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滢扯出运动包里的短袖和运动裤,拆了吊牌,依次穿上,然后坐在靠墙的铁艺换鞋凳上,脱了高跟鞋,穿上运动鞋,俯身系紧鞋带,束起长发。
过了会儿,秦宥一手拿一瓶喝了一半的纯净水回更衣室,水里浮着没有融化的透明冰块。
门一开秦宥一就看到一身运动装的薛滢。
更衣室上方返璞归真的裸灯泡很亮,像一盏悬空的明月,炽白的光线直直地打在薛滢顺滑的黑发上,形成了明耀的光雾。
他握着门把手怔了怔,倏地握紧了,以为自己推开的这扇是神奇的时空之门,穿越到了过去见到了大学时期的小古板。
第35章 掐了一把她的脸颊
薛滢踏上一部跑步机,调好坡度和速度,按了确定键,先平地慢跑热身。
她边跑边观察背对着自己在几米开外的坐姿下拉器上练背阔肌的秦宥一。
秦宥一双手抓杠,上身挺直,将下拉器慢慢下拉至腹部前侧。
尽管没穿压力紧身衣,短袖较为宽松,不过依然能看出秦宥一背部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肱二头肌鼓起的弧度也恰好,再隆高一些就过于野蛮健硕了。
薛滢还没怎么跑就有些脸热,抓起挂在颈上的纯白吸汗毛巾,低头擦了下脸侧。
一名身着黑色背心灰色健身裤的男子走到了薛滢的跟前:“嗨,你好。我叫Jack,贝斯特的健身教练。请问怎么称呼?”
尽管薛滢在商圈赫赫有名,但毕竟没到国民皆知的级别,圈外的人不认识她也是正常情况。
Jack颜值不低,个头近一米九,体魄练得特别壮,肌肉超大块,尤其是胸肌,雄性荷尔蒙爆棚。
薛滢看了看他:“我不需要私人教练。”
Jack用自以为撩人的低沉声线说道:“真的不需要吗?我体力很好的。”
薛滢没听出弦外之音,只无端地心生嫌恶,眸光骤然降至冰点。
“你是一个人来的吧?”Jack嘴角牵起一个有十足把握的自信笑容,抬高视线,从薛滢的脸上下移到她的颈侧。
薛滢关闭跑步机:“离我远点。”
Jack非但没有被薛滢释放的冷厉寒意震慑住,眼底反而色欲暗露。他向来喜欢这类富有挑战性的高岭之花,加上薛滢五官精致,皮肤冷白如玉,身材好到爆,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不容侵犯的气场,激起他更为强烈的征服欲。
“给你一个专业的建议,你跑步的姿势不大对。”Jack伸手搭在薛滢的腰肢上使劲捏了一把,掌心感受到了意料之中的弹性。
薛滢跳下跑步机,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捏紧了拳头。
对峙了几秒,薛滢头也不回地走向秦宥一——理智提醒她,她不能在公共场合发火揍人。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假如消息外传,业界必会质疑长盛集团的新任总裁是个控制不了自己情绪的暴力狂。
如果她不是长盛的总裁,不是薛家的家主,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十个Jack都不够她打的。
到了秦宥一身边,薛滢往地上一坐,胸部剧烈起伏,明显不对劲。
秦宥一放开双杠,低头看她:“跑累了?”
Jack并不打算轻易放过新来的猎物,恬不知耻地紧追其后,蓦地发现她和老板的朋友似乎认识,当即停下了脚步,懊恼地“啧”了一声,转身远离了。
薛滢垂着眼眸不讲话,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秦宥一眉头一皱,赶紧离开坐姿下拉器,单膝跪地,与她平视:“怎么了?”
