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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典开局,君临天下!——映在月光里【完结】

时间:2024-06-09 23:03:58  作者:映在月光里【完结】
  何三贵神色一怔,茂苑县还不曾出过抄家流放之事,他也不懂这里面的规矩,道:“府城前几年有大户人家被抄家,买来的奴仆被发卖,妻儿姨娘们一并被发配了。雇来的仆从,只要没犯案,便没事。”
  许姨娘倏地瞪大了眼,文素素是典来的妻,等于是雇来的仆从。何三贵也是雇来的车夫,他要是没被查出来,也能得自由之身。
  而她这个姨娘,则板上钉钉会被发配苦寒之地。
  文素素在许姨娘哭出来之前,飞快地道:“去多摘些荨麻叶藏在身上,往脸上抹。不要怕痛怕痒,记得了,越吓人越好,你生了疫病,快死了!”
  一个后宅姨娘而已,头脸恐怖,官差看到驱离还来不及,哪会去管她。
  文素素完全可以不管他们,只他们要是被抓走,不敢保证他们会沉得住气,说不定会连累到她。
  许姨娘舒了口气,腿一软,何三贵忙伸手扶住了她,安慰道:“花儿别怕,我去给你采荨麻叶。”
  文素素没空理会他们的你侬我侬,冷冷道:“谁都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除非你们自投罗网,自己作死。”
  何三贵先前那股气焰,在文素素一连串的安排中,低下了不少,却还是有些不服气,嘟囔了句:“我们本就没事,都怪你出的馊主意。”
  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文素素再三强调道:“记得了,不要主动露面,到处去打探消息。你只是个赶车的,许姨娘,你我都关在后宅,从没出过门!要是被带去盘问,切记不要节外生枝,给自己添加无辜的证词。说多错多,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何三贵沉静下来,肃然道:“我知道了。”说罢,急着转身出门,采了荨麻叶给许姨娘,一刻不停回了自己的住处。
  许姨娘顾不得痛痒,揉碎了叶片上的刺,拿在脸上手上一阵涂抹。
  没多时,许姨娘脸与手都肿了起来,疙瘩堆着疙瘩,拿了铜镜一照,自己都被吓住,以为见到了疠风病人。
  文素素回到卧房,斜靠在床头,垂眸沉思。
  她对外面的事情知之甚少,没料到从京城来的官员,会是王孙贵族。
  起初,文素素便没想过能万无一失,更不敢小看前来的官员。开弓没有回头箭,现在她只能伺机而动。
  何况,此事对她来说,并不算太坏,仍然是她的好时机。
  周王身为王爷,同国公府公子一并来到吴州府查案,案子若不是非同寻常,便是周王前来代天子巡天下。黄通判他们如临大敌,一是犯事心虚,二是周王的身份,王孙贵族可以不讲理,无法拿官场的那一套来应付。
  官场贵人的事情,离他们这些底层百姓十万八千里,文素素很快便略了过去。
  正因为他们只是最底层的百姓,只要何三贵与许姨娘不出纰漏,神仙都想不到是他们动的手。
  如此一来,陈晋山却难逃责罚,轻则流放,重则被砍头。
  夜阑人静的后巷,跑动的脚步声陆续不断,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火把熊熊,照亮了黑暗的天际,差役扯着嗓子,喊道:“官府抓钦犯,所有人都赶紧滚出来,胆敢逃跑反抗者,杀无赦!”
第九章
  文素素穿衣下床,许姨惊慌失措跑了进来,不安地道:“差役来抓人了!”
