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开会议室的门,里面一片漆黑,许罂顺手把卡插在取电器上,但灯光并没有亮起。
“是谁?”这时候,黑暗中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年轻男生声线。
许罂立
刻分辨出来,是尹泽辰。
尹泽辰还没来得及站起身,只听“砰”地一声,会议室的大门又自动关上了。
眼前的世界彻底漆黑下来,许罂顿时觉得这场景诡异,出声道:“我是许罂,尹泽辰,你怎么会在这里?”
尹泽辰没想到许罂真的会出现,愣了一下,解释说:“有人和我说你在这里,我就来了。但是进来以后,门自动关上了。就像你刚刚这样……”
许罂把门卡取出,再去刷,发现已经打不开了。原来刚刚它是一次性的,只能刷一次。
许罂不禁吐槽道,这酒店是什么魔鬼设计,但这也很可能不是酒店的设计,而是别人的算计。
只是,她今天晚上智商好像掉线了,连思维都有一种钝感。
进入会议室后,她下意识就用门卡取电,甚至没有注意它会不会关上。
许罂回顾了一下尹泽辰刚才的话:“那人和你说的是,我会在这里?”
尹泽辰低低应了一声:“嗯。”
许罂愈发笃定了这是一场算计的猜想,并开始猜测对方的意图。要论起身份特殊性,对方针对她的可能性要比针对尹泽辰大得多。而让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去。
许罂脑海里有了大致的答案,问尹泽辰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尹泽辰摇了摇头,他看起来确实不像喝醉了,也没有被人下药的迹象:“没有不舒服,也没有喝醉。来之前我甚至没来得及喝酒,当时临时接了个电话……”
他说到一半,猛然意识到什么:“还好没喝,忘了和你说,这层楼的信号都被屏蔽了。”
许罂沉默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还有这种事情。
尹泽辰也反应过来:“他们肯定是想拍到我们出去,误以为我们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借此诬陷你。抱歉,许……陆太太,我不想拖累你。如果有什么解释不清的,回头我也会尽力和陆总说清楚。希望不要对你们造成影响。但如今看来,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对方明显已经和酒店内部沟通好,只怕等他们出去了,有多少张口也解释不清。没人会相信这里的信号出了问题,只会觉得这是他们的借口。
许罂表情间却不见慌乱:“没关系,不用太担心,如果没猜错,陆沥成应该马上会找过来。而且,他不是一个不听解释、盲目猜忌的人。”
尹泽辰不由感慨道:“真羡慕你和陆总的感情。”
许罂笑了笑:“是他足够好。”
她之所以没有太担心,是因为陆沥成给过她一个定位设备,她平常也不常使用。但今天考虑到假面舞会,人流密集,破天荒地戴在了身上。她不曾想用这种场合去试探陆沥成和她是否有缘分,只觉得陆沥成若是在人群中找她太久,他身份显赫,可能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就算这里信号屏蔽,中断前也在软件上有所记录。没有缘由地,她对陆沥成找过来抱有信心。
事实证明,许罂的信心并没有错,仅仅是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推开——陆沥成直接找到酒店经理,要了门卡,恢复了这层楼的信号。
门口蹲伏的准备拍照的人直接傻在了原地,这边许罂和尹泽辰还没出来,陆沥成怎么先找过来了?陆沥成看到里面发生的一切,会不会勃然大怒?
想到这里,他们不禁有些瑟瑟发抖,但也按捺不住吃瓜的欲望,没有离开。说不定加工一下剧本,还可以演绎出陆大总裁亲身捉奸的戏码。
陆沥成显然对这一切早有预料,走进会议室后,只是对尹泽辰道了一句:“你先出去。”
“好的,陆总。”尹泽辰忙不迭应了一句,恭恭敬敬鞠了一躬,起身离开。
陆沥成又补了一句:“把门锁上。”
尹泽辰微微顿了下:“是。”
离开的时候,他照做了。
门口蹲伏的人直接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尹泽辰出来了,陆沥成没有出来?
那到时候,拍到一起出来的岂不是许罂和陆沥成?
——这是他们能拍的吗???
而且夫妻一起出来不是很正常吗??还有什么文章可以做???
