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知秋委婉的问过她想不想继续上学,只要她愿意,可以先去教室里上课,其他的都可以慢慢来。
只是途静状态非常不好,她拼了命的想要赚钱,白日里去送外卖,帮着奶茶店做工,晚上就去浪淘沙唱歌。
后来,途静自己给自己买了一个手机,每个月都会给毛知秋发一笔钱。
算作是租金,毛知秋曾严肃的告诉过她不需要这样,可以让她先住着,将自己的状态调理好了,就申请回来让她继续念书。
途静只说了一句话,就让老毛湿润了眼眶,接受了她的辛苦血汗钱。
她说 :“老师,我不想寄人篱下。”
途静的生日在四月一日,她过的忙碌又迷茫,不知道自己每天在干什么,生活没有目的,只知道她想赚钱,想要独立。
她不止一次怀疑自己的生日是不是在暗示着什么。
愚人节,就是愚弄人的一个笑话。
确实,她确实活得像一个笑话。
*
就这样一直到了六月份。
毛知秋给她打电话说,今年班里有十二个人考上了北城大学,后面的虽不是北城大学,但是也是重点一本,只有几个是踩着一本线的,好在都上了。
途静脑袋一懵,后知后觉好像自己忘记了什么。
后来,她打了一个电话给花瑾,她在电话里又哭又笑,怪她很久没有跟她联系,告诉途静她考上了北城师范大学。
王天昊在高考之后就和她表白了,王天昊考取了北城理工大学,就在师范大学的边上,也算离得近。
话题的最后,花瑾告诉她洛川在她离开之后找了她很久,到处打听她的情况。
途静的心一悸,那段好不容易藏起来的记忆好似又要被重新翻出来。
“你楼下的那个婆婆嘴巴好毒啊,一开始告诉我们你姨母去世了,你没哭,说你是个没良心的人,命里犯冲说什么叫我们不跟你玩。”
花瑾语气很愤懑,替她打抱不平,“后来,她还说你和一个酒吧老板的儿子谈了恋爱,跑出去了,让你姨父好找。”
途静好像听不见花瑾在讲什么了,只记得当初毛知秋告诉她的话。
“孩子,你姨父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月,拘留了几天就被放出来了,后来我听洛川说,他已经回老家了。”
只是途静觉得这远远不够,她讨厌他!
六月的风来的燥热,那一段青春她却再也回不去了,她有的只是平静和冷漠。
她没有答应花瑾和她见面,只是花瑾时常会给她发一些好玩的事,两个人打电话聊聊天。
在八月十五日那天,毛知秋给她打了电话,希望她回一趟北城一中。
第24章 对她,他势在必得
途静那年剪了一头齐肩短发,额前留着空气刘海,面色红润,只是再也不爱笑了。
八月的北城,闷热的让人喘不过气,万里无云,地面被日光炙烤的滚烫,北风袭来,带起一阵阵的热浪。
她搭公车正好碰上了去学校拿档案的江沛津,也只是点头。
江沛津在那一次以后再也没有来找过她,途静本来就跟他不熟,自然也就没有放在心上。
北城一中门口有一棵百年枫树,这是北城一中的标志也是历史象征。
途静始终记得当年她和花瑾坐在树下,捡着掉落在地上金黄的枫叶,将它们收集起来当做书签。
然而物是人非,如今也不过只能道一句:当时只道是寻常。
那样美好的日子,注定是要留在回忆里的。
她跟江沛津一路上也没说一句话,只是走到这时,他突然上前握住她的胳膊。
途静很反感有异性这样触碰她,当即便皱了眉头,不动声色的将胳膊从他手里抽出来。
“现在还看不到它最好看的样子,至少要等到九月底,就是站在树下都有种误入童话境地的美感。”
途静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她在这里怎么说也读了几年书,不过就是半年没来而已,还不至于把这个都忘了。
倏尔,久违的嗓音,带着往日的温柔温软,活力四射。
“途静,好久不见。”
是洛川。
她没脸见他。
她转过身子,看到了许久没见的人,她曾在最绝望的夜里喊过他的名字。
即使到了现在,她依旧无法克制住自己,一看见他,就很满足。
心动从来都不是一件能控制的事情。
有一个夜里,途静梦见了那个让人心悸的傍晚,她时常失眠,久久不能睡去。
她买的的安眠药是一板一板的白色药片,她常常睡前会服用一些。
然而那夜,铺天盖地的恐惧以及难堪,她僵硬着脊背半坐着,惊恐的眸子里带着一片死寂的灰白。
她的世界里寸草不生,一片荒芜,只留下孤寂和难耐。
她讨厌腿上的疤痕,讨厌所有的一切,包括她自己。
所以她拆了一板安眠药和着水给自己强灌了下去。
第二天,当她像往常一般在床上醒来,日光如常的闯入了她的房间,天光大亮,不是如梦幻影的天堂。
是人间。
阳光散落在床前,地上那一板被吃完的塑料箔纸板片后面印着蓝色的水墨字迹——是“奶片”。
记忆翻飞,耳边倏忽传来了那个少年的声音——“班长大人,好好念书,快点长大!”
