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雪岚用手帕抹了抹猩红的眼,泫然欲泣,“要谨记,遇到危险就赶紧离开,切莫逞能,命才是最重要的。”
“你娘说得对。”林启铭沉声,“战场上千变万化,稍有不慎就会丢了性命,当时要不是你娘,可能我都未必能安然无恙回来。”
“要小心提防身边的人,不要全都相信。”
林默柏应下,“爹放心,这些我都知晓。”
他开玩笑道,“好歹也是跟爹一起经历过许多战事的,我又怎会忘记这些?”
林启铭没再说话,默默撇开了眼,眼眶微红。
“二哥,你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要是缺什么,尽管跟我说,我什么都给你弄来!”林如谦眼泪汪汪的。
林默柏拍了他的头一下,点头,“好。”
林知虞没有说太多的话,只定定看着他,“郡主这边我会为你照看着,放心。”
林默柏怔了怔,旋即露出了一抹笑,“谢谢大哥。”
寒暄完后,众人就各自回了房。
直到半夜,林宝儿又偷偷摸摸来到了扶祁苑。
她背着一大包的东西吭哧吭哧地推开了房门,还不待她说话,林默柏就警觉地从床上跃了起来,“谁?!”
“我!”
林宝儿将包袱费力放在了桌子上,然后点燃了蜡烛。
“宝儿?”林默柏疑惑,披了一件外衣走了过来,“你怎么来了?”
林宝儿没说话,只眼眶红红的将包袱摊开,“二哥,这瓶是治疗外伤的,这个是治内伤的,如果中毒了就吃这个,要是心力交猝了就吃这个……”
“还有这个,饿了也可以吃,能饱腹一阵子,要是不小心受了伤,危及生命了,一定要先吃这个,这个是保命的……”
“还有这把剑,我知道二哥你极喜欢这些,当时给秦护院铸剑的时候来不及铸另一把了,前段时间我才让那个大师重新铸了一把,二哥你要一直带在身边,千万不可弄丢了。”
“算了,弄丢了也行,只要命没丢就好……”
“还有这个,是带在心口的,保护心脏位置的,免得受到致命之伤。”
林宝儿絮絮叨叨的,把各种各样的东西都从包袱里拿了出来,一一摆在了桌子上,边说边掉眼泪。
这些都是她这段时间从系统商城里兑换出来的,花费了她大概一半的积分。
比起之前,这次她毫不心疼。
既然她不能阻止林默柏去战场,那她就只能在这种事上做足功夫了,只期望,林默柏永远也不要用上这些东西。
发觉林默柏一言未发,林宝儿顿了顿,抹了抹眼泪道,“这些都是张府医给我的,托我带给你。”
林默柏没有拆穿她,他蹲下了身子,将林宝儿小小的身子拥入了怀里。
叹息,“宝儿,放心,二哥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再也忍不住,林宝儿埋在他怀里一直掉金豆子。
“呜呜呜二哥你一定一定要全须全尾的回来……”
【要是缺胳膊少腿了……呜呜呜不行,那样好丑,估计郡主都不要你了!】
林默柏抽了抽嘴角,没忍住笑了笑。
“乖,不会缺胳膊少腿的。”
林宝儿眨了眨眼,疑惑。
【二哥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第一百六十三章 混进大理寺
第二日一大早,林默柏就踏上了前往边关的路。
而林知虞与楚惊蛰两人,也因在皇帝面前过了明路,于林家下过聘定过亲后,就准备择个黄道吉日让两人完婚。
当然,依林知虞的话来说,这事并不着急,最好能等林默柏年关将近归来时再办,于是暂定了半年后,而楚家也因不想这么快嫁女,便也应允了下来。
与此同时,林如谦种植的那批辣椒也颇有收获,除却燕京城外,大多都远销去了西南地区,炙手可热,他也摇身一变成了燕京城数一数二的富商,让人羡煞不已。
原本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突然,朝堂之上的事似乎变得不可控了起来。
金銮殿。
“这就是你办的差事儿?!”
皇帝将奏折扔到了太子脚下,雷霆震怒,“旱情严重,难民流离失所,食不果腹,他们都告到朕这儿来了!你居然还敢跟朕说没什么大碍?!”
“那些饷银呢?!赈灾的银两呢?!都到哪儿去了?!”
太子宋墨扑通一下跪了下来,额头浸汗,低头:“回禀父皇,华北地区旱灾频发,三年一次,诸多百姓早有预防,此次不过是蝗虫过境让粮食全无,这才导致些许百姓食不果腹,慌忙迁移,儿臣早在一个月前就早已派人运水运粮前往,安抚诸多百姓,传回来的讯息的确是并无大碍。”
“那这些万民血书是怎么一回事?!”皇帝怒喝,气得双手颤抖,“你自己看看!上面写了什么!写你太子中饱私囊!克扣赈灾银!不仅不管华北一方百姓,还派军队暴力镇压!这就是你身为太子干的事?!”
