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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被圣上急召回京的，得先去皇上面前留个名，才能回家去。
顾晚枝应下，目送父亲离去。
她仍与齐若婵同乘，车一上路就八卦地问了问在山上的情况。
齐若婵摇摇头，“我当时并不知那位是太子殿下，还颇为自信地与之论了一番棋道，方才得知殿下身份，真是要吓死了！”
顾晚枝道：“姐姐怕什么呀，万一殿下选中你做正妃，你还能怕的不敢与他说话不成？”
“你净瞎说，”齐若婵无奈地点点她的头，“太子妃哪里是那么好当的，我初来京城，连皇后娘娘都还没拜见过，选妃一事必然是走个过场，再者，就算真要送进宫，父亲应当会送二妹妹，也轮不上我。”
顾晚枝真诚盯着她，“那若婵姐姐你呢，你想当太子妃吗？你想与太子殿下成为夫妻吗？”
闺阁女儿间说些有关未来婚事的话倒是平常，可涉及了皇家，便不是一人意愿就能作得了数的。
齐若婵只是莞尔一笑，没有回答。
*
进了城，两府马车行过几条街又分开。
“再过不久中秋宫宴，到时我们再在宫中相见。”
齐若婵应好。
回府后，顾晚枝径直去了菡萏院，却被守在院里的丫鬟告知陈氏被顾老夫人叫去了延寿堂。
“可有说是什么事？”
丫鬟愁着一张脸，“您回来前没多久，礼部来的人宣旨，说是中秋之后，九月初要筹备为太子殿下选妃，咱们府里没定亲的姑娘们都得参加呢。
顾晚枝有些诧异，怎么会这么快？前世太子初次选妃也是中秋后，可宣旨却没这么早。太子本人恐怕也才回到宫里，看来旨意是皇上自己做主下的。
原本不知太子有意选自己的时候，她是不怕区参选的，可现在通过宋闻峥知道了此事，她就怕了起来。
她不想被选中，不想入东宫。
这局势变化真是打的她措手不及。
丫鬟又道：“刚才老夫人将夫人们都叫去了，听闻老夫人脸色也不太好看呢。”
顾晚枝点点头，又吩咐小丫鬟将木盒子收好，随后就带着阿满奔赴延寿堂。
第60章 二爷回来了！
延寿堂内，气氛一片凝重，守着门的丫鬟们个个束手垂颅，大气都不敢出。
顾老夫人一身秋香色褙子，头上勒了条深紫蝙蝠纹的镶玉额帕，正闭着眼在主位上休憩，手里捻了串珠子，面色并没有多好。
方氏端坐在下首，语气平淡，“母亲，榆姐儿已同靳家订了亲，柳姐儿又太小，二房只有晚姐儿一个姑娘……”
说着，眼神转向对面坐立不安的陈氏，“若进了宫，二房可就无人了。”
“所以，这太子妃遴选一事，还是让芮姐儿去吧？”
她是决计不会让榆姐儿去皇室受人欺负的，芮姐儿虽是高氏那贱人的女儿，可不管再怎么样，芮姐儿也是大房的人，若有幸真成了太子妃，再恨她，也得尊她为嫡母，届时她可比陈氏和高氏都高贵得多了！
而且方氏还存了私心，上回榆姐儿得罪永昌侯府，她再回娘家去，就被母亲骂了一顿，几个兄长也对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若她能成太子妃的母亲，永昌侯府又算的了什么呢？
只要二房不与她抢这个名额就好了。
预想中的争抢并未发生，陈氏顺从道：“既然大嫂有意芮姐儿，那就依大嫂的意思来吧。”
方氏按下心中的诧异，“二弟妹就不替晚姐儿争一争？”
这有什么好争的？连小小一个顾家的媳妇都这么难当，更何况皇家妇！她可不想让她的晚姐儿去那等看似富贵，实则吃人的地方。
陈氏语气和婉：“芮姐儿知书达理，年岁又长，送她去是应该的。”
“好了，这有什么好争的？”
浑厚的嗓音一出，两人都噤了声。
顾老夫人眉头紧蹙，睁开苍老双眼，眸中一片疲惫。
若是榆姐儿没出那事，以她的才名样貌，最低也是个太子婕妤，若再诞下皇孙，凭她的本事，侧妃是必不可少的，哪能像现在这般，只能嫁个家世落魄，还没考出功名的穷学子呢？
这么多年，顾家还没出过金尊玉贵的上过皇家玉碟的人物呢！可惜，实在可惜！
顾老夫人重新闭上眼，轻叹口气，
“一切都得按着礼部的意思来！咱们府里有芮姐儿参选就够了，老大媳妇，你最近多上点心，请嬷嬷来教习教习，若能选中进了东宫，也是咱们家的福分。”
方氏心里一喜，不显山不露水地应下了。
其实论起这几个孙女来，顾书柳那个小泼猴就不说了，她最满意的除了顾书榆外，便是顾书芮了，最近这孩子常过来请安，瞧着比之前可爱多了，就是可惜身份低了些。
至于晚姐儿……这段日子倒是变了许多。
正想着，就见门口的丫鬟打起帘子，顾晚枝提裙迈步而入。
“祖母，孙女儿回来了。”
顾老夫人面色淡淡，“晚姐儿回来了，坐下吧。”
