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沥成抛出一句本应该是疑问句的肯定句:“你曾经也就读于北大?”
“对。”许罂没有否认,望着清澈的湖面和倒影在水中的博雅塔,“读书的时候我很喜欢一首歌。未名湖是个海洋,诗人都
藏在水底。灵魂们都是一条鱼,也会从水面跃起。”
陆沥成接上了下一段副歌:“——这里是我的胸膛,这里跳动着我的心脏。此情此景下,倒是贴切。”
“陆总,何出此言?”迎上男人漆黑深邃的、如浓墨般化不开的视线,许罂改口道,“陆沥成。”
“你若是要听解释的话,恐怕会比刚刚更加冒犯。”
“既然已经冒犯过一次了,再冒犯一次又有何妨?”
陆沥成这次却是停下脚步、郑重地凝视着她,“是因为你。”
他的声线磁性低沉,眼神深邃如海:“你变化后的特质,正深深吸引着我。你应该也察觉到,最近我回家很早,最开始我以为我喜欢的只是一种被称之为家的感觉,后来又以为是因为陆辞,再后来,我意识到不仅仅是因为他,更是因为你。”
而一旦他认定一个人,便很难更改。
“许罂。”陆沥成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个首饰盒,握着首饰盒的手指矜贵修长、骨节分明,“能不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第40章
许罂接过首饰盒,里面躺着一条由宝石和钻石缀连而成的手链,在阳光下流转着耀眼的光泽,彰显着其非凡的价值。手链背部,漂亮的英文字体刻着她名字的字母缩写。她难以忽视内心的波动:“这是你提前准备的?”
陆沥成应声:“嗯。”
许罂在和陆沥成的相处细节中察觉到了他对她的特殊,如果她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便是传闻中非常渣的不承认、不拒绝了。因此,她想来试探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许罂没想到,陆沥成竟然已经提前准备了告白,好像她从认识陆沥成至今,也没有听过他说这么多话。陆沥成的真诚是难以被质疑的。
但说实话,她并没有做好谈恋爱、甚至是喜欢上一个人的心理准备。她一个人自由惯了,享受的是灵魂无拘无束的感觉。协议婚姻并没有要求她和陆沥成必须在一起。既然一个人生活得也挺好,便没有考虑过去攀附、依赖另一个人。
就像她和溥雪所说,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一个人可以掌控自己的精神世界,从而在一定程度上掌控自己的人生。爱情却并非投入就能有回报,以真心就能换真心。风险太大,得不偿失。
如果是其他人,许罂或许已经拒绝了,但陆沥成无疑是一个足够有魅力的男人。身材样貌样样不缺,能力更是卓尔不群。穿书至今,没有做过任何逾矩的、让她感到身心不适的行为,他们的相处也不会给她带来任何排斥感。
要知道在原生世界里,她和一些普通又自信的男人是交谈不过三句的。
面对陆沥成猝不及防的告白,许罂心中产生了很多纠结和考量,好在陆沥成并没有急着要她给出答案。
许罂望进陆沥成深沉的视线,道出心里的真实想法:“我可以尝试着和你拉近关系,但我不能保证一定会喜欢上你。”
当她的话音落下,陆沥成深邃的眸光微微闪动。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喜欢上一个人,也是第一次对一个人告白。在此之前,他的字典里甚至没有“动情”二字。他知道就算很多女人会出于各种各样的目的想和他在一起,许罂却不会那般轻易被打动。她看起来随遇而安、与世无争的背后,其实是精神和人格的绝对独立。因此在刚刚告白的时候,他远没有他看起来那么冷静。
许罂虽然没有立刻答应,但愿意给他这个机会,已经给他带去了比想象中更丰盈的喜悦。
陆沥成喉结微微一动:“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在这期间,你喜欢上其他人也无妨。”
既然许罂不是以前的许罂,她对顾洵的感情便与原主中学时期那段轰轰烈烈的明恋没有关系。陆沥成很想知道她此刻对顾洵的态度,但知道这时候问询并不合适。既然许罂愿意给他机会,便证明她和顾洵还没有在一起。他会努力争取。
许罂听罢倒是觉得稀奇,扬了扬眉道:“你认真的?”
