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道红光闪过,高嘉源重重的飞了出去,砸在墙上又跌落在地上。
谢挽凝愣愣的看着自己举起的手,这才发现自己右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根泛着莹润光泽的红绳。
就在这时,谢挽凝脑中响起鸾鸟优雅的声音:“送你一条我漂亮的尾羽,不用谢,你本来就长相普通,要是再被人毁了容貌,可就彻底没希望嫁给我父亲了。”
谢挽凝表情一僵,这个不孝鸟!
早晚拔光她的毛。
跌落在地上的高嘉源,痛苦的闷哼了一声。
第5章 谁会惦记着这么一个没没名没姓的小道姑?
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骨头都要断了。
谢挽凝却看只是冷淡的看着他:“行了,我要休息了,你回去吧,下次要请安的话,早一点。”
“柱子,进来扶你主子回房。”谢挽凝提高音量。
守在门口的随从柱子,连忙冲了进来,背起高嘉源便跑了出去。
远远的,谢挽凝还能听到高嘉源有气无力的声音:“谢挽凝,我要杀了你,我跟你没完,你给我等着......”
打发走高嘉源之后,谢挽凝对茉莉说:“茉莉,你去把玉锦阁所有下人的卖身契拿过来给我。”
茉莉愣了一下,隐约猜到了谢挽凝想要做什么。
谢挽凝对着茉莉笑了笑:“傻了?你放心,我知道我要做什么,既然高家容不下我,那这高家,这平乐侯府,也不必存在了。”
谢挽凝笑容带着暖意,可说出口的话却决绝到不可思议。
这温暖是给茉莉的。
上一世,谢挽凝众叛亲离,不得善终。
可是茉莉却是一直到死都对她忠心耿耿。
那是一年大年初一,春节守岁之后,茉莉被发现莫名其妙的死在了侯府的后门。
当时她的尸首旁边散落着不少珠宝首饰,所有人都说她偷了侯府的东西想要逃走,结果遇上打劫的,才会就此丢了性命。
谢挽凝知道那一定不是真相,但当时正值春节,各项事务繁重,谢挽凝分身乏术之下,只得草草处理了茉莉的后事。
直到许久之后,她才知道,原来茉莉是无意中撞上高嘉源的妻子偷侯府东西补贴娘家,才会被人灭了口。
......
第二天清晨,谢挽凝早早便起身了。
茉莉一边给谢挽凝梳妆一边问:“小姐,现在要去给老夫人请安吗?”
如果是上一世的谢挽凝,就算是瘫了,被人抬着都会去给老夫人请安。
可经历过生死的谢挽凝,却只是无所谓的说:“不去,你给我梳一个简单一点的发髻,咱们一会出门一趟。”
茉莉眼神一亮,不由得勾起了唇角。
不用去给老夫人请安,太好了!
收拾妥当之后,谢挽凝便带着茉莉出了门。
两人小心的避开所有人溜出后门。
站在喧闹的路口,谢挽凝眯了眯眼睛。
好久没有这样自由了。
在她十七岁被选中代替嫡姐嫁给高煜捷之前,谢挽凝三不五时就会溜出门去逛上个大半天,后来......
谢挽凝赶走心底的杂念,找到相熟的马车夫,租了一架马车,直奔城外而去。
谢挽凝无意识的把玩着手腕上的尾羽红绳。
上一世,她抱着牌坊,守着侯府。
操劳,无助,孤独,躁郁,各种情绪从她二十五岁开始就一直缠的她上不来气。
甚至于刚刚在白塔山上重生的时候,她的心底都只有恨。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自从手腕上多了这根红绳之后,心底的躁郁竟然在一点点的减少,内心久违的感受到了平静。
眼见越走越荒凉,茉莉忍不住问:“小姐,咱们这是去哪里?”
谢挽凝语调温软:“去看看我娘。”
谢挽凝口中的娘指的是她的亲生母亲。
十八年前,青山碧水庵里的小道姑下山修行,误入京城,被谢忠台一眼看中,以观风水为由骗回府中。
十个月后,谢府后院诞下一个女婴,取名谢挽凝。
小道姑,却从此下落不明,生死不知。
直到谢挽凝十岁那年,碧水庵的阔云师太找上门,谢忠台才匆忙为小道姑立了个衣冠冢,并把小道姑留下的所有东西都埋了进去。
从不许谢挽凝去祭拜。
后来更是用小道姑的去向威胁谢挽凝嫁进了侯府。
谢挽凝就是要去那儿挖出母亲的遗物。
茉莉愣了一下,从前谢忠台从不许任何人去拜祭谢挽凝的生母,甚至连提起来都会被他打骂。
所以虽然以前谢挽凝经常溜出府玩,却从未去拜祭过生母。
只当谢挽凝是在侯府受了委屈,所以才想去找母亲,茉莉心下当即又酸又软的一塌糊涂。
暗自下定决心,就算豁出去自己这条命也一定要保护好小姐。
来到衣冠冢,谢挽凝看着寒酸的墓碑有一瞬间怔忪。
腐朽的木头上,字迹已经模糊,只隐约能看到谢氏两个字。
上一世,在她三十岁的时候,曾经按捺不住来过一次,当时墓碑是石头的,虽然不算多豪华,但总也配得上谢挽凝生母的身份。
当时她只以为是谢忠台操办的,如今看来竟然是有人后来修缮的?到底是谁会惦记着这么一个没没名没姓的小道姑?