薛滢抬眸,迎上了秦宥一的目光,满腔的怒意忽然转化成了酸涩的委屈,咽喉仿佛被一双手拧住了,眼睛里也泛起了水光。
卢柏洲在办公室里隔着玻璃墙远远看到这一幕,见这对新婚夫妇一个坐着一个半跪着,以为薛滢在他的俱乐部里练器械不慎受伤了,一颗心腾空提了起来,也顾不上什么当不当电灯泡了,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出、出什么事了?”卢柏洲气息不稳地问。
秦宥一站了起来,倾身和他耳语了一句:“帮我调一下跑步机那片区域的监控。”
“哦好。”卢柏洲神色凝重地掉头回办公室查监控。
秦宥一弯下身拽着薛滢的胳膊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握住她的手腕带她走到斜对面靠墙边的休息区。
薛滢还是缄默不言,坐在了软面长凳上。
秦宥一在旁边拿了瓶运动饮料,挨着薛滢坐了下来,拧开瓶子的瓶盖,递到她手边。
薛滢没接,简略地说出了原委:“刚才我被一个叫Jack的健身教练骚扰了。”
“什么?”秦宥一倏地捏紧了瓶身,装在里面的水溢了出来,“哪一个?你指给我看。”
薛滢望向锻炼区,贝斯特的钻石会员不多,四楼只有零星几人,扫视了一圈,说道:“不见了。”
秦宥一甩去手上的水,遏制了下心头高涨的怒火。
不多时,卢柏洲拿着拷贝到手机上的监控视频脸色苍白地过来,他狠狠地咽了下:“宥一,借一步说话。”
秦宥一的心情不大好,肃着脸把瓶盖拧上的饮料放在地上,站起身离近卢柏洲。
卢柏洲谨小慎微地给他看了视频。
高清摄像头记录下来的影像非常清楚。
卢柏洲窃窃低语:“我翻了电梯监控,Jack估计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已经走了。不过你放心,职工信息上有他的详细住址。”
秦宥一看完这段视频心情愈发不好了:“你应该知道怎么处理这个人吧?”
薛滢听到这一句,口吻有别于秦宥一往常的温和随意,透出危险的攻击性,她立刻从长凳上起来,悄悄地抓住秦宥一的短袖衣摆扯了下。
“嗯?”秦宥一回头看她,眼神沉暗。
薛滢蹙着细眉,压低声音问:“你们要合谋杀了他?”
秦宥一顿了一会儿,情绪瞬间变得颇为复杂。一方面恼怒那个壮如公牛的健身教练摸了小古板的腰肢,另一方面又觉得小古板认认真真地问出这种不切实际的问题实在可爱。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了。
卢柏洲都想好怎么做了,告Jack性骚扰肯定不妥,到时候外界借机以受害者有罪论污名扣到薛滢头上,他担待不起。
背后整人的手段他倒是多得是,不会让Jack在星海过得太顺心。现在冷不丁听到薛滢提及合谋杀人,心里咯噔一声,曲解了薛滢的意思,误认为薛滢想弄死Jack,后背顿时冒出了冷汗——花钱雇人收拾Jack一顿、暗中使绊让他在星海混不下去、哪怕废掉他轻薄了薛滢的那只手,这些都不在话下。
买凶灭口……卢柏洲还没狠到这种地步。
薛滢注视着秦宥一,攥着他的衣摆没松手,像是生怕秦宥一走上不归路。
秦宥一沉默了片刻,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抬起手无奈地掐了一把她的脸颊:“你在乱想什么啊?我们又不是混黑道的亡命之徒。”
薛滢偏开头躲了躲,低声犟了句嘴:“是你讲话的语气有点吓人。”
卢柏洲大喘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不用背负一条人命。
