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不相信,而是……柏辛树的长相实在是过于好看,瞬间与周围的人有壁,仿佛走错了场景,违和感过于强烈。
左佑佑早就在来的路上被荀盈迅速告诉了前因后果。她冷静地问刚刚八卦最凶的几个男生,也是之前相信曹剑锋嘴里所谓自己是拜金女的那几个人:“你们在聊什么,很有趣嘛,说来听听?”
桃色八卦事件的女主角在眼前,几人互相使了个眼色。可是左佑佑的性格大家也知道,生气起来大比兜咔咔往脸上招呼的主,比男生凶悍多了,那几人怂怂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讷讷道:“没,没说什么。”
“哦,没说什么啊。”左佑佑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在同学们的沉默中,柏辛树给左佑佑拉开椅子,服侍她施施然坐下,然后又嘱咐了服务员上餐具,帮着左佑佑摆好,这才优雅地坐在左佑佑身边。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温柔呵护,一桌子同学眼睛都快掉下来。
尤其是蓝笑笑,看着自己面前都没有餐具,脸都黑了。曹剑锋不用蓝笑笑说,马上乖觉地起身,照着柏辛树的流程来一轮。
他路过柏辛树,柏辛树竟然背着人,对着他,挑衅地笑了一下。
曹剑锋:?
曹剑锋一下子就觉得自己手里的餐具烫得抓不住,好像自己是个蠢笨无比的奴才在学着别人做事。但这种场合,他还是压了压心里的火气,继续忙碌。
柏辛树伸手拿起桌上的酒杯,举杯道:“我是左佑佑的男朋友,大家是左佑佑的同学,就像娘家人一样亲密。我今天第一次见诸位,先干为敬。”
说完,干脆利落地仰头,将杯中白酒一饮而尽,爽快地把酒杯底亮出,引得满堂喝彩。
这番话的意思明明白白,明里说娘家人,暗地里的意思却是责备众人不顾同学情谊,偏听偏信谣言。这话一出口,许多刚刚一直冷眼旁观的同学们已经有些羞愧地躲闪了目光。
荀盈干脆地说:“左佑佑总算是遇到良人了,来,我跟你喝。”说着,也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左佑佑也举起酒杯,柏辛树靠在她耳边说:“你今天就让我装到底吧。”说完,他拿起左佑佑的酒杯,一饮而尽。
左佑佑一句“这杯子我沾过”没来得及说出口,眼睁睁看着柏辛树的嘴唇印在自己的酒杯沿,脸上立刻火辣辣起来。
柏辛树还要温柔地说一句:“想喝,我们回家喝。”说完,帮她倒了一杯茶,摆在她面前。
同学们见了,顿时哄笑打趣起来,热热闹闹地一起喝了一杯,刚刚八卦的事情,就这样揭过了。
柏辛树把酒杯放下,行动间,衬衫的袖子滑落,露出手腕上闪闪发光的腕表。
蓝笑笑的父亲慢悠悠地笑着问:“这位同学手上的腕表很好看,是在哪里买的呀?”
柏辛树的目光隔着冷漠的灰色眼镜框锐利地刺在蓝笑笑父亲的身上,仿佛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思。他微微一笑,说:“前几年在米兰购入。”
蓝笑笑的父亲哈哈一笑:“年轻人,在米兰买假货好像也是违法的吧?就算卖假货不违法,可直接这样戴着撑场面,似乎也并不妥当啊。”
学员群和校友群都动了。
同学甲:“啊?什么真啊假啊的,什么意思?那个表很贵吗?”
同学乙:“应该是吧,估计要好几万。”
校友群里有人跳出来:“这块表是定制款,要大百万!这个年轻人竟然戴了这么一块假货?太不懂行了!”
“就算为了撑场面,也戴个假的劳力士,蓝气球这种吧,戴这种定制款,不明摆着说自己戴的是假货吗?”
同学乙:“号外号外,校友群里说左佑佑男朋友手上的表大百万??????通货膨胀的时候是忘了带上我吗?”
同学甲:“真真假假,吃瓜.jpg”
左佑佑瞄了一眼群,一口茶水呛在喉咙里。
什么表上百万?把一套房子戴在手上啊?!手腕不重吗?!!!
保时捷是租的,表肯定也不是真的啊!
毕竟老大家道中落,想回忆一下旧日的体面,这些她都能理解。如今却要害得老大被人当众羞辱,左佑佑顿时心中升起强烈的内疚感。
柏辛树不知道两个群都因为他手上的一块表而热闹非凡。他淡淡地垂眸看了一下自己的表,平静地说:“真的假的,说得好像你戴过一样。只是看看照片,就会空口鉴表了?”
一个同学没绷住,把水喷了出来。
好恶毒,好恶毒,实在是太恶毒了!
蓝笑笑的父亲涨红了脸,怒道:“既然这么不尊重长辈,今天我就告诉你,你这块表,是独一无二的定制款,是一位令人尊敬的女士买下来送给自己孩子的,你别转移话题!”
