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临循着他视线望过去,就见前面不远处的路边,一辆自行车横躺着,一名女子背对着车子挣扎着坐起身,在女子近前,两名男子正在搏斗,一名男子手里有刀光。
赤手与之搏斗的男子,竟是秦淮。
雁临紧张起来,刚要出声,陆修远已推开车门,匆匆交待:“等下照顾那女的,带她回车上锁好车门。”
“好。”
陆修远疾步奔向秦淮那边,身姿如猎豹,轻盈优雅又迅捷。
持刀男瞥见陌生人极速趋近,用了两记狠招,见不奏效,转身撒腿就跑。
秦淮在瞬息间也看到了陆修远,在持刀男逃离之际,迅速对陆修远打手势,之后身形往另一方向移动,速度简直要让人怀疑自己的眼睛。
雁临只用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关注秦淮,下一刻就执行陆修远的交待,下车跑向背对着自己的女子,这期间,少不得望向追逐持刀男的陆修远。
持刀男径直跑向一个厂区。
县里工厂白天的工作时间,要么有尽责的门卫全天看顾,要么大门侧门全锁,到饭点儿、下班时间才开启,有访客要先去传达室敲门或窗户。这个厂家的情况属于后者。
持刀男当然不会敲传达室的门窗,直接迅速攀爬着铁栅栏的大门到了顶端,然后跳到地上,稍缓一缓,撒足狂跑。
对雁临而言,这段时间的每一秒都很漫长,她跑出的每一步都迅捷却又格外沉重。
下一秒她就看到,陆修远奔向厂区途中脚步略缓,随即却是全速冲刺,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他便腾身把住了围栏顶端,同时身形旋转,倒挂在围栏里侧,旋即落地,没片刻停顿地继续追逐。
同一时间,雁临余光瞥见,秦淮身影出现在厂区墙壁外的路口,迅速消失不见。
紧急情况下,兄弟两个用的是包抄的方式。
说来话长,其实也就是雁临奔跑期间几秒钟的事情。
雁临有了大致猜想,略略宽心,集中注意力跑向先前无辜遭殃的女子。
离得越近,她越觉得女子熟悉之至——没法子,先前只顾着跟陆修远聊这聊那,等她注意到这突发情况的时候,能看到的只有女子的背影,还不能专心致志地打量。
距离只有几步的时候,雁临喃喃唤出声:“姐姐?”
女子之前一直是一手撑着地、一手按着脚踝动不了,闻声勉力转头。
“姐?!”雁临眉心狠狠一蹙,奔过去轻轻揽住秋雁薇,因为不确定对方症状,就不敢轻易动对方任何处,“怎么样?哪儿不舒服?”
“脚踝。”秋雁薇看一下腿部,扯出安抚的笑,“被那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东西踹了一脚,踹到大腿倒没怎么着,追着他想要回东西的时候却崴了脚。”她颇有些汗颜,“真没用。”
“说什么呢?”雁临这才敢动姐姐,力道适中地把她扶起来,架着走向车子,“别的不要管了,有修远、秦淮两个,再怎么凶悍的东西也只有被抓一条道儿。”
“我妹夫?哦对,是他。另一个秦淮?”秋雁薇被妹妹架着,一瘸一拐往前走期间,费力地转动脑筋,“敢情最先见义勇为的是我妹夫的铁哥们儿?我都没顾上看,就看着抢我那东西手里的刀子了,真的瘆的慌。你们不是今天去北京的?怎么赶到这儿了?”
雁临实话实说:“我们是半路撞见,修远先发现的,我到现在还懵着。”
姐妹两个缓慢地到了车前,雁临把姐姐安置到后座,查看伤势,再询问症状之后,确定冷敷最佳,正琢磨着买一打雪糕用塑料袋裹着能暂时缓解的时候,陆修远和秦淮拎着持刀男回来了。
雁临感觉,见到状况到此刻也就几分钟的事,可是,他们带回来的持刀男,满头满脸地写着“哥们儿认怂了、认命了、饶命吧”的诉求。
只是……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没见持刀男受到过任何一种刑罚。
雁临和秋雁薇俱是在惊喜之后,现出狐疑。
陆修远和秦淮只是笑一笑,没解释的意思。
秦淮却到这时候才注意到自己救的人,“是你?秋雁薇,我没记错吧?”
