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在开始社交了。
所以他们并不会特别注意到汉尼拔和贝蒂的到来。两个人正走到门口,迪恩急匆匆地过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汉尼拔说。汉尼拔的手掌轻轻覆盖在贝蒂的手背上,让她等待一下,当然,如果觉得外面冷也可以先进去。
贝蒂的手从汉尼拔的臂弯里抽出来,她看着站在面前的汉尼拔。他的头发整齐地梳理着,露出这英俊的五官。他也有六英尺以上,甚至可能有六英尺两英寸以上,和那个该死的用“人墙”堵着她的伙计们可完全不一样,完全不会有什么压迫感。汉尼拔还有可能长身体?
贝蒂不知道这件事,但是在完全看着那个瘦小的男孩彻底长大成为这样高大英俊的男人之后,贝蒂的心里就拥有一种无言的愉悦感。
汉尼拔离去之后,贝蒂当然会觉得冷。因为她身上的这件礼服确实是裸露了大片的肌肤,所以她先一步走了进去。
这时,一位端着酒的仆人走过并且暂停在贝蒂的身前。贝蒂想了想,还是从他的盘子中随意拿了一杯酒。她正低头嗅了嗅这酒的味道,贝蒂的眼前就出现了丹尼斯·埃拉。
丹尼斯·埃拉肯定是在这场舞会中最受人瞩目的,所有人的视线都会在他的身上。所以当他站立在贝蒂身前时,人群的交谈声停止,所有人的视线也随之落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贝蒂并没有在丹尼斯·埃拉的身上感觉到恶意。他也只是和贝蒂打招呼:“晚上好,埃尔西女士。”
贝蒂说:“你好,埃拉先生。”
“你看起来不太喜欢击剑?因为后来我已经没有在俱乐部里看见你了。”
“因为新学期,会比较忙碌一点。”
“有兴趣的话可以一起练习,我不明白你是怎么打败我的。”
“说实话,你很敏捷。”
“但依旧失败了不是吗?”
“我只是有一点幸运而已。”
拜托,他为什么一直在进行这种无聊的对话?
他的酒杯在贝蒂手中端着的这个酒杯上轻轻碰了一下,丹尼斯端起酒杯将里面所剩下的酒都喝完了。这就意味着贝蒂也要把酒给喝完——贝蒂没怎么喝过酒,也不怎么了解酒,仅仅是这一口辛辣的酒液就已经让贝蒂感觉到有点晕乎乎的了。她很想不可思议地端起这杯奇怪的烈酒看看,但是她还是只能够忍下任何一种可能看起来不太好的反应。她脑袋中一直充斥着这到底是什么酒的想法,她模模糊糊听到丹尼斯说:“你没有带自己的舞伴过来吗?”
贝蒂说:“舞伴?当然,当然有的。”她的声音显得娇憨,很明显有点醉了。
这让对面的丹尼斯也意识到这件事,他甚至也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手中的酒杯。似乎这种酒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但是却让对面的女孩微醺了。
他觉得应该让女仆带她去休息一下。不过——她看起来不像是醉了,面孔上没有任何的红晕,但是那双淡色的眼睛里笼罩上了朦胧的水雾,在光色下是一种惊人般潋滟的美丽。
贝蒂的后背抵上一个热烘烘的胸膛,一只手拿走了她手中的酒杯放在了侍者的盘子中。贝蒂知道身后的人是汉尼拔,于是她对丹尼斯说:“他就是我的舞伴。”
“你用什么证明呢?我可不敢保证这位微醺的小姐有没有认错人。”
舞伴?该怎么证明?舞伴——是什么意思——恋人的意思?他们在舞池里跳舞——
各种前世关于观看电影中欧洲人跳舞的画面出现在贝蒂的脑海里。她认为,要证明自己的舞伴是自己的恋人。她的反应变得迟钝,连闪灵给予她的超强感知也变得很微弱,她拽住了汉尼拔的领带,将自己的亲吻覆在了他的嘴唇上。然后她转头过来对丹尼斯说:“这样证明怎么样?”
