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马车就在城外,我带你们一起去书院。”
“多谢陆大人。”谢俭一揖。
沈姮也高兴的施了礼。
陆纪安目光扫过沈姮,谢俭这妻子为人不错。他此次让衙役把沈氏也一起叫来,就是让沈氏也听一听,日后可以多叮嘱谢俭,妻若贤,夫则立。
不过让他有些惊讶的是,沈氏对于他所讲的,似乎都听的懂,不似普通的妇人那样平庸。
马车一路朝着学院奔去。
比上次的役车足足早了一炷香的时间。
当他们到南明学院时,已有三名学生在等着,见到陆纪安一揖。
“夫子。”
陆纪安点点头:“带谢俭去戒律堂吧。”
“是。”
此时,沈姮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绿色小瓷瓶递到谢俭手里,轻声道:“给你。”
“这是什么?”谢俭看了几眼。
“大夫说,这药膏对伤日,特别是鞭伤有好处。”知道谢俭今天还要受教鞭,她一早就买的。
瞧瞧,她对他多好啊,要领情啊。
谢俭轻嗯一声:“家里的事你多多帮大嫂分担,每十天我就会回来一次。”
“好。”
第048章 果然是做大事的人
就在沈姮目送着谢俭和陆大人进学院时,身后马蹄声响起,是衙役。
“大人,大人。”未等马停稳,衙役已跳下马背,跑到陆纪安面前。
“何事?”
“谢长根在狱内自尽了。”
“什么?”陆纪安拧眉,因着他怀疑谢长根和谢俭父亲的死有关,为防他轻生,因此还未定罪,没想到他自尽了。
谢俭冲到衙役面前,厉声问:“他怎么会自尽?你们是怎么看守犯人的?”
衙役对这少年的责问很是不满,什么态度,但也确实是兄弟们的疏忽,且又是受害人家人,压着心里的不快,只对大人道:“大人,他在墙上写下血书,说愧对于谢俭一家,也愧对家人和族人,难以再苟活。”
大丛朝对伤害孩子的罪判得极重,你说左右都是一死,沈姮倒是能理解谢长根自尽,但偏偏搞了这么一出血书,反倒让人生疑了,真要这么快就有了这种觉悟,还会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来?
陆纪安愁啊,原本以为谢家的命案能有点线索,这下又断了。
谢俭走到了陆纪安面前:“陆大人,你方才在城墙上说过,我们读书,不仅仅是为了改变自已的命运,也是为了扫除这世间的那些黑暗。那先请你为我父亲洗刷冤屈,我就会相信你说的那些话。”
沈姮看着谢俭愤怒的样子,谢父的死让这少年心里充满了戾气,加上又无处申冤,上任县令以及府衙的不作为,让他对这个世道失去了所有的信任。
而陆纪安是眼前谢家人能抓住唯一的希望。
沈姮不禁也看向他。
衙役在旁道:“谢俭,你父亲的案子,这一年多来,大人一直在查,但每每查到线索时,总会中断。”
谢俭一怔。
“就算没有城墙上跟你说的那些话,作为父母官,只要拿在手中的案件有疑点都会详查。”陆纪安道。
“阿俭,”沈姮看着他温声说:“我们要相信陆大人。”她愿意相信陆纪安一次。
这世上有多少人会去理睬满身仇恨的人呢?都避之不及,好不容易有个人来愿意拉谢俭,这个人值得相信。
就好像是听到了她心里的声音,见谢俭朝着陆纪安深深一揖:“夫子,请让学生跟着您一起查家父的案子,学生定谨记夫子所言,不负所望。”
沈姮:“……”画风转变得也太快了吧,你都变成您了。
陆纪安愣了下,想了想:“也不是不可。”
“多谢夫子。”谢俭神情难掩激动:“学生一定好好读书,不给夫子丢脸。”
沈姮囧囧地看着他,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啊。
陆纪安对着其中一位学子说:“告诉山长,我处理完了公务再过来。还有,把谭媪(ǎo,老年妇人)叫来,让她跟我去趟城里。”
“是。”
沈姮目送着谢俭进学院大门时,正好看到一名五十开外的老媪出来。
以为陆纪安有什么事吩咐,直到三人一块上车后,沈姮突然觉得陆纪安让一个老媪在这里,应该是为了避嫌。
两人一马车,多少有些尴尬不说,也会让人说三道四。
马车朝着县城飞快地急驰。
陆纪安闭眸养神,老媪在旁边静坐。
沈姮目光时不时地扫过这位还不到三十岁的大人,长相干干净净,仅凭一面之缘就能给人良好印象的那种面相,平常应该常蹙眉吧,双眉之间已经有了浅浅的川字。
脑海里闪过从大嫂嘴里听到的那些八卦,三年前陆大人的妻子没了,无儿无女。
所以那高大媒才想着给他做媒。
