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戳破的何嘉善没理她的挑刺,非要让孟知微呸呸呸出去才算数。
没等孟知微继续问他就仓皇起身去找护士说问吊瓶的事情,她哪里不知道何嘉善是真怕了,怕她真死了。
“世上还有人想你好好活着,那就活出个样子吧,孟知微。”
自言自语的女人引来身旁人的注目,她倒是自己无所谓地笑了,等何嘉善带着护士回来就指指吊瓶说:“护士姐姐,能走了吗?”
“可以了,回去注意休息。”
“好。”
坐在车里的孟知微又累又困,不知道是药水还是之前累伤了,才刚睡醒又睡了过去,到了地方才醒了过来,人却睡得脚都麻了。
何嘉善二话不说就把孟知微背在背上,任她怎么敲打就是不放下去,孟知微有些无奈地咬住他的肩膀,何嘉善还是将她紧紧抓住,疯挠的猫瞬间安静,乖巧地趴在何嘉善的肩膀上。
从停车场回到出租屋还得走一小段后,夜色正浓,孟知微忽然还想继续刚才的话题。
“善哥,你还没回答我呢?”
“我不想回答。”
“不行,必须回答。”
背着她的男人瞬间停住脚步,似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微微,我回答你另外一个问题好不好?”
“不行,别转移话题。”
“微微,”何嘉善收紧抱着孟知微腿的手,防止她掉下去,又像是害怕自己的问题吓到孟知微而做准备:“你嫁给我可以吗?”
第三十二章 我不愿意
人贴得很近,何嘉善能感觉到后背上的人心跳加速的声音.
清风月朗,舒适而静谧的环境的确适合求婚。
他本来想准备好玫瑰、求婚仪式,地点选在石室圣心大教堂门口,或者能不能去跟工作人员商量在里面求婚,脑子里想过一百种求婚可能,却败给了孟知微那句如果我是重病走了怎么办。
人这一生能抓住的事情不多,生生死死更是人难左右,很多时间和事情也就不想拖了。
既然今天不知道明天发生什么,那就把想做的事情都在今天做了。有些事就是一口气的事情,下了决定反而觉得一秒都不能等了,沉默的男人难得没了耐心。
跟个18岁的毛头小子一样,莽撞地说着自己的心意。
孟知微隐隐觉得是因为自己在医院说的那番话逼了何嘉善一把,这不是她说那句话的初衷,虽然自己不是什么惊世美女,但让何嘉善娶她也不至于挟死来逼他。
两人的现状,也不适合谈结婚,就卡里的钱怕是请桌员工吃饭都够呛。
“善哥,我刚才是开玩笑的,我这个人就喜欢胡说八道,以前我还说过如果我死了,我坟头一定要种满虞美人,轰轰烈烈地开,我在地底下也看得开心。”
何嘉善没接她的话,沉默地背着她往家的方向走。
一闪一闪的路灯照着两人的身影,孟知微忽然想起了某部影片里的场景,让何嘉善走到路灯下闭上眼睛开始许愿。
等她睁开眼,何嘉善才问:“谁教你在路灯下许愿的。”
“路灯一闪一闪说明有神明在给我发信号,你不懂,善哥,你想知道我许了什么愿吗?”
“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没事的,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神明不会怪我的,”孟知微搂紧何嘉善的脖子,笑着咳了两声,何嘉善连忙背着她往小区走,孟知微嘴里还在嘟囔着:“我希望我长命百岁,这样你就不会害怕了,说出些没脑子的话。”
原来她以为自己在开玩笑,何嘉善嘴笨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听着孟知微在自己后背剧烈地咳嗽起来只想赶紧把她背回家休息,后续的等她好了再解释。
“善哥,你为什么不说话?”
“别说话了,省得咳嗽。”
“你听到我的愿望没有?”