她似乎看见丹尼斯惊讶的眼睛,还有周围人都惊讶的眼睛。她的脸颊被男人的手指捧起。一只手掌托住她的耳后,一只手掌按住她的后颈——这是一种极致掌控的姿态。他的吻随之落下来,揽着她的身躯,让这个似乎不可拒绝、不可逃避的亲吻将她侵袭。他的鼻尖压过她的鼻尖,这让她窒息了,那炙热的托在她下颌的手抚摸在她的脖颈,也摩挲过她后背细腻的肌肤。她在这样的炙热般的窒息中不断逃脱后退,他便跟随着她的步伐走过去,直至将她抵在那罗马柱上,屋顶垂落下至柱子旁边细软的纱幔将她彻底掩盖,她钻入了纱幔中,可是这个男人的吻依旧存在着,疯狂地掠夺她的呼吸,蹂/躏她柔软的唇瓣,似乎要将这一朵艳丽的罗德斯玫瑰榨取出甘甜的红色的汁液。她的胸膛在大幅度地起伏,她被困在一个怀抱当中柔软地倾倒过去。她窒息了。
她的手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耳朵。她终于有了能够呼吸的机会。
层层纱幔当中,仅有他们两个能够互相凝望到对方。朦胧的光色让他们处于朦胧当中,让他们包裹在这一层柔软的光色当中。冰凉的罗马柱被他们的体温传递了热意。他的手指抚过她因为窒息而憋出来的眼泪导致的湿润的眼角,他说:“我想吻你,贝蒂。”
他绅士地在请求她的同意。
可是,他刚才已经不由分说地吻了。
第64章
关于那一场所谓的舞会, 贝蒂·埃尔西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自己在舞会正式开始之前,喝了一杯侍者端过来的不知道是什么名字的烈酒,那让几乎没有喝过酒的贝蒂在短暂的时间内——也在那一场激烈的亲吻导致的窒息下陷入了短暂的沉睡。
酒精所导致的思绪的混乱,又或者是那个毫无预兆的亲吻所导致的情绪的混乱, 让贝蒂在整个夜晚都是处于一种迷糊茫然的状态, 她唯一还能够记起来的, 是她在汽车上醒来,迪恩已经坐在驾驶座上开动汽车了。
而自己是侧卧着蜷缩着双腿躺在汽车的后座,这必然会造成拥挤, 这是毋庸置疑的。只是她的脑袋枕在了汉尼拔的双膝上。
在她这个角度,她能够看见汉尼拔完美的下颌。他的手肘抵在车窗上,他稍微用手撑着自己的下颌。银白色的月光从窗户投射进来, 让他整个人沐浴在这样的月色下。他没有穿着他的西服外套, 很显然那件外套盖在她的身上。窗外的风吹拂在汉尼拔的面孔,让他那被整理得很好的头发稍微有点被吹散了——他似乎在思考什么,这让他不在乎自己的头发是否被吹散。汽车还没有驶出城堡,因为贝蒂还能够看见那郁郁葱葱的树篱和娇艳美丽的月季,漆黑的夜空上皎洁的月亮高挂着。他近乎完美的脸出现在月光、碎星、树篱、月季围绕之中。
他的另外一只手轻轻揽着贝蒂的后脑, 这似乎是给予了她一个比较舒适的姿势。这样一来,就更加让他能够轻易察觉她的动作与情况。
所以他发现她醒了。他低头看着她, 温热的手指整理了贝蒂面颊上被夜风吹乱的金发。他的脸上出现的是一个愉悦的笑容,他说:“还要再睡一会儿吗?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够到达。”
她喝醉了。
这是真的。
那种烈酒的醉意猛然将她侵袭。她现在的脑子还是乱哄哄的, 根本不能够思考。
她的脸颊因为酒意而变得滚烫, 那抚摸在她脸颊上的手指相对于此刻她脸颊的温度来说是舒适的。她忍不住贴过去, 他便用手掌轻柔地捧住她的脸颊, 让她完全地感受到这种对她来说算得上舒适的温度。
她侧头将脸埋入到汉尼拔的手掌心, 她鼻尖轻轻地贴过去。她嗅到一种温暖的味道, 这或许仅仅是人类体温所导致的干燥的皮肤的味道。但是她依旧能嗅到他掌心一股香甜的味道,这种味道像是糕点,有点甜腻但是足够诱人。于是她忍不住耸了耸鼻尖,像只猫一样轻轻嗅他的掌心。
他并没有继续撑着下颌了,一只手支枕着贝蒂的后颈,一只手被她嗅着。
“在好奇这是什么味道吗?”