  被差役抓走,说不定,她们会去大牢里走一圈。文素素没告诉许姨娘,免得她会当场晕过去。
  害怕也不是坏事,寻常百姓面对官府差役镇定自若,才会令人怀疑。
  文素素从箱笼里取了干净衣衫,一件件往身上套,道:“你回屋去取一块布巾,包裹着头脸。不问你话,你就不要张口。”
  许姨娘得了指令,一下有了方向,奔回屋子,取了块做小衣余下的绸布裹住头脸,跟在文素素身后出了屋。
  吴婆子已经被惊醒跑了出去,院门大开,一只灯笼倒在墙脚,灯光氤氲。
  文素素脚步停住,静默了下,道:“你快去吴婆子的屋子,把她的积蓄拿了。”
  两人积怨已久,许姨娘早就想要收拾她,顿时飞快跑了进屋,一通乱翻,将吴婆子藏在箱笼下的小匣子抱了出来。
  文素素看到匣子上了锁,毫不犹豫道:“砸烂!”
  许姨娘扬起匣子,哐当敲在石阶上,匣子碎裂,里面的碎银,银耳钉,镯子,铜板咕噜噜滚了出来。
  文素素道:“用布巾包住。”
  许姨娘握着钱财,兴奋得很,取了帕子飞快包好。
  文素素一连声下令:“用绳子捆起来,要细点的绳子,吊在水渠边。收拾一下,别留下痕迹。”
  许姨娘跑得飞快,从吴婆子屋中取来细线绑好,仔细吊在了水渠底下。碎掉的匣子,扔进燃烧起来的灯笼里,一并烧掉。
  将钱藏在水渠里,只要不下大暴雨,平时倒污水,下雨时的流水皆冲不走,还隐秘得很。
  吴婆子是肯定回不来了,这些钱财会落到何处,只有天知道。
  许姨娘自己的私房钱,文素素不会去管。她如今身无分文,尽可能将钱弄出陈氏宅子藏好,为出去后的生计做准备。
  许姨娘拍着手,期待地道:“接下来要做什么,可要弄死吴婆子?”
  文素素道:“走吧,别太迟了,听声音,他们好似去了前面。”
  许姨娘颇为失望,蹭着手脸上的痒,道:“是在前院。”
  文素素只去过灶房,让许姨娘走在前面领路,顺道低低安排了一通:“记得了,要小心行事。”
  许姨娘连连点头,文素素的镇定,让她跟着平静不少。事关钱财,她看得比命都要重。
  经过穿堂回廊,两人来到了灯火通明的前院。
  张氏披散着头发,脸色惨白如纸,被婆子扶住,不断抹泪。吴婆子瑟缩在一旁,早没了以前的嚣张。
  陈晋山衣衫凌乱,拉住茂苑县的高知县,比手画脚激动说着什么。
  高知县不耐烦得很,一把将他推开了:“你同我说这些作甚,那可是周王,是卫国公府的小公爷!”
  在他治下出这般大的纰漏,说不定,他的乌纱帽都保不住。
  高知县一甩衣袖,只恨不得将陈晋山大卸八块,哪会听他的叫屈。
  陈氏宅邸所有人都陆陆续续到了,互相咬着耳朵,不安地小声议论。
  文素素飞快扫了一眼,何三贵立在下人堆中,朝她们看了过来。她移开视线,不动声色站在了最后面。
  许姨娘紧跟在文素素身边,大气都不敢出。这时一个差役见许姨娘蒙着头脸,走上前就要呵斥。一看她的脸,顿时大惊,转头就走,拉过同仁一阵嘀咕。
  同仁随着他走了过来,离得几步远站定了,仔细打量着许姨娘,一样忙不迭避开,朝文素素招手:“你,过来!”
  文素素垂首上前,差役问道:“她是谁,患了何病?”
  文素素顺着差役的手指看去,赶忙转回头,做惊恐状道:“她叫许姨娘,我不知她得了病。”
  差役面面相觑,见外面有人过来,赶忙朝许姨娘挥手,“滚,滚开!”
