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时悦昨日傍晚的时候,拿了四斤新鲜羊肉、七八斤细白面和一些干蘑菇去了张家。
今儿早上说是要蒸羊肉蘑菇馅麦饼吃,也就是包子。
赵时悦能不麻烦张家,一般是不会来麻烦,可发面一类的东西,她真的已经尽力了。
用超市酵母粉,蒸出来的是死疙瘩,用张叔给的老面,蒸出来的却是铁疙瘩,难吃不说还浪费粮食,没有天赋就别为难自己了,赵时悦特别想得开。
姐弟三人笑笑闹闹进了张家门。
张家老老小小也都起床了,灶上两大笼屉的蘑菇羊肉馅包子刚好出锅,香气扑鼻。
月娘正一个个地往陶盆里面捡,见赵时悦进门,笑道:“你们姐弟来得正好,我还说让行嘉给你们端过去呢。”
赵时悦忙到道:“不用不用,有好吃的谁不积极啊,婶子你快别捡了,不是说好了我出肉出粮,你和张叔出人出力,蒸好了包子咱们两家一人一半么,你可别都给我了呀。”
月娘给她们姐弟装了一大蒸笼,抬了抬下巴,装作市侩道:“婶子可是生意人,哪能做亏本买卖,总共就蒸了六十六个肉馅麦饼,分成两笼屉上锅,这陶盆里只有三十三个,半个便宜都没叫你占着,你就放心好了。”
赵时悦端起陶盆,挤了挤眼道:“这还没占便宜呢,我们姐弟啥都不用干,就白得了三十三个羊肉馅大包子,累得你和张叔一早起来蒸,婶子,这种好买卖,我下回还找你和张叔啊!”
月娘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这一日三餐的,我们自己个不也得吃饼啊,多做你们姐弟三人的,不过是顺手的事,你这又是好肉,又是细粮的,正好还帮我们改善伙食了呢,以后再有这种好事,你尽管上门就是。”
赵时悦和月娘相互打趣一会儿,便端着羊肉馅包子,带着弟妹回去了。
姐弟三人围在饭堂桌案旁,就着米粥吃羊肉馅包子。
张叔的手艺自然是没得说。
赵妮妮啃得嘴上都是油,哼唧道:“阿姐,明儿再去找张叔借一点儿老面,让我试试吧,总不能以后都麻烦张叔和婶子帮着蒸麦饼吧。”
阿姐看来是学不会了,赵妮妮觉得是时候该自己顶上了。
赵时悦点头同意,却又带着几分后怕,提醒道:“行,你想试就试呗,不过第一回 蒸,可一定要少蒸一点儿啊!”
赵时悦上回没控制好量,蒸了满满两大陶盆的铁疙瘩,姐弟三人连吃了五日,吃得肠子都要堵塞了。
*
曹善拂姐弟对水车极其重视。
昨日傍晚回县城的时候,还特意绕道去了瓦窑镇,拿着赵时悦画的地亩规划图,跟鲁公尺父子,仔细交代过此事。
太阳才刚刚露出全脸的时候,鲁公尺就带着人上门了,除了他自己对水车十分感兴趣之外,少将军和大小姐对赵家姐弟十分看重,也有几分影响。
赵时悦瞧着跟在鲁师傅后边的三、四十号人,暗暗咂舌:这人情就跟滚雪球似的,真是越欠越多,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还呢,赖账行不行啊?
赵时悦跟鲁公尺也算是二次合作了,彼此都有默契,二话不说就直接朝地头里走。
鲁公尺一边走,一边笑道:“赵姑娘,我本以为火炕就已经是奇思妙想了,没想到你又弄出来一个水车,真是叫人大开眼界啊!”
