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样厉害的人,是自己的女儿。
不管她们从前怎么样,起码自己命在旦夕的时候,这个女儿还记挂着赡养之恩愿意出钱救她。
想到这儿,丁平惠挺直了腰杆,人也有了底气起来。
再怎么说,自己都是她妈,是生了她养了她给了她一条命的人。
万辞不可能放任她不管。
见她半天不回答,万辞的耐心已经到了极致:“有胆子跳楼,没胆子跟我说话?”
丁平惠一听到这种语气就来气,“你这是对我说话的语气吗?”
“那要怎样?你第一天认识我?”
丁平惠深吸一口气,万辞的嘴巴还是跟从前一样恶毒。
但这人出钱治好了自己,所以她心里稍稍有了点安慰:“你哥他们人呢?”
万辞瞥了她一眼,“你真是伤的不轻,我早就和你们断绝关系了,哪里来的哥?”
“万辞!”丁平惠忍无可忍,她真的要被气死,每次碰见万辞都没好事。
都什么时候了,她还在装傻充楞!
万辞:“如果你是指万青健他们的话……没了你这个累赘,他们估计已经找了个地方正幸福生活呢。毕竟你都是他们抛弃了不要了的,是我好心把你接过来,还花这么多钱治好你。”
丁平惠当场呆住,肩膀微微发抖:“你……你说什么?”
万辞很大度地还原了一遍当时的情况:“万青健和万思文他们看到你的医疗费,直接放弃了医治的打算。你在ICU里苟延残喘了两天,我刚好去盈城收拾父亲的尸骨,是他们把你扔给了我,不然现在,你可能早就在太平间里发烂发臭了。”
丁平惠根本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准确的来说,她从来不相信万辞的任何话。
“青健怎么可能不管我这个妈?为了离间我们的关系,你也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万辞并不理会她信不信:“知道为了治你,我花了多少钱吗?”
她用手指比了个数:“六百万。这个钱,是你儿子能掏,还是你那个家里有茶山的‘有钱’女婿能掏?亦或是,你那个做建材生意的平威侄子?”
丁平惠先是被那个六百万的数字惊得定住,她知道自己这回伤的确实挺重,只是没想到居然花了这么多钱。
六百万,是她这辈子都没见过的钱。
她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那也是你应该的,自己大哥和妹妹拿不出来,你掏点钱怎么了?你那么有钱,还在乎这些?”
万辞平静看着她,语气淡得没有一丝情绪:“我确实是该,我活该相信你会改。我也确实有钱,但还不至于阔绰到六百万都能眼不眨一下就丢出去。花在你身上的每一分钱,都是我不眠不休工作挣的,我自然在乎。”
丁平惠有些意外,她没好气道:“这世上居然还有你在乎的东西。”
万辞说:“有的,只是我现在最在意钱。以前我在乎父亲,在乎学习。曾经,我也很在乎你。”
听到后半句,丁平惠骤然一愣。
万辞像是在叙述无关紧要的事一样,神色不见任何波动。
“我出生时你说的那句话,我记到现在。所以小时候无论你怎么对我,我都认为那不是你真心的想法。我像只狗一样,每天都在等你对我笑,等你夸赞我考的很好,等你用对万思文一样温和的语气跟我说话。”
说到这儿,万辞仿佛看到了过去那个卑微的自己,端着一个空荡荡的碗跟在丁平惠身后,等她将爱都分给万青健和万思文以后,能转头,给自己的空碗里倒一点边角料。
“但一次也没有,你从未认可我的努力。”
她就连奖状都不配贴在墙上。
丁平惠一味相信她就是带来一切不幸的人,就像当初她被万七爷操控的蛇围起来恐吓,丁平惠也只以为是她招来邪恶,吓得转身就跑。
亲身讲述这些东西,万辞镇定的吓人。
往事已经过去太久,刻意去回忆,反倒激不起来她任何仇恨。
“六年前我第一次过年回家,厨房里忙前忙后伺候一大家子的人依旧只有你。我以为万青健再混,起码也要知道体谅一下自己的母亲,但我总是看错你们这类人。”
丁平惠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她这才回想起来,自从六年前万辞开始过年回家,那几天的春节她在厨房里总是能轻松很多。
因为有了万辞的帮衬。
万辞不会做饭,也不说话,但很有眼色,总是能第一时间帮她洗好需要的菜。
万辞在家的时候,她从来没洗过碗。
哪怕去年万辞因为腿受伤坐着轮椅,也带了一个保镖回来帮她进厨房打下手。
她心安理得地认为这是万辞应该做的,却从来没埋怨过大儿子和小女儿不来帮忙。
“到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心里也还有点在乎你,那么大年纪了,一个人操劳一大家子的事,任劳任怨的。直到你为了十万块钱和大嫂联合起来,要把我卖给一个还没我高的丑男人,我才真正意识到,我就是活该,活该心疼你,活该念在父亲的面子上同情你。”
万辞音量不大,可说出去的话,每个字都像刀子一般,狠狠扎进了丁平惠的心里。
她受不了这种指责全在怪她的,下意识解释说:“你要是早点说你现在——”
“我要是早点说我现在挣了大钱,身价上亿,你们对我的态度就会有所好转?”
