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去附近捡些干柴进来。
见云喜握紧胸前衣襟地呆愣着,说道:“你木讷地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湿透的衣服换下来,感冒了怎么办?”
云喜的颊腮染上红晕,嘴唇抿成薄薄的一条线,“奴婢这样就行了,靠在火堆里烤火。”
谢如晦淡笑不语,把火柴搭起来,用身上的火折子点燃。
须臾片刻,才道,“我们两背对背的,谁也不看谁,我可不想我的婢子一生起病来,要请十多天的假,到时候我的院子谁来管?”
好半晌,云喜见他背过身一动不动,才放下心头大石转过身去,把外面的衣服给一件一件地脱下来,晾在一条麻绳上。
谢如晦原本低着头,可不知怎的脖子有些微酸,前后动了一下,半眯的眸子看到昏黄墙壁上的影子,随着外面的风吹进来,若隐若现,虚虚幻幻地晃动着。
他深深吸一口气,只觉有一股婴儿香般的香味窜进胸腔,搅动着他的心绪。
他意识到自己的不妥,猛地阖上眼睛,可后面那人却携着那香味,走到他身后,微微轻咳几许。
云喜脱了外面的两层厚衣服,看到谢如晦的身子也湿透了大半,他只顾着她,却没顾及上自己,便道:“世子爷,您的衣服都湿透了,要不您也脱了罢。”
第9章 偶遇喜事,抛球招婿
谢如晦闻言,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一时半晌忘记了自己身上也是湿透了一大片。
他道:“你帮我宽衣罢。”
云喜的嘴角抽了抽,瞬间觉得自己拿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恨死自己是他的丫鬟了。
她现在只穿了里衣,犹豫之际,谢如晦开了口,“男女有别,我闭上眼睛,什么也不看。”
云喜咬了咬牙,走过去。
见他笔挺身子地盘腿坐着,好似一个打坐的和尚。
且信他当一回正人君子。
她道:“奴婢这就给您宽衣。”
云喜跪在谢如晦的跟前,微t微弯着身躯,解开他镶嵌玉石的腰带,将最外面浅绛色的玄服脱下,铺展的放在麻绳上。
谢如晦武学的根底并不浅,身体受的内伤要及时运用内功调息,在此之间,断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云喜在给他宽衣解带时,身上的女儿香萦绕在他的鼻尖,窜进胸腔,直逼心肺。
扰乱他的内息。
唯有庙宇外淅淅沥沥的雨丝,不断往下坠,才得以缓和他此刻的心境。
待他睁眼时,天空已泛起蟹壳青的颜色。
谢如晦站起来,活动筋骨,“云喜,去给我拿衣服过来。”
身后没有回应。
他转过身去,发现火堆早已熄灭,剩下灰黑的木屑,麻绳上挂着的衣服也不见,一眼望去,没有云喜的踪影。
下意识地冲去庙外,去寻云喜的身影。
这时,云喜那若黄莺一般的声音在他的身后响起。
云喜道:“世子爷,您睡醒啦?”
谢如晦:......
云喜又道:“世子爷您...您是在找奴婢吗?”
谢如晦看着云喜,神情有些严肃,“身为下人,不守在主子身边,胆儿似乎肥了点。”
云喜被他的凶狠样给吓得缩了缩脖子,她将怀里地抱住的野果露出来,“奴婢去给世子爷找点吃的,这类果子奴婢尝过,没毒。”
谢如晦皱眉,看了眼云喜怀里抱着的几个殷红果子,拿起一个擦了擦,随即咬一口。
果肉涩中带甜,尚且能果腹一时。
云喜见他没再多说什么,淡淡说道:“世子爷,若您吃饱了,奴婢就伺候您穿衣。”
谢如晦噙起嘴角,说:“行,我现在就要更衣。”
在云喜眼里,她只想快点回到王府,谁能想到这个谢如晦不但不回王府,还带着她去游湖光山色。
累了便寻一处客栈休息。
谢如晦突然道:“昨日的走马灯丢了可惜。”
云喜想起那两盏灯花了她将近半月的月钱,还没捂热就被他们丢在路上,甚是惋惜。
她为了安慰谢如晦,想了想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没了那两盏走马灯,却保住谢公子您的性命,您莫要太伤心了。”
谢如晦的眸子眯了起来,这只小猫儿说话倒也挺好听。
遂喊来店小二,上几盘例菜,两人吃过后去集市里逛一逛就回去。
这不逛还好,一逛撞上了百姓人家的喜事。
大街上人头攒动,水泄不通。
大家为的是一睹燕地有名,商贾大鳄白员外为家中幼女绣球招婿的韵事,纷纷前来。
云喜仰头,看见云来客栈二楼雅间里,坐着一位蒙了轻薄面纱的女子。
尽管看不清上半张脸,可上半张脸黛眉婉转,眼尾微挑,美眸顾盼,熠熠生辉。
若取下面纱,绝是一顶一的美人。
为此,不由得看出了神来。
倘若当年云家没有遭遇蝗祸水灾,她的阿爹阿娘也会像这位白员外一样,为自己的女儿寻一位值得托付的如意郎君。
那时,她嚷嚷着这一辈子的心愿是侍奉二老,要待在二老身边,就算来一位饱读诗书的玉面郎君她也不嫁。
想到此处,难免低低地笑了一下。
谢如晦站在她身侧,观察她许久,压低声线,有些严肃地问:“莫非你也想如那女子一般,抛球招婿?”