陆沥成郑重道:“我们的婚姻只是协议婚姻。你依然有追寻真爱的权利。”
许罂心中的讶异更强烈了几分。这话的意思是,就算她给他戴了绿帽他也不介意?若不是陆沥成看向她的目光深若寒潭,她都要以为他的告白是玩笑话了。
然而事实恰好相反,陆沥成之所以能有这样的立场,并非是因为不在乎而不介意,而是因为对她的深情。
只是她这边尚且还没有上心,陆沥成这种自虐般的深情又自何而来?
她不由说道:“陆沥成,你说你这是何必?我是一个又懒又佛的人,你要是深入了解我的本性,也许不一定会喜欢上我。”
陆沥成却道:“感情上的事情,没有那么多理由,只有一个结果。更何况你很好,不必妄自菲薄。”
许罂仍然觉得陆沥成对她的感情应该存在一个产生的契机,她顿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那天我喝醉以后,除了念了一串菜名,还有没有做过其他什么事情?”
这话问到了痛点上,陆沥成微微一噎:“没有。”
许罂注意到陆沥成前一秒还注视着她的视线此刻竟然微微垂落:“你确定没骗我?”
陆沥成避开话题:“阿辞也同样喜欢你。”
就算她对陆沥成做过什么,也不可能对陆辞做过什么,他喜欢她,是因为她这个人本身就值得喜欢。
但这也同样说明,她做过什么。
只是当时第二天起来,许罂没有在自己身上看到任何暧昧的痕迹,才让她误以为一切无事发生。
许罂自然是想不到,这源自陆大总裁惊人的克制力。否则,世界上难有几个男人能忍受住她主动献吻的撩拨。
许罂一时无言。
想到既然今天的一切都因为她醉酒后的胡言乱语而起,那么她势必要把让她醉后都难以忘怀的美食吃回来。
“走吧,去食堂。”
她交代了身份,谈话间便少了许多顾忌,她和陆沥成作为校友,不缺共同话题可聊。
只是许罂的校园生活,和陆沥成仍然是有区别的。
去往食堂的路上,许罂看到不少学子游客在投喂流浪猫,不禁感慨道:“北大的猫还是这么多。我记得上学的时候,有一只橘猫还会跑到教室来听课,我们都叫它学术猫。校友们还会给它们取名字,我至今记得姜丝鸭、黄小孙女、奶油鸡……当鸡当鸭当人,总之就是不当鸭。而最有名的姜丝鸭,是一只著名的渣鸭。哦不,渣猫。”
这甚至引起了陆沥成的好奇,他听得极为认真:“为什么这么说?”
许罂想起这些事情还觉得啼笑皆非:“姜丝鸭经常换领地,每换一次领地,就会勾引新领地的小母猫,直到被其他公猫赶跑。它和不同小母猫私会的照片在各个学院群里都传疯了。久而久之,它的猫缘变得很差,几乎没有猫喜欢它。再看见它,它就成了非常丧的一张脸。满脸写着‘猫生无望’。”
同样在一个校园里生活了四年,陆沥成却鲜少关注这些见闻。若非是许罂说起,他不会知道连流浪猫背后都有这么多奇闻轶事。
“所以这告诉我们一个道理,到处勾引女人的渣男是没有好下场的。不过,这个道理你听不听结果都一样。”许罂察觉陆沥成心中所想,“像你这种人,应该是图书馆,宿舍,食堂,教室,四点一线吧。大学时期,是不是连恋爱都没有谈过?”
陆沥成坦诚道:“不止大学。”
许罂推算了一下时间,觉得不对:“我记得你生陆辞的时候很年轻,那你和陆辞妈妈……”
陆沥成没有避讳:“没有恋爱,无论是婚姻还是陆辞,都是很多因素下促成的意外。”
“哦,好吧……”许罂心里想着,那这意外,确实意外得比较厉害。
陆沥成问道:“你大学时期,谈恋爱了吗?”
许罂道:“当然。”
她上辈子一副清纯校花的长相,在学校里自然也是迷倒万千少男。
大学时期,她从中挑了最帅最顺眼的一个,谈了几年恋爱。
她的感情经历倒没有太大波折,没有背叛,没有劈腿,谈恋爱期间,前男友对她宠得不像话。
只是后来前男友出国,每个人
都有自己的发展,再强烈的情感也归于平淡。
食之无味,弃之可弃,两个人最终还是走散了。
正是因为经历过恋爱,许罂对恋爱便没有了太强烈的向往。
她知道感情无常,再海誓山盟的誓言,面对现实和时间浪潮的冲刷,能留在岸上的也寥寥无几。
只是她一句话说完陷入沉思,陆沥成那边也同样没了声音。
最终还是许罂打破沉默:“在想什么?”