同学甲:“我去,还真是假表啊?”
同学乙:“呃……他不是说什么母亲啊孩子的,没准是他妈给他买的呢。”
同学丙:“滚,你当狗血豪门电视剧呢,这种豪门爱恨情仇能和咱们坐在一块?”
蓝笑笑父亲的话说出来,柏辛树眼皮都没掀。他摸了摸左佑佑的手,小声说:“怎么这么凉?”
左佑佑的脸红到了额头。
柏辛树把左佑佑面前的茶水换了热水以后,看着左佑佑像一只熊猫一样抱住了热水杯——不,像一个重度残疾命不久矣的柔弱女子一样,用一种极其扭捏的姿势抱住了热水杯,才淡淡地抬起眼。
“您刚才说什么?”他问。
蓝笑笑的父亲气得跳脚。
蓝笑笑的母亲趾高气扬地开口:“你也不用装傻充愣。这位值得尊敬的女士呢,我们恰好也认识,这块表是她买的,毋庸置疑。难道你还想说,她是你妈?”
说完,似乎是觉得好笑,蓝笑笑一家都笑出了声。
第109章 我是柏辛树
同学们却没有跟着笑。刚刚一番唱念做打,聪明的已经察觉出来者不善。联想到不早不晚的针对左佑佑的截图,更是猜到了什么。
平白无故被人当枪使,没人会高兴。蓝笑笑此刻还不知道,同学们的沉默背后,有不满的情绪在滋生蔓延。
柏辛树风度翩翩地俯身:“您认识家母?可惜,家母似乎和您并不熟悉,请问您是……”
蓝笑笑的妈妈“哈”的一声笑出了声:“你妈?笑话!你可真会攀关系!为了一块假表,你就给自己认了个妈?年轻人,虚荣也不是这么虚荣的吧?你这个谎撒的,也太拙劣了!”
柏辛树到了这时候,才微微一笑,信手把手表解下来,内盘的刻字清晰可见。
“家母姓赵。”柏辛树平静地说,“您作为长辈,怎么连我的名字都不问一下呢?您开口闭口就是认识家母,但家母并不认识您,我也不认识您,您显然也不认识我——您这长辈,撒谎的技术,也不过尔尔。”
这话说出来,如同一颗核弹投放在桌上,连着左佑佑在内,整片大厅都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傻了。
周围明里暗里无数校友在群里直播,四面八方都是手机。蓝笑笑母亲的脸逐渐变白,嘴巴越来越抖,却强撑着说:
“好哇,那你倒是说说,你是谁?”
“我是谁,您猜不到吗?”柏辛树举了举酒杯,潇洒地、随意地说,“我是——”
“柏辛树。”
一声脆响。
玻璃杯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不,不是蓝家人面前的玻璃杯,而是左佑佑手里的玻璃杯。
左佑佑一个猛摆头,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整个大脑一片空白。
柏辛树?
柏辛树??
柏辛树???
不是老头子吗???
什么柏辛树?柏什么辛树?柏辛什么树?我是谁?怎么可能???
柏辛树吓了一跳,立刻抓起左佑佑的手,检查了一番:“有没有割伤?”见她的手无事,才松了一口气,却不愿意松手,右手依旧拉着她的手,用左手略有笨拙地拿起纸巾,十分自然地俯身下去,帮左佑佑擦拭腿上和鞋上的茶水。
他漫不经心地问:“你今天才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左佑佑内心狂喊耶稣圣母玛利亚,这下子得罪人得罪大发了,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只听柏辛树提醒:“你要露馅了。”
左佑佑立刻收起表情。
左佑佑突然想起了什么,无比尴尬地问:“所以,我好几年的简历都寄到你那里了?”
柏辛树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强忍着笑意:“你自己来我办公室好几次,你没看到?”
左佑佑的脚趾开始尴尬地抠地,在社死与尴尬的冲击之下,对蓝笑笑父母的愤怒也减轻了一些。
她的眼睛无处安放,和对面的荀盈对上。
荀盈已经呆了,准备好的一肚子火力全都哑了火,与左佑佑傻愣愣地对视。
蓝笑笑的妈妈和爸爸仿佛被雷劈了一般,半晌说不出一个字。良久,蓝笑笑的妈妈才强撑着说:
“你说你是柏辛树,你就是了?冒名顶替——”
柏辛树只是指着自己的脸说:“都说我和家母宛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您当真见过家母?见过家母的人,可都对她的美貌印象深刻。”
左佑佑难以置信。
这是在一本正经夸自己长得帅吗?
不对!
听这一会话里话外的意思——
老大,哦不,柏辛树,好像是个有钱人?!
把房子戴在手腕上?!
那门口的保时捷,莫非???
