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柠柠的语调轻缓,不疾不徐,
“到如今才对皓哥儿出手,想要制造成皓哥儿溺水毙命的意外,这说明在以前就有人想对皓哥儿和启哥儿出手,这只是时间和时机的问题。”
是啊,能想方设法通过沈国公府和她奶筛选,甄别,顺利呆在皓哥儿身边的人,怎么会有好心思?
“柠姐儿,那咱们怎么办,这人藏得深,又如何能发现他……”
“发现不了吗?”沈柠柠打断沈彩云的话,微微挑眉,“不过是六个奴仆罢了,一并杀了就是。”
闻声,站在庭院内的六人齐抬头,就看见沈柠柠面不改色,眼无波澜,可他们却感觉到一股寒凉的杀意,柠姐儿不是说说而已,她要杀了他们。
他们是沈国公府的奴仆,自他们入府这命便是沈国公府的,就算是死了官府也不会追究。
“柠姐儿,不是我,皓哥儿落水之时,我第一个去救的人。”
“也不是我,我最先喊的人……”
“是我背皓哥儿回的屋……”
六人争先恐后地表述自己没有犯事的可能。
“吉祥。”沈柠柠喊了一声,吉祥就跑进跟前,“机会只有一次,让他们依次交代皓哥儿事发的时候,他们都在做什么,可有人证或者物证,能自证清白,若不然宁可错杀,决不能留危险在皓哥儿身边。”
柠姐儿面上没有一丝情绪,但吉祥能清晰感受,柠姐儿对他的不满,是他没有保护好皓哥儿。
瞥了一眼那六人,沈柠柠看似无意,实在心中已有成算,皓哥儿落水的位置,只有在斜向方位的阿喜最有时机,她要的只是再确认罢了,“开始吧!”
“是!”吉祥立刻恭顺。回道。
跟上官端皓落水无关的人,自然是不怕被吉祥盘查。
手中拿来茶盏,沈柠柠轻拨着茶沫听着,脑海中不断演示皓哥儿落水的时候,这六人的局部行动不断放大。
最终锁定在站在队尾的阿喜,阿喜面色镇定,但步伐不同于常人,走起路来比常人更加轻盈,他是有习过武。
前面五个人说过皓哥儿落水之事之后,皓哥儿落水一事,也已经在沈柠柠脑海中还原,便更加确定,是谁在对皓哥儿动手,“杀了阿喜。”
闻言吉祥便举起刀就砍向阿喜脖颈,感知到危险,人就会有求生本能,阿喜便不再隐藏自己有武艺这事,侧身就躲过吉祥的刀。
吉祥眸光渐冷,阿喜竟然会功夫,吉祥的招式越发凌冽起来,阿喜不断后退,眼见暴露就想逃。
飞来的茶盏击中那人膝盖窝,茶盏落地的清脆,那人膝盖砸地的沉闷声同时响起。
烛火映在弯刀之上,寒光冷冽,刀光过后吉祥的弯刀已架在那人脖颈处。
看着那人一眼,沈柠柠,“自小在我阿弟身边安插细作的人不少,像你这样蛰伏多年,未曾被我奶发现的倒是少数。”
阿喜噙着泪水,跪坐在地上看着沈柠柠,似乎深藏委屈,“小的不是,小的一直兢兢业业地服侍皓哥儿,还请柠姐儿明察。”
沈柠柠意味不明的淡笑,“难怪我奶发现不了你,做戏功夫不错。”
阿喜目光一滞。
沈柠柠眼中无波澜,只是看着阿喜,“你是用石子对准皓哥儿的左肩,想让皓哥儿拉着启哥儿一起溺水。”沈柠柠松开弹出捻于指腹的果脯,果脯直奔阿喜的左肩,顷刻间贯穿。
疼痛刺激着阿喜,对上沈柠柠自始至终的瞳眸,阿喜自感觉到刺痛的杀意。
“你是谁的人?”沈柠柠又捻起一块果脯,指腹绕着果脯转圈。
见着果脯,阿喜心下惧意更深,还在思忖说不说的阿喜,从右肩胛传来刺骨的痛,“我说,我说,我说了你能放过我吗?我也是逼不得已……”
话音未落,相同的左肩胛位置刺骨加深,他有什么条件能跟沈柠柠讲,“是温家,我是温家派来照顾皓哥儿的,我没想伤害皓哥。”似是深藏的悔意的羞愧,流着泪水看着沈柠柠。
沈柠柠轻嘲一声,照顾皓哥儿?