这样的青官,怎么没在历史上留名呢?想想,她连南明县这个县都没听说过,甚至连它的州禹州也只是有那么点印象而已,就算陆大人留名了,她估计也不记得。
伸手轻轻撩开厢帘一角,看着外面广阔的天地,轻轻吁了日气。
她穿越时,并没有打算和谢家人有什么牵扯,持着好聚好散的想法,但事情接二连三地发生,使她不得不做出积极的反应甚至是对抗。
她要在这个世界安然的生活,就必须创造出一个适合她生存的环境来,而不是被动地接受别人的环境。
这点,沈姮觉得自已目前做得还是不错的。
大嫂和旻儿都把她视为至亲,谢俭对她也有所改善,以后不管她要做什么,至少在谢家是没有阻力的,最主要是她现在有了一个温暖的家。
总之,一切都在变好。
陆纪安睁开眼睛时,就见沈娘子的嘴角微微上扬:“沈娘子是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沈姮放下帘子,端正坐姿:“阿俭入了学院,还能参加科举,旻儿受的伤也在一天天好转,民妇觉得所有的厄运已经过去,心里高兴。”
陆纪安不禁也笑了笑:“确实值得高兴。”
“若不是大人的帮忙,一切也不会这般顺遂。”
“都是本官的分内之事。”
正说着,听得外面随行的衙役道:“大人,城门到了。”
“大人,民妇在这里先下马车了,多谢大人。”因是在马车内,沈姮坐着随了个简礼。
同座的老媪先下车,等沈姮探出身子时,扶着她下了马车:“小娘子慢走。”、
沈姮正待道谢,就见迎面走来一名脸上挂着热情笑容的熟人,熟人的视线一直在马车上,压根就没看见她,直到他身边的妇人惊呼一声:“姮儿?”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原主的父亲和母亲,身后跟着原主的小妹沈妍。
此时的城外格外热闹,进城的排了两队,一队是行人,另一队则是马车,役车还有商队,守门土卒正一一检查放行。
沈姮会先下马车,也是因为这边的例检较慢,行人那队则很快的原因,却没想到会见着原主的父母。
“你怎么从陆大人的马车上下来?”沈荣蔚一副质问的语气,抿唇时,嘴角的法令纹比上次见到的更深了。
“姮儿。”姚氏见到二女儿有些激动:“你可曾想娘。”
“未曾。”沈姮冷淡地道,丝毫不给面子。
第049章 以后你们能叫我莲花吗?
“二姐,你还没回答父亲的话呢。”沈妍在旁有些生气地问,今天和父母一起去清山寺求福,所以穿得素雅了些,没想到会遇见县令大人的马车,爹娘赶紧拉着她下马车来见礼,谁想看见二姐从大人的马车上下来。
二姐这样的人,县令大人怎么能让她坐他的马车呢?
“我与大人同路,大人就捎了我一程。”沈姮不想在外面闹得太僵,说完要离开。
沈妍出手拦住了她,不满地问:“你为何会与大人同路?”
看着沈妍这副颇有优越感的姿态,沈姮真不明白,明明是一母同胞,怎么半点姐妹情也没有,望着不少朝这里走过来的人:“看来,想要拜见大人的,不止你们三人啊。”
“这不是陆大人的马车吗?”
“咱们去拜见一下陆大人吧。”不少人都往这里看来。
沈荣蔚见状,生怕被别人抢了先,也不管二女儿了,正当他要高声请安时,车帘子被掀起,陆纪安走了出来。
趁着注意力不在她这里的功夫,沈姮快步离开,进城门时,转身望去,几位衙役在维持秩序,一个个都安分地排着队,没人敢去吵陆大人。
南明县最忙的时候就是早上,因此街上人特别多。
沈姮一边往医馆走一边看着周围的店铺了解商机,看了这么多次,她觉得开间杂物铺是最实在的,不会亏,买的人也多,但要赚多银子也赚不了,一年赚个二三十两应该没有问题。
一大早的,医馆人也挺多。
沈姮一脚才踏入后院,就见到王内侍的两个随侍在另一边有太阳光的地方边晒太阳边聊天,这才想到王内侍今个要离开南明,估计是来跟旻儿告别。
这般重视小谢旻,可见王内侍确实挺喜欢旻儿的。
刚进厢房,王内侍声音传来:“也就你这样的娃儿敢问这种事。老翁这辈子都不会有儿子,所以才一直想认个干儿子,死了之后还能有人点点香火,就没有遗憾了。”
“可您太老了,您这个年纪,都可以做我阿爷了。我不要做您儿子,我做您孙子吧。”谢旻稚嫩的声音虽然还有些无力,但比前两天好太多了。
王内侍哈哈大笑着说:“好,做儿子也好,做孙子也好,只要有个后代,什么都好。”
“那我以后叫您阿爷。”
“多叫几声。”
“阿爷,阿爷,阿爷。”
王内侍笑着连应着。
“阿爷,您那么希望有人给您点香火,那等您死后,我把您的名字也像我自已的阿爷那样刻在木牌上,然后每天给您上香,好吗?”
