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有口难辩:【是本系统给了你第二次生命!】
“哦,”方言修手下用力,小木棍顿时断成了两节,他垂着眼,漫不经心道,“那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系统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等等——】
“我说了,我要你回答一个问题。”
他顿了顿,骤然放轻了声音,终于说出了他的真实目的:“你所谓的原著,真的完结了吗?”
现实不由得他不怀疑。
他穿书前只看了原著的开头,完全不知道后面是什么剧情,只能凭借原书寥寥几句的简介判断,这是一本龙傲天升级流爽文。
穿书之后的剧情走向也与他的想法相合,剑修天才大小姐,阴差阳错躲过灭门之祸,而后隐瞒身份踏上复仇之路,誓要害她的仇人付出血的代价……
但为何这么巧呢?
别人都是看完了整本书,熟知剧情了以后才穿书,只有他刚看了开头,系统就忙不迭把他拉了进来。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原著其实只开头是完整的,后面的剧情只是简略的大纲?
鹤水村事件结束后,他根据评论区提示,告诉白毓可以从邪修留下的阵旗入手,从而改变鹤水村如今的状况。
接下来是一系列的蝴蝶效应,揽月宗唯一擅长阵法的二长老揽下了此事,去往鹤水村帮忙,造成流月琴无人看守的局面,以至被贺逸的同伙盗走。
这个逻辑链简直无懈可击,细细追寻下去便会发现此事由他而起,后续却与他无关,谁来了都得感慨一句阴差阳错
,造化弄人。
但只有方言修自己知道,他不是书中角色,而是彻头彻尾的外来者。
原著里本没有他的剧情。
按照原著剧情走,此行段菱杉派了贺逸、白毓、向明亮三人,加上中途插进来的大小姐,三个剑修一个医修,无人擅长阵法,自然也看不出阵旗的奥妙。
没有了方言修指出阵旗这一点的“因”,又何来流月琴失窃的“果”?
这么想来,原著中流月琴因何失窃,就很值得商榷了。
可能性最大的情况,就是原著中其他角色代替他,提出了这一点,而后发生的一切都与现在相差无几。
还有另一种荒诞的可能,他穿书前未能看完的原著,其实是个坑。
原作者只匆匆写完大纲,列出了几个重要节点,正文没更几章就弃坑了,所以系统跟着大纲走,只在重要的剧情转折处才会出来冒泡,其余时间都在装死。
所以他的自由度非常高,甚至可以一手促成流月琴的失窃——因为原著只有大纲,对具体细节的处理,本就不清不楚。
鸽子精害人不浅啊。
【当然,纵然没有宿主的介入,该发生的事自然会发生。】
方言修单手支着下巴,沉默不语。
【神器失窃是必然的结果,固然流月琴的失窃有宿主参与,但同一时间的艮山钵呢?若找不到机会,幕后黑手自会另寻时机,宿主只是一个引子罢了。】
“必然……”方言修低声呢喃,“每一个人都在跟我说这个词。”
朱砂壶的破碎是必然,神器的丢失是必然,万物方生方死,因果命数也是必然。
他立于萧萧北风之中,恍惚地想,倘若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名为命运的洪流汹涌而下,凡人的努力又算得上什么呢?
不过是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呼啸的风声骤然猛烈起来,黄沙细雪一同扬起。
斜阳余晖之中,戏楼上红幡猎猎,颜色分外鲜明。
两侧灯笼悄然亮了起来,思瑶趴在栏杆上,冲他遥遥招手:“方言修,到你的戏份啦!”
他点点头,回身走上楼梯。
进门的那一刻,忽然耳边叮的一声脆响,系统用毫无感情的机械声告诉他:
【宿主可以信我,我与你立场相同。】
这次它自称用的是“我”,而不是“本系统”。
方言修接过思瑶的剧本,随手翻了几页,嘴上依然不依不饶:“你怎知我是什么立场?”
【不就是大小姐么。】系统不屑,【死恋爱脑。】
“我这叫毒唯,你不懂。”方言修严肃纠正,“你说,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思瑶旁听了全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啊?那,那行吧……中国人不骗中国人!”
