耳边不知在说些什么。
贺兰渊越听,神色越发难看。
直到小厮话音刚落,他猛地转身下楼,与贺兰芝隔着一条街对视。
“贺兰芝,你究竟使了什么妖术?”他怒目而视,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鬼知道,他清晨天还没亮就来了,干坐在茶馆里等了四五个时辰,最后竟只等来了这个消息!
忽然,他好像想起了什么,指着贺兰芝恍然大悟道:“定是你用你的旧嫁衣改的!我这就去告诉王妃,你等着瞧!”
贺兰芝根本就不怕。
一来,她嫁给祝家短命鬼那日,连宾客都未宴请,她一直坐在轿子里,没多少人看见她嫁衣的样式。
二来,就算看清了又如何,绵竹几人早就将大衫和马面裙的绣花改了。
才穿过两个时辰的嫁衣,能有什么磨损,甚至只洗过一次,根本就看不出来。
“那你倒是去呀,可别因为没有请柬,被人赶出来。”贺兰芝笑得花枝乱颤,她脑海中已经预见了贺兰渊被赶出少卿府的画面。
贺兰渊气得咬牙切齿,眼角余光看见一个眼熟的丫鬟匆匆过来。
他认出来了,这是姜氏身边的丫鬟。
他来不及仔细思考为什么只有一个人来,便冷冷回怼:“你以为你又好到哪里去,你身为相府长媳,还不是没收到请柬?”
谁知,他话音刚落,那丫鬟便蹙眉看了他一眼。
紧接着,竟从怀中取出一份请柬,恭恭敬敬递给了贺兰芝:“贺兰姑娘,这是我家王妃亲自下的请柬。”
贺兰芝没有立即去拿,而是挑眉看向贺兰渊。
后者气得一张脸都扭曲了,这贱人怎么敢,怎么会拿到请柬!
“方才下了雨,我去相府才知道您到青丝坊来了,还好及时赶上了。”丫鬟笑道,“也免得有些人,自个儿没有请柬,还诬蔑姑娘您。”
看来方才那些话,早就被丫鬟收入耳中。
此去少卿府,必定会见到许多上层贵女和贵妇人。
但现在外面还在流传她克夫的名声,这时候去了,难保不会被人从门缝里看。
贺兰芝淡淡一笑,将请柬推了回去:“还请姑娘向王妃和郡主说一声,我今日还有其他事要做,实在是没法去赴宴。不过改日,我一定备下薄礼,亲自登门看望王妃。”
那丫鬟刚想说话,贺兰芝扭头:“王掌柜,去-仓库中挑两匹顶好的苏绣缎子,拿到少卿府上做贺礼。”
又从钱袋子里取出了一两碎银给那丫鬟:“辛苦你跑这一趟了,还得劳烦你带路。”
“这……”丫鬟有些迟疑。
“拿着吧,王妃那边还请你帮忙美言两句,我这实在是脱不开身。”贺兰芝唇角牵扯起一丝苦笑,将银子往她怀里推了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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