万辞很少打断别人讲话,但这次她真的要被气笑了,“有些东西,是永远都改不了的。比如你们这种人,以前贱,以后只会更贱。”
万辞逮住机会就会捅刀子,丁平惠被气得一喘一喘的。
“你既然这么恨我,还救我做什么?怎么不让我在太平间里发烂发臭?!”
万辞怎么会没有过这个打算呢?
接到万炀初电话的时候,她压根就没考虑过丁平惠的死活。满脑子想的都是万坚山的坟墓裂开了,棺材掉了出来,骨头撒了一地,她得回去给父亲迁墓。
丁平惠重伤的事,万炀初怕她生气,只简单提了一嘴,万辞并不准备放在心上。
她以为,万青健跟万思文就算再没良心,也不可能放任丁平惠死在那儿。
但结果总是超出她的预料。
尽管早就知道万青健和万思文不是个东西,但从未想到他们竟如此无下限。
她抬起眼,看向破防的丁平惠,瞳线微微竖起,诡异阴森的视线像毒虫一样,瞬间遍布全身。
丁平惠微微一抖,不由得往后退了退。
不管过去多久,万辞的这双眼睛还是让人胆颤恐惧。
偏偏这个人又是从她的肚子里出来的,这让丁平惠难受的要死。
“一命还一命罢了,你生了我,而我给了你第二条命,我们之间,再也不存在任何关系了。”
万辞双眸瞥向脸色扭曲的丁平惠:“但我会永远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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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酒窖旁的小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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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平惠呆愣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她知道万辞是恨她的,可真听到这话,心口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刺了一下。
语言往往是最伤人的刀。
丁平惠鼻头一酸,喉咙溢出一股苦涩。
万辞恨她,她又何尝不恨她呢?
从生下她开始,家里遭受了多少事,她又挨了多少冷嘲热讽和白眼?
哪怕万坚山再相信她,村里那些背后嚼舌根的人只多不少。
更不提从万辞出生后,接连离世的婆婆和丈夫对她打击有多大,还有数不清的离奇事件。
哪怕万辞上了学,也从没让人省过心。
而且,万坚山的死,她万辞难辞其咎。
就是因为万辞,她才早年丧夫,不得不一个人扛起这个家。
她们明明是最亲近的人,但却成了水火不容的对立方。
“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场上,就会知道,我受的苦,一点也不比你少。”
丁平惠偏了偏脸,状似无意地眨了眨眼睛,努力把眼眶里的酸涩压制回去。
天知道她也不想这样,可事不遂人愿,她是一个母亲,也是一个儿媳,更是一位妻子。
她一个普通的女人,唯一所求就是家人生活安好。
可这比登天还难。
万辞沉默着看了她不知多久。
她们互相折磨,恨意从彼此的内心深处攀腾,像两匹谁不肯服输的羚羊,总是用头顶那对尖锐锋利的触角和对方较量拼劲儿。
光凭对错已无法衡量这其中的渊源。
“所以我并没有批判你做错了什么,”万辞说,看向丁平惠酝酿着难以琢磨的平静:“只是我不会原谅你罢了。”
丁平惠觉得委屈极了,她是个倔强的女人,任何时候都不愿意示弱:“谁要你原谅,你要是不爽,现在就给我找个房子,我马上搬出去,咱俩眼不见心不烦。”
反正她早就想离开这里了,在医院躺了一个月,她腰都睡疼了,又没个人说话,还要处处看她万辞的脸色。
“我现在没有钱给你找房子。”万辞说。
丁平惠觉得可笑:“你没钱?这话说出来你自己听听,你信吗?”
有六百万给她救命,没钱找房子?
编谎话也不编个可靠的。
万辞抿了抿唇,仿佛在做什么思想斗争,好一会儿才应下来:“行。”
丁平惠冷哼一声,这不是明明就有钱嘛,装什么穷。
然而,等她坐着万辞的车,来到北纪玺府的别墅时,整个人都傻了。
这么大的落地双层别墅,是万辞给她用来养病的暂居所?
