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初言趴在被窝里,惺忪睡眼里的水汽尚未褪去,声音比平时软了不少:“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反正我相信你,你绝对不会做出那种事。”颜子墨语气坚定。
被无条件信赖的许初言,唇边绽开一个满足的笑容。
“学校那边怎么说?不会把你开除了吧?”这是颜子墨能想到的最糟糕的结果。
“放心,还轮不到他们开除我,那天本来就是我离职前的最后一节课,我主动申请的辞职。”许初言把左手枕在头底下,无比享受清晨跟颜子墨聊天的时光,“只是没想到最后一节课,竟然被人算计了。”
“算计?照片里的那个女生算计你?”
许初言斟酌了一下,只字未提他对秦以茉的怀疑,不能让颜子墨搅和进来。
“嗯。”
“有什么我能帮上的吗?”
“你就好好散心吧,这点小事我自己可以处理的。”
许初言的态度让人安心,颜子墨便不疑有他,挂了电话。
许初言伸了个懒腰,起床洗漱后,就准备咖啡店营业。
从二楼下来,眼前一幕彻底惊呆了许初言。
一扇扇透明玻璃窗被人用红漆泼了个严严实实,一丝光线都漏不进来。
许初言的表情彻底凝固,转而在店里的工作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咖啡店暂停营业,大家先休息几天吧。】
许初言来到操作台前,给自己冲了一杯美式,还没喝完,就听见外面乌泱泱的吵闹声。
一楼的玻璃窗全是红漆,什么都看不到,于是许初言干脆把门打开,走了出来。
早上的风很凉,一群背着双肩包的学生聚在咖啡店门前,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厚厚一沓子的宣传单。
上面写着“无耻败类”、“人面兽心”、“不配做人”云云。
大家不顾寒冷,在咖啡店的玻璃窗上贴了一张又一张。
“喂。”许初言端着杯子倚在门边,“不冷吗?要不要进来坐会儿?”
学生们八成是太聚精会神,直到许初言出声,才发现他。
领头的一个女生,先是一惊,随后故作镇定,手上的动作不停:“许老师,你放心,你这咖啡店,今天往后,绝对开不了门了!”
另一个矮个子的男生跟着附和道:“没错!你这种人,不配当老师,更不配得到好的生活,你简直禽兽不如!”
闻言,许初言轻笑:“你们都是M大的学生吧?”
学生们面面相觑。
“那你们知道,你们现在的这种行为是违法的吗?”许初言敛起温和的表情,“如果你们还想正常毕业,不希望这种事情记录在你们的档案里,我劝你们五分钟之内离开,否则,我们警察局见。”
闻言,已经有人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刚刚义愤填膺的两个学生也没了主意,加上旁边人上前劝说,便也跟着离开了。
许初言也懒得撕那些已经贴好的传单,被冷风吹得瑟瑟发抖,他现在只想回屋。
门把手还没合上,就被人一把拉住。
许初言转过头:“田星儿、钱珊珊,你们怎么来了?”
田星儿拿着手机屏幕怼到许初言跟前:“再不来,怕你被淹死在唾沫星子里!”
“大老远就看见你这一面子红漆,是刚刚离开的那些学生干的?”钱珊珊一边撕着那些不堪入目的传单,一边问。
“先进来再说吧。”
三人围坐桌前,一人手中一杯热饮。
“你打算怎么办?”田星儿向前倾身,“这种事,舆论发酵得越久,就越难解释清楚。”
钱珊珊补充道:“视频和照片对你都很不利。”
许初言摩挲着马克杯的把手,目光定格在某处虚空。
“喂!”田星儿张牙舞爪地在许初言面前比划,“听没听我俩说话啊?我们在这急够呛,你竟然还愣神了,这可真是皇上不急,那啥急。”
闻言,许初言用手托着下巴:“现在急也没用,除非有确凿证据证明我的清白,但显然,根本没有。”
“那就这么坐以待毙?”田星儿眉毛都快挤到一处去了。
许初言抬眸:“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我的清白,有件事你们两个要先做好心理准备。”
二人点点头。
“这件事的背后操控者,有可能是秦以茉。”
啪!
田星儿拍桌而起:“这个秦以茉,有完没完了,像个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反观钱珊珊则要冷静许多:“你怎么知道的?”