  一个后宅姨娘而已,要是将时疫过给了贵人,他们都得倒大霉。
  许姨娘裹紧布巾,不敢多停留,慌忙退了下去。
  文素素一言不发,挪到暗处站定,悄然望着庭院的动静。
  一群人从大门外走了进来,走在最前的年轻男子,一身深青素净长衫,身形高挑。五官秀气端正,看上去并无特别出彩之处,只举手投足之间,便让人无法忽视,给人难言的威压。
  男子突然停下了脚步,侧首朝文素素的方向看来。文素素能确定他看不到自己,那双黑黝黝的双眸,令她心神一震,连忙垂下了眼帘。
  陈晋山急着奔上前,哭喊道:“七少爷,小公爷,在下冤枉啊,冤枉啊!”
  原来是殷小公爷,文素素愈发警惕。果然到处都是聪明人,卫国公府的殷小公爷,是聪明人中的聪明人。
  问川山询上前挡住,高知县慢了一步,恼怒地招来差役将陈晋山拖开,厉声道:“闭嘴,要喊冤,去公堂上喊!”
  陈晋山被差役按住,双股颤颤站立不稳。曾经高高在上的他,此时如丧家之犬一样,惶惶不安。
  殷知晦负手站在庭院中央,问道:“人都到了?”声音清越,说话不紧不慢,与他人一样,让人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高知县忙回禀道:“回七少爷,都到了。”
  殷知晦颔首,道:“带进来吧。”
  问川对高知县道:“七少爷要逐个审问,陈晋山先进去,其余人且等着。”
  直接将公堂设在了陈宅,高知县万万不敢有意见,立刻吩咐下去:“还愣着作甚,快前去帮忙安排!”
  问川山询办事利落,很快就在前院正屋安排妥当,陈晋山最先被带了进去。
  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差役在问川的指挥下,将张氏带了进去。
  正屋里的情形,外人无从得知。在张氏之后,又有人被带了进屋。
  只见人进去,不见人离开,陈晋山与张氏皆不见踪影。
  众人惶惶不安,护卫手搭在刀柄上,不时经过,想要交头接耳的人,吓得都闭上了嘴。
  庭院里一片静谧,火把不时哔啵一声,恐慌如乌云罩顶,压得人喘不过气。
  文素素身子尚未恢复,站得太久,全身都快虚脱,冷汗淋漓。她却全然顾不上,直觉大感不妙。
  何三贵在下人堆中,双脚不时来回转换,不知是站得太久腿麻,还是因为紧张。
  在晨光微熹时,差役上前,带着她进屋。
  屋中只有殷知晦一人在,屋子左侧有道穿堂,通往后院。文素素猜测,陈晋山他们是从这里被带走。
  屋里的布置经过了改动,中央摆着两张圈椅,一高一低。
  殷知晦坐在正对门的高椅中,右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左手握着一叠纸,面色沉静看着进屋的文素素。
  文素素怯生生上前见礼,殷知晦手随意抬了抬,指着椅子道:“坐。报上名来。”
  两张椅子离得近,文素素结结巴巴报完姓氏,侧身只坐了小半椅子,手揪着衣襟,看上去好似都快晕过去。
  殷知晦身形高,椅子也比文素素高,两人对坐着,他身上的威压,直逼近面门。
  “文氏,李达妻,陈晋山典了五年,如今已有身孕。”
  殷知晦翻动着纸张,声音平平道:“陈晋山已经招供。只要你如实招供,便可从轻发落。”
  文素素抬头,一脸茫然。
  殷知晦双眸沉沉,一瞬不瞬迎着她视线。
  文素素慌忙低头,簌簌发抖了几下,垂下眼帘,掩去了眼底的寒意。
  身份与心理双重压力,诱供。
  殷知晦岂止非同寻常,在大齐,他称得上是绝顶的刑讯高手!
  她能保证万无一失,可她不敢保证,何三贵能扛得住。
  文素素迅速下了决断,选择破釜沉舟拼一把!