“我是秋雁薇,真的太谢谢你了。”秋雁薇语气诚挚,又转头对陆修远道谢,“我这次真算是命好,没你们碰上,真猜不出最终是什么结果。”
秦淮特礼貌地笑着,“没远哥是真抓不到那东西,攀高爬低的我现在不行了,幸好有远哥赶上。”
雁临意识到,所谓‘攀高爬低的我现在不行了’,应该是秦淮退伍的原因。
他们能对伤病当做笑谈,她却不能置若罔闻。
雁临垂了眼睑,敛去满目伤怀。
寻常百姓的安稳喜乐,只因最可敬的人负重前行。
陆修远本不想说话,怎奈小妻子若有所思没心思说话,秦淮又瞧着秋雁薇有点儿出神的意思,只好出面应付,对秦淮说:“那东西你送到派出所,然后把我大姨姐送医院去看看,往后她安全问题也交给你了。”
秦淮的反应是:“嗯。啊?”
陆修远笑微微,“你嫂子当亲姐的人,我当正经大姨子尊重的人,之后安全问题交给你了,有没有问题?”
秦淮转头,深凝了秋雁薇一眼,笑容分外璀璨,那其中到底掺杂着多少令他欢喜的元素,别人便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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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消化完突如其来的事件之后,较之以往,雁临仍旧显得有些沉默。
的确是经过了一番意外,消化完之后,萦绕心头的还是离开县城的忧伤。
尤其四位长辈嘘嘘叮嘱、眼含不舍的样子,总在她脑海浮现,越是回想,越是不好过。
陆修远一会儿给她一颗糖,一会儿给她一块点心,到半路了,见她还是郁郁寡欢的样子,逗她:“要不要掉头回去?”
雁临竟是双眼一亮。
陆修远服气了,揉一把她的头发,“得了,你别上学了,我在那边的公司也不招聘员工了,咱俩就一辈子猫在县里。”
雁临剜他一眼,又苦笑,“你都这样,我再闹情绪是有点儿奇怪。”
“不奇怪。只是,不在适合的时候做适合的事,以后会长年累月地遗憾,谁都不会过得舒心。”陆修远说,“我也舍不得,不放心,但要是过几年再出来,爷爷奶奶年岁更大,我们更不放心。”
雁临没法儿不认可,也没办法不被说服。
陆修远说:“只要有空就回家,赶早赶晚在路上,能在家里待十来个小时。”
雁临深思片刻,“等我熟悉那边的环境之后,要是我情况不允许,你没事就回来待一两天。”
沉了一会儿,陆修远说:“临,谢谢。”
“嗯?”上次他说这句话,以及他说这句话的语气,雁临记得原因,那么——“这次是为什么?”
“因为你在家里不可或缺,我和陆明芳不能给长辈的,你能给。”
她是祖父祖母父亲母亲实实在在贴心的小棉袄,这都是他和陆明芳没可能给予至亲的,即使岁月回头。
更何况,如今,她是长辈的骄傲。
雁临微笑,“这是相互的,再没有长辈能比我们的长辈更好。”
“只是对你而言,”陆修远看待这种事仍旧保持着极端的冷静和客观,“好比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运气好。”雁临说完这句,转头细细地凝视着他。
穿着她设计制作的黑色T恤长裤、黑白色搭配的球鞋,看起来是再干净清朗不过的男人,再一看,却又是那样清冷内敛。
她打量期间,陆修远嘴角一牵,逸出至为柔和的笑,“是我和长辈运气都太好。”
论口才,雁临自认不是他的对手,不论什么话题,也就转移到别的事:“新家有没有安装电话?”
“多说三五天能落实。”
“哦。”雁临又问起另一件很关心的事,“我们的新家,离夏羽住处多远?”
陆修远看她一眼,带着些许困惑,“谁住哪儿,跟我选我们住哪儿有什么关系?”
雁临失笑,“我就那么一问,反正远了近了都一样。”
反正不论远近,她都得跟夏羽小聚就是了。
陆修远却开始就她这情况琢磨起来,“新建的楼房住宅区,离新家特近,但得十月竣工。要是跟夏羽离得远,你又觉得不方便,那就以你的名义送她一所房子,提前帮她装修帮忙搬家。”
“……”
雁临现在脑子里正在想的是:身边这人到底是怎么赚到这么雄厚的家底的?要是没那样的资本,怎么能有谈起一个工程、送人一所房子都至为随意的态度?
