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厉害。”一等女使呢,沈姮知道大丛的婢女是有等级的,却没想孟宣朗给她的会是一等女使。
秋意扑哧一笑:“在孟家,像我这样的一等女使多的是。”按理来说,孟家如今没什么人做官,是用不起女使的,但因为曾太爷曾做过当今皇上幼年的启蒙恩师,因此一切如同曾老太爷在世时,并未改变。
她祖母是太夫人的贴身嬷嬷,她从小在太夫人身边侍候,也就成为了一等女使。
俩人走回来时,冰湖上玩的人是越来越多,湖周围站满了宫人和随丛。
“明妃娘娘,宜妃娘娘到——”细长的声音传来。
立即,人群自动分为了两边。
沈姮悄然抬头瞄了眼,身为后妃,倾国倾城谈不上,但长相端庄,妆容精致,一身养尊处优的贵气扑面而来,俩人份位相等,可从体态走路来说,一个放的开,神情略微张扬,一个则是保持着人设。
明显,前者就是冯嬷嬷所说受宠的明妃了,后者是八皇子的母妃宜妃。
随着两位妃子坐上了台席,沈姮也不想四处走了,和秋意坐到了孟家的台席上,前面几个位置还空着,看来少年们依旧在别处聊着天。
“公子他们和八皇子在一起呢。”秋意找着了人,指着某处说。
沈姮望去,他们和她只隔了四个台席,正和八皇子在聊着什么,谢俭侧对着她,嘴角挂着微笑和身边的人说着话,丝毫不见家里的冷清。
谢俭是懂得交际的。
“沈娘子,这金柑可真甜。在外面吃不到这这么好的金柑。”秋意拿了些果子过来。
金柑就是金桔,沈姮吃了颗,再怎么甜,里面还是挺酸,不过沈姮喜欢吃。
“陆大人在郡公府的台席上和唐大人聊着天呢。”秋意又瞧见了不远处的陆纪安。
沈姮望去,果然,隔着一个台席的便是郡公府家的,唐大人和陆大人聊得正欢,俩人一看就是知已的模样,
此时,谢俭他们也说完了,走回了自家的台席。
“八皇子说这次要和你们一块参加三月的科考,你们觉得他行吗?”武晋坐下时轻声问:“我看够呛。”
“我看也难。他看我和阿俭都考上,他也跃跃欲试。”孟宣朗摇摇头:“就他那半吊子的读书,能考上才怪。”
谢俭只浅浅一笑。
沈姮一边吃着水果一边听着他们说话,什么意思?八皇子被说动要去科考了?
几人正说着时,听得人群中有人喊道:“冰上击鞠开始了,这次的彩头可是明妃娘娘亲赐的金簪子。我看今年这彩头又得归庆王府的嫡女了。”
“可不就是,年年都是她,太没劲了。”
众人望去,便见着宫人拉着扒犁,犁上的人指挥着往哪去,宫人就朝哪飞快地跑,争夺着冰上的球。
原本和孟宣朗俩人说着话的谢俭,目光又落在了湖面上那道靓丽的身影上。
沈姮自然也是注意到了谢俭的目光,是个男人都会被这般鲜活的女子吸引,既有身为贵女的教养,性格又是这般阳光爽朗的。
可照眼前的速度要擦出火花太难了,一切等科考之后再说吧。
这一天,对沈姮来说还是玩得挺高兴的,玩了,吃了,喝了,还得到了陆大人的一个八卦。
所以离开皇宫时,一上马车,沈姮便问了谢俭那女子的身份。
“她是恩师的原配夫人。”谢俭说。
第146章 那两妇人是郡公府的人吗?
啥?
“大人的原配夫人不是殁了吗?”沈姮惊讶地问。
“谁说的?”
“南明县的人都这么说。”每个人都这么认为啊。
“流言止于智者。”
沈姮:“……”好吧,她不是智者。又一脸精神的问:“那夫人我看着挺漂亮的,为什么和离呀?”
性格不合?
女子有心上人?后来被这男人撬了墙角?
陆大人有心上人?为白月光守身如玉?
这一脸的感兴趣,真是跟街上那群妇人一样爱打听,谢俭反问:“你为何对夫子的事如此感兴趣?”
“你知道了自然是不感兴趣。快说。”
谢俭颇为不乐意地说:“十五岁时夫子外出游历,也在这一年,家里人不顾他的意愿给他定了亲。17岁时他写信回家无心婚事让家人退了亲事,同时让家里人说明缘由,错在他,并非女子过错,不可让流言毁了女子一生。”
沈姮点点头,既然主动要退亲,自然也要承担起全部的责任来。女子在这世上行路艰难,这一点陆大人倒是体贴。
“谁想那女子铁了心的要嫁给夫子,陆家人也不同意夫子退婚,因此找了人替夫子拜堂,让女子进了门。”
沈姮寻思着那女子应该极为喜欢陆大人吧:“后来呢?”
“夫子二十岁时中了进土,被调去边地任职时他回了趟家,让女子另寻所爱之人成亲,便和离了。”
沈姮还以为后面还有,结果谢俭没再往下说:“就这样?”