第十章
  殷知晦很干净。
  干净并非仅指衣着外表整洁,而是整个人透出来的气息。
  犹如深谷中,雨后松尖上的露珠,凛冽澄澈。
  离得近了,文素素能清楚感受到,殷知晦的疏离。并非是对她的嫌弃,而是骨子里的修养。
  只一瞬即过,她却抓住了。
  太干净的人,会比寻常人多份坚持。
  以殷知晦与周王的身份,完全无需亲自出面查案,随便找个借口,便能将陈晋山定罪。
  他要找到真正的主谋。
  文素素抬头,又低头,慌乱地道:“公子,奴家招,奴家不敢隐瞒。”
  殷知晦眼中意外一闪而过,很快就平静地颔首,示意她继续。
  “老爷吃醉了酒,奴家曾听到他说,皇帝算得什么东西,在茂苑县,他才是皇帝。在府城,黄通判算不得皇帝,也至少是个亲王。整个吴州府,都是他们的。让奴家给他生个儿子,待儿子封了爵,自不会亏待我这个生母,给我请封诰命。京城那边,他们有大贵人倚靠,什么从龙之功......”
  殷知晦一言不发,不过,那双黑漆漆的双眸,此时变成了一潭寒泉。
  方向没错!
  文素素藏在衣袖里紧拽的手松了松,她颠三倒四的话,至少蒙对了几点。
  皇帝究竟有几个儿子,京城的局势,文素素一概不知。
  既然前来吴州府的皇子封号是周王,就说明皇帝不止一个儿子。否则,周王就直接被封为太子了。
  皇子们争大位再正常不过,周王争与否,并不重要。他从京城到吴州府办差,进入朝堂做实事,足以成为其他皇子们的眼中钉。
  陈晋山的靠山黄通判,从他们的反应来看,他们不属于周王的势力。
  文素素瑟缩了下,急急地道:“公子,奴家不敢隐瞒,奴家知道这是杀头的大罪,奴家不想死......还有何三贵知道,他替老爷赶车,老爷吃醉了酒,他搀扶老爷回院子,他也听过,他能作证!”
  殷知晦放在扶手上的手了回去,轻轻搭在了膝盖上。
  片刻后,殷知晦喊了声:“问川。”
  问川循声进入,殷知晦吩咐道:“去将何三贵带来。”
  问川领命出去,文素素不安地道:“公子,奴家招供了,奴家可会被砍头?”
  殷知晦眉毛微蹙,并没回答文素素的话,抬手示意她噤声。
  仅凭着她的几句话,殷知晦岂能轻易相信,文素素便低下头不再作声。
  事关争储大事,殷知晦亦不会无视,她既然提到了何三贵,便会传唤他来问话。
  何三贵定扛不住殷知晦的审问,有她看着,对上殷知晦,可能还有几成胜算。
  问川很快带着何三贵进屋,他低头耷脑上前,正欲行礼,文素素似乎太着急,飞快地道:“何三贵,老爷称自己是茂苑县皇帝,我都招供了......”
  “坐下!”殷知晦很快打断了文素素,向来平静的声音,终于沉了几分。
  文素素哆嗦着,慌忙坐下了。
  殷知晦果真聪明,制止了文素素之后,并未提及陈晋山自称皇帝之事,将先前问她的话,重新说了一遍:“陈晋山已经招供。只要你如实招供,便可从轻发落。”
  何三贵脑子嗡嗡响,此事只有他们三人知道,陈晋山从何招供?
  “说多错多,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文素素再三叮嘱的话,何三贵记得很是清楚。
  是了,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万万不能承认是自己前去放火,给马下药。他们是奴仆下人,一旦承认,只有一个死字。
  大齐只有一个帝王,陈晋山敢称自己是皇帝,大逆不道,乃是死罪。
  文素素是在提点他,将罪责推到陈晋山身上,他们就能活命。
  何三贵紧张得浑身发麻,结结巴巴道:“回七少爷,文氏说得是,老爷是说过他是茂苑县皇帝,草民等人的命都握在他的手上,让草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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