车停好后,管家和佣人上前来,将后备箱里丁平惠的东西都拎进去。
万辞则是单独将管家陶叔叫了过去,低声嘱咐了什么。
江修临和万炀初都不在别墅。
一个伤势还没好全不能出院,万炀初则是在下午被她从别墅里接走,送去了温以冰家待着。
得知丁平惠要来这里的消息,万炀初说什么也不肯单独和小奶奶住一起,他会膈应死的。
无奈之下,万辞只能将他送去了温以冰家。
虽然她并不是很看好温以冰,但依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也只有他那里能让万炀初待的安心。
丁平惠的房间被安排在了一楼。
她在新房间里转了一圈,出来的时候正巧看到万辞让人带着行李箱往车上搬。
“你提着行李去哪儿?”丁平惠忍不住追着出来问。
万辞坐进劳斯莱斯后座,降下一半的车窗挡住了她大半张脸,只剩下一双淡漠无波的眼睛。
“我出去住。”
丁平惠脸色顿时不好了起来。
原来这是万辞住的地方。
她拧着眉质问道:“你什么意思?我一来你就要走?我是瘟神吗?”
万辞破罐子破摔道:“我是瘟神,我想走,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丁平惠只觉得万辞不可理喻:“你眼里放不下我,可以,但你把你的房子拿出来让我住,你又搬出去,你觉得这合适吗?我能住的心安吗?”
万辞表情很淡:“那是你的事。”
她根本不在乎丁平惠会怎么想。
说完,万辞摁上车窗,劳斯莱斯头也不回地朝着北纪玺府大门口驶去。
丁平惠从没有这么无助过。
一直在医院照顾她的女人也跟着她回了这里。
万辞一走,别墅里忽然就安静下来了。
丁平惠转头一看,别墅里的人都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工作岗位,没人关注她。
跟着她一同从医院回来的王霞淡淡说道:“丁女士,您伤还没好,先回房间休息吧。”
丁平惠瞪了她一眼,然后自己一步一步缓缓挪到了沙发上坐下。
万辞不想跟她住一起这事着实把她气得够呛,本就没痊愈的身体一喘一喘的,连带着心脏也抽疼。
王霞就那么站在一旁,像个机器人一样,只密切注意着丁平惠的动向。
等休息好了,丁平惠又起身,走到电梯,想上二楼看看万辞住的房间长什么样。
别墅很大,她走了好一会儿才走到电梯前。
原本家里有电梯这事就已经够让她震惊了,没想到电梯还是指纹解锁的。
丁平惠按了几下,电梯不仅没有开门的反应,反而还发出了警报。
——“滴!非别墅内人员,无权使用。”
丁平惠刚平息下去的火气又轰的一下上来了。
她忍不住叫过来一个佣人,“你应该能解锁吧?帮我开开,我要上去。”
佣人的表情也跟王霞一样疏离冷淡,她站在和丁平惠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的位置,不轻不重道:“万总交代过,您的活动范围仅限于一楼,二楼是万总和先生、少爷住的地方,您无权踏入。”
丁平惠一听到她口中的“先生”跟“少爷”就敏锐了起来。
她先是转过身,在别墅里打量一圈,并没有发现除了管家和佣人装扮的其他男人,就连小孩儿用品也一个都看不到。
丁平惠盯着佣人,一脸怀疑质问道:“万辞结婚了?还有儿子了?”
“抱歉,您只有暂时在这里居住的权利,其余我无法回答您。”
佣人冷冰冰的态度让丁平惠心里不舒服极了。
这里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是那种淡淡的,不热情,也没有想要和她好好相处的打算。
万辞走了,这些人倒是还留在这里,一点都不自在。
她心里倒是对他们口中的“先生”和“少爷”好奇得很,万辞结了婚也不跟她说,就连儿子都有了,这让丁平惠有点接受不了。
不去就不去,谁稀罕。
丁平惠转身就要走,身后的佣人却在这时候提醒她:“地下室您也不要轻易踏入,万总会生气的。”
这种处处被人制约的感受让丁平惠烦闷不已:“知道了知道了,才多大点年纪就管人。”
听到这话,佣人倒也不生气,兀自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晚上,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了车库。
管家迎上去,发现是披了一件外套的江修临。
他里面还穿着病号服,像是急忙赶回来似的,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休养了一个月,江修临面庞总算红润了些,身子骨也逐渐恢复健壮,行动不再那么艰难迟缓。
尽管还有些病气,但总归比当初进手术室抢救时好多了。
“陶叔。”
见到人,江修临咧开唇角,笑着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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