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竟还是小姨子与姐夫!
更带劲了!
“顾三姑娘,靳某不愿毁了婚约,看顾大姑娘难堪,使她处于人人议论的境地,可也不忍心看着你这般为情所缚,日夜伤心,更何况,靳某也并非对你无意,若是你愿意,靳某能否求娶你为平妻?”
他端坐在马上,一身的雅致气度,瞧着是个养眼又有才学的。
这话一出,一个被两姐妹双双索爱,却左右为难的翩翩公子形象便栩栩如生的在香客们面前展开了,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这个妹妹真是不识好歹,都成自己姐夫了,还追着人家不放?”
“一边是订了婚约的未婚妻,一边是痴缠的未来小姨子,真是为难这位公子了,”
“若是能娶两姐妹做平妻,倒也不失为一桩好事。”
有个泼辣的女子骂道:“呸,就你们这些男人想得好,好好的姑娘凭什么给人当平妻?”
大周民风并不那么严苛,女子出门行商和离再嫁都是可以的。
另一个女子立马接话道:“就是啊,还两姐妹共事一夫,我们大周的女子怎么会做这种轻贱自己的事?都是男人的一厢情愿罢了,总想着坐享齐人之福,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马车里的姑娘都不说话,不是默认是什么?”
“就是啊,说不定只是害羞不好意思呢,你们女人家就是墨迹!”
几位香客就这么吵了起来。
突然有人叫道:“快看,那位靳公子下马了!”
众人齐齐看去,靳远书果然下了马。
他将缰绳递到随从手中,整了整褶皱的衣衫,缓步朝马车走去。
“顾三姑娘,你若是愿意,可否回答靳某?”
无人出声。
靳远书心里忽的有些慌。
随从小心翼翼道:“公子,会不会里面没人?”
靳远书仔细瞧了瞧,车帘微动,半只秋香色的绣鞋出现在视线中。
他淡然一笑,怎么会没人呢。
“顾三姑娘,你若是害羞不便应答,靳某便进马车来了?”
忽地,马车里传来一道声若蚊蝇的轻哼。
靳远书扬起个志在必得的笑,到这时候还不忘在香客们面前露一把礼仪,道一声“得罪了”,就拎起袍边跨上马车。
他伸手,一把掀开车帘。
第53章 贱男人
山风拂过,精致的湘绣车帘被打起,露出更加精致的马车内饰。
一看便是大户人家所用。
随着靳远书这一掀,他身后的随从和香客们也伸长了脖子往前看去,下一秒就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
“嘶,怎么瞧着不像是个姑娘啊?”
“好像穿的有些老气了。”
“谁家贵女,身形竟如此壮硕?”
“靳公子怎么不动了?难不成是看美人看呆了?”
……
与热烈讨论的香客们不同,靳远书此时的脸上黑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怎么也没想到,马车里静默无声的原因不是顾晚枝害羞了,而是里面的人根本就——不是顾晚枝!
他神情凝滞,死死地盯着那躺在车窗下呼呼大睡的人,“你家姑娘呢?她怎么不见了?”
语气里的阴鸷与怒意都快溢出来了。
许是被吵到了,那人茫然睁眼,看清楚半蹲在车辕处的靳远书就是一声大喊。
“呔,哪儿来的泼皮无赖?登上我们家马车是要做什么?”
说罢,扶着车身站起。
趁着靳远书不注意,一掌拍过去,硬生生地将人从车上拍了下来。
随从大惊失色,赶忙去扶掉落在地上的主子,“公子!您没事吧!”
众人惊讶,方才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哪里是个小姑娘能发出来的!
再看这一掌掀翻靳公子的气势,不得了不得了,怕是个母夜叉!
车身微动,众人都定定地盯着,就见一个身穿秋香色褙子的婆子钻了出来,站在车辕处叉着腰大骂:“好你个没皮没脸的无赖,方才说的那些骚话可叫我刘老婆子听的清清楚楚,真是黑了心肝,跑这儿来诬陷人家顾家姑娘清白!”
围观的香客们纷纷呆住了。
忽地,有人笑出了声。
“原来那靳公子对着马车说了半天的话,竟是都说给这婆子听了?”
“还以为是个多深情的人物呢,原来是个瞎眼的?”
“说不定什么未婚妻小姨子都是他编的。”
……
这刘婆子本就是齐啸云为了保护妹妹齐若婵专门找的,常年保护女主子,练得身圆体壮,力大无比,说起话来声如洪钟。
说完那些话,又忍不住啐了一声,“呸,真不要脸!”
这下不只是马车旁边的香客,连离得远的也听到了。
周遭人声四起。
议论声充斥在耳边,靳远书更觉得有各种视线在自己身上打转,令他浑身不适。
左右环顾,却只看到围得密不透风的人群。
靳远书面色有些苍白,在随从的搀扶下站起来,双眸狠厉地盯着刘婆子,“是不是她叫你等在这里羞辱我的?”