沈彩云放在膝上手,因为生气,握得关节泛白,“柠姐儿,这叛徒如何处置,咱们决不能轻饶了他。”
夜色越发深重,沈柠柠微抬头望着鳞次栉比的房屋,
目光清冷,“交给吉祥做成人彘,借着夜色潜入温府,放在温夫人寝卧。”
“呜呜呜呜!呜呜呜!”那人被捆绑起来,嘴也被堵上,只能剧烈挣扎求饶。
沈彩云刚端起的茶盏手一抖,水渍溅了两滴在她衣裙之上。
沈柠柠只是轻轻扫了一眼,将手覆在沈彩云肩膀之上。
吉祥极其淡定,听了沈柠柠的话,一把拎过阿喜领口往外拖。
“呜呜呜呜。”那人挣扎着,涕泪横流有话要说。
“柠姐儿,他有话要说……”
“何时奴仆要说话,做主子的要听了?”沈柠柠反问沈彩云。
“我,我只是觉得她对温家定然知晓不少……”
沈彩云的话还没说完,她便打断,蹲在沈彩云轮椅前,“云姐儿,温府如何?我们无需从旁人口中得知,不论它是铜墙铁壁,我沈家也不惧。”
沈彩云紧紧握着沈柠柠的手,眼中尽是心疼,“柠姐儿,是姐姐无用……”
沈柠柠闻言,便知沈彩云自责皓哥儿落水一事,故作生气道,“云姐儿这是做什么,你将皓哥儿启哥儿视为心头肉,这事岂有怪你之理。”
“我……”
“他俩素来为所欲为,若非你从中调节,他俩不知要被奶收拾多少顿。”沈柠柠轻声道,“云姐儿事情已经发生,府内的诸多事情还需要你从中帮忙,你也是知道的,我向来不喜内宅事务。”
见着沈彩云眸光渐亮,不再纠结这事,沈柠柠浅笑,只要沈家不倒,这辈子他们都能好好的。
这夜,沈彩云没有回自己的院子,像小时候一样,跟沈柠柠窝在一个被窝睡觉,另一边,温府却发出了一道凄历的叫。
声音是从温夫人屋内传出来,温府一下子变得通灯火明,就连隔壁院子的人也被惊扰了,免不了派人过来探听一下。
当温大姑奶奶奔到温夫人院子时,看到的是被吓得昏死过去的丫鬟和温夫人,还有一个渗人的缸,露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一下子温府乱作一团,温大姑奶奶下令侍卫去抬缸,却不想缸瞬间四分五裂,里面飞出几条毒蛇,乱窜之间又将温大姑奶奶咬了一口。
一时间温家群龙无首,温朝易被明王扔进水这会昏睡不醒;温祭酒被留置宫中问询,未归府。
温家二少爷被推了出来主持大局,他立刻派人报官,等冷静才认出这个被折腾得面目全非的人是谁?
这个时候,京师府钱大人已经亲自带人来了,连同刑部的人也闻讯而来。
温家想捂这件事情已经来不及了……
第121章 谣言四起
用过早膳,沈柠柠就准备去看皓哥儿,吴婶儿跑了过来,看着她一脸兴奋的模样,沈柠柠就知道这位又探听到什么消息了。
“你这是怎么了?”老太太就问吴婶儿:“一早就乐成这模样啊?”
吴婶儿抿了抿嘴唇,眼神中全是探究的光,“这事是真的吧?”