陈氏一眼就看出来她的脚步有些拐，面露担忧，看着她在身边坐下，低声问：“脚怎么了？”
“没什么事，母亲不必担心。”顾晚枝安抚她。
顾晚枝一进来，方氏就拉下了脸色，“晚姐儿近段日子倒是常出门去玩，却只顾自己快活，忘了你祖母身子不好？为人子女者，当尽心在旁侍奉才是，你这般天天出门玩耍实在是没规矩。”
顾晚枝淡淡的瞥她一眼，大伯母现在是完全装不下去了是吗？
“大伯母这话说的可就冤枉我了，”她正色道，“我出门自有我的道理，又不是去贪图享乐之地。”
方氏微冷着脸，“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出门还能去哪里？无非就是贪玩，你瞧瞧，衣裙上还沾了泥巴！”
阿满很有眼色地站出来半蹲着回话：“还请大夫人不要冤枉我们姑娘，姑娘听说西山有座浮云观，听闻那里的道长们个个道法高深，供奉的神仙多不胜数，姑娘亲自上山参拜，拜遍了所有大殿，为老夫人求平安，还不小心崴了脚呢，这才沾上泥巴的，您这般冤枉我们姑娘，岂不是叫她寒心？”
众人这才想起，顾晚枝进来的时候脚步确实是有些拐。
对面的方氏自讨没趣，也便不说话了。再看上首的顾老夫人，方才还撇嘴呢，这会儿一听自己是为了给她求平安，也缓了缓脸色。
顾晚枝主动岔开话题：“祖母，我回来时听下人们说礼部来人宣旨了，要选太子妃？”
顾老夫人点点头，“已定了你二姐姐。”
这倒是与前世一样，前世太子妃遴选时，她和靳家定了亲，顾书榆和梅家定了亲，最后也是二姐姐去参选的，因庶女身份，第一轮就被刷了下来。
今生的结果应该不会变。
这倒不是她看不上庶女，而是皇家选妃向来要求多，愿意给庶女机会是给高门权贵的体面，能选中的少之又少。
不过，既然礼部旨意已下，太子倒是没在名单里看见她，也就不会再选了吧？
刚松了口气，丫鬟就又打起帘子进来禀报：“礼部方才又来人在门房叮嘱了一番，说完人就走了，去了下一家。”
“说了些什么？”
“回老夫人，说是在先前的规矩上再加一条，各家参选的姑娘尽量以嫡为主，若嫡出无女，或无未定亲出阁者，再报庶出者，最晚在八月二十便要上报名单。”
顾晚枝刚落下的心再次高高悬起。
按着这个时间算，恐怕是萧彧一回宫，就去派人追加这条消息了……
可，那她怎么办？
场面有些安静，顾老夫人让丫鬟下去，看了眼发呆的顾晚枝，“既然如此，那就先报晚姐儿吧。”
方氏面色骤冷，讪讪道：“这离着参选还有近一月呢，不然就等最后一日再报吧，说不定这期间晚姐儿就定了亲呢。”
顾老夫人皱眉，“胡说些什么。”
陈氏察觉到女儿的不愿，几不可闻地叹口气，若是二爷在就好了，也能替她们娘俩拿个主意……
想法刚落，外头就传来丫鬟们此起彼伏的请安声，语气难掩惊喜。
“二爷回来了！”
顾晚枝明显感觉到陈氏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自己，“晚姐儿，可是我听错了？谁回来了？”
第61章 她不会再让父母分离了
她回神，轻轻地回握了一下，“娘，您没听错，是我爹回来了。”
马车行的慢，她又耽误了一会儿，没想到父亲这么快就从宫中回来了。
也好，别让母亲太为自己的事担忧。
下一秒，门帘掀动，身形高大的汉子步步生风跨进堂内，三两步径直走到顾老夫人下头跪着：“母亲，儿子不孝，回来给您请罪了！”
陈氏的眼眶瞬间泛红，真的回来了。
与陈氏的动容不同，上首的顾老夫人先是震惊，再从脸上涌出几分难以察觉的欣喜，起身：“好好好，我儿在外征战受苦了，可算回来了。”
顾道庭摇头，“未能在母亲面前尽孝，儿子有罪。”
顾老夫人弯腰扶他，同时话头一转：“你这次回来的突然，既没同家中打招呼，你大哥也没在朝中听闻圣上召你，难不成你是抛下了边防要事偷跑回来的？可曾去宫中拜过圣上了？”
语气里的担忧怀疑过于明显，起到一半的顾道庭身形一顿，站直后才道：“母亲不必担忧，我这次回来正是应圣上之召，方才已经是去过宫中才回来的。”
顾老夫人这才松了口气，“不是便好，你不知道咱们家近来是多事之秋，可再经不起折腾了，你大哥维持伯府体面已经够难，你可别拖了后腿。”
闻言，顾道庭有些失落，泛红眼眶中险些掉落的泪水被他硬生生憋了回去。
“您放心，儿子不会的。”
“嗯，”顾老夫人收回手，坐回到自己的太师椅上，“这次回来多久？”
“不急，此番假期能有一月有余。”
“好，先回房里去歇息歇息，等你大哥下衙了，咱们家好吃个团圆饭，老二媳妇，你也带着晚姐儿一起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会了。”