“嗯,听到了。”
“行,听到就好。”
回到家何嘉善鞋都没换就径直把孟知微背到卧室放下,起身就去卫生间给她兑温水毛巾擦洗出了一身汗的身体。
端着水回来时,孟知微又安静地睡着了。
趴在床头缩成一小团,何嘉善端着水望着孟知微嘴角不自觉地浮起微笑,轻叹口气就放下水盆走到床前将孟知微蜷缩的手脚舒展开盖上被子。
摸到她湿热的手怕她睡不好,于是小心翼翼地用毛巾擦着她的手臂脖颈,尽量不吵醒她。
累了这么久的孟知微恨不得睡死过去,压根没发现何嘉善的动作。
擦完最后的手心何嘉善就对着孟知微的额头吻了吻,端着水就往卫生间走,丝毫没发现床上的人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探究地看着自己。
孟知微不知道怎么面对何嘉善的求婚,只能装傻。
正如之前何嘉善拒绝自己的结婚提议是不想拖累她,这一次的孟知微也不想答应他的求婚,因为此刻她守着一摊烂摊子,她孟知微欠的钱,没本事还别拉何嘉善下水了。
她希望的婚姻是两人过上幸福生活,而不是利用结婚转移债务压力捆死何嘉善。 死了还要拉个垫背的。
因为盯着短期利益,她糊涂掉了坑大不了她自己扛,可何嘉善没错。如果何嘉善不愿意,他随时可以抽身走,她给他随时离开的自由。
何况她现在的精力只能做一件事,就是把债还了。
何嘉善的求婚是冲动,她那次何尝不是,两人的两次求婚都是时机不对,不是不爱,而是太爱了。
不理智掺杂现实杂质的许诺,她不能答应。
第二天一早何嘉善就煮好了白粥和鸡蛋,孟知微10点醒的时候躺在床上满屋子都是白粥的香味。
揉着眼睛就拉开门对着坐在客厅里等着的何嘉善喊了声早啊。
“早。”
何嘉善脸上一片平静,说话的语气却带着慌乱,孟知微生完病又是刚从床上爬起来脑子钝,完全没发现何嘉善的不对劲。
洗漱完就发现何嘉善已经把粥舀出来放在了桌边。
打着哈欠坐到何嘉善对面才发现只有自己有粥,何嘉善面前什么都没有。
“善哥,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
“那你去忙吧,吃完我自己洗碗就行。”
“没事,我也没什么事,你先吃。”
“我没有那么脆弱。”孟知微被他“老母亲”般的操心逗笑:“我又不是小孩子,还得你守着吃饭。”
何嘉善没接她的话,固执地盯着孟知微说:“我真没事,你抓紧吃,粥凉了。”
这一瞬间,孟知微才隐隐察觉到了何嘉善的不对劲。
听话地小口喝着粥,余光瞥着何嘉善的表情,见他的紧张随着自己的动作越来越明显,她大概也猜到何嘉善在打什么主意。
还说她固执,他也没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随着最后一口粥喝下,孟知微突然猛地咳嗽起来,连忙抽出张纸对着轻轻咳嗽了两下再将纸团成一团放在桌上,何嘉善看着孟知微的碗底脸上的表情堪称一盘五彩调料盘。
孟知微暗笑又不敢在脸上表现出来,加上咳嗽心里都憋痛,何嘉善那个闷脾气也是沉得住气,问了句吃完了吗就端起碗去洗水池洗碗,反复搓了好几遍确认真的什么都没有就开始对着垃圾桶一顿研究。
站在推拉门处的孟知微好笑地看着何嘉善,实在是对这个闷葫芦五体投地。
“善哥,你在干什么啊?”
“没有,我好像不小心扔错垃圾了。”
“是什么,我帮你找。”
“没事,不重要的东西。”
“是不是打火机?”
何嘉善没接话,他答应孟知微不骗她,他不想撒谎。
“还是什么其他的,会反光的,跟打火机一样的那种材质的东西。”
听到这里,何嘉善再蠢也明白了孟知微的“恶作剧”。
只是现在相比于恶作剧,孟知微的反应才更让他紧张。
她吃到了戒指却装作没看到的样子,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何嘉善心里之前有过预设,他再情绪稳定终究是人,事情发生了终究是会带些情绪,咬着唇走到孟知微身前躬身与她对视:“微微,你不想是吗?”
“不是不想,是现在的情况不合适。”
“为什么不合适,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这不是你跟我说的吗?”
“结婚是我们两个人的事,可我不想我们结婚的贺礼是一笔巨大的债务,善哥,你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微微,你是不信我吗?”
“我不是不信你,是我害怕跟你结婚了因为这笔债我就给自己设了退路,跌了这一个坑,如果我没能靠自己,或者靠你和我爬出来,是不是我要选择从老板变成老板娘,是不是我要变成妈妈,是不是,我的人生要走另外一条路。”
孟知微真诚地看着何嘉善的眼睛,坚定说着自己的打算:“一旦我们结婚了,我就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全力冲了,善哥,你明白吗?”
“嗯。”
“等钱还完了,第一秒我们就去领证,一分钟不耽误。”
何嘉善沉默了几秒终还是跟以往一样妥协,抱了抱孟知微说:“好,听你的。”
“铛铛铛。”孟知微见他同意了立马展示中指戴着的戒指,不是什么贵的钻石而是镶嵌着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绿色宝石,蛮大的一颗看着跟翡翠一样。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以为是何嘉善随便买的假货。
何嘉善抓住孟知微戴着戒指的手,眼眶忽然有点湿润。
那是何嘉善妈去世给他的戒指,说是看不到未来儿媳了,让他代为赠送,这颗晚了很多年的戒指,终于还是戴在了它的女主人手上。
“好好戴着,有仙人祝福。”
“仙人?”