“她之前来过我的咖啡店,警告过我,她会把子墨身边最重要的人一个一个毁掉。”许初言的眸光顿时暗淡了,“估计我就是第一个。”
如果他是第一个,那么接下来,就有可能是田星儿、钱珊珊……
田星儿双手抱臂:“虽然听你这么说完,我的后背有些凉飕飕的,但是老娘不怕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许初言没心思开玩笑,整个人正经得可怕:“秦以茉的那些招数,摆不到台面上来,总之,你们两个最近一定要小心再小心,无论是工作还是其他事情,都别给别人留下把柄。”
第146章 众矢之的
关于秦以茉想让许初言做自己男朋友的事,许初言没跟田星儿和钱珊珊提起。
秦以茉说过,如果许初言把这件事告诉其他人,那她会用尽手段让颜子墨生不如死。
虽然许初言会保护颜子墨,但他还是不敢拿颜子墨的性命安危冒险,他要留一条退路。
田星儿和钱珊珊前脚离开,许初言就把门锁上了,准备出门去买点生活日用品。
可他还是低估了舆论的力量。
超市里,人头攒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中午时间段超市有特价活动,人格外多。
起初,许初言还不觉得有什么。
直到一个被妈妈抱在怀里的小女孩指着许初言,用充满稚气的声音喊道:“妈妈,你看,他是不是那个欺负大姐姐的坏人?”
闻言,周围的人纷纷向许初言投来异样的目光。
嫌弃、嘲讽、厌恶、鄙夷……
几乎所有的恶意都倾注在许初言身上,仿佛他连呼吸都是错的。
“哎……”许初言垂下眸子,深深的无力感正在一点点将他瓦解。
原本还打算再买些蔬菜和水果的,可许初言也没那个心情了,只在冷冻冰柜里拿了一些速冻水饺和奶黄包之类的,便匆匆离开了。
收银台前,连收银员看向许初言的目光都带着恨意。
一时间,许初言明白了什么叫众矢之的。
拎着购物袋,许初言先从中拿出一个一次性口罩,撕开、戴上。
那些过分毒辣的目光,任谁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打死你个变态!”
跟着尖厉的咒骂声一起飞过来的,是一枚鸡蛋。
鸡蛋不偏不倚砸中许初言前额的位置,力道之大,让他眼前闪了几闪,随后,黏腻的液体溢出破裂的蛋壳,沾到许初言额前的碎发上。
有了第一个开头的,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
“死变态!还好意思戴口罩!”
“有脸做那么龌龊的事,怎么没脸见人啊!”
许初言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跑回咖啡店的。
他把门一锁,倚在一个角落慢慢下坠,身上那股生鸡蛋的腥味让他频频作呕。
手机在他裤兜里响了好久,他才记得接起。
是陌生号码。
“喂?”
“呵呵呵,送你的大礼包,还满意吗?”
“秦以茉……”许初言几乎是咬着牙念出对方的名字。
许初言的气愤刺激得秦以茉越发开心。
“呵呵,怎么?这就扛不住了?我这可是手下留情了。”
“疯子!”
“等着吧,好戏还在后面呢。”
嘟嘟嘟……
许初言的喉间用力地吞咽,眸子被染上一片猩红。
秦以茉,我绝对不会让你碰颜子墨的……
静轩公寓。
月色皎洁,秦以茉今天的心情格外舒畅,于是自己做了牛排,开了一瓶红酒,享受着独自一人的烛光晚餐。
第一块牛排还没切下,门铃响起。
秦以茉握着刀叉的双手紧了紧,脸上瞬间变得阴沉。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来打扰她?
她只想一个人享受胜利的喜悦。
这个时候来找她的,也不可能是别人,只能是洛南商。
想到这点,她浑身因为愠怒而紧绷的肌肉又渐渐放松下来,搁下刀叉,起身去开门。
“南商,你来啦。”秦以茉一副小鸟依人的姿态,打开门就往洛南商怀里钻。
“我身上凉,冻着你。”洛南商的大衣上还残留着从外面带着的冷气,于是轻轻把秦以茉从怀里推了出去。
秦以茉佯装不悦:“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所以我才想抱抱你嘛,我不怕凉。”
洛南商动作利落地脱下大衣,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生病了遭罪的可是你自己。”
秦以茉撇了撇嘴。
“你做饭了?”洛南商鼻尖嗅了嗅,“牛排?”
“嗯,要吃吗?”秦以茉脸上闪着眸子,像是在等待夸奖的孩子。
“不了,我就是来看看你有没有需要添置的,我让李恒去置办。”
两人边说,边向大厅走,期间洛南商的手一直环着秦以茉的肩头。
“以茉。”洛南商突然驻足,目光灼灼看着秦以茉,“你有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
秦以茉思忖半晌,摇摇头:“没有啊,怎么了?”
“比如,你的身世。”
“我的身世?我的身世你不是都很清楚吗?我连自己从小到大的相册都给你了,南商,你是不是在怀疑我什么?”秦以茉刚刚的喜悦全然消失,眼圈红红的,把洛南商的手甩开,“你别忘了,我当初可是舍命在地震中救了你!难道我还会害你吗?”