云喜抿抿唇瓣,说话说得滴水不漏,“谢公子在胡说什么,我一条心都悬在谢府和谢公子的身上,伺候好您就是我的心愿。”
“府上规定年满二十二岁便可出府,你还有几年?”谢如晦莞尔问道。
云喜蹙着眉尖,淡回道:“还有五年光景。”
谢如晦叹息一声,“五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两人谈话间,一枚红色的绣球砸中云喜的脑袋。
云喜被砸,半身倚在谢如晦身上,低声咒骂一句,“造孽,哪个小崽子砸我。”
谢如晦看见云喜身后的绣球,向来神情冷峻的脸,不禁有了点笑容,“云弟,你被绣球砸中,要当白员外的女婿,恭喜恭喜。”
云喜简直头皮发麻,女子怎么能跟女子成亲?
这要是传出去,坏她名声倒也没什么,但坏了白家的名声,她努力地给燕王府打工都还不起啊。
云喜气鼓鼓,满脸震惊,“谢公子,你能说点好的吗?我怎么能成亲啊!”
谢如晦把她扶稳,捡起绣球,将绣球重新扔回人群之中。
“我替你把绣球抛回去,你打算怎么谢我?”
“我...我没钱……”
“本公子有的是钱,我图你的钱做什么?”
“我...我脑子笨,想不到怎么谢您……”
谢如晦觑她一眼,复又叹息一声,“那你便留在白府,当他们的上门女婿罢,我走了。”
云喜眼瞧那大红绣球又扔到她这来,急道:“诶诶诶,谢公子您别丢下我呀。”
谢如晦嗳一声,“他们来抓你了。”
云喜循着谢如晦的视线去看,五六个膀大腰圆的壮家丁朝他们的方向走来,务必要把云喜给抓回去成亲。
云喜顾不得这么多,用力地抓着谢如晦的衣服便道:“只要你想吃什么,我都给您做,你想要万年的天山雪莲,我都给您去摘。”
“……此话当真?”谢如晦声如磐石,试探道,“莫不是哄我罢。”
云喜眼见那班人快要穿过人群,面色越来越白,“奴婢若欺骗主子,小命难保,奴婢怎会不要自己的小命呢。”
此话刚落,那班人已经站在他们面前。
云喜忙躲到谢如晦身后,“快跟他们说,奴婢不能跟他们走,奴婢是你的人。”
谢如晦还未开口,对面的头头开了口。
他的声音粗嘎厚重,对谢如晦说:“这位公子,你身后的公子是我们白家的女婿,还请公子交出人来。”
谢如晦转身,调侃云喜,“他们个个精壮男儿,我又有伤在身,恐怕顾不到你,要不你从了罢,云弟。”
第10章 商贾抢人,穷追不舍
云喜登时被他气得七窍生烟,眼下已经急得像热锅里的沸水,“谢公子,不行啊,真的不行,您快跟他们说说,我不能被他们挟了去,我是您的人。”
谢如晦眼见她快被自己气得一箩筐,都要软声软语地说着不行的话来,颇觉有趣。
他知道再这么逗这只小猫儿,小猫儿日后定会对他撩起爪牙。
谢如晦见好就收,淡淡道:“他是我府上的小厮,你们谁也不能把他带走。”
那人却道:“不行,他若不去,我家小姐老爷的面子往哪搁,这小厮多少钱,我们替他赎身。”
谢如晦:“不必了,若要替他赎身,问过本公子再说。”
“那请问贵公子,我家姑爷赎身要多少两?一百两?两百两?还是一千两?”那人直白问道。
谢如晦听了那人的说辞,都唤云喜姑爷,忙笑道:“我家小厮竟也值这么多钱,你们白家太抬举他了。”
“只要我女儿喜欢,且不说多少两,黄金万两老夫也愿意出。”一道声如洪钟的嗓音传来,众人纷纷让道,原来是白员外。
白员外向谢如晦行点头之礼,“公子您意下如何?”
谢如晦道:“对不住了白员外,我家小厮不能成亲。”
白员外疑惑:“为什么?”
谢如晦沉着脸走到他身旁,弯身耳语几句。
白员外顿然脸色骤变,阴沉着脸叫家中的仆人回去。
云喜见他们走远,心里舒了一口气,复又问谢如晦,“谢公子,您方才对白员外说了什么?”