“嗯,仙女。”
孟知微脸色一沉,她知道何嘉善不信鬼神,说仙女应该就是说他妈了。
没想到这颗戒指是阿姨留下来的。
玩闹的语气瞬间严肃,握紧何嘉善的手保证说:“善哥,我会让它回到正确的位置的。”
“如果你没有,那我就自己动手给你换。”
“哈哈,知道了,知道了。”
事情说开了,何嘉善继续走回水池清洗灶台,孟知微则捡了本书走到小凳子处晒着后背开始看书,等何嘉善端着热水放在她身边才听到一句:“《论持久战》?”
“对,写得真的很好。”
“没想到,你居然还看这本书。”
“在你的书堆里翻出来的,我感觉讲得真的很好。”
看她没有后背靠着难受又想让她多晒太阳,何嘉善索性也找了个凳子那本书跟她背靠背看起来。
“善哥,我看了才知道我之前的问题,我太着急了,着急赢,想走捷径,所以才会熟。”
“走捷径没错,方向确定就好,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做正义的事情不会错的。”何嘉善转过身示意孟知微躺在自己身上看会舒服一些,孟知微听话地躺下就让他说完后半句,他却笑了。
“我们之前做生意是不想自己朋友和有需要的人生病没钱看,后来我们说想做一种生意是大家都获利,所以我们卖衣服也是走薄利多销的路线,把挣的钱拿去做公益,很多事情总会走出一条路。”
“对啊,我们还说以后开公司一定设计20%—30%的员工岗位给残疾人,像老何那样的好人需要有这样的工作岗位,还说有钱了就设计个特殊窗口,就给那些生病的,胖胖的女生提供专项的服装选择,让她们更好地享受年轻的美。”
“所以我说,我们的方向没错,只是战术出了问题,所以变成了迂回战,进一步,退一步都是常态,明确方向才是根本问题。”
“嗯,我去!”孟知微喊完就慌乱起身抓起手机,何嘉善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以为出了什么事正想问问就听到孟知微埋怨自己:“真是发烧烧糊涂了,今天要给大家发工资啊!”
“好像是今天。”
一顿操作孟知微才放下心来,李鸣妹妹人还等着这钱生活呢,这几天大家也是辛苦了,于是每人工资多发了666,联系好外包公司缴纳社保的事情才躺回何嘉善的腿上。
闭眼享受着阳光洒在脸上的感觉,嘟囔说:“善哥,你猜这张卡我们还剩多少钱?”
“几百?”
“no.”
“几十?”
“不,余额18块6,啊,日子怎么过啊。”
“没事,”何嘉善摸着她的头发,像安抚小猫一样安慰着孟知微:“我们两个人一起吃飘香拌面,我还可以给你加个荷包蛋。”
“能吃饱,我们就能翻身。”
第三十三章 重启
孟知微给李鸣和李小酥放了4天的假,自己却跟何嘉善早早跑起了工厂的合作事情,不是她不想休假,一文钱逼死英雄汉。
现在两个人手上的钱要不停几家合作工厂的合作,要不就是缩减人工支出。
虽然是开玩笑只有18块6,但账上的钱的确最多只能撑2个月,名下无房连抵押都没资产。
孟知微说着不怕,心里却慌得又开始失眠。
不说长远的事情,就手头的几件“人情债”:九哥的房租都快给不起了,这个月还是拖了几天才给了九哥,人也没说他们什么;杜姐说存活期的利息给她就行,她也不可能恬不知耻地拿着人家孤儿寡母的钱长期不还。
最后的方法就是及时止损,把公司关了。
孟知微不是没动过这个念头,但又咽不下去这口气,也不知道今晚是怎么了就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看了眼身边熟睡的何嘉善就轻手轻脚地套着外衣拿好钥匙就换鞋出了门。
凌晨一点站在楼底的时候,望着头顶的月亮她忽然第一次有了逃兵的心态。
她不想干了,更不想跟老天斗了。
站了会脚也有点累了却不想上楼吵醒何嘉善,埋着头蹲在昏黄的路灯下,安静的氛围将积攒的压力情绪与过往经历融合,好像命运就是喜欢刁难她,小时候她爸死了大家怪她;她妈不检点,他们也怪她是因为她丑,因为她是拖油瓶;上学了大家觉得她的胎记是传染病;有了继父,吴海只会虐待她;何嘉善是唯一爱她的人,人生却为她弄得一片狼藉。
上海开店以为可以安稳一生,老天烧了把大火。
广州做起了生意又遇到这番劫难。
她也只是个人,不是什么钢筋铁骨的超人,可就算是钢铁打造的人,也总是会累的。
很久没掉过眼泪的人,在街角只想埋着头大哭一场。
身边响起脚步声,她没抬头都知道是何嘉善。
之前她还跟何嘉善炫耀过她有一种“神奇技能”,只要听楼道脚步声就能判断是李鸣还是李小酥或者是何嘉善、楼上邻居,所以她天生适合做生意,她会“识人”。
身旁的人安静地站在一旁,似乎没有打扰她的意思,深夜玩回来的两个年轻女生远远就看到一个帅气身材纤瘦的男人和一个蹲着抱着自己披着毯子的女人站在路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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