陆沥成努力忽略心脏的酸胀感,评价道:“他很幸运。”
希望有一天,他也能有这么幸运。
-
如果不是事务繁忙,陆沥成会愿意和许罂一起走过校园里的所有角落。
这些她和前男友踏足过的地方,他希望她的记忆中也留下他的印迹。
奈何上午因讲座而推辞的会议迫在眉睫,在食堂结束午餐过后,他们便离开了北大。
当天下午,林枫工资卡上入账了一笔数额不小的奖金。
显然,这事他是办妥了。
比起金钱的奖励,林枫更为陆沥成感情的进展所开心:“陆总,您太太收下了?”
陆沥成只是极低地嗯了一声,便把一份文件传给了他:“这里有一份ppt,你可以学习。”
林枫正感慨不愧是陆总,这话题扭转得猝不及防,这么快就从私事转移到公事上了:“好、好的,陆总。”
就在这时候,他听见陆沥成道:“我太太做的。”
语气中还夹杂着淡淡的不易被察觉的骄傲。
林枫:!
原来话题还没转,是他肤浅了。
-
围脖负责人那边把网上喷黎淼的黑子处理得差不多了,再次致电许罂:“许小姐,您看看?”
许罂打开软件,扒拉了扒拉,发现黎淼的评论区和广场都干净了不少,之前投诉举报的也有了答复。她得出结论:“原来你们平时并不是没有能力管,而是不想管。”
“是,我们是有能力管的。”负责人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问,“所以,您准备什么时候注册账号呢?”
许罂随便点进了几则标题明显是引战的热搜,粉丝在广场上撕得不可开交,而每条撕逼的动态后面都跟了一条商业广告:“我记得我当时说的是整顿好整个平台的风气,不是把我朋友的评论区和广场清了就完事儿了吧?我跟你们提了我朋友你们才去处理,那其他人呢?申诉无门的普通网友怎么办?”
负责人一口老血哽在胸口:“许小姐,您不要得寸进尺!”
许罂轻飘飘道:“我一开始提的条件就是如此,何来‘进’?您要是一开始没理解到,那是您理解能力有问题。”
负责人胸口起伏了好几下,才勉勉强强挤出一句话:“容我说一句,您是圣母吗?其他人被网暴不网暴,跟您有什么关系?”
许罂觉得这人果然没救了:“每天在网上吵来吵去的,我看到多影响心情?而且谁知道哪天网络暴力会不会降临到自己身上?您这个业务水平有点堪忧啊,不仅理解能力差,态度欠佳,三观还有问题。劝你们平台换一个人和我联系。”
随后“啪”地一声,再次把电话挂了。
负责人:“……”
在打电话前,他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为什么最后还是被气到需要速效救心丸呢???
-
荆采采那边经过两天的准备,已经联络好几个大热营销号,集体下场抹黑许罂:
“最近走红的那个博主其实已经结婚了,而且是在给人当后妈,根本不是你们口中的什么唯一纯白的茉莉花。就这样一个没有文化,没有内涵的花瓶,有什么值得你们喜欢的,连她的丈夫都不喜欢他。嫁入豪门后,她的丈夫从来不带她出席任何晚宴,所以这才籍籍无名。”
“而且,她不仅已经结婚,还和影帝顾洵不清不楚。上次和顾洵出入包厢的人就是她!是谁勾引谁,一目了然。”
荆采采采用的是匿名爆料,她几乎已经笃定陆沥成不可能站出来说:“这是我的妻子。”
因为他如果要和许罂公开,早就公开了。
许罂表面上无欲无求,实际上还不是为了红,要是陆沥成能让她蹭热度,她能不公开身份?
之所以不公开,肯定是因为陆沥成不同意,毕竟是协议婚姻,许罂算哪根葱。
所以,荆采采并没有揭露许罂嫁给的人是谁。
除此之外,她也没有造谣,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相。
如果陆沥成看到了,说不定还会因为许罂和顾洵不清不楚,提前结束协议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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