“到底出什么事了啊?”老太太也好奇了。
“外头都在传,昨个安王落水被几个壮汉抱着亲嘴。”吴婶儿神情迷幻地道:“还有说他是抱着几个宫女亲嘴的,现在全上京城,估计都在说这事了。”
沈氏惊道:“安王爷?这不能够吧?柔皇后不管他?不就是落个水吗?怎么还要亲上了?”
沈氏这句话说完,就感觉堂屋里的温度突然间就下降了一些。
一旁坐着沈柠柠扫没在意,低着头望着手里的茶叶舒展,这可不像萧凌明会使的手段,是谁在传安王爷的言?
“哎哟。”吴婶儿这时惊呼一声,“还有一件事,你绝对想不到。”
老太太没什么太大反应,倒是沈氏亮着眸,“婶儿,又是什么事?”
“温家出大事了……”
“老太太不好了,刑部来人了。”吴婶儿还没说话,大管家疾步来禀报。
“刑部?”老太太纳闷,“刑部的人来家里干什么?”
大管家小心翼翼地回道,“说是,昨夜温府有人以借口送湫水之便,给温家送了颗人头,这人是皓哥儿院子里的奴才——阿喜。”
沈氏???
老太太!!!
昨夜两姐妹收拾皓哥儿身边的人,怎么今个就死人了?
“这是怎么回事?”老太太瞪眼问沈柠柠,“你好好给我说说。”
沈柠柠这才放下茶杯,缓声道,“阿喜背主,将皓哥儿设计入水。”
“什么?”老太太蹭得站起身,她好好的外孙又没打过阿喜,更没跟阿喜有不共戴天的仇,他招谁惹谁了,让这王八犊子下黑手!
大管家就说,“老太太,老太太,你先别着急,刑部的人还等着呢!”
老太太就吼道,“让他们滚蛋!阿喜这背主的王八犊子跟咱们没关系。”
大管家回道,“这哪成啊,人家带头的是明王爷!”
怎么王爷还来了啊?老太太举棋不定。
沈柠柠就吩咐道,“请王爷进来!”扭头又跟老太太道,“阿喜入府契的是死契,生死皆由我府上说了算,再说,我已在京师府备案,阿喜已是逃奴,逃奴犯事,和我府上又有何关系?
王爷来这一趟,只是例行问话而已,奶,你莫急。”
老太太抬手就捶沈柠柠,你个心大的主,非得沾人命,非得染上因果,现在还叫她别急!
沈柠柠挨着捶,还不忘记跟大管家挥手,让他请王爷进来。
“你给我回房去,我现在看着你就头痛。”老太太赶沈柠柠。
沈柠柠抿唇一笑,“那我去看看皓哥儿。”
哎哟,老太太看着沈柠柠的笑颜就扶脑袋,要命了,怎么还能笑出来了。
老太太就冲着吴婶儿递眼色,看好这不省心的货,别让她出院子惹事。
进了后院,沈柠柠就跟吴婶儿说,“婶儿,安王爷落水的事情,你再跟我说说。”
吴婶儿就连声,“哎哟我的柠姐儿了,这不是待字闺中姑娘能听的话……”
“那这事儿,全京城的人都在传了?”沈柠柠微微挑眉。
“那可不是吗?酒肆,茶坊,街头,巷尾都在说。”吴婶儿眼中那雀跃的光。
这事就有意思了,沈柠柠轻嘲一声,也不知道柔皇后听到了会是什么反应。
“安王爷醒了!”守在床榻前的内侍这时叫了起来。
柔皇后忙就看向了床榻。
萧凌安慢慢地睁开眼睛,看一眼站在床榻前的柔皇后,失神片刻后,萧凌安想起自己是发生什么事了。
“太医呢?”柔皇后凤眸发红,明显是守了萧凌明一夜。
守在殿外的太医,忙应声走进内殿。
萧凌安溺水只需要将腹中灌进肚中的水,吐出来人便会没事。
但严重的是萧凌安左肩处的贯穿伤,太医们针对这伤患处仔细谨慎,才将萧凌安的这处伤口处理妥当。
“可是用了麻醉沸?”萧凌明语气中失了几分平常温润,“本王现在动不了,也不觉得伤口疼。”
太医们互看一眼。
“你就是伤重了些,”柔皇后温声道:“皇儿不要多想。”
萧凌安笑了起来,他的笑容里都透着虚弱,“我不多想。”看向太医,“许院首不妨直言,本王的左臂可会落下残?”