黯淡无光的杏眼浅浅的晕开一层暖意,转眼望见这个冷清的没有一丝烟火气的房间,眸子变得深邃无意。
*
途静跟江沛津道别,只是他猛然抱住了她,途静当即就拿手抵住他。
他抱得时间不长,在她耳边说了句“再见”,然后笑着松开了她。
途静虽不满,本着他父亲对她的帮助也只是笑了一声跟他道别。
只是那笑还不如不笑。
洛川今天穿了一件明黄色的短袖,浅蓝色的牛仔裤只有九分长,他插着兜,手里还掐着一根半点的烟,看起来成熟了很多。
途静走到他面前,笑着说:“好久不见,洛川。”
他半磕着眼帘,睫毛根根分明,看不出情绪。
“跟他谈恋爱?”
他的声音里带着浅淡,说话很轻,也不像去年九月那般活泼生动。
途静动了动嘴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心底隐隐有一个猜测,只是一切都好像有点晚了。
她这半年很少湿过眼眶,即使是住在老毛家里,她也不曾在她面前掉过眼泪。
然而此时,头顶着大太阳,炎炎热日之下,就连风都是一层层的热浪,她却冒了一身的冷汗。
冷的让她有些经受不住,眼眶发酸。
树叶茂密打下林荫遮住她们两个的身影,二人相对而立,却沉默无言。
良久,他像是气极反笑,掐了烟,“半年不上课就跟着他鬼混?”
“没有跟着他鬼混。”
他真的很凶,语气也很恶劣,声音不大可气势却布满阴翳。
没有跟他鬼混。
她没有否认跟他。
所以,这半年他跟个疯子一样到处找她,在这大门口,从早等到晚,就这样吗?
他后悔了,去她妈的仁义道德,他用这狗屁的尊重,换来了什么?
他早该表白的。
他重重的闭上了眼睛,转过身。
途静好像看到他眼眶,红了。
他说,“我来是因为还欠你一个愿望。”
途静没有接他的话,她怕再多说一句,她可能就已经坚持不住了。
“途静,老子这辈子没这么狼狈过,也不想谈什么规矩作风,我说过,寒假之后跟你讲个事……”
他转过了身子,走到途静面前,站定脚步。
他长高了很多,应该是有187cm了,眉峰硬朗,额前耷拉着一绺碎发,和他那散漫的样子如出一格。
四目相对,途静甚至能看清他鼻梁右侧一颗极淡却小巧的痣。
很性感。
可是,她配不上他。
她没有念完高中,此刻也不过是去找老毛要个档案而已,学历水平停留在初中。
在北城的角落里,找了一个随大流的工作,住着老师提供的单身公寓,如同阴沟里的老鼠,在这个世上苟延残喘的活着。
大腿根部有一条极为丑陋的疤痕,那是她无法磨灭的伤痛。
抛开这些不谈,他矜贵的宛若天之骄子,性格开朗活泼,善良懂分寸,这样的人无若如何都不该和她扯上关系。
会脏了他。
“我喜欢—”
“我的愿望是,你好好的上你的北城大学,然后就当高三从来没认识过我。”
洛川一愣,眼神里带着诧异。
她说的这话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难过,更何况是曾经那么要好的他们。
“你、说什么?”
途静下定了决心,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肯定又坚决,“我说,希望你好好上大学,然后全当不认识我。”
她没再多留,迈着步子往办公楼走去,徒留洛川一个人在原地。
对不起,是我配不上你!
再见了,我亲爱的少年。
远离我,也能远离一切不幸和痛苦。
她相信狼狈这一次,他后面生活就会更加光芒万丈。
不愿神明佑我,只愿他一生平安喜乐,顺遂无阻。
*
洛川满眼的不可思议,他站在枫树下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像是要把心里的不满,疑惑还有委屈同这烟一同吸入心肺之中。
然后重重的吐气,随着烟雾飘然散去。
猛地嗤笑一声,声音低沉嘶哑,带着坚定柔和的缱绻,疯狂又执着,“老子答应你实现你这个愿望了么?”
他洛川长这么大,就没有想做而办不到的事。
对她,他势在必得。
江沛津?
他也配!