赵时悦干笑道:“我就是瞎琢磨的,鲁师傅不嫌我给你白找事做才好。”
鲁公尺却笑得意有所指道:“像我们这样的匠户,主家没事吩咐才要不好呢,赵姑娘不必多想,到时候水车建好了,得了少将军和大小姐的赏,我和师弟们还得感谢你呢。”
赵时悦继续干笑,一时也不知道这话该怎么接。
好在只这两句话的功夫,众人就已经到了赵时悦姐妹昨日开的三分地前面。
鲁公尺拿锄头只挖了两下,就把上面一层松软的土壤给刨开了,踩了踩底下硬实的泥地,笑道:“这三分地也翻整得太浅了,真要将就着下了种,这庄稼怕是也长不好。”
赵时悦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鲁公尺也不多说,大包大揽下所有事情,直接开始安排各种事宜。
他今日不但带了众多人手,还牵了一头耕牛过来,铁犁、锄头等翻地工具,自然也是准备充足了的。
鲁公尺就按照赵时悦图纸上规划好的那样施行,只略微调整了一下。
先安排了七、八名长工,牵着耕牛,在宅院附近开垦荒地。
又安排了十六、七人,沿着拉线的位置,挖池塘的挖池塘,挖沟渠的挖沟渠。
包括他自己在内的十五名匠人,则全力配合赵时悦研制水车。
赵时悦姐妹自然是不用再下地了。
赵时悦乐得轻松,去裴滉家借了一叠纸张,用自制的炭笔在家里认真勾画水车图纸。
她几乎能一模一样地上辈子将参观过的水车给画下来,可具体的细节尺寸,以及结构组装,却还要跟鲁师傅他们合计过后,才能一点点慢慢实现。
光是跟鲁师傅他们商讨图纸,就花了足足两日的功夫。
建水车比盘火炕可复杂多了,一旦哪里出错,可不好推翻了重来。
鲁公尺即便手里拿着整理出来的厚厚一叠图纸,却还是不敢立即上手。
先带着十几名师弟,花了五、六日功夫,做了一个缩小版的水车模型,打算试试再说。
鲁公尺心里没底,因此也不愿让更多的人看见,只找了一个人少僻静的溪流,将只有半米多高的模型水车给搭建了起来。
赵时悦和十来名匠人围在旁边。
鲁公尺亲手用锄头挖开拦水的泥块石头,看着溪水缓缓冲来,水轮借着水势缓缓转动,一个个水斗装满溪水,被逐级提升上去。
众人紧张得屏住呼吸。
临到顶端时,水斗又自然倾斜,将溪水注入渡槽,流到沟渠旁边的田地里。
鲁公尺一拍大腿,兴奋道:“成了!赵姑娘,你那水车成了!”
其他人也纷纷庆贺起来。
赵时悦点头又摇头,认真道:“鲁师傅,这只是模型,我那建到河里的水车还没成呢。”
鲁公尺拍着胸脯,颇为自信道:“小的成了,大的也不在话下,赵姑娘,最多不过大半月,定能将你那水车给立在河道里。”
有鲁公尺带来的长工帮忙,前后才不到十日的功夫,赵时悦家宅子周围将近十亩土地,就已经完全翻整好了。
石头垒砌的田埂,将土地分成大大小小一块一块的,排列得十分整齐。
挨着河道旁边,将近一亩地的池塘也已经有了大致形状,只是挖得还不够深,才只有一米左右。
连着池塘和百亩田地的沟渠也只挖好了一半,还在继续延展。
这些事情都不用赵时悦费心,不过她得管着这几十号人的中午伙食,工钱让曹阿姐给勉了,总不好再叫人自带干粮吧。
赵时悦厨艺水平有限,多数时候都是煮的加了肉片咸菜的面片汤,偶尔再蒸上一两回米饭,基本上也应付得来。
鲁公尺又从瓦窑镇那边叫了几名十分擅长木工活的师弟过来,带着二十来名匠人,全力打造水车,还要修筑堤坝,将春季水流不大的河水给稍微拦一拦,好修建安装水车的基座。
这些事情赵时悦也帮不上忙,时不时来看一看进度,关心关心施工安全,就已经是尽了甲方最大的责任了。
安装水车的地方离麒麟军军营很近。
只隔着百来米远,他们在下游忙着赶工,曹善执也在上游忙着募兵。
麒麟军中品级最低的兵卒,一年也有三两银子的军饷,是实打实能发到手里的。
战场上杀敌立功后另有奖赏,伤残或者阵亡了,抚恤银子是十到三十两银子左右。
地少的庄户人一年也存不上半两银子,这个世界又没科举,做官全靠推荐,普通人想要往上拼搏,战场立功倒也还算是一条明朗出路。
再加上去年寒冬时候,县衙免费帮阵亡兵士之家属盘了火炕,直接或间接地暖了不少人的心。
如今麒麟军募兵的消息刚一传开,报名之人便络绎不绝。
可惜曹善执募兵,募的是精兵,报名之人再多,却也不是人人都收的。
村子里的大人们还在忙着翻整田地,不过已经忙完大半了,不必再全家人一起劳累,半大的孩子们倒是基本都得了空闲。
结伴成群的大小孩子们,先前还好奇那水车是什么样子,如今却对一地的木头不感兴趣了,都跑去军营那边瞧人骑马射箭呢。
赵时悦不如这个世界的同龄小娘子那样稳重,说白了还是孩子心性,被张行嘉他们一撺掇,也跟着一起去看稀罕了。
曹善执准备第一场募兵考核时,就瞧见军营北边的栅栏外,麻雀似的大小孩子全都挂在树上,最好看的那只还在悠闲嗑着瓜子,就等着报名的新兵给他们表演全武行呢!