左佑佑浑身一个激灵,这才发现柏辛树还握着自己的手。她下意识把手抽出来。
柏辛树继左佑佑居然不知道自己名字以后,又被这个小没良心的暴击第二次。
他把左佑佑的手拖过来,左佑佑激烈反抗,柏辛树迅速抓着她的手十指相扣,干脆放在桌面上。
这下左佑佑老实了,埋着头不敢抬头,在巨大的打击下陷入了自我怀疑与自闭。
蓝笑笑的母亲已经哑火了。她也不过是吹牛而已。
赵家?
哪里是她能见到的?
可面前这个人,他究竟真的是那个神秘巨富柏家的唯一继承人吗?
蓝笑笑的妈妈还要出言试探,柏辛树早已经厌倦地转过脸去。
只听远处一声:“辛树!”
柏辛树对着他们摆摆手,两名中年人快步走过来,气质儒雅,衣着内敛低调,形容素朴。
他们又是谁?
这样的年纪和气质,看起来就不是一般人。
柏辛树起身寒暄,蓝笑笑这才听清楚,这两名中年人,居然是本市两位实权人物的大秘!
这两位实权人物,在几十年前,是钟教授的研究生!
蓝笑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辛树,我们来探望钟教授。”其中一个人说,“起因是我们领导听到了一个笑话,你说好笑不好笑——竟然有人仅凭一张真假难辨的截图,就说钟教授和自己的学生有什么。领导关心钟教授的身体,说教授一定气坏了,但他今晚有重要的公务接待,走不开,委托我代表前来探望。”
这人说话慢条斯理、条理分明,面上总是挂着惯常的微笑,神情温和,说的话却隐含凌厉。
蓝笑笑的父母自然也听了出来,面上露出恭敬的神色。她和蓝笑笑的父亲对视了一眼,这一眼的内容非常丰富:竟然能遇见领导的大秘,一定要想办法搭上线!
可惜,就在两人想办法怎么自然地攀交情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个截图与蓝笑笑有关,也不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盘指定要落空。
“我也许久没和王校聊过天了。”第二个人说,“正好借此机会,和也王校聊一聊,怎么任由别人往老爷子身上泼脏水?”
第一个人微微一笑:“老王可能是年纪到了,工作也做得浆糊了。如此拙劣的手段,如此假的截图,竟然造成了这么大的舆情风险。谁不知道,钟老在国外过年,根本就是欧美习气,工作和私生活分得很开,工作只接邮件,私生活用qq,根本不用微信!”
第110章 道歉!
这句话说出来,同学们一下子面面相觑。
所以……
“钟教授根本就没有用微信的习惯?那怎么会有那个截图?”
“假的,那个截图,肯定是假的!”
“真的有人把咱们当枪使,想让咱们霸凌自己的同学,真恶心,不知道是谁?”
“是谁?干这种龌龊的事情!”已经有同学愤怒地拍桌子,“怎么能这样做?!有什么好处?”
还有同学不说话,却暗暗把目光投向蓝笑笑。
蓝笑笑看着那三名中年人离开,手脚冰凉。她想喝点热水,可是伸出手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她惊慌失措地把水杯凑近了嘴边。
“蓝笑笑。”
蓝笑笑心中一惊,想也不想,把热水猛地泼了出去,浇了曹剑锋一头一脸。
蓝笑笑抬起头,正好对上左佑佑似笑非笑的目光。
蓝笑笑恨得咬牙。
怕什么!反正自己用的是小号,小号潜伏在校友群里很久了,之前左佑佑送外卖的照片也是她流出去的,从没被人发现过!
自己死不承认就是了!
蓝笑笑强行稳住心神,这才注意到浑身湿透的曹剑锋。曹剑锋深深地看着蓝笑笑一眼,一言不发地走出了酒店。
“小曹!晚上咱们还要聊一聊选调的事情……”蓝母似是不经意提起。
前途!
又是前途!
曹剑锋的背影顿住。
聪明但是没有背景的年轻人,要想出头,究竟有多难?
所有的资源已经被既得利益者把持住,他们彼此之间结成了密不透风的关系网。想要出头吗?就从网中钻过去吧。
曹剑锋就是那只心甘情愿撞在网上的飞虫,先被吃掉爱与心,再被吃掉自尊,吃掉热血,吃掉脊梁骨,吃掉眼睛与梦想。最后被依托于网的丑陋蜘蛛蛀空了身子,徒留一个外壳。
可这是飞虫的错误吗?
这张无生无息的网那么大,几乎罩住了整片天空。只要有新的飞虫试图飞得更高,就会被粘在网上。
蜘蛛网上从来不缺飞虫。
曹剑锋怀着满腔悲愤,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停了下来。
他慢慢回转过身,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一步一步走了回来。
蓝笑笑的母亲递给他纸巾,圆场:“看你这孩子,招服务员要纸巾,走错了地方,呵呵。”
曹剑锋勉强地笑了一下:“可不就是。”说着,坐了回来。路过柏辛树的时候,柏辛树背着众人,对着他挑衅地笑了一下。
曹剑锋伸脚踢了一下柏辛树的椅子,蓝笑笑在一边立刻尖叫起来:
“曹剑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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