刘婆子两眉一竖瞪大了眼,“什么她她她的,我们家主子可是宣平侯府大姑娘,是你该乱称呼的人么?再这般胡乱攀咬,我可要告到侯爷那里去治你个大不敬的罪!”
这婆子竟是宣平侯府的人?
那确实是自己惹不起的。
便是再有不甘,靳远书有不敢再说什么吗, 只恨恨地瞪了马车一眼,迅速地翻身上马,离去了。
刘婆子又扬声道:“大家可都看见了,老婆子我只是听主子吩咐在这里看着马车,什么都没做!那不要脸的无赖是自己凑上来说话的,老婆子我啊,还是赶紧去向主子复命,还我一个清白去咯!”
不少香客捂着肚子笑了起来,刘婆子满意地驾着马朝浮云观而去。
唯有靳远书离去的背影显得有些狼狈。
转角的山道上,顾晚枝和齐若婵隐在浓密的树枝后,齐齐地笑出了声。
这个转角刚好能看清寺前景象而不被人发现,二人就躲在这里看了场好戏。
齐若婵点点她的头:“你个小机灵鬼,怎么就算准了他会说这番话?”
“其实也并非我算准了,”顾晚枝挽着她胳膊回到马车上,“我只知道他必定会以为我在等他,只是恰好利用了他的自信,却没想到他自己没脑子,看都不看就说出那些话来,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到底是一起生活了几年的夫妻,顾晚枝觉得她对靳远书还是了解的。
他这人十分自信,善于想象旁人对他的恭敬与优待,总觉得自己是天之骄子,必有大才。
她先前几次整治,靳远书都没退缩,反倒有愈挫愈勇的架势。
若只能用一个词来描述他,她只能想到的就是贱。
前世她怎么就没看清呢?
刘婆子也驾着车跟了上来,顾晚枝高兴地吩咐阿满拿了几片银叶子打赏。
马车又朝山上驶去。
沿着越来越窄的山路行了有小半个时辰,终于看见了浮云观的大门。
顾晚枝看着眼前那道白墙黑瓦、朴实无华的观门,心中略有些感慨。
浮云观早在前朝时就已落成,一直不甚出名,京城中也没多少贵人愿意来此处参拜。若非她重生归来,恐怕也无从知晓妙素真人通歧黄之术。
马车停驻,守在门口的清瘦小道士有些诧异,迎上前来,“二位善人,不知今日来此是?”
顾晚枝行了个礼,“小道长安好,小女子是京都顾家之女,听闻观中有位妙素真人道法高深,特来拜访。”
小道士遗憾地摇摇头,“善人来的不巧,妙素师叔云游去了,还没归来呢。”
“小道长可知真人何时回来?”
“这,妙素师叔曾来信说八月间或许会回来,但具体日子我也不知。”
齐若婵劝她:“莫灰心。”
顾晚枝笑着点头,“我晓得,既然真人尚未归来,便说明我与她机缘未到,说不定下回来就遇见了呢。”
又转向小道士问:“小道长,我们二人来此也费了番功夫,不知是否有荣幸进去参拜参拜呢?”
“这……”小道士又犹疑道,“二位不知,今日观中来了贵客,恐怕……”
“什么贵客?守心,你莫要胡言。”
正说着,大门处走出个中年道士来打断了守心小道士的话。
“妙善师伯。”守心行礼。
妙善道士朝顾晚枝二人解释道:“善人别误会,今日是有两位客人来观中拜访先生,不耽误参拜。”
守心在他身后探出头,弱弱道:“可是,那两位身份贵重,尤其是……”
第54章 傻男人
“既来了观中,便都是一样的身份,何来贵重一说?”妙善瞪了他一眼,侧身请道:“二位善人进去吧,守心,去带路。”
顾晚枝道了谢,跟着守心一路进去,经过牌楼、山门、灵宫殿,这才发现浮云观虽修筑多年,如今看来却并无倾颓之象,无论外面的飞檐斗拱还是里面的老祖塑像,都不像经年累月受了风霜的模样,看来是有人资助了银钱给观中建筑翻新?
倒不知是谁,有这么大手笔。
“二位善人,此处是观中最后一处殿堂了,二位拜完后切莫久留于此,可以去殿后的静室休息,也可以去后山四处逛一逛,天黑之前出来就行。”
守心带路就到此处,便先行离开了。
顾晚枝打量了下殿内,这一殿塑的是玉皇大帝,左侧是一排香烛台,右侧是一方长案。
朝着面前的蒲团跪下去,两人齐齐地拜过之后,顾晚枝直起身来。
阿满和齐若婵的丫鬟守在门外。
她这才安心地说起话来,将府中的事倒了个七七八八,“……这两日母亲忙着管账看本,祖母取消了我们姐妹几个的请安,可见是真气着了。”
齐若婵插好香,蹙眉道:“我听继……母亲说,自你大姐姐接连出了两桩事,贵妇们都不愿意递帖子给伯府了,想必你们二房更是没什么交际,你这样做值当吗?”