第五十三章
麒麟军招新考核, 测的是骑射拳脚,当然还有耐力韧性,前者能加分, 后者也不可缺少。
幽州民风彪悍, 又与戎族毗邻,不算安稳的环境之下, 适者生存,就连乡野妇人,危急时刻, 也敢提着镰刀杀敌,更何况是青壮男子。
骑射先不说, 便是那拳脚比试,就已经是十分精彩。
场上之人你来我往,虽不是输死较量, 却也热血沸腾。
场外的看客,即便谁也不认识,却能一眼选中看好的选手,喝彩加油, 较劲得同样激烈。
等到牛囝上场时, 赵时悦跟赵妮妮、张行嘉等人,几乎要喊破了嗓子。
牛囝大名不叫牛囝,其大名叫裴安泰,认真算起来, 他其实是裴滉的远房侄子, 隔了很远很远很远……的那种。
裴安泰幼时父母双亡, 被裴滉好心收养在身边,当个跑腿的小书童, 见他身体强健,便称其为牛囝,算是调侃一般的昵称罢了。
比起其他上场之人,裴安泰也算是世家出身,骑射武艺跟众多新人都完全不在一个层次,几乎无人能在他手里走过五招,赢得毫无悬念。
这也是理所应当,毕竟是原文小说里有名有姓的猛将,可惜在裴滉被判腰斩时候,跑去劫刑场,万箭穿心死了。
考核连着进行了半个月左右,赵时悦带着弟妹,跟村里的其他人孩子一起,几乎是日日报到。
最后一场比的是骑马射箭,射的还是活动靶。
箭矢无眼,曹善执怕不小心把树上的“麻雀”给射下来,便命人去驱赶。
电影小说要是看不着结局,观众还不得抓心挠肺啊。
最精彩的一场不让看了,赵时悦很是遗憾,嘟嘟囔囔道:“离着好大的距离呢,又不是/狙/击/枪/,哪能射这么远啊,怎么就非得撵人呢。”
曹善执离得远,听不见她在嘟囔什么,但看她不情不愿的,跟只蜗牛似的慢吞吞地往下挪,便猜到她是个什么心思。
曹善执骑在马上,取过一把重弓,对着赵时悦的方向,抬手就射出一箭。
赵时悦吓得“呲溜”一声滑下树,心中惊惧不已:曹虎头你个混蛋!走就走,用得着这样吓唬人么?!
箭矢破空而来,直直扎在赵时悦之前蹲着的树杈上,箭杆上还穿着一只麻雀。
曹善执冲吓傻了的假麻雀扬了扬下巴:看吧,再不走,小心成为下一只被穿在箭杆上的麻雀。
待会儿参加考核的新兵里面,包括裴安泰在内,至少有三十几人,也同样使的是重弓,真当射不着你们呢!
赵时悦双手合十,冲他拜了拜,投降屈服:对不起,是我没见识了,这就滚哈!
秦继邺和武四海等人却暗自偷乐,见少将军是故意射箭吓唬一小娘子,只觉得意外又好笑。
麒麟军最后一场考核结束。
中军大营营帐内,曹善执、裴滉、秦继邺、武四海等将领都在。
曹绍堂战死过后,虎贲、豹滔趁火打劫,从麒麟军挖走了至少三分之一的将领和兵卒。
好在大浪淘沙,松散游离的都被冲走,如今剩下都是忠心耿耿之人。
其中有不少像武四海这样的贫苦出身,原本也不过是庄户、猎户、匠户,甚至还有贱籍奴仆,空有一些本事与天赋,却无出路。
若无曹绍堂慧眼识英,这辈子怕也只能混迹底层,又何来翻身机会。
伯乐虽亡,千里马却仍记恩情,因此便将一腔忠义都奉给了恩人之子。
秦继邺乃曹善执表叔,是曹善执舅公秦修巍的庶出次子,倒是出身于顶级豪门,其品性也十分可靠,能文能武,行事缜密。
可惜秦修巍嫡子、庶子加起来一共有二三十人,其夫人魏氏又是个极其偏狭之人,半点儿也容不得庶子出头。
秦修巍纵然有百般能耐,千分才华,可孝道礼仪压头上,二十五、六岁之前,同样被打压的暗淡无光,晋升无门。
后来还是得了曹绍堂的信任与提拔,才一步步当上麒麟军司马,兼中军营校尉,又兼武襄县县丞。
能者多劳嘛,毕竟武襄县摊子铺得虽然不大,可架不住能用且值得信任之人太少啊!
曹善执这个少将军,不也还得兼职武襄县县令么?虽然本该由县令处理的一切庶务,都被他十分没良心地丢给自家阿姐了。
不过还是那句话,能者多劳嘛,能者这么少,还分什么男女啊。
秦继邺看着新兵名册很是欣慰,语气高扬道:“原本以为能募到三千名合格精兵,就已经是最好结果了,没想到竟足足翻了两倍!”
虎贲、豹滔都号称有十万精兵,虽是虚数,可实际兵力,怕是也有七、八、九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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