秦宥一看着薛滢脂粉未施却仍旧夺目的脸,他的小古板果然走哪都有人觊觎,未散的郁气卷土重来,慢慢侵入他的心肺,令他的呼吸受到了严重的阻力,以至于整个人都感觉很不舒服。
第36章 她被秦宥一的目光撩到了
Jack在贝斯特假借指导的名义堂而皇之地对女性动手动脚并非头一回了,之前他经常到二楼三楼物色目标。大概因为他之前成功的概率太高,导致了他的自我感觉越来越良好,色胆越来越大。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的——今晚他无异于一脚踩空翻进了深水里,不死也得去半条命。
出了这档子事,秦宥一现在哪还有心思练什么背阔肌,直接去更衣室拿了换下来的衣裤和鞋子,带薛滢回家了。
卢柏洲送他们到停车场,心里过意不去,支吾道:“Jack毕竟是我手底下的员工,我也有一定的责任……要不我请你们吃晚饭吧,当作赔罪。”
秦宥一给薛滢开了副驾的车门,薛滢弯身坐了进去。他关上车门,转头说了句:“不用。”
卢柏洲从没见过眼神这么沉郁的秦宥一,就像海面上铺了层乌云的暗色。他不说话了,沉默地站在一边,看着秦宥一坐进驾驶室,把车开走了。
原先卢柏洲以为秦宥一根本放不下卓幼菱,只不过嘴硬罢了。
这会儿站在空阔的停车场里仔细一想,秦宥一也就刚开始几个月追卓幼菱追得比较勤,要说喜欢或许有那么一点,不过没到特别喜欢的程度。他还记起,有一回卓幼菱在剧组聚餐上喝得烂醉如泥,被同剧组的男演员带回房间剥光了猥亵。
卢柏洲回忆秦宥一当时的反应,并没有像今晚这样以肉眼就能看见他心头的怒意。
虽然那个男演员不敢玩得太大,只进行了边缘性行为,没有对卓幼菱实施真正的性侵,但是跟隔着衣服摸了把腰相比,肯定严重多了。
秦宥一的区别对待过于明显,卢柏洲想忽视都难。他甚至觉得,假设Jack没有跑走,秦宥一大概率会不顾形象地当场把人按着狠揍一顿替薛滢出气。
对一个人如若产生了昌盛的保护欲,凌驾于原则与理智之上,这往往是爱意萌发的先兆反应。
卢柏洲心想,秦宥一完蛋了,栽进了这么冰冷的月光里,余生恐怕都将活在凄清寡淡中。
秦宥一开着车,犹如午后阵雨将至前带着泥腥气的窒闷感盘踞在胸腔里久久不散,其中掺杂了自责的情绪,如果没有约小古板来贝斯特健身,或者陪小古板一起跑步不让她落单,那个Jack就不会有可乘之机。
薛滢看着脸色沉郁的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青筋鼓起,想来还是十分的生气。
她想了想,开口打破了车厢里的压抑,一本正经地问:“秦先生,今晚我还想吃大厨宥一准备的晚餐,他有空吗?”
厚重乌黑的积雨云仿似因这句话突然裂开了一道口子,雨水在秦宥一的心内倾覆而下。
秦宥一看了眼薛滢,终于又笑了:“有空。他非常愿意为星海之月效劳。”
“菜单我拟好了,麻烦你转告他一声。”薛滢回看了他一眼,想了两样烹调方法不难的菜式,“迷迭香鳕鱼和芦笋清汤。”
“好。我会转告的。”秦宥一的语气轻松了一些,在前方路口调了个头,沿另一边的车道开到一家生鲜店,下车选购了晚餐食材,又买了盒车厘子给薛滢当餐后水果。
回到家,秦宥一进厨房准备晚餐,薛滢本着婚后不能让丈夫一人承担所有家务的坚持,从储物间里拎出吸拖一体机,认真打扫家里的地板卫生。
秦宥一清洗着翠绿的芦笋,听着身后传来吸拖一体机运作时发出的轻微噪音,以及薛滢在木地板上走动的脚步声,一种很特别的满足感在他心里油然而生。
拖完地,薛滢去厨房洗了个手,坐到岛台餐桌边,偷偷吃了一颗秦宥一洗好装在玻璃大碗中的车厘子,扯了张纸巾吐籽的时候被秦宥一看到了。