说他自大也好,狂妄也罢,他不信途静对他没有感觉。
她的嘴能骗人,眼神骗不了人。
途静此时已经从毛知秋那边将档案接了回来,她步子走得很慢,心里弥漫着某种不知名的难过的情绪,胃里翻江倒海,想去大醉一场。
胸腔里像是被大石头压着,闭塞闷堵,殷红的唇瓣被反复咬扯。
眼眶一点点湿润,在眼角凝聚一颗又一颗的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瓷白无暇的脸颊顺势而下,重重地砸在地上,溅起一团极为细小地泪花。
眼前留下一片阴影,鼻尖传来熟悉的薄荷青草的气味,让她的心尖猛地一颤。
“哭什么?途静,老子不信你的什么狗屁的愿望,老子要定你了。”他抓起她的纤细白皙的胳膊。
太细了,手腕处的骨头硌得他生疼。
他拉着她去了那个熟悉的竹林。
——
久久:卡在这个位置,我真不是故意的。呜呜呜,可惜现在还没有上推荐,调不到你们胃口。┭┮﹏┭┮
第25章 得途静一笑,洛川甘之如饴
途静人有些懵,半年不见出落的越发美丽动人,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含着半笼水雾盈润沁人,眼尾发红。
她的睫毛长又翘,轻轻一扇,魂都被勾去了一半。
“途静,再问你一遍,真想我忘记你啊?”洛川俯下身子与她平视 ,修长分明的指节在她的眼尾轻轻一扫,语气温柔轻叹,带着些蛊惑的意味。
途静心头一酸,她怎么会想,他从来都是她的触不可及。
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早就泪流满面,说不出半句话来。
“三点三竖,各在一侧,是洛川还是江沛津?”她轻轻擦拭着她的眼泪,带着珍视的意味。
这话像是一颗石头一般砸进了途静的心里,荡起一层涟漪,层层漾开。
“不是江沛津。”
是你。
她眼角的泪珠流的更欢,一颗接着一颗,像是掉不完一般。
倏尔,他嘴角上扬,眸子里的光彩熠熠生辉,还有那颗小巧的虎牙,像是长在了她心里一般怎么也割舍不掉。
然后指尖随意的拨弄着她的齐肩的发丝,在指尖萦绕,声音缓慢又带着些蛊惑人心的妖魅气味,“噢,那就是,洛、川。”
蓦地,又凑近了一些,身上的薄荷青草气味缓解了这夏日的燥热之气,让她舒心了很多。
“那怎么还藏着掖着的?”
途静心里被他撩拨的不上不下的,方才的感伤好像在瞬间便消失殆尽,留下的是说不清的庆幸和劫后余生的既视感。
拒绝他一次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没有人会拒绝光,包括她。
“你太好了,我配不上你。”途静老实的,一字一句的告诉他。
洛川接过她手里的档案,手想要下意识的扬一下她的马尾,却发现她早就是齐肩的短发了。
心里说不出的心酸,宽大的手掌转而覆上她的脑袋,摁住。
一点一点的摁进自己的怀里。
这一刻,带着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我还没干什么,怎么就配不上了?”他的声音带着成年男性的低沉,婉转又富有磁性。
这是途静出事以来最安心的时刻,即便下一刻要她死去,她也愿意。
得一人相拥,此生足矣。
“我不好,你那么阳光、干净——”
“嘶,还说。”洛川气的有些牙痒痒,心底却泛起密密麻麻的名叫心疼的刺痛感。
他的姑娘很敏感、很自卑。
“你在老子眼里就是最好,途静,这世上有很多人,可我只想要你开心。”
他将人从怀里推开,双手攀上她窄细的肩膀,眼神锁定她,坚定如磐石,“得途静一笑,洛川甘之如饴。”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了,洛川,我什么都没有了。”
途静打心底觉得自己哪里都不好,她甚至不明白,她有什么地方值得他喜欢,呵护。
洛川像是看穿了她心底的疑惑,手上的力度不自觉的加大了一些,想要叫醒这个钻进了自卑的躯壳里,靠敏感生存,用冷漠伪装自己的姑娘。
她懂事的让人心疼。
他眉眼散开,用最温柔、最坚定的话告诉她,“那么,洛川归途静。”
有了他,她就什么都有了。
林间阴翳,倏尔带来一阵燥热的夏风,蝉鸣不断,可她只听见了他的话。
洛川,归途静。
她想要勇敢一点,如果可以,她想要用尽余生所有的勇气去追赶这个少年,他真的很好,很好。
眼前的姑娘眸子里这才有了笑意,像是坚定了什么一般,破涕而笑,上前一步,紧紧的抓着他的手,“好,洛川归途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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