接下来不管他怎么说,系统都不回话了。
思瑶将大小姐拉过来,示意他们可以开始了。
以方言修看过许多网文的眼光来看,这是一个非常俗套的爱情故事。
女主阿瑶自幼同师父隐居在深山之中,不怎么与外界来往,某天出门采药,遇见了一个濒死的少年。
少年便是这场戏的男主角,名为成泽,受同门陷害中了邪修的埋伏,拼死杀掉邪修之后自己也身负重伤,合眼之前的最后一秒,被阿瑶捡了回去。
阿瑶生性善良,尽心尽力地照顾他的伤势,而出身大宗门的成泽阅历非凡,口中繁华的世界令阿瑶无比向往。
一来二去,两人就坠入了爱河。
决定同成泽离开那日,阿瑶在师父门前跪了整整一夜,师父百般叹息,只是道,这是你自己选的路。
阿瑶深深一拜。
“徒儿九死不悔。”
她生而比旁人多开了两窍,习得一招幻术“浮生若梦”可弄假成真,出山后凭借这招,阿瑶帮助成泽揭发了陷害他的同门,将其关押于宗门后山,而成泽没了这个竞争对手,终于坐稳了少宗主的位置。
待到几年后老宗主境界突破失败,就此陨落,成泽顺理成章地继承宗门大统,而后凭借过硬的实力与阿瑶的“浮生若梦”,以雷霆手段清除异己,宗门在他的带领下蒸蒸日上,走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阿瑶天真地以为,她的生活可以一直美满下去,殊不知人心是最靠不住的东西。
成泽从知道她会浮生若梦的那一刻起,就为她设好了一个局,等她自己傻乎乎来跳。
待他当上宗主之后,阿瑶就没了利用价值。于是他丝毫不顾及夫妻情谊,在阿瑶每日都要喝的药里下了毒。
连思瑶这个作者都为此愤愤不平:“你们说,这个男主是不是该受到报应?”
大小姐只关心混入凌霄宗的事,对剧本内容兴致缺缺,闻言淡淡嗯了声,注意力显然不在这边。
方言修摸摸鼻子,尴尬地咳了一声——毕竟这个男主角可是由他友情扮演。
“能改改剧情吗?毒杀结发妻子什么的……在凌霄宗宗主的生辰宴上表演这个,恐怕影响不太好吧?”
“没事,宗主日理万机,才不会细看我们演的内容。”思瑶坐在台阶上,不以为意地晃着腿,“文学创作嘛,当然是冲突越大越好,记住,我们的目的就是要一鸣惊人,打在场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方言修忍不住腹诽,与其靠她混入凌霄宗,还不如直接强闯呢。
起码强闯能死明白点。
第37章 镜中照影
何康被大弟子许小五叫来大殿时, 整个人都是战战兢兢的。
他一抬头就看见了冷着脸的程昀泽,双腿当即一软,直挺挺跪在了地上。
程昀泽已经当了快三十年的宗主, 修为稳步提升的同时,处理宗内事务也从未出过差错,对人对己都十分严苛, 刻薄寡恩, 像是缺乏个人感情的机器。
凌霄宗上上下下, 对这位宗主的敬畏是刻在骨子里面的, 何康深深埋下头,大气也不敢出。
凝重的气氛几乎要化为实质,段菱杉率先受不了了, 冷冷哼了一声:“你知道什么都速速招了, 抗拒从严,坦白从宽!”
何康顿时打了个哆嗦。
“我、我……弟子有罪, 弟子愧对宗主的殷殷教诲!”
程昀泽双手背在身后,语气淡淡:“你有什么罪?”
何康正是那天在临仙塔附近巡逻的弟子之一,在他之前段菱杉和程昀泽已经询问过另外几人,却没有得到任何线索。
盗贼非常熟悉临仙塔的内部结构,完美避开了巡逻弟子与塔内每一处法阵, 在所有人都未察觉的情况下神不知鬼不觉地盗走了艮山钵, 绝对是凌霄宗内鬼无疑。
见何康这般反应,段菱杉眼前一亮, 狠狠拍了拍他的肩膀:“速速从实招来, 说不定姑奶奶我一高兴, 还能在你们宗主面前替你说上几句好话,保你一命。要是你不愿意招认, 在场两位元婴期,谅你也是跑不掉的……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啊年轻人!”
何康知道她的身份,面对她这番带着威胁之意的劝说,吓得马上就要哭出来了。
“弟子知错了,求宗主大人高抬贵手!弟子,弟子昨天不该偷看墨师姐洗澡,被墨师姐当场抓到后还矢口否认……”
段菱杉愣了愣:“……昨天之前的事呢?”