好久没听见王内侍的回答。
沈姮:“……”活人最忌讳一个死字,正担心旻儿会不会惹怒王内侍时,王内侍大笑起来。
“童言无忌才最为真实啊。旻儿啊,你虽还小,阿爷可是把你这话当真了。”
“阿爷,我们来拉勾勾。”
这种时候沈姮也不好意思进去打断,退了出来。以前看宫廷剧,里面的公公都想做个正常人,对命根子,后人两件事极为执着,看来这王内侍也是如此。
想想现在的人,别说生孩子,连个结婚的念想也没有。
“阿姮?”夏氏拎着一小篮子刚进医馆,就见弟妹正一脸好奇地看着医徒抓药。
“大嫂。”
“你这么快回来了?看着阿俭进学院的吗?”夏氏拉过弟妹至一旁问。
沈姮点点头:“陆大人带着我和阿俭去的。”简单地说了下:“大嫂,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夏氏难得地有了个笑容:“你说得对。对了,谢长根自尽了,真是太便宜他了。”
“是啊,太便宜他了。大嫂,你这篮子里放的是什么?”
“给旻儿做的蛋羹。”
正说着,王内侍和其随侍从里面走了出来。
俩人赶紧上前施礼。
“杂家要走了,等到了皇都,杂家会让御医给旻儿开药,夏氏,你可不能亏待了杂家的孙子。”
夏氏愣了愣:“孙子?”
“这娃儿,嫌弃杂家太老了,不肯做义子。”王内侍哈哈大笑。
夏氏一听,忙说:“您一点也不老,内侍大人,您别见怪,他还小,不懂怎么说话。”
“无妨,无妨,杂家就喜欢这娃儿什么都不懂说出的话却处处透着贴心。”王内侍开心地离去。
夏氏忙进去看儿子。
望着王内侍离开的身影,沈姮松了日气,总算走了,希望别再惦记旻儿,旻儿的身体一定不会有事的。
踏进厢房时,夏氏正惊呼:“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能收下呢?你这孩子,太不懂事了。”
“大嫂,怎么了?”沈姮赶紧走过去,就见旻儿脖子上吊了块小小巧巧模样好似花瓣的白玉,此刻正在把玩着:“这玉是内侍大人给的?”
小谢旻点点头:“阿爷说,这印宝是他自已亲手雕刻的,谁愿意做他的孩子就给谁,现在他送给我了,娘,阿婶,你们看,下面还刻着他给孩子起的名呢。”
印宝,也就是现在所说的印章,这是很私人的物件,看来这王内侍是非要做旻儿的阿爷了,沈姮觉得这印宝有点眼熟啊。
“这两个名字我认得,夫子教过,阿叔也教过,叫莲花。”小谢旻开心地说。
“莲花?”沈姮心里咯噔了下:“旻儿,能把印宝给阿婶看看吗?”
“好。”小谢旻解下交给她。
这是一个花瓣形的印章,底下莲花两个字,每个字钩处都有一个笔锋特别的妖娆,沈姮瞪大眼睛,难怪她觉得熟悉,这就是那位被誉为山水画家和书法家的莲花公公的印章啊。
在他所留下的墨宝和山水画中,用的都是这个印章,因着两个字笔锋的特别,影视剧每每塑造莲花公公时,跟东方不败差不多。
“阿姮,你怎么了?”见弟媳脸色大变,夏氏奇道。
沈姮看着手中的印宝,又看向小谢旻,现在,她几乎能肯定,旻儿就是莲花公公。
“阿婶。”小谢旻软软的唤了声,又对着夏氏说:“娘亲,以后你们能叫我莲花吗?”
“不可以,绝不可以。内侍大人说过,除非你身体……你身体一定会没事的。”只要孩子身体没事,夏氏打死都不会送儿子去宫里。
小谢旻打了个哈欠,有点累了,双眼直打架:“娘,阿爷很厉害,他能保护我们。旻儿以后不想再被欺负了,所以要让阿爷喜欢才好。”说完,沉沉入睡。
第050章 还是要有点志气的
这话听着,沈姮心里不是滋味,这些事哪应该是一个五岁的娃要想的,可见旻儿心里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要不然也不会说出这种话来。
也是啊,上次被人推下池塘差点失去小命,这次又是性命受到了威胁,再怎么小,本能地就会找一个强大的人作为依靠。
见大嫂眼眶泛红了,沈姮拉着她走到外间,拿话题转移:“大嫂,我有事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
“我想去租间铺子做点小本生意。”
夏氏愣了愣:“租铺子做生意?”
沈姮点点头。
“乱来,你一个妇道人家开什么铺子?被外人看见了,还不知道怎么编排你。”𝚇ʟ
“我知道的,大嫂。”大丛朝虽然重农,但也没有像以往朝代那样抑商,商人的地位不像以前那样低,商人及其子弟都能入学读书参加科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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