顾晚枝摇头:“做了便是做了,怎么算都是值当的。”
唯一牵连的就是大哥和二姐姐四妹妹,可出事的不管是她还是顾书榆,她们都会受牵连的。
一切只能归结于顾书榆起祸心害她。
今生既然这事由她主动做了,那她会负责的。
只是……她犹豫问道:“若婵姐姐,我这样做,你不会觉得我很坏吗?”
齐若婵看着她,“你哪里坏了?不过是在被害之前,尽自己所能反击罢了,若你没察觉到端倪提前动手,这会要嫁去靳家的人可就是你了,你大哥的秋闱也废了。从这一点上来说,我们二人倒是相似。”
姐妹俩相视,笑了。
女子身在后宅本就不易,若是不能为自己打算,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人吃干抹净害了命。
她们不过都是在为自己的命运斗争罢了。
顾晚枝不想去想太多沉重的事,她今天出来也是想散心,“守心道长说不宜久留,咱们出去逛逛吧?”
“好,去后山吧。”
殊不知,二人离去后,大殿右侧的长案之后,传出低低的对话声。
大殿隔壁是一处小小的暗室,光线昏暗,唯有点起烛火才能看清四周。
“师弟,你怎么看?”
宋闻峥手执烛台,微微弯着腰,正细细端详师傅在此处墙壁上所书写的记录,闻言停都没停,“看什么?”
萧彧觑他一眼,“装傻?你耳力好我是知道的,方才那两位姑娘的话,你听得比我清楚。”
“师兄为难我,”宋闻峥直起身来,“你知道我家中没有内宅争斗,对于这种事向来不懂。”
“内宅之于女子,仿若朝堂之于男子,都是人与人的斗争,只不过朝堂上争的是兵钱权位,内宅争的是后院地位,中馈之权,还有夫君的敬重罢了。”
萧彧负手而立,“内宅或许多年如一日,争来争去都是那帮子人,那帮子东西,可朝堂局势却是瞬息万变,新旧交替时时有,每个人所图的也各不相同。唯一的相同,二者都是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说到最后一句,萧彧的声音都变了几分。
宋闻峥拢了拢眉头,却是接上了之前的问题:“师兄,你问我如何看待,其实我与那位姑娘一般想法,做了便是做了,怎么算都是值当的,唯有不动才会一无所获,反击也是同理,与其被动等人谋害,不如伺机而动,反客为主。”
“你早回答不就好了,非要听我唠叨才肯说。”萧彧笑了,又想到什么,收起笑容,“倒是不知道这位顾三姑娘有这等见识胆量,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京中贵女也不全是绣花枕头。”
宋闻峥垂眸,心底突然多了几分警惕,但话已至此不得不说,“她确实是个有胆量之人。”
不然也不会在西山枫林反击了靳远书,又大胆地拉着他求教。
萧彧浅笑:“当初你转交证据时,借了顾三姑娘一用,我还好奇你为何选中她,原来你早就看清了她的性情,你的眼光我向来是相信的。”
宋闻峥重新执起烛台,“师兄何出此言?”
“上回不是与你说了父皇有意为我选妃,我正为这事发愁,若能娶个出身高门的妻子,对我倒是有所裨益,可高门总牵绊太多,不如普通权贵之家。我看这位顾三姑娘心思聪颖,又有自己的手段,不是那等软性子好欺负的人,出身又不算太高,倒是十分合适。”
他自顾自地说着,全然没发现宋闻峥端着烛台的手悄然握紧。
妻子?
“师兄是想娶顾三姑娘入东宫?”
萧彧点头,“上回我舅祖母去顾府赴宴,她回来后同我说,顾三姑娘是个聪明伶俐之人,她很满意。”
萧彧的舅祖母,就是定国公府的韩老夫人。
见身旁人没回答,萧彧一看,道:“师弟觉得不妥?”
宋闻峥捏了捏手中烛台,“师兄的婚事,恐怕难由自己做主。”
闻言,萧彧眸色淡了淡,沉默一会儿才重新扬起个笑容,“你啊,就不能顾着我一点,不给我戳刀子吗?”
宋闻峥面色沉静:“可师兄,你是储君。”
萧彧轻叹,虽然宋闻峥是在戳刀子,可这也是他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权利,地位,他生来便有,只是都拿自由当了抵押。
不过……这事也并非全然不由他做主,不是吗?
缓了缓,他拍拍宋闻峥的肩,“你说的是有道理,我也是被父皇说得多了才昏了头,此事我会细细考虑的。”
说罢转头看了看,“这暗室待久了有些闷,咱们也去后山转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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