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韫在好姐妹面前的装可怜泡沫,顿时被戳破,一秒收敛幽怨神情,满脸的笑容,还要嘴硬道:“是跟我的亲亲甜品有场约会。”
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桌面,给茂盛绿萝换了盆水。
走之前丢下一句话:“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有什么事给姐姐打电话。”
“嗯。”
温年手上的试卷快改完了,她一向不习惯把今天的事情留到明天,全部批改完后,把桌面收拾干净,起身左右稍稍轻扭了下脖颈。
肩后颈那处的酸酸麻麻,顿时缓解不少。
心想阮韫发她的健身操,确实是要提上日程了,得特别小心年纪轻轻就落下一身职业病。
刚想走,余光瞥到手机屏幕亮起。
阮韫:亲爱滴,我的探店计划泡汤了!
阮韫:老天爷连最后一个下午都不留给我
阮韫:呜呜我的慕斯蛋糕爆浆蛋糕抹茶蛋糕
阮韫:我要回去睡个昏天黑地好好治愈一下我受伤的心灵!
温年看完一连串的消息,回复她记得定闹钟起来吃饭,小心得胃病。
阮韫立刻回了可爱猫猫捣蒜点头的表情包。
回完消息,温年抬眼瞥向窗外天际,十分钟前还艳阳高照的天空,此时变得灰蒙蒙的,闷热的风从窗外吹进,扬起水蓝色窗布,看起来是山雨欲来的架势。
温年拎起米白挎包,将门窗都紧紧关上。
一路朝着校外走去,雾白的天渐渐染上浓重沉暗,飘来的铅云愈加压低。
温年走到校外林荫道,眼前不是熟悉的黑色迈巴赫,而是另外一辆崭新白车。
沈一行从车窗探出头:“嫂子,上车吧。”
温年上车时,瞥了眼车内,周齐斯不在,颜岁也不在。
沈一行察觉到她的目光:“嫂子,齐哥也不是故意爽约的,他临时有事,要到外地出差两三天,就是可能有些忙,可能会出现比较难联系到的情况。”
“他特意叫我来接你,晚点颜岁岁会到店里陪你,我现在先把你送过去。”
沈一行一股脑地说出来后,就启动车辆,直直朝着街道外驶去。
温年问:“比较难联系的情况,是一点消息都回不了吗?”
“也不是。”沈一行有些为难地说,“要是看到,也会回吧。”
“齐哥也不可能故意你不回你消息,嫂子你别多想。”
温年听他这般语焉不详,半垂眼眸,很轻地说了声:“一行,其实你也挺不会撒谎的。”
沈一行微顿:“嫂子,其实我也知道瞒不住你,你大概了解的。”
温年说:“嗯,我知道。”
“齐哥一向有自己的安排。”沈一行说,“嫂子你这几天就安心,等你生日的时候,齐哥就回来了。”
车窗外景色不止后退,道路两旁,横列着两条青绿色林荫道,温年蓦然想起周齐斯陪在她身边的很多时候。
温如华出车祸时,是周齐斯陪在她身边,将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完成温如华求婚计划后的回程,是周齐斯带她去看海,把肩膀借给了她。
她一直极力掩藏的脆弱,是周齐斯强势、不容拒绝地闯入,给她带来难以忽视的安定感。
凉风从车窗刮进,温年轻揉过指尖:“他每次都是这样吗?”
沈一行说:“也不是每年都会,只有四月底碰上雨的时候,齐哥会消失两到三天,然后再回来。”
“就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温年又轻声问:“我可以知道他在哪吗?”
沈一行说:“我也不清楚。”
温年偏头看他,瞥着他眼里闪过的几分怅然。
“不过他可能在郊外的别墅里,那是周叔送给他十岁那年的生日礼物。”
“十岁那年……”
温年轻声重复了遍,林雅君曾经说过的话,此刻在脑海里重响。
过了一小会,温年轻声开口:“一行,能送我回家一趟吗?”
沈一行张了张唇,看起来有些犹豫,最后只是说:“行,嫂子你跟颜岁说声,让她直接回家。”
“晚点我带蛋糕给她吃。”
温年轻应了声,给颜岁发起消息。
颜岁很快回复了她,表示一点都没关系,还给她发了一溜可爱的表情包,说是下次约着一起玩。
很快到了家,温年下车时,沈一行从车窗探出头,完全是欲言又止的模样。
“嫂子,地址发你了。”沈一行开口问,“你是打算去吗?”