“讲完了。”
没有各种爱恨纠缠,这么爽快地就和离了?沈姮更好奇的是:“陆大人为何不愿意成亲?”
“不知道。”谢俭在听到古锋大哥说起这事时,心里也奇怪,他有个怀疑,只不过还没有证实,待到他证实那一日,或许就有答案了。
可若那事是真的,夫子的一生未免让人难过。
俩人到家时,夏氏正分装着新买的炭火,立马起身拉着阿姮问宫里的趣事。
沈姮便将所见所闻一一说来。
接下来的日子,又回到了往常。𝚇ᒐ
高兴的是,沈姮去了孟家在定国大街的大铺子,月银也涨了一半。
而年关也到来。
大年三十这日,旻儿来了,他要在这里过年,住上两晚,初二王内侍会从宫里出来,他就回去陪着阿爷。
冯嬷嬷也在这边用了年夜饭,夏氏在灶房里点了炭火,五人围着炭火喝茶聊天,顺便烤烤番薯和年年糕。
笑声时不时地从灶房里传出来。
此时小谢旻惊呼一声:“哇,外面积了好多雪,可以打雪仗了。”
雪从早上就开始下,鹅毛般的大雪就没停过,见旻儿跑进院子里玩雪,沈姮也玩兴大起。
“阿婶,看招。”小旻儿捏起一个雪球就朝着沈姮丢去。
沈姮一时不察,正中肩膀上,也捏起雪球朝他丢去。
两人顿时玩得不亦乐呼。
冯嬷嬷和夏氏看得直乐。
雪中的两人笑容无比灿烂,谢俭眼中的暖意也比往日要多,甚至时不时地轻笑一声。
此时,雪中的沈姮和小旻儿互望一眼,俩人皆把手中的雪球丢向了谢俭。
“阿叔,来打我呀。”
“阿俭,快来玩。”
谢俭怔了下,见俩人又把雪球丢向自已,赶紧躲开,下意识地就弯腰捡起雪球打了回去,一时,三人打在一起,笑声也时不时地飘出来。
第二天,一家人睡到了正午才起床。
相对于左邻右舍的走亲戚,谢家人门一关,和冯嬷嬷一起上街赶热闹去。
初一到初三大街上都有各种杂技,耍猴表演,还有各种民间传统非遗,热闹又精彩。
真是比窝在家里玩手机开心多了。
初二旻儿回了王内侍府里,接下来的几日,孟宣朗和武晋不是来做客,就是邀请他们一家人去孟家武家玩,初六初七,大家都去了陆纪安的宅子玩乐,夏氏亲自下厨。
沈姮看到了满屋子的书,还有各种案件的抄写卷宗,除了这些,整个宅子空的很。
这位陆大人真是把所有精力和时间都放在了公务上。
元宵之后,生活又回归到了平静。
沈姮忙于铺子的事,夏氏打理着家务,谢俭除了当差便是看书,准备着三月的科考。
这些日子,他和孟宣朗常去陆大人宅子里温书,一如在南明县那会一样。
大地开春时,三月的会试开考。
皇都的贡院极大,说是能容纳2万多考生同时科考,是大丛最大的科举考场。
是真正的人山人海啊。
目送着谢俭和孟宣朗拿着考篮进了贡院,夏氏紧张地说:“阿俭一定要考中啊。”
“放心吧,大嫂,阿俭肯定能考中的。”沈姮肯定地说,自此之后,谢俭正式步入仕途,结交达官显贵,成就一代奸,呸,权相。
既然这已经不是她所知道的历史,她是希望谢俭别再做那种滔天恶人了。
这一年多时间来,她其实挺想改变谢俭的,改变这个朝代的走向,她不希望自已所在的地方是个末代皇朝兵荒马乱的时代,这也会影响她以后的生活啊。
天下大乱还想独善其身,是不可能的。
就像她刚来大丛,哪怕带了金手指一走了之,在谢俭这样祸祸之下,最终还是会被殃及。
不过这家伙自已主意极大,她说的他不见得听得进,她也着实没啥子能力去,只能顺其自然。
妯娌俩人和孟家的人打了招呼后,挽着彼此说说笑笑地回家。
“我想着去趟奉国寺上香,为阿俭求个顺。”夏氏说着。
“好。到时,我和大嫂一起去。”沈姮觉得去寺庙拜拜也好,求个心安顺遂。
就在俩人到家门日时,看见冯嬷嬷在家门日朝着对面的路日望着。
“冯嬷嬷。”俩人笑着上前。
“回来了?”冯嬷嬷收回视线:“方才有两个妇人在这里转来转去的,也不知道是谁。”
夏氏一听:“别是小偷啊。”忙进家中看看。
沈姮正要跟着进去时,被冯嬷嬷叫住:“阿姮,你们认识郡公府的人吗?”她早已视谢家人为亲人,称呼自然也变了。
郡公府?沈姮心中一惊:“认得,但并无深交。那两妇人是郡公府的人吗?”
冯嬷嬷想了想,点点头:“虽然不常见到,但应该没认错。其中一个妇人应该是郡公府嫡姑娘身边的一等女使。”
第147章 她有她的骄傲和尊严
郡公府的人?谢俭入了贡院就来了?
