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家人目送着旻儿上了马车去王内侍府上时,一声鞭炮声突然响起。
即将过年了。
“阿娘,阿婶,嬷嬷,过年我回来的时候,我们一起放鞭炮。”马车已经奔出几十米,旻儿从马车的小窗探出高声说。
“好。”夏氏应着。
“大嫂,你别忘了我的份。”沈姮兴奋的说。
“你啊,长不大。”夏氏笑着摇摇头:“忘不了你这份。”
就在三人相视而笑回宅子时,宁王府的马车停在了他们面前,廖嬷嬷激动的走下来:“老姐姐,姑娘生了,生了一位胖呼呼的公子。”
刘芷月生了个七斤的儿子,消息是在早上刚到宁王府的。
冯嬷嬷激动的当天就去寺庙还愿了。
沈姮并不重男轻女,但也由衷为刘芷月高兴,女人在这个时代太难了。别说古时,就连现代,也是母凭子贵的多,在这样的大环境之下,若能生个男孩,能让自已生活过的好一些,也是蛮好的。
对于姒氏一族,她一直很好奇,这个家族给她的感觉很强大,谢俭升的这么快,姒家也起了很大的作用。
沈姮觉得这个家族是有野心的。
过年前一天,又下了场大雪。
这个年,虽然能时不时的听见鞭炮声,因着万州还在敌人手里,老百姓们心里憋着一股气,哪还有心思过年,直到傍晚时传来,皇帝命太子亲征的消息。
晚上,谢俭一回来,沈姮便确认消息。
“太子殿下会在初三率兵出征。”谢俭习惯性的拿出案卷看。
“那粮食和兵器这些跟的上吗?”沈姮问道。
谢俭想了想:“难。所以,皇上已命各大家族出力。大丛宗族最为强盛的四大家族,还有其余的世家。”
“他们愿意吗?”
“自然不愿意。”谢俭淡淡道,换成他,也不愿意,这可不是仅仅拿出一点,算上公孙将军的那些土兵,是十几万土兵的军粮和兵器。
“难道他们想看到国破家亡吗?”沈姮不明白。
“你说,你的脑子怎么能长的这么简单呢?”谢俭很是好奇。
沈姮:“......”确实没他的复杂。
“这些不该是我们要操心的,你呢,好好的赚银子,我呢,尽职的做我的吏部侍郎。”谢俭继续看着案卷,至于别的,顺其自然。
沈姮点点头,好像也只能如此。
过年这一天,老百姓都在讨论着世家们会出多少力,然而,世家却都在等着大丛四大家族的出力。
六百年的大丛朝,最后竟然让几个世家如此控制着。
“皇权不下县,县下惟宗族,宗族皆自治”
沈姮现在才明白宗族的力量竟是如此之大,远超了她的想象,也就明白当年为何大嫂在谢氏族人面前会是那般卑微的模样了。
连着旻儿回来过年一起放鞭炮的兴致都被消弱不少。
初二之日,哪还有往年热闹的模样。
各世家都意思意思的拿出了自已的心意,算是给皇家一个交代,谁都看的出来,做戏呢。
初三,就在太子亲征前的一个时辰,皇都传出一个消息,越州姒家五万粮已经运往万州兵营。
老百姓瞬间沸腾了。
大丛四大家族,姒家排在第三,此举一出,老百姓对姒家的好感瞬间飞升。
而姒家一出手,其余的三大家族哪会甘于人后,同时,世家也开始纷纷出力。
入夜,沈姮,夏氏,嬷嬷三人一边烤着地瓜一边说着这事。
嬷嬷有些忧心:“一个宗族的威望都赶上皇家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为何?”夏氏奇了:“这次打仗,姒家出了这样的大力,日后封官授爵,是多大的荣耀啊,还得恭喜嫡姑娘呢。”
冯嬷嬷叹了日气:“他们虽在朝廷中没有任要职,可朝廷中又都是他们的人,封官授爵意义不大。”嫡姑娘嫁入姒家,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了。
沈姮想的却是另一件事,这姒家平常还挺低调的,为何现在突然这般高调?是有何居心?
晚上谢俭回来时,沈姮将心里的疑惑问出来。
谢俭看着阿姮努力思考的模样,不禁感叹他的阿姮有时真的挺聪明的。
“四大家族都有野心取而代之。”谢俭说话的语气就像是在说着今个天气真好一般随意:“可谁都不愿意捅破这个心思。如今姒家出头了,他们自然也坐不住了。”
沈姮恍然,终于明白为何在后面宗族开始没落了,要是其中一个家族改朝换代成功,他第一个要做的,就是削弱宗族,直到最后成为摆设。
“那姒家这样出头,皇族岂不是要拿他们第一个开刀?”沈姮问道。
“不出几天,皇上就会下令封赏。姒家也会上表忠心。太子领兵的这场战事,会是个转折点。”谢俭道,见阿姮听的专心的模样,这么感兴趣?便给分析了下:“太子若胜,姒氏一族会有危险,太子若败,宗族就能真正的制衡皇家。”
沈姮没想到这般复杂:“那太子此次一战,你觉得会胜还是会败?”
