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止时间马上就到,负责检查的官员高声喊:“时辰就要到了!”
眼看着大门就要关上,突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顾晚枝心里莫名的咯噔一声。
马车停稳后,帘子一掀,上面跳下来个人,月牙白长衫,清瘦身材,熟悉的脸让顾晚枝的心一下沉了下来。
竟然是靳远书!
他不是被青阳书院逐出来,失去了参考资格吗?难道说……
她看向紧闭的车帘,里头的人,就是为靳远书担保的官员?
靳远书自然也发现了她,不过他没忘了她对自己几次的捉弄算计,故而只是恭敬地朝顾道堂行了个礼,“顾伯爷。”
顾道堂不大想理他,敷衍的应了一声。
靳远书没再计较,直奔贡院门口。
检查官拦住他,“这位公子,还请报上你所属的书院,拿出推介信。”
靳远书沉默了一瞬,“在下不是书院学生。”
检查官翻了个白眼,“不是书院学生?那你考什么?”
这时,马车帘子又一次掀开,里头下来一个身着华贵侍卫服的紫衣男子,下巴一扬,走到门口从袖口中掏出另一封信,“靳公子虽非书院学生,却有我家殿下担保,大人请看这封信。”
检查官将信将疑地接过信一看,立即换上恭敬的笑脸,“原来如此,那想来这位靳公子也是才学出众了。请进,请进!”
紫衣男子面色淡淡,“靳公子,希望你不要让我家主子失望。”
靳远书签好名字,掀唇一笑,“自然不会。”
他是最后一个学子,进去后,大门立即关闭了。
广场上的人陆续散去,那辆马车也像来时一样疾驰而去。
顾道堂掸掸袖子,“行了,你们也回吧,我去公衙看一看。”
等回了府,顾晚枝没立即回院子,而是同父亲说她要去和顾书芮说话,等顾道庭离开后,她才悄声吩咐寒山,“想办法去打听刚才那辆马车是谁家的。”
方才在贡院门口,那几人说话的声音不大,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那个紫衣男子自称他家殿下,朝中有几位皇子,除了太子之外,敢插手朝堂政事的,她唯一能想到的只有三皇子!
前世临死前,靳远书主动承认他早就搭上了三皇子,才会害她害父亲。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搭上的,难不成,也是这么早吗?
可前世靳远书是顺利参加了秋闱的!
种种思绪在脑海中翻滚,搅得顾晚枝心烦不已。
今生如果靳远书真的早就进了三皇子的麾下,那她报仇的难度就大大增加了!
第67章 祖母重病
一旁的顾书芮发觉不对,扶着她肩膀询问:“怎么了?”
“无事,”顾晚枝摇摇头,“二姐姐,我需要你帮我几个忙。”
她现在一边要等着浮云观的回音,好找时间请妙素真人入府为母亲诊治,还要调查靳远书和三皇子之事,还要考虑和宋闻峥的婚事……
“二姐姐,这几日还烦请你在家中多替我看着大姐姐和大伯母,若她们再有异动,请你立刻告知我。”
顾书芮自然是全盘应下,“三妹妹,你有什么要做的,只管去做。”
看着她的眼,顾晚枝心里多了几分感动。
待这些事解决好,她定要帮二姐姐寻得一位如意郎君。或者,达成别的愿望也好。
只是二人才聊了没几句,不远处就从内院跑来个丫鬟,一脸焦急,请安都顾不上就道:“二姑娘,三姑娘,老夫人出事了!二爷叫奴婢来唤你们过去!”
顾老夫人出事了?!
姐妹俩对视一眼,立即提步朝延寿堂而去。
小丫鬟缓了口气,断断续续地讲着经过。
原来早上他们几人送了顾行晖离开后,顾老夫人就在顾书柳的搀扶下回了延寿堂,不知怎得,顾老夫人的面色比平时看着要颓丧许多。
随后就去了小佛堂诵经,只是一早上过去了,顾老夫人不见好转,反而是从小佛堂出来以后,喝茶呛了一口,当即就晕倒在位子上了!
顾书芮蹙起眉头问,“老夫人当下情况如何?”
小丫鬟满脸急色:“老夫人已被扶去了床上歇着了,不过听说面色仍有些不大好,整个人看着昏昏沉沉的,奴婢被二爷打发来叫您二位,多的就不知道了。”
没等她们说太多,延寿堂到了。
掀帘子进去一看,顾道庭守在正屋里坐立不安,一个高壮的大汉此刻竟是惊慌不已。
顾晚枝才唤了一声“父亲”,紧接着,陈氏就进来了,然后是方氏带着顾书榆和顾书柳紧随其后。
原来是丛竹看到后立即出门唤人,正巧碰上顾道庭去给顾老夫人请安,这才有了丫鬟们去各院叫人的事。
两房主子都守在正屋的花厅里,顾老夫人的卧房门口已换上了更厚的布帘,遮挡寒风。
除了顾道庭之外,方氏陈氏带着几个女孩家进去看了看顾老夫人。
看到她躺在床上闭眼沉睡的模样,顾晚枝不由得心里咯噔一声,祖母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她不记得前世祖母生过这样的大病啊,而且她细细回忆了一番,前几日祖母也有过咳嗽,精神气却没这么差。
就算身子不好,怎么会突然发作呢?