“甜吗?”秦宥一把鳕鱼和芦笋汤放到薛滢的面前。
薛滢拿了颗,举高递给站着的秦宥一:“自己尝。”
秦宥一笑了下,弯下腰头一歪将其叼走,嘴唇稍稍碰到了薛滢的指尖。
薛滢陡然想起秦宥一给她戴完婚戒后的那个吻,脑袋好像又进入了运转迟缓的状态,刚把手缩回来,门铃响了,她的心跟着颤了一下,腾地站了起来:“我去开门。”
秦宥一用鼻音轻轻地“嗯”了一声,咬开了嘴里这颗饱满多汁的车厘子。
薛滢默默呼出一口气,平复心跳,握着门把手打开家门。
来访者是武建斌,他请了搬运公司的人,带着未名山的两名女佣,把薛滢的衣物和个人用品送到白鹭公寓。对于家主搬离主宅的任性决定,武建斌作为管家,心里必然是有异议的,但薛滢已经住过来了,他自知说什么都是白费唇舌。
得到了薛滢的允许,武建斌差遣搬运公司的人把所有的东西送到客厅,付了钱就让他们先行离开了,剩下的收纳整理工作由他和女佣负责。
薛滢则回到了餐桌边吃秦宥一给她做的晚餐。
武建斌三人走后,家里属于薛滢的物品就多了起来,尤其是主卧衣帽间,变得满满当当。
“我没让武建斌拿这么多衣服过来。”说好衣帽间共用,薛滢发现她的东西居然占用了三分之二,怕秦宥一不高兴,底气不足地解释。
秦宥一不在意地笑了笑:“没事,我的衣服少。”
薛滢看着他说道:“我让她们整理出一部分送回未名山。”
秦宥一随手翻开其中一个摆在架子上的黑胡桃木收纳盒,里面全是昂贵的日常配饰。
秦宥一盖上盒盖:“不用这么麻烦。”
薛滢眸光黯了黯,以为被秦宥一嫌弃了,不再说话。
秦宥一的视线落在薛滢的腰侧看了眼,语速沉缓,不露半点下流轻佻:“如果你觉得这里小了,我们再买一套大一些的房子。如果你喜欢这里,那我们可以在次卧定制一个衣柜,衣服放一些过去,”再上移到她的肩膀,而后抬眸与薛滢对视,朝她勾了下嘴角:“腾出空间以后,我再送你最好看的裙子。”
“……哦。”薛滢绷着的表情微微有些松动,耳朵在慢慢地升温,她被秦宥一刚才自下往上打量她的目光撩到了。
第37章 你的床上有跳蚤
先前武建斌临走时留了张红邦裁缝工作室的名片给秦宥一。
从薛明诚的父亲那一辈开始,薛家的西装都是在红邦工作室量身定制的,清洗及养护也由该店负责。
定期把需要洗护的衣物送到红邦工作室原本是武建斌的分内工作,现在只能转交给秦宥一,因为薛滢不准未名山的人经常出入白鹭公寓,而她的西装很多也都出自红邦工作室。
秦宥一在手机上存储了红邦裁缝的联系号码,拉开书桌抽屉,将名片放进了收纳盒中。
薛滢已经回主卧了。
秦宥一关了客厅里亮着的灯和开着的电视,推开次卧的门走了进去。
洗完澡,秦宥一躺到床上,抬手一按开关,“啪”地一声,床边与主卧同款的吊灯熄灭了。
今晚是朗夜,窗帘没有完全拉拢,中间有条细细的缝,漏进来一束很亮的月光,一半照在地板上,一半照在他盖着的薄被上。
秦宥一盯着窗帘缝隙间的月色看了良久,小幅度地打了个哈欠,调整好睡姿。
五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半小时过去了。
秦宥一在黑暗里重重地叹口气,翻了个身,带动了薄被,被面上的月光跟着动。
——他再次遇到了类似于失眠的状况。
要是白天工作压力大,神经紧绷还说得过去,但这几天不算太忙,没什么负担,就比较反常了。
秦宥一按亮手机看了眼,离十二点还差六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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