“应该是的。”温年轻声说,“而且我之前跟你齐哥已经约定好了。”
“其实嫂子你去了,我也安心。”沈一行又问,“要不要我送嫂子去?”
温年轻轻摇了摇头:“一行,今天麻烦你了。”
“不麻烦,祝你和齐哥一切顺利。”
温年跟沈一行道别后,进门朝着楼上走去,她简单收拾两套换洗衣服,又拿了件厚一点的外套,以便应对突如其来的降温。
经过橱柜时,又折了回来,把里头放着的努努玩偶,一股脑装了进去。
按照沈一行给的地址,温年开车去了郊外别墅区。
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昏沉,雨已经下了下来,刮来的风,裹挟着凉凉的雨丝,扑来几分寒意。
温年撑着把黑伞,准确找到了那栋别墅。
大门并没有锁,轻轻一推就开了,温年还特意确认了一次门牌号,庭院里花木馥郁茂盛,看起来一直有被精心打理,到处盎然着春意。
虽然说来的时候,温年下定了决心,可真到了门前的时候,心里还是生出各种的犹虑。
可能沈一行猜错了,其实周齐斯并不在这里。
可能跟一直佯装着表面不在意,却需要陪伴的她不同,周齐斯其实更需要的是静处,一个人消化情绪。
也可能周齐斯那天,说是需要她当专属人形抱枕,只是他随口的一句玩笑话,存着打趣她的坏心思。
他在她面前,一向从容、游刃有余,没有展露过任何脆弱的情绪,像是一堵坚不可摧的城墙。
可如果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周齐斯确实是需要那么一份陪伴的,她想她无法冷眼旁观。
就像是周齐斯陪伴她般,她也想为他做些什么。
温年朝前挪了一小步,手再次举到半空。
却不料门从里头被打开,修长指骨落在门框处,冷白、骨节分明,薄薄的手背皮肤上,蛰伏着脉络般的青筋。
温年抬眼瞥去。
周齐斯穿着身宽松家居服,领口微敞着,露出一截冷白锁骨,轮廓清晰,深色发梢染着微湿,看起来是刚洗完澡。
神情随性,看不出有任何的异样。
随意倚在门口,目光就这样懒怠落在她的脸上。
这让温年感觉内心的诸多犹虑,在此时显得有些多余。
对视了一小会,温年张了张唇,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齐斯口吻随意道:“温老师已经在门口,待了整整十分钟,是想在这等雨停么?”
温年瞥着男人神色,与往常无异,依旧是这副毒舌、坏心眼的一面。
只讷讷吐出个问题:“齐斯,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口待了十分钟的?”
周齐斯薄唇微启:“监控。”
温年有那么一瞬间,生出了后悔来这里的念头,她刚刚那些犹豫不决的神情,抬起又放下的手,全都被男人看清。
怪不得大门没锁,原来是故意放她进来的。
温年抬眼:“那……可以进去吗?”
周齐斯侧了侧身,完全是不避着她的模样。
温年从他身侧进门时,明显感觉到那道意味深长的目光投下。
落在她手里装满玩偶的大纸袋里。
她有些欲盖弥彰地解释:“我就是想着降温的时候,抱着玩偶睡会舒服些。”
“所以带了这么多的玩偶。”
周齐斯唇角微掀:“温老师,你是来哄睡的么?”
第37章 轻抱
门外裹着斜雨的寒风, 不时蹭过白皙手臂,温年出来得急,只是跟在外头的白淑珍发了消息, 老太太没多问什么,只是说她会在家好好陪着三只可爱小动物。
下雨前闷着股燥热, 温年也就没披上外套,这会雨落了下来,天色压沉, 陷入昏黑中, 降温的寒意也随之而来。
温年刚走进玄关,身后的门就被关上了, 将寒风雨丝堵在外头。
周齐斯自然接过她手里的大纸袋。
温年低头看到, 眼前有双浅粉色的棉拖鞋,还有两只短短的可爱耳朵。
怎么看都是给女孩准备的,而且莫名感觉有些眼熟。
头顶传来低沉嗓音:“怎么不穿?”