这时候,顾道庭派人去请的府医张郎中来了,她们只好又退了出来。
一时间花厅里静默无声。
陈氏担忧的看着顾道庭,扯了扯他衣角:“相公……”
顾道庭拍拍她的手:“别怕,母亲会没事的。”
夫妻俩都焦急着,也无暇顾及站在门口的女儿。
正好这时候冬至进了延寿堂院子,远远地跟阿满招起了手。
阿满看看顾晚枝,见她微微点头,这才过去说话。
她拉着冬至走到一边,悄声道:“老夫人正病着,姑娘不可轻易出差错,你怎么追到这儿来了?”
冬至努努嘴,有点委屈:“哥哥说他打听到了姑娘要的人,立即就跑回来禀报了,想必这事情很重要,我就想着快点告诉姑娘嘛。”
到底是比自己和主子小两岁,做事没那么周全,阿满也不好多说她,只点点冬至的头,“你啊,做事不多想想,迟早吃亏。说吧,你哥哥打听到了什么?”
冬至这才放下撅起的嘴巴,低声说了几个字。
阿满拧起眉头,将她唤回去,缓缓走到顾晚枝身侧,附耳道:“姑娘,寒山打听到了,那马车真是三皇子府的。”
闻言,顾晚枝面色淡淡,只道“知道了”,心底却是冷笑一声。
靳远书动作真快,才被她收拾了一顿,这么快就搭上了三皇子。
也怪她没提前防范,没在三皇子那里给他挂个臭名。
等靳远书考取了功名,入朝为官,他与三皇子的关系必定会显露出来。
可他与顾书榆又即将成婚,姻亲即为一体,顾家的女婿代表的就是顾家,届时,朝中大臣,甚至圣上,恐怕都会认为文忠伯府站的是三皇子的队。
大伯在朝中权势不盛,官位爵位都不高,也不参与要紧政事,倒是没什么。
她担心的是,父亲向来是孤臣,不与其他官员常来往,若因此被冠上三皇子党的名头……那还能在朝中安稳度日吗?
说不定在她阻止三皇子登基之前,就会被当今圣上给忌惮了。
她不由得蹙紧眉头。
“祖母重病当前,三妹妹怎么还分心了?”
顾书榆斜瞥了她一眼,语气讽刺。
顾晚枝收回神思,“大姐姐慎言,张郎中还未诊断出结果,我猜祖母不过一时气缺,才导致昏迷,大姐姐一句重病,可是在诅咒祖母?”
“你——”顾书榆一个字卡在这里不上不下,话还没出口,就被门外而来的顾道堂冷着脸斥了回去。
“你身为老大,像什么样子?晚姐儿说得对,张郎中还未说话,你先乱说什么?”
被小厮紧急叫回来的顾道堂负手进了花厅,眉眼间显而易见的不悦,瞪了这个不争气的大女儿一眼,才问道:“母亲如何了?”
才说完,卧房的门帘被打开,张郎中面色和缓地走了出来。
一道身影迅速地冲过去抓着他问:“母亲怎么样了?”
张郎中小心翼翼地挣开,“二爷莫要担忧,方才三姑娘说的没错,老夫人确实是在小佛堂里待久了,香烛燃的太多,导致老夫人气缺。
不过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老夫人身子骨弱了,恐怕是最近老夫人受气过多,加之今日大少爷一走,她松懈了精神,才会一呛就昏倒。”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张郎中点点头,“诸位可以进去探望了,老夫人已经醒了,稍后我会替老夫人开几副化瘀补气的方子。”
话音刚落,顾道庭就提步上前,哪知才走到门口掀起帘子,就被顾道堂一大步抢了先,嘴里还哭喊着,“母亲,母亲!您怎么样了?”
第68章 偏掉的心是怎么都掰不回来的
顾道庭就只好愣在原地,撑着门帘看大房几人都挤了进去,把二房的一家三口都留在了原地。
顾晚枝看着父亲支起的手,难免心疼,挽着陈氏上前,“父亲,母亲,咱们等大伯父他们出来了再进去吧,人太多,恐怕又影响的祖母不舒服了。”
顾道庭垂眸看了女儿一眼,闷闷地“嗯”了一声。
不过他也没闲着,而是询问了张郎中各项用药事宜,以及他所说的老夫人身子骨弱了该如何调理,一概细细问清了,顾道庭才满意地将张郎中放走。
好一会儿,大房众人才从里面出来。
顾道堂走在最后,隐约还能听见顾老夫人嘱咐他早起辛苦,快些回去休息。
顾道庭领着妻女进去,顾老夫人就缓缓地闭上了眼,“老婆子我没事,你们也回吧。”
淡漠的模样同方才热切叮嘱顾道堂的仿佛是两个人。
顾道庭跪在窄小的踏板上,高大的身形瞬间佝偻起来:“母亲,儿子陪陪您。”
“你有心了。”顾老夫人只是点点头,“不过,你不去兵部上衙,跑回来做什么,整日窝在家中,免得招了御史弹劾。”
看着顾道庭的背影,顾晚枝心底泛起一抹酸涩。
父亲难道不孝顺吗?可自她有记忆起,父亲的孝在祖母面前,永远是排在大伯父之后的。
祖父从文,大伯父随了祖父的性子和容貌,也是个文臣,且大伯父能说会道,总能把祖母哄得高高兴兴。大伯父才学不出众,祖母就求人送礼替他找好老师,还想办法替他打点官场。
父亲却自幼喜武,不拘小节,被祖母认为是不规矩不体面。为了证明自己,父亲更是偷偷去参军,拼出一身军功才告诉别人自己是老文忠伯的儿子,从未占用文忠伯府任何权势相助。
祖母总心疼大伯父官场浮沉不易,可曾心疼过父亲战场厮杀危险?