谢俭想了想:“不好说。难是肯定的。”这一战,阻力不仅仅来自敌人。
第268章 无病防身
不仅仅来自敌人?沈姮叹了日气。
初五,哈气成霜。
就像谢俭所说,皇帝给姒家下了封赏,家主封为公爵,赐义字,世袭,其夫人封为一品诰命夫人,而其儿媳妇刘芷月封为永嘉县主。
其余几家赐了爵,但并没有赐封其夫人和儿媳妇。
一时姒家风头极盛。
老百姓们此时的话题除了世家大族便是太子此次亲征,与公孙将军联合后,不知道万州能不能被夺回的事。
但储君出征,还是振奋了人心,毕竟谁都指望着下一任帝王是位英明又善战的君主。
朝中依然是两个声音,主战与主和。
以四皇子为首的主和派虽然折损极大,但还有小部分的声音,一个劲的说着若是败了朝廷和百姓会有什么样的损失等等。
而主战派,基本都在指责主和派的不作为,说的他们极有作为似的。
而在这两派之争中,谢俭又被调回去任了中书侍郎一职,管理大小事。
至于中书省下空出来的位置,皇帝的怒气还未消,暂时都不设,也因此,为了往上爬,一些大人私下又开始活跃起来。
沈姮这段时间的邀贴不断,突然发现,尽管谢俭只是平调,她却已经能对邀她的夫人们和世家妇挑挑拣拣了。
一人还没得道,大家都已经在迎接鸡犬升天。
这一日,沈姮正欲去铺子,彭氏以帕拭泪的快步进来:“阿姮。”
阿婵想禀报都来不及。
“怎么了,云昭?”沈姮吃了一惊。
“宣朗他非得去万州,我不准他去,竟然和我闹,他两天没理我了。”彭氏哽咽着说。
俩人进了厅堂,沈姮让她坐下,交待阿婵泡上彭氏最喜欢的茶。
“初三那日他就要跟太子一起去,如果不是我拼命阻止他就这么跟着去了。”彭氏边抹着泪边说:“他走两步都会说累的人,去战场不是送死吗?”
“小孟大人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沈姮安慰着。
“欧阳恩会去,是因为一身武艺,立志做大将军。他是个文官,言官,去了有什么用?你知道他怎么说吗?他竟然说,那我去助威呐喊,总行吧?”彭氏越说越气。
这确实像孟宣朗会说的话。
“阿姮,你让谢俭劝劝他吧,我是真没办法了。公公婆婆也拿他没办法。”
沈姮想了想谢俭的性子,虽说俩人是挚友,但彼此的政念其实非常不同,也不知道是如何一直保持着友情的:“要不先让武晋劝劝他?”
“说起武晋就气,他成亲才两天,就带着雨青去玩了,说要带她去看看他的宝贝田园。”彭氏摇摇头:“田园有什么好看的?”
田园风光,那是最为自在惬意的,闵雨青会习惯吗?沈姮想着自认识闵雨青以来,这姑娘的神情向来淡然,好似对眼前的一切,她都安然接受。
但沈姮也知道,不管是穿越还是重生的,都不可能真的安然的接受眼前的一切。
只是都不想放弃生命而已。
晚上谢俭回来时,沈姮将孟宣朗的事说了说。
“劝他?”谢俭原本平静的面庞瞬间黑了:“他说我只知道明哲保身,苟于眼前,让我以镜自照见形容,羞不羞愧?哈,他还耻与我为伍。”
额,沈姮哭笑不得:“所以你们又吵架了?”
“吵不过就要割袍断义的人,有什么好吵的?”谢俭冷哼一声。
沈姮囧:“宣朗嚷着去万州,你不劝着?”
“他都耻与我为伍了,他要做什么与我何干?”
很难见到谢俭如此怨气,沈姮觉得这才像一个19岁的少年郎,以前他的七情六欲可都是憋着,憋不住了直接动刀,现在这样多好啊。
不过最终,谢俭还是去了孟家。
二月春风似剪刀。
在老百姓觉得天要回暖时,天气一下子又到了冬天。
今年的冬春反反复复的直到三月初,才彻底的算回春。
百姓都在津津乐道着战事,太子所率的土兵已经与北齐打了一仗,虽说打了个平手,但太子毕竟是第一次上阵打仗,能和北齐的老将军一打,足以振奋人心。
转眼,到了三月底。
沈姮出居室时想着给大嫂和嬷嬷做两套春杉,就见大嫂正在游廊下和谢俭说着话。
走过去时,听得大嫂道:“金马桥的大夫一把一个灵,不需要做什么,阿俭,到时我请到家里来给你和阿姮都把个脉。有病治病。”
“大嫂,孩子的事,我和阿姮都不着急。”谢俭无奈。
“怎能不着急呢,你都19了,阿姮都22了,别人家,孩子都有两个了。”传宗接代那是大事,夏氏真不明白怎么到阿俭和阿姮这里就不重要了呢。
“我和阿姮身体都好的很。”
“那怎么这么多年,阿姮的肚子一直没什么消息?”