一抹显而易见的失落闪过洛南商的眼底。
“算了,没什么。”
秦以茉吸了吸鼻子,激动的声音弱了几分:“那你先坐,我去趟卫生间。”
洛南商倚靠在沙发上,拿出手机,拨通李恒的电话。
“喂?洛总。”
“谢志梅的儿子那边有消息了吗?”
“嗯,我觉得您可以亲自去见见他,我跟他提了秦以茉的名字,对方很激动,好像很讨厌她。”
“知道了。”洛南商顿了顿,又想起另一头,“赵江和赵海那边呢?”
“有消息,赵海今天去探视了,对话内容我待会儿整理成文字稿发给你。”
“你先告诉我,他们谈没谈论关于颜子墨那次绑架案的事?”
“嗯。”
耳边的手机被洛南商往脸侧贴得更近了些:“是秦以茉指示的吗?”
李恒那边停滞了半晌,最终传来一声“嗯”。
洛南商的头垂了下去,嗓子里好像被石块填满,想发声,却只有生疼。
客厅拐角处,女人的耳朵竖起,将洛南商的话无一遗漏地听了去。
竟然已经查到谢志梅儿子那里了,洛南商的调查进度比她预判的要快很多。
真是可惜,她本来还打算多留洛南商些日子的……
挑准时机,秦以茉从拐角处走出来,坐到洛南商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南商,你刚才干嘛呢?”
目光冷冷地在秦以茉脸上扫过,洛南商抽出胳膊:“我累了,先走了。”
秦以茉没有丝毫要挽留的架势,眉眼上挑看着洛南商关门。
转身,她满面笑容地坐在餐桌前,继续享用自己的牛排和美酒……
第147章 我这条腿,就是秦以茉害的
一夜无眠,洛南商的眼底都是倦色,略显烦躁的神态使他看起来比平日更多了一丝狠厉。
这一晚,他脑子里一直回忆着关于秦以茉的一切,从初识到相爱,他对于秦以茉的包容大于一切。
他开始反思,是不是一开始,他就做错了。
又联想到秦以茉与颜子墨之间发生的冲突,真的是颜子墨做错了吗?
说不定是他对于秦以茉的初始印象,蒙蔽了他的双眼?
这些问题循环往复折磨着他,捏了捏鼻梁后,洛南商拨通了李恒的电话。
“颜子墨在N市过得怎么样?”
“洛总,我已经去看过了,夫人她,啊,不对,颜子墨她跟她的母亲过得很好,一直都是笑容满面的。”
“是吗?”
“是!”一聊到颜子墨,李恒突然兴致高涨起来,“还有张姨,她们三个人一起去菜市场买菜,还去海边吹风,可惬意呢。”
“李恒。”
“在!”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话这么多。”
“.…..”
“去备车吧。”
“是……”
电话顺着耳边滑落,洛南商坐在床边,看着身旁空荡荡的位置。
过得很好……
颜子墨,离开我,就这么开心吗?
敛起失落的神态,洛南商又恢复了冷酷。
在外人面前,他必须时刻展露着自己最坚硬的外壳,所有弱点,无论大小,他都要隐藏起来。
身为洛氏继承人,这是他对自己的要求。
将额前的头发全部梳到后面,洛南商身着笔挺的衬衫和风衣下楼,李恒已经在大门口候着了。
“洛总。”李恒打开后车门,“咱们直接去公司吗?”
洛南商落座,目视前方:“先去谢强那里。”
谢强是谢志梅的儿子。
“是。”
今天是周六,谢强应该在家休息,于是李恒直接把车开到了谢强家的小区。
车子缓缓驶入。
这不是什么高档小区,只是再普通不过的老式居民楼,小区大门敞开着,甚至连保安都没有。
洛南商的豪车开进这样的小区,是一件非常稀奇的事,从车子旁路过的人们都不禁驻足、观望、讨论。
在李恒的指引下,洛南商敲开了谢强家的门。
虽然是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但门上贴着泛着鲜红的春联为这个家裹上了温馨的气息。
门打开,是一个戴着胶皮手套,手持拖布的女人,尽显厉色的面容在看见洛南商的瞬间,缓和了下来,声音也跟着轻柔了不少:“请问您找谁?”
“这里是谢强家吗?”
“哦,对对对。”女人点头如捣蒜,回过身冲着屋里喊道,“老谢!”
一个穿着家居服、一副憨态的男人从屋里颠颠走出来,一条腿有些跛:“来了来了,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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