之前他们是想做许罂和其他男人的文章,陆沥成可能会因此生许罂的气,不再站在许罂一边。
但如果要做陆沥成的文章……除非他们疯了,未来的职业生涯都不想要了。
……
与此同时,许罂察觉到陆沥成状态的不对。
虽然陆沥成平时不苟言笑,惜字如金,但她已经对陆沥成的声线了若指掌,连偶然的微哑都能察觉出来,不要说哑到这种地步。
原来刚刚在宴厅,陆沥成远远看到尹泽辰和许罂坐在卡座里交谈,醋意忽起。近日来,公司里关于尹泽辰和许罂的绯闻越来越多——因为许罂每次来陆氏,都是往投资那一块跑的。他知道许罂和尹泽辰是交流正事,所以从来没有多说什么。许罂和尹泽辰也确实没有什么,今天晚上,也只是她在等候陆沥成时,碰巧遇上了尹泽辰。
卡座里,尹泽辰凳子还没坐热,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不得已去接电话,临时离开。其实那则电话是陆沥成安排的,因为私心里不希望他们交流太久。等陆沥成绕过人群,走到卡座附近,许罂已经不在座位上了。唯有尹泽辰的酒水留在桌子上。陆沥成盯着那晶莹剔透的酒杯,一时出神,鬼使神差喝了下去。
这是夏栀用的道具发挥的功效——陆沥成犯下的严重错误,是他误喝了尹泽辰的被人下过药的酒水。这是他平时绝不可能发生的错误,所以谓之严重。
陆沥成至今没想通他为什么会喝下那一杯酒水,只觉得这一路上,身体阵阵燥热,意识也不断昏沉,脑海中不断闪过许罂的身影。多年前被下药的一幕重演,让他脊背生寒。
但陆沥成心里清楚,如今他不能犯错,今生都不能再犯错。而比起担心他自己更让他担心的,是已经失联的许罂。对方不可能只在他一个人身上做文章。他担心许罂也被人算计。比起他可能产生的滔天醋意,他更担心她受到伤害。
于是陆沥成的意志力在这一刻到达巅峰,哪怕常人在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走路,陆沥成依然找到了三十八层,找到了许罂,薄唇生生被他咬出血来。
而他的意志力,也在看到许罂的一刻彻底瓦解。
许罂今晚是吸血鬼扮相,一身黑裙,衬得肤色雪白若凝脂,红唇妖冶,有一种蛊惑人心的美。
陆沥成眸色骤然一沉,情不自禁把她揽进怀里。与她肌肤相贴,气息愈发低沉急促。
许罂感受到男人周身散发的压迫力,身形微微一滞,试图出声唤回他的理智:“陆沥成,你状态不对。”
她能感受到,陆沥成扣着她腰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试探地问询:“你是不是……”
陆沥成压低的声线也在颤抖:“嗯。”
感受到他的难耐,许罂没来由地卸下心防:“这里没人,如果你实在想……”
陆沥成扣着她的手掌却加大了力道,嗓音低哑地否决道:“送我去医院。”
下一秒,他偏过头,狠狠咬破了她的唇。
许罂吃痛地皱了下眉,任由他发泄情欲:“你确定你的状态能坚持到医院,或者是等私人医生过来?”
陆沥成望向她的眸色很深:“我们之间的第一次,不应该发生在这么狼狈的状态下。”
许罂踟蹰片刻后开口:“我不介意……”
陆沥成却很坚持,斩钉截铁:“我介意。”
许罂最后是扛着陆沥成出去的,走出去的时候,陆沥成看起来就像是在揽着她,身形依旧挺拔,几乎没有异常。回车后,却卸了力般地瘫在车上。
许罂没有经历过,无法想象这需要多大的忍耐。但她很少感受过陆沥成身形的僵硬和颤抖。
世界上也许不存在陆大总裁无法克服的事情——最后,他们顺利抵达私人医院。
陆辞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按捺不住怒意道:“哪个傻逼弄的?让他
滚——”
管家有些为难地实话道:“正在加派人手调查,目前还不知道是谁……”
许罂关于假面晚宴的记忆十分模糊,着实想不起来戴面具的人是谁,更何况对方戴着面具,昏暗的灯光下本就不易辨认。
没有去赴宴的陆辞却胸有成竹:“先去查两个人。”
陆辞的第一个怀疑对象便是姜鹤,他对他的亲生母亲已经没有任何信任可言。
陆辞开门见山地发短信道:“姜女士,你对我爸做了什么?”
姜鹤收到短信时,心脏险些漏跳了一拍,难道她当年对陆沥成下药的事情已经被他们发现了?
姜鹤说服自己镇静,反唇相讥:“我为什么要对他做什么?有这个必要?”
陆辞气笑了:“那你对我做什么,就很有必要?”
姜鹤依旧冷嘲热讽:“我对你做什么了?含辛茹苦九月怀胎把你生下来?结果生了这么个白眼狼?”
陆辞气得脑仁直疼,他爸不是才去找她了?这女人妄想否认期中考试对他做的事情?