“乱说!”柔皇后轻柔的声音,变得尖锐。
许院首僵头皮道,“王爷的左臂在伤口完全长好之前,切不可大动,此次万幸,虽然凶器打穿了王爷的左肩,但并没有伤及骨头。”
柔皇后交叠在膝上的手,慢慢舒展开,“皇儿自是鸿福齐天的。”
许院首接着道:“王爷的左臂少则三月,多则半年,就可恢复。
这会儿王爷未觉痛,是麻醉沸药性未过,待药性过去,还请王爷忍耐一二了。”
萧凌安还是一笑,跟许院首道:“有劳许院首了。”
许院首忙摇头又给萧凌安切脉,看了看伤口,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方才又退了出去。
看了一眼贴身嬷嬷,老嬷嬷就带着内殿伺立的宫人们,低头噤声地退了出去。
柔皇后喂儿子喝汤药,一边道:“是谁害的你?明王?”
微抬眸,萧凌安:“不是。”
柔皇后秀眉微蹙,拿着汤勺的手一抖,“那是谁?”
萧凌安闭眼,将在场的人在脑海里过了一下,那些大臣吗?他们不至于害他;萧凌明?他为人清高素好不屑这手段,萧凌明的侍卫?
不,萧凌安想,萧凌明若是要杀他,早就动手了,不用等到今天。
而且是在宫中,明王的人势必要顾及萧凌明的名声。
更且那杀手只伤到了他的胳膊,这是杀手失手了吗?还有宫中怎么可能会有明目张胆的杀手。
所有人中有一个显得突兀,“我看见沈家女了,”萧凌安思忖下,对柔皇后道。
闻言,柔皇后就问道,“是沈柠柠?是她对你出的手?”
第122章 执念在心
“我在水里的时候,”萧凌安又低声跟柔皇后道,“好像听见她的声音了。”
对于萧凌安的这句话,柔皇后是持怀疑态度,溺水了,还能听见沈柠柠说话?
“我只是觉得她不太对劲。”萧凌安狐疑地说,“明明已经离开满月桥为何又要折回来?”
柔皇后曈眸流转,“确实有古怪,但这事不值得忧心,一个乡下丫头而已,最多也就是比旁个女子,多些心思和见识,罢了。”
萧凌安又喝了一口琥珀色的汤药,抬眸就看见柔皇后微蹙黛眉,萧凌明便问道,“母后,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柔皇后神色僵硬片刻,然后轻声道,“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你养身体重要。”
那便是有事发生,萧凌安移动身子,因为受伤无力起身,“母后!”
见萧凌安又问自己,柔皇后轻叹一口气,“你何必操心那些事,只不过是传言,更甚者,这事我已请求你父皇出面。”柔皇后劝萧凌明道。
萧凌安凝眸看着柔皇后。
柔皇后挑捡着讲,并不想将话说得粗鄙,但市井之言有什么高雅之说,便说了几句,就说不下去了。
萧凌安向来懂柔皇后的话术,此时脑子里嗡了一声,为避免失态,萧凌安猛地一闭眼,竭力不让愤怒的情绪外露。
“安儿,”见自己皇儿如此,柔皇后心疼,“皇儿切莫操心这琐碎之事,母后会想办法。”
那几个大臣都是与皇儿亲近的大臣,这几位不可能传这种流言;沈国公府不敢做出此事;萧凌明性格随那女人,不屑于此,可这宫中又在她的掌握中,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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