“不可能……”太子伏趴在了地上,脸色苍白,辩解,“父皇!这些都是污蔑!儿臣从未做过这种事情!”
另一边的林知虞和林启铭同时蹙了蹙眉。
林知虞上前了一步,跪拜,“陛下,太子向来宅心仁厚,体恤爱民,这些我等都看在眼里,其中怕不是有什么误会,还请陛下明察。”
“臣等附议。”
彼时,太子一派的其他大臣也都站了出来,七嘴八舌的。
“陛下,太子以前曾亲自前往岭南抗洪,脏臭皆不在话下,即便置自己生命于不顾,也尽心尽力救下了不少人,多少人为之歌颂,这样的人又怎会弃百姓于不顾,做出这等暴戾行径出来?”
“是呀陛下,太子的品行您都看在眼里,他是定然不会做出这等事情的。”
“陛下……”
看着他们一个个为宋墨辩解,皇帝眉眼沉了下来,“那你们的意思是,朕是故意污蔑太子的了?”
“臣等不敢!陛下息怒!”
唰!
底下大臣齐刷刷跪了一片,皆惶恐不安。
其中仍旧有不怕死的继续谏言道:“兴许是太子手底下的人阴奉阳违,这才造成如今情况,依臣看,不如好好彻查此事,陛下万般莫要寒了太子的心啊!”
“云大人说得对,陛下,此事必然蹊跷,须得好好彻查才行!”
……
三日后,彻查得出,果真是宋墨手底下的人阴奉阳违,故意将赈灾银贪污,又让手底下的兵暴力镇压那些难民,这才导致如今变故。
而宋墨,也因管教手下不利,酿成大错,被削去了宣副使之职,东宫的各种权利也一并削了去。
长盛楼,因变故颓丧的宋墨正与林知虞饮酒解愁。
“常威那人是本殿的心腹,不可能会做出这等事情的。”
宋墨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脸上满是苦楚,“可为何,查出来偏偏是他?”
“难道是他有什么苦衷吗?”
“不,本殿不相信。”
一杯接着一杯,不一会儿,宋墨就醉醺醺地瘫坐在椅子上发神。
常威便是查出来背着太子阴奉阳违的那个人,在他府中擒获了不少脏银,证据确凿,直接下狱即日斩首示众。
“太巧了。”
林知虞低喃,握着酒杯沉思,“如果他真贪污了那些赈灾银的话,为何就这么明目张胆放在家中?就不怕万一东窗事发,一朝将倾吗?”
“殿下,常威这人,性格如何?”
醉醺醺的宋墨掀了掀眸子,慢半拍回想,“沉默、木讷,忠心耿耿。”
“身上有点钱都花在他夫人身上了。”
说到这儿他笑了笑,低叹,“正是见他对他夫人如此,本殿才选了他作为心腹,他也不负所望,办的差事儿一直很漂亮,所以这次的华北之行,本殿也是派的他去。”
“那他平时可有苛待下属?”林知虞沉吟。
宋墨摇头,“从未听说过。”
“那这就奇怪了……”林知虞沉思,“一个人如何能短时间内就性格大变背叛亲主……?”
半晌,林知虞将手中的酒杯搁下,脸色沉肃,“殿下,兴许这件事另有隐情。”
宋墨怔然。
从长盛楼回去后,林知虞先去找了林启铭说明猜测,然后再去找了林如谦。
正好林宝儿正在水清楼蹭吃蹭喝,于是便也听见了不少。
“如谦,这事儿还得你去办。”林知虞强调,“距离常威斩首还有一段时间,你就派人多去打探一下,特别是从他夫人身上,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林如谦自然当仁不义。
而林宝儿听后,更是积极举手,“大哥,我也要去!”
林知虞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权当小孩子玩心重,便也应了下来,叮嘱,“注意安全。”
常威下狱,他府上的亲眷自然也都在狱中,要想避开其他人的耳目混进去,是一个不小的难题。
可这又如何难得到林如谦和宝儿?
有钱能使鬼推磨,有皮能使鬼易容。
她用道具给林如谦换了一张脸,让他霎时从一个翩翩少年郎变成了一个相貌丑陋畏畏缩缩的奴仆下人。
大理寺外,林如谦摸了摸自己脸上这张惨绝人寰的脸,颇为嫌弃。
“这也太丑了。”
林宝儿撅了撅嘴,抱着手臂很是满意地打量着他,“三哥,就是要丑才混得进去呀!”
“不然你连大门都迈不进去。”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不怒自威
见状,林如谦没再说什么,把手上的东西都准备好后,就清了清喉咙,装作坡脚小厮的模样,朝着大理寺门口的那两个官兵走了过去。
“什么人!站住!”