谢挽凝给了马车夫一两银子,让他帮忙挖开墓穴。
马车夫一开始有些犹豫,但在听说这只是个衣冠冢之后,立刻便撸起袖子干了起来。
墓穴很浅,马车夫没费什么功夫就把埋在里面的木箱挖了出来。
让马车夫回马车上等着之后,谢挽凝深吸一口气打开了木箱。
里面的东西保存的倒还算好,一套道姑袍,三本泛黄的书,一个龟甲,三枚铜钱,一把桃木剑,还有几张残缺的黄符。
谢挽凝把除了道姑袍之外的其他东西全都拿出来,装进包袱里带走。
又让马车夫把木箱放回去,恢复原状之后便马不停蹄的回了京城。
回到京城之后,谢挽凝也没有回侯府,而是直接去了北巷。
北巷是东篱国京城中最特别的一个地方,说是荒凉吧,京城中最出名的几个铺子都在那儿,可要说繁华吧,平日里还真没什么人敢去那儿,原因无他,因为在北巷最深处,便是京城义庄所在。
染束楼就在北巷的正中间。
黑色的招牌上,白色的染束楼三个字触目惊心。
走进染束楼,茉莉忍不住搓了搓胳膊,贴近了谢挽凝一点。
茉莉不太明白,明明是个纸扎铺子,却偏偏取了染束楼这么个名字。
走进店铺,四周围站满了各式各样纸扎的人,男女老少,应有尽有。
对于刚挖了一座坟的茉莉来说,刺激有点大。
谢挽凝倒是面不改色的站在其中,高声叫到:“我找徐管事。”
很快,一个四十出头的男子,从后院走了进来。
那人看了谢挽凝一眼,便拱手招呼:“谢小姐。”
谢挽凝直接开口:“我要见五皇子殿下。”
徐管事:“谢小姐请随我来。”
谢挽凝一挑眉,跟着徐管事朝后院走去。
走出前铺,面前是一个开阔的院子。
满目的光明瞬间驱散了铺子里沾染上的凉意。
徐管事带着谢挽凝穿过院子来到一间屋子外面,轻轻敲了敲门:“主子,谢小姐来了。”
门内响起清浅的脚步声,林栩打开门走了出来:“主子让你进去。”
话是对谢挽凝说的。
谢挽凝看了茉莉一眼:“在门口守着。”
便直接走了进去。
看着房门在眼前关闭,茉莉急着想要进去看看。
却被林栩给拦住了:“主子们有话要说,姑娘还是在门外守着吧。”
茉莉咬唇,跺了跺脚,狠狠瞪了林栩一眼,转身守在了房门的另一边。
屋内,李纾忱坐在窗下的案前,垂眸在纸上画着什么。
谢挽凝来到李纾忱面前,屈膝行礼:“拜见殿下,感谢殿下昨日的救命之恩。”
第6章 暂时决裂一个时辰
李纾忱画完手上最后一笔,放下毛笔,抬眸看着谢挽凝。
眼前的少女已经换上了干净整齐的衣服,虽然脸上还有一些擦伤,但还是能看出她精致的容貌。
李纾忱轻嗯了一声:“起吧,你我是盟友,我帮你是应该的。”
“眼下,我也有件事情要你帮我。”他指尖点了点面前的纸:“帮我找这个东西。”
谢挽凝直起身子走过去。
看着画上的东西,她忍不住歪了歪头,想要看的更真切一些。
可不管她怎么看,这东西都很眼熟。
这不就是她小时候戴过的一个银镯子吗?
“见过?”李纾忱问。
谢挽凝收回视线,退回原位站好,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只是好奇什么样的镯子竟然能得到殿下另眼相待,所以多看了两眼?”
李纾忱做了个请的手势:“坐下说。”
谢挽凝立刻坐下:“殿下......”
没等谢挽凝话说完,脑中突然冒出来鸾鸟激动的声音:“啾~~我爹爹可真帅,你快点拿下他,尽早让我出生,我算过了,今年十二月二十日是个好日子,特别配我的生辰八字,你抓紧时间不要浪费,快快快,拉着他去屏风后面,要不要我帮你敲晕他......”
“闭嘴!”谢挽凝忍无可忍咬牙低声说。
这只鸟是疯了吗?怎么可能就这么入洞房?
太荒唐了!
她,绝,不!