谢如晦避而不答,只抿唇淡笑。
云喜一边走,一边跟在他的身后,“公子您不说,我也猜中一二,答应过公子的事,决不食言。”
话音刚落,云喜被人从后面袭击,当场晕了过去。
谢如晦耳朵灵敏,转身便看到云喜被人扛在肩上往回跑。
他欲要跟上,却被十几个人挡住去道。
阴沉着脸的谢如晦,此时颇有杀气,“让开,再不让开,别怪我大开杀戒。”
“甭管是男是女,白老爷要中的人,我们劫也要劫回去!”
“放肆!区区商贾之家,岂能在燕地作威作福,罔顾人命。”
“这位公子,见好就收罢!”那人从衣服里面掏出一沓银票,递到谢如晦跟前,咧嘴猥琐地笑道,“这些钱够你再买一个小厮婢子了,识趣点对你是件好事,何必跟白老爷抢人呢?!”
听到这话,谢如晦的脸骇人得很,他从腰间抽出软鞭,掷地而甩,那人瞬间被打掉了两颗门牙。
谢如晦:“荒谬!我劝你嘴巴放干净,若再说,不只是门牙掉落这么简单。”
说罢,腾空而起,借助那班人的肩膀,跃到屋檐之上。
以疾风的速度,发足狂奔。
奈何底下那班人不是吃素的,随即紧追不舍,本无心恋战的他,被迫卷入一场敌众我寡的局面当中。
云喜是在暮色四合的时分幽幽转醒。
双眸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古色古香的紫檀拔步床。
愣了几秒,猛地坐起身来!
第11章 天掉大饼
“姑娘,你醒了。”
云喜忍着头痛,就着目光t,偏头去看。
是一位身穿素雅绸缎的女子,她的身段容貌与方才那位选婿的姑娘极为相似,莫非?
“姑娘莫怕,我爹爹挟你过来是有苦衷的。”
“什么苦衷?白姑娘你也知道我是一届女流,当不得你的郎君,要不你放了我罢。我家公子若找上门来,恐怕你们家要遭殃了。”云喜故意把话说得严重一些,心里希望谢如晦赶紧赶到。
白蕙兰看着云喜,把苦衷说出来,“恐怕难了,魏国公琅琊王家的次长子王循,好女色更好男色,他为了得到爹爹的一半财富,强娶于我,爹爹不想我嫁与他当小老婆,便举办一场绣球招亲,没想到姑娘你女扮男装,爹爹为此大发雷霆,要你替我出嫁。”
云喜听着,体内的血液如冰冻一样。
原来谢如晦告知他们,她是女儿身,断不能与女子成亲。
但是,他们不但要抓她,还要抓她去替嫁!
真是天大的笑话!!!
她佯装镇定,“白姑娘,你不嫁那便不嫁,你怎能随便抓一位女子去替你出嫁,她的幸福就不是幸福吗?”
白蕙兰的手搅着手帕,硬着头皮道:“我知道对不住你,姑娘你就大发慈悲帮帮我们罢。”
“白姑娘,恕我无能为力,若被王家知道你们欺瞒他们,我想你们也难以逃过他们的追究,这一点你们不想一想?”云喜反问道。
白蕙兰:“只要走个过场,一切都好办,届时我会给姑娘你一颗药丸,能假死七天,七天过后我们定将姑娘安安全全地送回那位公子的身边。”
云喜哂了笑道:“白姑娘,我与你非亲非故,我凭什么相信你们会救我。”
白蕙兰:“我知姑娘你的顾虑,实不相瞒,我们白家除了是商贾之家,还是精通毒药灵药的医药之家,只要你吃了我们特制的灵药,不但不死,还会增气补血,你还未睡醒之前,我替你把了脉,气血不足,心悸伴有气短,要多加注意情绪和休息。”
云喜哑言,她确实有心悸。
白蕙兰复又道:“只要事成,甭说白银千两,黄金百两作为酬劳是一笔很不错的交易,姑娘你再三思三思。”
白银千两……
黄金百两……
此时的云喜,脑子里冒着金银满屋的画面。
她若有了这些钱,云家东山再起指日可待!
云喜迟疑着不作回答,白蕙兰以为云喜不答应,只好道:“不但有黄金百两,还赠予良田,家宅,家丁,佃农等财产,这场交易望姑娘再考虑考虑。”
云喜舔了下嘴唇,天上掉下个大饼,香脆里嫩,吃都吃不完。
根本吃不完!!!
“口说无凭,立字为据罢。”
白蕙兰肉眼可见的欢喜,“姑娘的大恩大德,我们白家决不食言,在此受我一拜。”
说罢,提裙摆跪下。
云喜忙跑下床,扶住她道:“不必言谢,记得准备好你们的黄金百两,若你们欺骗我,最终鱼死网破罢了。”
白蕙兰的眼眸充满感激,“姑娘你大可放心,我们白家的祖训是‘诚信做人’,这一点你毋庸置疑。”
云喜勾唇,“我不只要黄金百两,我还要一个愿望,这个愿望你们定能做到。”
白蕙兰泪眼婆娑:“姑娘直说,是什么愿望。”
云喜:“暂且不说,你先答应我,我若提出什么愿望,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会无条件助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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