等等……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姜鹤为什么会这么说——难道她说的不是现在,是以前?
陆辞终于厘清了心中那股奇异的感觉,陆沥成中了药,连对用情已深的许罂都能忍住,为什么当年会……结合姜鹤的品性,他不难察觉到这背后的端倪。
也许他的出生,本身仅仅是一场利用和阴谋。
陆辞冷声问:“我爸和你没有感情,如果不是下药,你们为什么会发生关系?”
姜鹤丝毫没有抱愧:“你爸没有告诉过你?——是因为意外。”
陆辞:“你们用来糊弄我的言辞,你以为我会信?”
姜鹤:“没有证据的事情,就不要胡乱揣度。”
陆辞:“我的人生经验告诉我,就算暂时没有证据,未来也未必不能找到证据。哦,还有——人是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的。”
他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陆辞握着手机,认真想道,在他抛出问题之时,姜鹤下意识把时间定位到了十几年前。而她作为外部人员,应该也不知道陆氏内部的晚宴。
至于他的另一个怀疑对象,则是陆沥成曾经的秘书苏琳。
不知道为什么,听说他们在员工晚宴上出事的时候,陆辞脑海中第一时间闪过的就是这个人。
“离得远的是羡慕,离得近的是嫉妒。公司里最嫉妒许罂的人……”
当初他爸就不应该只降苏琳的职,而是应该直接把她辞退。
陆辞道:“去查苏琳。”
-
陆辞安排完这一切后,夜已经深了,他一点也不客气地把徐翀和林靳言拉出来喝酒。
陆辞此时此刻的心情很不好,每每想到他的出生只是姜鹤人生中的一步棋——而且是一步被姜鹤认作是失败透顶的,以至于可以随时舍弃的棋,他就觉得自己的存在毫无价值。
徐翀今晚看到热搜,以为许罂和陆沥成正和和美美,陆辞应该很开心地和许罂他们聚餐才对,怎么会是眼前一副怅然模样?他不解地问道:“怎么了辞哥?我们都看到热搜了,你爸和你妈不是恩恩爱爱,你不应该在吃喜糖?怎么突然跑出来喝酒?难道你吃醋了?”
陆辞正准备一醉解千愁,听到徐翀的问句,突然整不会了:“……吃什么醋?”
徐翀解释道:“阿姨和你爸关系比和你好啊,我以为你是在意这个。”
毕竟是真的有很多父母关系好,孩子觉得自己被忽视的例子。
但陆辞显然并不是这个例子。他只是口嫌体正直,嘴上念叨着和他爸划清界限,其实早已经对狗粮免疫,并且在不知不觉中认为,锲而不舍地吃狗粮就是他这辈子的宿命。
陆辞否决道:“这有什么好醋的?我有这么小肚鸡肠?当然不是因为这个。”
徐翀一时间摸不清头脑:“那是……”
陆辞也不知道怎么和他们说,三个大男生这么往酒吧里一坐,接下来的剧本理应是对瓶互吹,不醉不归——说什么好像都显得他很矫情。
陆辞垂眸盯了会儿酒瓶,尽量简洁地开口:“我怀疑当年是我亲生母亲给我爸下了药,他们才生下的我。你们懂吗?好像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本身只是为了实现别人的意图。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好像我就不该存在。”
说出来以后,好像更矫情了。
好在徐翀和林靳言是他肚子里的蛔虫,竟然能理解这种矫情。徐翀听后忙道:“辞哥,你千万别妄自菲薄啊!你要是不存在……不说别的,我们学校女生都得心死一大片,大家的生活都会灰暗不少啊!”
林靳言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没错,不仅全校女生喜欢你,同龄男生还膜拜你,我和徐翀也很需要你。怎么能说自己不该存在?”
陆辞神色微微一动,他们说的话确实很让他动容,但……真的和他说的是同一件事情吗?
林靳言其实理解陆辞的想法,继续道:“辞哥,你也不是个例,尤其是在我们这种圈子里。还有很多父母是为了培养家族企业继承人生的孩子,更有很多父母是为了给自己养老。每个人生下孩子的意图都不同,可能很多人都是出于自私的目的。你想想,我们班可是连家长运动会的参赛选手都凑不齐。又有几对父母是真心想养一个孩子,并且为他们好?别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像娱乐圈、豪门这种名利场,人和人之间的真心本就比纸还薄。所以,即使没有多少亲情,我却在乎我们的友谊。你们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林靳言直抒胸臆这么一段以后,陆辞一时无言,沉默后和他碰了碰杯,在矫情的道路上破罐破摔:“……我也在乎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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