“什么?”李纾忱疑惑问。
谢挽凝立刻收起脸上狰狞的表情,半垂着头,一副温婉的模样继续刚才的话题:“我能冒昧问一下殿下为什么想要找这个镯子吗?还有为什么找小女来帮忙?”
李纾忱轻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本宫从小手上就戴有两个镯子,其中一个在本宫六岁那年突然不见了,后来偶然听宫人说是本宫有一次见到某位大臣家的小姐,太过于喜欢,便硬是送给了人家,但那个宫人并不认识那位小姐,本宫对此也一点印象都没有,如今本宫更不适合和各家女眷有太多接触,所以就想请谢姑娘帮忙查探一二。”
谢挽凝记得这个镯子她从出生就戴在了手腕上,算一算时间,那时候李纾忱刚好六岁。
只不过,自己出身卑微,怎么会有机会和当时最受宠的皇子见面?
谢挽凝满腹疑惑,但却聪明的没有泄露分毫,只说:“是,小女会尽快想办法去寻找这个镯子的。”
脑中鸾鸟的声音再次响起:“找什么镯子,我可以送给他一根尾羽手链,吉祥安宁保平安。”
谢挽凝心头一惊,这要是李纾忱手腕上无端端出现一根红绳,他不得把自己当成妖孽才怪?
她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殿下,镯子我会尽快去找的,我还有点事情,我先走了。”
撂下这句话,谢挽凝便急匆匆的朝外走去。
边走还边压低声音对鸾鸟说:“你要是敢未经我同意胡作非为,我这辈子死也不会生下你这个不孝女。”
李纾忱疑惑的看着谢挽凝虎虎生风的背影,隐约感觉这位谢小姐好像和自己之前了解的不太一样。
......
谢挽凝气冲冲的爬上马车,坐下之后还小声的和鸾鸟吵架:“我不管你到底是怎么算的,十二月就是不行。”
“到底什么时候可以,我说了算。”
“对,就是这么霸道,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有本事你去找别人去。”
终于,茉莉忍不住开口问:“小姐,您在和谁说话?”
谢挽凝吸了口气,准备和鸾鸟暂时决裂一个时辰。
于是缓了缓表情,问:“茉莉,你还记得我小时候戴在手腕上的那个镯子吗?”
茉莉立刻就想起来了:“奴婢记得的。”
谢挽凝问:“你记得那个镯子是哪里来的吗?”
茉莉摇了摇头:“奴婢第一次见到小姐您的时候,那个镯子已经在您手上了,徐妈妈曾经说过,那个镯子在您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就戴上了,但具体是哪里来的,她也没有说过。”
徐妈妈是她的奶妈,可是三年前就已经重病过世了。
谢挽凝轻轻敲了敲长凳,没再言语。
心里却在快速盘算着,谁有可能知道关于这个镯子的事情。
上辈子她和李纾忱打交道的时间太长,长到她太清楚李纾忱这个人,从来说话都是半真半假,云里雾里。
镯子以前应该是他的,但是到底为什么会跑到自己手上来应该并不像他刚才说的那样。
谢挽凝直觉这件事情应该很重要,重要到说不定会改变未来许多事情的走向。
还没等她想出什么来,马车在平乐侯府偏门停了下来。
谢挽凝下了马车,一只脚还踩在脚踏上的时候,门却突然从内打开。
一个皮肤黝黑,个子很高的年轻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谢挽凝愣了一下,这个就是上一世把她从崖底背上来,然后又因此丢掉性命的侯府家仆。
名叫陆白。
陆白一看到谢挽凝便立刻往旁边让开一步,恭恭敬敬行礼:“夫人。”
谢挽凝扯了扯嘴角,整个侯府真心把自己当夫人的,恐怕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谢挽凝看了看半开着的偏门,问:“你在这儿当值?”
陆白回答的一板一眼:“回夫人,是。”
谢挽凝问完之后,没再说什么,直接越过陆白进了府。
她手上没人不假,陆白上一世帮过她也不假。
但是现在还没到彻底相信陆白的时候。
谢挽凝回到玉锦阁,站在大门口,半仰着头盯着玉锦阁的牌匾。
她还记得上一世,二弟高煜昇郑重的告诉她,玉锦阁的含义是金玉良缘,锦上添花,是侯府上下对她这个新夫人的期待和敬重。
只不过高煜捷是因她而死,所以高家人才会改变态度。
谢挽凝还记得,当时她还很是遗憾了一阵子,觉得都是因为自己不好,才会错过本该幸福的婚姻和亲密的家人。
直到很久以后,她才知道,玉锦代表的是那两个人的名字。
高煜捷,邹泗锦。
“夫人,您终于回来了,老夫人等您半天了。”如兰从里面一边往外走一边大声说。
谢挽凝收回视线,冷淡的看向如兰。
如兰在原地站定,在谢挽凝的目光注视下,莫名的有了几分不安。
她恭恭敬敬半蹲行礼:“夫人,老夫人在里面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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