“昨天之前,上周,上周……”何康脸色煞白,连连叩首,“弟子承认,上周的剑道测试我提前服了灵药,理论考试我背不会,提前打了小抄……还有,这个月初本该弟子出任务,但弟子早上睡过了头,害怕责罚,故不敢禀报长老……”
段菱杉默默收回手,憋了又憋,还是没憋住,噗嗤笑出了声。
为了防止打草惊蛇,艮山钵丢失的事只有几位高层知道,再加上一个大弟子许小五,从何康的反应来看,他确实不知情。
程昀泽叹了口气,缓缓走下高台。
“你退下吧,这里没你事了。”程昀泽道,“违反门规,自己去戒律堂领罚,剑道测试重考,明日早课前,当着所有弟子的面给你墨师姐道歉。”
何康千恩万谢地退下了。
段菱杉道:“你们凌霄宗还招人吗?我也想报名,体验你们弟子多姿多彩的生活。”
程昀泽并不接她的玩笑,转向身后:“许小五。”
四大宗里两位宗主都在这里,根本没有许小五这个弟子说话的份,他自角落中走出:“宗主大人有何吩咐?”
程昀泽身着一袭青色长袍,袍角在风中轻轻飘动,宛如一座矗立在风雨中而不倒的山岳。
他微微偏过头,居高临下地瞥过来,脸庞刚毅,不怒自威:“临仙塔第九层的照影镜修好了吗?”
“安定峰刚传来消息,大概要等明日。”
临仙塔每一层都安置了照影镜,此物外形古朴,看起来只是一面映不出人影的镜子,实则另有玄机——它会忠实地记录下视野中的一切,待日后利用灵力催动,便能重现当日情景。
堪称居家生活必备防盗神器,唯一的缺点,就是贵。
段菱杉在心里默默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凌霄宗,果然财大气粗。
哪像她堂堂一宗之主,连出门喝个酒都得弟子带着钱来赎人。
是谁快要破防了她不说。
“为何这么慢?”
许小五深深俯下身去:“回宗主大人,窃贼在盗走艮山钵之前先破坏了照影镜,安定峰的长老说,照影镜受损很严重,修复需要时间……”
“本尊问的是,为何这么慢。”
“回宗主大人,安定峰有别的事要忙,”许小五眼观鼻鼻观心,“两日后,是宗主您的五十岁生辰,届时各门各派都会派代表到场,宗门上下都在全力筹备此事,尤其是负责安保与后勤的安定峰,实在是抽不出身。”
程昀泽肉眼可见地愣了下。
段菱杉天不怕地不怕地“哟”了一声,打趣道:“程宗主终于想起来这一茬了?你就不奇怪吗,我身为揽月宗宗主,艮山钵的事明明可以传讯跟你说,怎会千里迢迢亲自跑过来?未免太掉价了吧……”
“所以嘛,揽月宗派来参加生辰宴的代表,就是我咯。”段菱杉努努嘴,“办完事我就回去,希望在这之前,程宗主能查出来窃贼是谁吧。”
最终安定峰迫于程昀泽的压力,连夜修好了照影镜,由许小五毕恭毕敬地呈了上来。
程昀泽道:“退下吧。”
照影镜认出了程昀泽的灵力,骤然泛起水波,一阵微弱的亮光之后,过去的画面再次呈现了出来。
照影镜原来居于塔顶正中央,因此显示的画面是俯视视角,能看到临仙塔第九层的全貌。
这里鲜有人迹,石阶上布满灰尘,阳光透过窗棂,一层楼都显得灰蒙蒙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厚重感,看得照影镜之外的观众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古塔四周石壁经受了几百年的岁月侵蚀,斑驳陆离,无比沧桑。地面上遍布看不懂的阵法,一层套着一层,闯入难如登天,稍有不慎就会误入迷阵之中。纵使是程昀泽,若无精心准备也难以悄无声息地闯进去。
唯一没有阵法的地方是东北角,对应八卦的艮位,那里放着一个棕褐色的置物架,其上正是神器艮山钵。
艮山钵外形为一只通体漆黑的陶碗,表面闪烁着淡淡的幽光,似有万千星辰在其中流转。它质地坚硬无比,拿起来却又轻如鸿毛,仿佛是由传说中的天外陨石雕琢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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