两柄长刀横在了林如谦面前,不怒自威。
林如谦“哎呦”了一声,讪讪笑了笑,提了提食盒,低声,“官爷,草民来给徐夫人送点吃食。”
“闲杂人等一律勿进!”两个官兵面无表情道。
“官爷,草民自幼父母双亡,身有残缺过得清苦,徐夫人一直待草民不薄,如今她们孤儿寡母下狱,草民心有不忍,仅仅也只是想报答一下恩情,给他们送口热乎饭吃。”
说着,林如谦从袖中掏出了一袋沉甸甸的钱袋递了过去,讨好谄媚。
见他这么来事,两个官兵互相对视了一眼,表情松动不少,其中一人把钱袋接过来颠了颠,狐疑低声,“你一个瘸子,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这一袋,估摸着得有三十两银子了,普通人根本拿不出来。
知道他们在打探他的底细,林如谦将早就想好的说辞说了出来:“贱内是常府的下人,与草民平日里攒了不少银钱,再加上……再加上徐夫人平日里待下人颇为大方,奖赏首饰不少,草民又典当了九街的房子,这才凑了这么多。”
“那你这是把全部身家都拿出来了呀?”官兵似笑非笑,“今后又该如何生活,就不怕你妻子怪罪于你,与你和离?”
林如谦谦卑笑了笑,畏畏缩缩,“恩情不能以钱来恒之,如果不是徐夫人,兴许当初的草民早就投河自尽了,这点钱财又算得了什么。”
他顿了顿,又肉疼道:“主要是草民不知该准备多少才能让官爷放草民进去……”
他这一言未尽,但那两个官兵也懂了其中意思——
不知道该准备多少走关系,所以就把全部身家都筹了出来。
闻言,两个官兵姑且相信了他几分。
另一人又漫不经心问道:“往后没了钱,你又跛脚,那你之后该怎么办?”
他的眸中带着审视,似在辨认林如谦是否在说谎。
毕竟常威一事乃是上面吩咐下来的,不允许任何人与他们见面,但架不住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身份没问题,这些官兵还是愿意为了一些外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林如谦撑着一张丑陋的脸不好意思笑了笑,摸了摸头,“草民之后准备带着贱内回酉阳老家,那里有草民的一门远方亲戚,这燕京城应当是待不下去了。”
这般,两个官兵才彻底放下了戒备心。
“这个给我们看看。”
官兵指着他手中的食盒。
“哦哦哦。”林如谦赶紧递了过去。
木质泛旧的食盒里只有四个菜,两荤一素一甜品,都是家常小菜,不算太贵,还热乎着,倒也符合这个人的说辞。
“行,进去吧。”
官兵收下了钱袋,对着他摆了摆手,“不过不能待太久,得快点出来。”
林如谦赶紧点头。
由其中一个官兵把林如谦带了进去,进去牢房后扑面而来就是腐朽腥臭的味道,像什么东西一直放腐烂了一般,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左拐右拐后,两人终于来到了一处牢房外。
“就是这儿,快点吧。”官兵用钥匙打开了门,然后坐到了另一边喝酒去了。
看着面前神色憔悴的女子,林如谦定了定心,提着食盒走了进去。
“夫人,奴来给你送点吃的来了。”
他试探靠近了徐夫人,将食盒放在了地上,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失焦的眸子回过了神来,徐夫人木木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她被关进来的时间并不长,还依稀能看见她眉眼间那精致的妆容,可惜在狱中蹉跎后,也狼狈暗淡了几分。
见她对自己说的话没反应,林如谦皱了皱眉,又低声道,“徐夫人,我是太子殿下的人,殿下知道你们是被冤枉的,可当时是陛下直接下的令,所以殿下来不及做更多,只能暂且将你们的小儿子藏了起来,眼下正安置在城外。”
“但如果要为你们洗脱冤屈的话,还需要一些证据。”
林如谦觑了觑她的神色,继续道:“殿下说他清楚常大人的为人,不可能就此背叛他,所以想来问清楚,你们究竟是否有难言之隐,如今常府一家老小全部下狱,常大人更是不日就要斩首示众,要是果真这事真是你们做的话,太子也不是不念往日旧情的人,他会将常叙送给其他人抚养长大,至于其他人,就人各有命了。”
“你也知殿下一向仁义忠厚,即便你们如此害他,他也心存善念,你们可千万莫要寒了他的心。”
徐夫人眼里多了些悲戚和泪光,可依旧没有说话。
眼见时间快到了,林如谦也不由得着急了起来,干脆发狠道:“难道你就不愿意为你的儿子想一想吗?殿下纵然愿意保着他,可其他人未必,那些暗中的豺狼虎豹,当真愿意放过他吗?”
这些似乎戳到了徐夫人的痛处,她终于狼狈的哭了出来,然后张开嘴嗬嗬的说个不停。
在看见她嘴的那一刻,林如谦的心一沉,后脊发亮。
徐夫人的舌头……居然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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