温年抬眼:“齐斯, 这拖鞋是怎么回事啊?”
周齐斯目光落在她脸上,神情了然,薄唇轻启:“周太太放心, 没出轨, 也没带旁人来。”
“我不是那意思。”温年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就是觉得有些奇怪。”
“毕竟有个在儿子十岁, 就惦记他以后交小女朋友的事的父亲。”
周齐斯说这话时, 暖白色灯光染上深邃眉目, 过于深沉的瞳色, 被浅浅映亮, 流畅优越的侧脸轮廓,无端几分柔和。
他在提起父母时, 也许连男人自己都没发现,此时的他,像是被柔茧包裹般,有棱有角的一面消失,变得圆钝柔和。
每当男人在自己眼前展现往常不同的一面时,她会有种自己在被信赖着的感觉,还会涌现出种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的心情。
正如她在男人面前袒露脆弱的一面,他也会自己面前不掩盖随意的一面。
温年穿上拖鞋,微抿唇角浅浅笑容:“这鞋都有我一半多岁数了。”
“温老师,记得待会走轻些,尊老爱幼。”
温年有些被他逗笑,确实她现在穿着双“高龄”棉拖,可看着拖鞋,思绪又忍不住转到别处。
周齐斯回身,看着垂目的年轻姑娘,没有半点挪步的打算。
温年半抬眼,浅色眼睫蒙了层微光,一副不知道该不该开口的模样。
周齐斯唇角微扯:“小宝宝又有什么好奇问题?”
“什么小宝宝啊。”温年面对男人明晃晃的打趣,还是开口问,“就是在放十几年了,怎么还这么干净啊?”
目光几分意味深长,落在她的脸上。
温年有些不确定地说:“你该不是骗我了吧?”
周齐斯神情未变:“哪方面?”
温年总感觉这人心里憋着坏,可还是老实地回答:“十几年的高龄拖鞋。”
“我还以为温老师在想旁的。”
“我对你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温年轻声说,“而且我也没往那处想……”
说完,温年就有些后悔了,虽说信是信得过,可还是因为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对这双拖鞋就生出有些抗拒的情绪。
甚至生出孩子气的想法,想着倒还不如光脚。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她也开始变得语焉不详,奇怪的多愁善感。
对上男人了然的目光,温年总有些被他看透想法的感觉,半垂眼睫,轻声问:“你晚上吃饭了吗?”
“看来温老师这次,不止带了哄睡的任务。”
“哄某个不听话的同学睡觉,还是太有难度了。”温年微弯眼睛,“所以带了很多帮手来。”
把带来的东西放好,温年从包里拿出两袋泡面,还是大食袋的,她平常并不会吃这些,不过会在家常备,出门前担心这边没食物,顺手就塞了两包。
周齐斯淡瞥过。
温年明显从他眼里看到了嫌弃。
“也不是说要吃泡面的意思,就是担心你这边会没有食物。”
周齐斯随意半挽起衣袖,露出骨感腕骨和半截劲瘦小臂。
温年瞥见他动作,开口问:“是要下厨吗?”
“温老师都特意上门来哄睡了。”周齐斯懒怠开口,“总得招待一番。”
温年跟在周齐斯身后,看到打开的冰箱,里头摆着新鲜可口的食物。
到了这刻,温年心里惦记的那股不安感,才变得放缓,轻笑道:“从进门前,已经叫了很多声温老师了。”
周齐斯口吻不甚在意:“还记得是几个要求么?”
温年微怔,这倒是问到她了,心里惦记着事,竟然放着这样大好的机会,忘记记数了。
周齐斯说:“温老师可以先去洗澡。”
温年点了点头。
简单洗漱完,温年环视了圈,这别墅里很整洁,看起来是前不久才清扫过,门窗紧闭,就连窗布都是静静垂下,顶灯并没有完全打开,而是渐柔的那档。
又低头发现茶几上的抽纸没了。
温年走向厨房,隔着一截距离,瞥到暖白色灯光勾勒修长身影,深邃疏淡眉目半隐浅色光雾,衣袖随意半挽起,稍稍用力的劲瘦小臂,弓起漂亮流畅的线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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