顾道庭应是，收回失落的情绪，一回身就看到女儿似笑非笑地扶着夫人的胳膊站在那里看他。
他的视线从女儿脸上转移到旁边的妇人身上。
她瘦了。
瘦了不少。
但还是很美。
陈氏憋回了泪，见丈夫这样盯着自己看不由得微微脸红，轻轻唤了声：“相公。”
“嗯，回去吧，让母亲休息休息。”说完，顾道庭先迈步出了门。
方氏一句话都没插上，瞧着一家三口离去的背影，更是心里一团火在冒。
她已经许久许久没见过伯爷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了。
等三人先后出了延寿堂的院门，顾道庭就立马回身，将顾晚枝挽着陈氏胳膊的手轻轻拿开，“晚姐儿，你回自己院子里，我与你母亲有话要说就先走了。”
顾晚枝不由觉得好笑，努力屏住笑意，“是，那女儿等晚膳时候再过来。”
陈氏还有些不放心，“晚姐儿，你的脚踝……”
“都治好了，你放心吧，走。”顾道庭伸出大手将妻子揽进怀里，走了。
远远地，顾晚枝还瞧见母亲似乎是嫌弃父亲胡子扎的慌，从他怀里挣脱，父亲又似乎还想弯腰抱起母亲，被母亲一把推开。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母亲是怕祖母知道了会拿规矩说事。
两人渐行渐远，紧靠的背影渐渐模糊成一体。
顾晚枝呼了口气，这一世，她不会再让父母分离了！
回了摇芳苑，她立刻被阿满安排窝进浴桶里泡着热水，淡淡的花瓣香气和升腾的雾气混在一起，整个净房都似瑶台仙境一般。
她闭上眼思索着。
父亲回来的时间提前了好几日，她总觉得不对，一定有什么事的发生导致了父亲的提前归来。
莫非，真的是得罪了谁？或者是她的某些行为，导致局面发生了改变？
顾晚枝拢了拢眉头，她倒不是像祖母那样担心父亲会连累顾家，她只是心疼父亲有才有能，一心守家卫国，圣上是看重他的才能，可也免不了被底下官员蒙蔽。
在外，父亲要征战，在内，祖母还那般偏疼大伯父。
方才祖母那掩饰不住的一脸防备和谨慎的语气，她听了都心寒。
看来，中秋过后，就得想办法分家了。
冬至在一旁添热水侍奉，见主子愁眉不展，问道：“姑娘烦心什么呢？今日二爷也回来了，大公子也要秋闱了，姑娘也要去参选了，桩桩件件都是好事呀。”
顾晚枝微微睁眼：“参选，一定是好事么？”
冬至不解：“您若能选中成为太子妃，那可是无上光荣呀，进了东宫当娘娘，风光着呢！”
再看一眼自家姑娘的脸蛋，被缭绕热气一蒸，净白之下透出微微粉色，仿若春日里白粉渐变的蔷薇花朵儿，纯净又勾人。
随着她的动作，水下那细瘦而不干瘪的身姿也若隐若现。
冬至看的脸一红，悄悄低头对比了下自己，心想姑娘不愧是姑娘，可真会长。
顾晚枝仰起头，任冬至在自己身上浇着热水。
冬至又安慰道：“姑娘别担心啦，以您的容貌气度，定能选上的。”
若是从前那个拎不清的姑娘，说不定会落选，可如今这个聪慧又端方的姑娘，她觉得就是做皇后也不是不行啊！
顾晚枝忍不住一笑，这傻姑娘，还以为自己是怕选不上才烦闷的么？
皇家虽高贵无比，太子殿下也是个极好的人，但她只想安稳的活下去，和父母待在一起，更何况她不想破坏若婵姐姐的姻缘。
可一想到宋闻峥所说的，她心里又有些着急。
虽说只是可能，但有些事可能着可能着就成真了。
也不知宋闻峥会怎么帮她拒绝太子殿下，旨意来的这么快，他也很难办吧。
且这般总请他帮忙也不是办法，她得自己想想办法，在不连累顾府的情况下解决此事，总归还有时间，她还来得及。
晚间去延寿堂用饭时，顾晚枝惊奇地发现父亲的胡子被剃了！
顾道庭得意地看了眼扶腰坐下的陈氏，压低声音对她道：“你娘亲自剃的，如何？”
“……”
不是很如何。
顾道堂对弟弟的突然归来展现出了同顾老夫人一样的态度，不过顾道庭对自己的大哥就没那么“孝顺”了，只淡淡解释说圣上急召，其余事宜一概保密。
加之他已经从陈氏那里听说了府里最近的事，对大房多少也有了点不满。
顾书榆仍是一副淡淡的面容，除了她之外，大房其他兄妹三个对这个不常见的二叔还是颇为敬仰，不过顾念着顾家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顾行晖有再多想请教的问题也没能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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