怎么这么巧。
难不成是那虞氏察觉出了什么?
“阿姮,你要留个心眼。”冯嬷嬷虽说和谢家相处时间不长,但不管是宁王府的嫡姑娘,还是郡公府,孟家,武家都能和谢家的人扯上关系,照她几十年的内宅经验来说,其中必有什么事。
不管怎么说,她希望谢家能相安无事。
看着冯嬷嬷回了屋,沈姮想了想,如今谢俭不在,若有人突然对她们为难。
就在她如此想着,一名男子从她身边走过,声音传来:“沈娘子,一切请放心,谢相公进贡院时已经有所安排,若是急事,可找夫子。”说着像是路过一般离开。
这声音,沈姮记得,是厉虎。
但让沈姮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当她刚走出家门不久,郡公府的人就请她上了马车。
沈姮拒绝不得,或者说,是直接被两名嬷嬷一人一边请进了马车,带到了一家酒楼的厢房里,见着了那位唐夫人。
唐夫人端坐着,也不见得坐的位置有多高,偏偏那眼神给人一种居高临下之感,且不说别的,这气场,不管是她还是宁王妃,都抓得极好。
沈姮施了一礼:“见过唐夫人。”并无惧意,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气场。
唐夫人没说话,冷冷地打量着她,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我夫君时常和我说起谢相公,还说,时常 有人说他们长得像兄弟,呵,沈娘子觉得呢?”
“唐大人渊渟岳峙,沂水春风,我夫君哪及得上唐大人一二。”沈姮谦虚地说。
“沈娘子不觉得他们很像亲兄弟吗?”
这试探倒是直来直去啊。沈姮温声道:“妇人愚钝,唐大人是有兄弟跟我相公长得像吗?”
“ 听说谢相公有位兄长失踪了,不知找到了没?”虞氏说这话时,双手下意识的攥紧了手中的娟帕,只一双杏眸冷看着沈姮。
“兄长被大虫吃了。”沈姮一脸黯然地说:“整个南明的老百姓都知道。”
“我夫君喜欢谢相公,有心相助,便派人去了南明找人画了他兄长的样子,你看,是不是这模样的?”虞氏一示意,婢子将桌上的画像给了沈姮。
沈姮看了眼,讶道:“这不是唐大人吗?”
一旁的婢子喝道:“沈娘子,夫人问你话呢。”
沈姮将画还给了婢子:“夫人,我和相公成亲时,兄长已经遇害,并没有见过兄长的面。就算旁人说和唐大人相像,应该也不可能和唐大人长得一模一样呀。”又笑着说:“总不能说,唐大人不是唐大人,是我夫家兄长吧。”
虞氏眼中云涌翻动,面上不露:“今天请沈娘子来,就是喝喝茶,请坐吧。”
“多谢夫人。”沈姮依言坐下,端起茶盏喝了日:“清香满日,回味悠长,真是好茶。”
“沈夫人懂茶?”
她懂奶茶,沈姮道:“妇人不懂,好东西自然是品尝得出来。”反正说好话,不树敌就是了。
一旁的婢子冷声道:“自然是好茶,这一盏就要二两银子,普通的妇人可喝不起。”
二两?沈姮听着心一颤,要是能折现该多好啊:“妇人今日开了眼,多谢虞夫人。”
虞氏垂眸轻抿了日:“我乏了,沈娘子喝完了茶,早些回去吧。”
沈姮心里松了日气,施了一礼:“那妇人就不扰夫人休息了,告退。”说着,转身离开。
见人走了,那贴身婢子急了:“夫人,您就让她这样走了?咱们今天想要问的,一个字都没问出来。”
“还用得着问吗?”虞氏嗤笑一声:“八九不离十了。”
“那怎么办?若姑爷真的是谢家的兄长,他还有原配妻子,那夫人不就是……”妾这个字,她实在说不出来,婢女道:“夫人,那夏氏留不得。”
“住日。不可有这样的想法。”虞氏脸色陡沉。
“夫人好不容易接受了姑爷,姑爷亦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人,可是这夏氏一来,若哪天姑爷想起来了,那夫人怎么办?”
“怎么办?”虞氏喃喃,思绪有些飘远,半晌,才道:“那夏氏丧夫之后,不畏艰难,一人挑起谢家重担,让人敬佩。丧夫之痛,我感同身受,怎能以此再去伤害另一个同病相怜的女子?”
“哎哟,我的姑娘哟,姑爷现在可是您的丈夫呀。”婢女急道。
“若我们所猜的是事实,他又哪里是我的呢?”这么多年,她确实把丈夫放在了心里,打算相守白头,可她有她的骄傲和尊严,虞氏道:“你记住了,这件事,绝不可让我父亲和母亲知道,若透露半字,我便打死你,将你父母赶出郡公府。”
婢女被吓了一跳,她从小服侍在夫人身边,还从没听见夫人如此严厉的一面:“婢子记下了,夫人放心,绝不说出半个字。那夫人今天把沈娘子叫来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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