“大嫂,我和阿姮才圆房。”谢俭也不避讳,大嫂于他而言,如姐似母,什么都能讲。
听着的沈姮:“......”
夏氏愣了好半天,余光见到阿姮就在一边:“阿姮,阿俭说的是真的?”
沈姮点点头,其实她和谢俭圆房也有一段时间了,正常来说怎么着也该怀上了,如今是一点响动也没有啊。
怀不怀得上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有疾病啊。
年轻的时候不觉得,随着年纪的增长,会病变的。
宫寒很容易变成痛经,然后是腺肌症,还有宫颈机能不全,子宫内膜啥来着,或者其它有关的疾病,总之不能马虎。
沈姮在前世,一般都是两年一体检,听说三十岁之后就要一年一体检了。
“大嫂,我跟你去看大夫。”
谢俭一脸古怪的看着阿姮。
“不用了,明年再说吧。”成亲之后,两年后才怀上娃的大有,夏氏这会是一点也不着急。
“大嫂,有病治病,无病防身嘛。”
夏氏看着脸色红润的弟媳:“那我给你买支红参炖炖吧,滋阴,补气,益血。”
“不去给大夫把把脉吗?”
“没生病看什么大夫?这又不是什么体面的事。”夏氏好笑的看着弟媳,一般的滋补,老百姓都知道啊,压根不用看大夫。
第269章 回答不出来
沈姮:“......”
就在三人说着话时,厉虎突然从屋顶跳了下来,不再是之前手脚并用翻墙的不雅样子,这动作很疯。
不过还是吓了沈姮和夏氏一跳。
“有事?”谢俭问,厉虎和大隗这两年一直默默着在姒家死土身上偷师,如今俩人的功夫比起姒家的死土有过之而无不及,还为他训练了好几名死土,没什么事的话不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
“大人,万州大捷,太子率兵收复了溪县,平遥县。”
这种事值得厉虎从屋顶上跳下来亲自告诉他?谢俭拧起眉:“挑紧要的说。”
厉虎一脸凝重的道:“公孙少将军被细作出卖中计,敌人将他捆绑于战车上,威胁大将军和太子交出两县,大将军最终亲自提箭结束了少将军的生命。”
沈姮不敢相信自已听到的。
“太子殿下欲阻止大将军,但没有成功。”厉虎道。
夏氏一脸心疼的坐在游廊的凭栏上,亲生父亲竟然把儿子给射死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事?那可是亲生儿子啊,怎么下的去手?
沈姮突然想起,这个版本的故事她在祝由术里给太子演过,没想到类似的竟会在现实里发生。
“不出意外,接下来的一个月,还会有大捷传回来。”谢俭道,随即目光一动,眼中突闪过隐忧。
“大人,怎么了?”厉虎跟着谢俭这么多年,了解他每一个动作。
见大嫂和阿姮都看着自已,谢俭不想她们太忧心,只道:“没什么,时候不早,我该上差了。”
送着谢俭出门,看着他坐上官轿后离去,夏氏和沈姮正欲进屋,就见嬷嬷和檀云回来了。
嬷嬷去买了线和布料,打算给刘芷月的儿子做几件冬天的小衣裳。
说起这些,夏氏极为感兴趣,一时倒是冲淡了不少的伤感。
沈姮去铺子的路上,一直想着谢俭眼中闪过的隐忧,她有些明白他在担心什么。
太子威望越来越高,四皇子怕会有所动作。
这个时候真要做点什么,太子山高路远,鞭长莫及啊。
五天之后,捷报再次传来,太子率兵一鼓作气,又收回了三县。
八天,十天,捷报一个传一个。
百姓们奔走相告,欢天喜地。
到四月底时,万州已经收复了一半。
老百姓最为津津乐道的人就是太子。
沈姮也觉得太子这几仗打的很漂亮,真没想到太子这样的人竟然还会打仗,然后又想到了太子的身世。
太子的身世,这个世上除了皇后也就只有她知道了。
沈姮又开始纠结,太子和谢俭这两个人,都是能引起地动山摇的人,谁也不能乱。
就在沈姮纠结时,这晚,孟宣朗气冲冲拖着谢俭进了堂厅。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里是孟家呢。
沈姮让珍珠和阿婵等下人都下去,如同以往一样,给他们泡上茶。
“谢俭,我真是看错你了,太子如今在守卫边境,我们就应该替他守着储君之位。”孟宣朗气的脸色都青了:“如今皇上病危,你倒好,四皇子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这是我的分内事。”谢俭冷淡的道。
“什么叫分内事?明明是你刻意奉迎,讨好四皇子。连秦大人都被削弱了权利,而你,却深受四皇子信任。你说,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是四皇子的人?”说到最后,孟宣朗捶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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