父亲休假回京,第一件事便是去找妙素真人给祖母看病,回来还被祖母怀疑他是得罪了圣上才归京的……
想到这里,顾晚枝有些想不下去了,偏心的人总是不觉得自己偏心,偏掉的心也是怎么都掰不回来的。
她重生回来后第一时间就认清了这个道理,祖母偏心大姐姐,她不会再去争,她只是将自己伪装成一个乖巧的孙女,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报自己两世的仇。
骨肉情浓,但她不想父亲伤心,这个道理,终有一日父亲也会明白的。
侧过脸偷偷抹掉一滴泪珠,却不料被侍候在一旁的丛竹看到了。
“三姑娘怎么还哭了,老夫人没事呢,三姑娘不必忧心。”
这下子,父亲母亲还有祖母都看了过来,尤其是顾老夫人,看着她的眼神里难得有了些感动和心疼。
顾晚枝只好顺坡下驴,“只是见祖母躺在这里,等会还要吃些苦药,想想就十分心酸,便不自觉地流泪了。”
顾老夫人看着这个孙女,想到她近一月来仿佛突然长大了一般,成熟懂事了起来,纵是先前再不喜,也被这眼泪冲淡了几分。
“晚姐儿不哭,祖母没事的,跟着你爹娘快回去吧。”
顾晚枝点点头,这是她两辈子难得听到的一句祖母哄她的话。
不过这些,同她的偏心和前世看着她嫁入靳家受苦的冷眼相待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呢?
等一家三口回了菡萏院,顾晚枝这才抓着陈氏的袖子,“母亲,我想吃您做的蟹壳黄烧饼了,您现在做给我吃好不好?”
陈氏无奈地看她一笑,“行,我去给你这个小馋虫做,你们父女俩等着吧。”
将陈氏支开后,顾晚枝屏退下人们,一脸认真地对着父亲道:“父亲,女儿想分家了。”
“胡说什么?”顾道庭瞪起了双眼,立刻意识到自己态度有些凶,立马改口:“乖囡囡,这话可不能在你祖母面前说,她听了要伤心的。”
顾晚枝轻哼一声,她心疼归心疼,但是对父亲这般有些愚孝,且只顾长辈不顾妻女的行为,她可看不惯。
“父亲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想分家么?”
顾道庭又看了她一眼,缓缓道:“难不成你们娘俩在府里,受了什么欺负?”
看他质疑的眼神,顾晚枝就知道,母亲说给父亲的都是表面上能看出来的事,至于顾书榆如何想要暗害她,算计她,这些母亲看不出来,自然也不会告诉父亲。
顾晚枝这才呼了口气,极为认真地,将这些事掰开了讲给父亲听。
……
半晌后,顾道庭满目火气,咬着牙拍了拍手下的案桌,愣是将桌板拍的嘎吱一声响。
“想不到,这大嫂和榆姐儿平日里竟然是这般做派!趁我不在家,就欺负我的宝贝女儿?!”
一想到他的宝贝女儿差点被算计在大庭广众下失了清白,他就气得想打人!
说着就站起来,像是要立刻去寻仇一样。
顾晚枝赶紧拉着父亲坐下,“您消消气,这些都是已经过去了的事,女儿都已经化解了。”
她倒了杯茶过来,递给顾道庭:“可父亲应当知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的道理,大姐姐和大伯母几次算计不成,想必对我已经是仇恨颇深。如今母亲又分走了大伯母一半的掌家之权,焉知大伯母不会对母亲下手呢?说不定再过个一年半载,我就要出嫁,可母亲总归要在顾家过一辈子的。”
顾道堂紧捏着茶盏,目光如炬,“你说得有道理,这件事我会好好考虑的。”
转过头看了看日渐成熟的女儿,他忽然笑了,“爹爹的乖女儿长大了,学会为你母亲打算了。”
“您都不查证一番,就信了我的话么?万一我是在污蔑大伯母和大姐姐呢?”顾晚枝努了努嘴。
顾道庭摇头,摸摸女儿的鼻尖:“你是我的女儿,我不信你,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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