“陆总,以后你在房地产领域,要是觉得有适合私人购买的地皮、房产,千万要最先考虑我。”雁临说。
经商嘛,尤其头部大佬,靠的是天生的敏锐与嗅觉,这种天赋,不是谁穿书什么的就能拥有的。
陆修远听了,爽朗一笑,“费什么话,忘了谁也忘不了你。”停了停,说起另外一件事,“你觉得,秦淮跟雁薇堂姐,合不合适?”
“什么意思?”雁临双眼放光地看着他完美的侧颜,“你觉得有可能吗?一准儿是,不然你也不会问我。”
第66章 人生新篇章
“瞧着秦淮有点儿苗头, 就怕堂姐看不上他。”陆修远说。
雁临斟酌片刻,笑得现出小白牙,“我感觉有戏。”
堂哥秋承志也是军人, 秋雁薇和雁临一样, 对他们这种人有先入为主的一份好感。
说起来, 秋雁薇和秦淮,以前在喜宴和庆祝宴上都见过面, 但只是相互打个招呼, 没有更进一步相互了解的因由。
雁临以前真想过为姐姐牵红线, 感觉周围最出色的人不过徐东北、秦淮、丁宁。
徐东北就不用说了, 她脑抽了也不会干涉他的婚恋问题,至于秦淮丁宁, 她是没办法确定兄弟两个能在县里待多久,秦淮确定留下的时候, 时间已经来不及。
雁临心情转好, 给陆修远戴上腕表,笑, “你要动手之前,是不是都会取下身上碍事的东西?”
“有的是碍事,有的是不能损坏。提前花费一两秒, 之后轻装上阵,效率高。”陆修远解释完,晃一下腕表, “这是不能损坏的。”
那是她送的。
到了北京, 行至新家附近, 陆修远和雁临先打电话回家报平安,随后他又单独联系秦淮, 问起秋雁薇被抢劫事情的后续。
秦淮说:“你们走后没多会儿,派出所的人就到了,我才知道那劫匪放出来没多久,之前蹲了七年,居然还走老路,真他妈的服气了。”
“我大姨姐怎么样?”陆修远问。
“没伤到筋骨,休息几天就成。跟她说好了,以后我安排俩兄弟负责她安全,有时间的时候我接她下班,送她回家。”
“那就成。”
秦淮说起别的:“你帮忙那一节,我是私下跟韩茂生说的,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怪不得,那劫匪肋骨折了。他是瞧着我没狠到那份儿上。”
“你絮叨这事儿干嘛?指望我给那东西出医药费?”
“不用不用,怎么可能?”秦淮笑着,“替我给小嫂子带好,也替我求她做衣服的时候别忘了我,只管丁宁。”
“啰嗦。”陆修远笑着挂断。
到了新家,门没锁,走进去,见丁宁正在擦玻璃,夫妻两个不由笑了。
“嫂子,我也住这层,最西头。以后做了好吃的,别忘了分我一口。”丁宁说。
“那还用说?”雁临把帆布袋挂起来,接过他手里的抹布,“我来,你跟你哥说说话。”
“那我们俩收拾一下厨房,我买了一些新鲜的菜和肉,喜不喜欢的,今天先对付着吃。”
忙碌期间,雁临捎带着熟悉了新家的环境。
三房一厅的格局,家里有的,这边也都有。家电什么的不用说,家具一看就是陆修远设计好定做的。
不难想见,他早就在着手安排在这边安家的事。
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丁宁留下这边的钥匙,回自己住处收拾。
陆修远和雁临把堆放在客厅里的箱子开封,取出里面的东西,安置起来。
中午只是熬了绿豆粥,用带来的香肠、罐头充当主菜。
忙完已经是下午三点来钟。
全新的大床上铺上蓝白格纹的床单、罩着同色纯棉被罩的薄被,雁临挣扎了一阵,先去冲澡,折回来才倒在床上。
陆修远站在窗前,见到她这样子,莞尔一笑。
“在看什么?”雁临问他。
“过来,我指给你。”
“什么?”雁临强打精神到他身边。
陆修远抬手指引,“那边,是我提过的新建住宅区。”
“真的离这边很近呢。”雁临看着簇新的楼盘。
“等入住的人多了,我们再搬过去。”
雁临转头环顾一下,“这儿就挺好的。”
“那边更好。”
“因为是你设计的?那好。”反正跟他在一起,搬家什么的并不算个事儿,甚至于,她要是好意思装全身不能自理的货,都是可以的。
“到时也跟这儿一样,住三楼?”
“二楼也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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