他那枕着她后颈的手将她头发上的装饰物取下来,然后他将她被挽起的头发轻轻解开了。这会让她继续睡觉的时候稍微舒服一点。被挽起的金发散开,随着窗外吹进来的风而稍微飘荡。空气中的,全数都是那种香得甜腻诱人的味道。
汉尼拔说:“这是你身上的味道,贝蒂。”
他俯身下来,他的身躯也随着压下来。属于他的所有气息就像是牢笼一样将她包裹。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间,他似乎说了什么话。
他说——
他说——
【你闻起来足够美味,让我很想食用。】
这一句不知道到底是汉尼拔亲口说的,还是贝蒂听错的话,让贝蒂在梦境中看见汉尼拔将一个人的舌头咬下来吞进自己肚子里的场景。准确地说,是梦见自己的舌头被汉尼拔咬下来吞进去的场景——她梦见汉尼拔的吻,那个激烈甚至不容拒绝的吻。他强硬地吸咬着她的舌头,这感觉就像是恶魔在吮食觊觎许久的美食。他吸吮她热热的、滑滑的舌头,然后——他把她的舌头咬断了,他把她的舌头吞了进去,他嘴巴都是鲜血,但是这些鲜血在他这英俊的五官上形成一种诡丽的装点,莫名的不显得可怕,他的嘴唇猩红,眼睛是一种暗色,他说:【你闻起来足够美味,让我很想食用。】
贝蒂猛然惊醒了。
宿醉的头疼侵袭过来,但只有一点,温暖的阳光从窗户透进来照射在她的身上。暖烘烘的阳光在一定程度上让贝蒂感觉到舒适,但是她依旧还是想起在梦里看到的场景——贝蒂很少做梦了,这些年里,甚至很少有预知。
她的闪灵也确实随着年龄的增长而变弱,所以她才想办法让自己变强,努力和紫夫人学习剑道,甚至有可能之后贝蒂还会正统地去学习搏击或者格斗——现在应该要说的是,她的预知近乎消失了,刚才她梦见的很有可能只是噩梦而已,因为她并未在这样的噩梦中感觉到恐惧,而且闪灵也隐约告诉她那并不是预知。
但是莫名的,贝蒂觉得好像汉尼拔真的能够干出把一个人的舌头给吞掉的事情。
那或许是脑海中关于电影食人魔汉尼拔的影响而让她产生这种想法?她所记得的,关于食人魔汉尼拔的事:他叫做汉尼拔、他是一个连环杀人狂、他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男性、他被关在犯罪精神病院里、他将一个人的脸皮撕了下来盖在自己的脸上、他越狱成功了。
想想现在的汉尼拔吧,贝蒂,根本不一样不是吗?一部只看过一遍的电影竟然这么多年还让她还能够记住这些东西。实在是太神奇了。要是知道自己总是会莫名有这种想法,她应该前世把所有关于汉尼拔的电影都看完,那绝对和现在眼前的汉尼拔是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贝蒂是这样认为的,这样她就不会想这么多了。
完全不一样不是吗?
而且很多预知都没有实现。
所以不要对汉尼拔展示对他的恐惧,那会让汉尼拔感觉到难过。他是一个内心极为敏感的男孩。
这是贝蒂努力告诉自己的。
“贝蒂亲爱的,你醒了?”
首先迎接贝蒂的是紫夫人的这一声问候。贝蒂看见坐在扶手椅上的紫夫人,温和的阳光包裹着这位美丽知性的女性,她看起来很惬意。贝蒂也和紫夫人打了招呼。
紫夫人说:“今天感觉怎么样?”
“没有什么大问题,夫人。”
“贝蒂一点酒都没有喝过,怎么一来就喝了那种烈酒呢?”
“因为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酒,我只是以为是甘甜的果酒而已。”
“好在汉尼拔陪伴着你一起过去,不然我会很担心的。”
汉尼拔?
贝蒂的神色看起来呆呆的。
在这个时候她开始庆幸自己喝醉了,不然她真的无法面对亲吻自己的汉尼拔——即使那是贝蒂先吻的汉尼拔,但那个吻简单得就只是仅仅用嘴唇贴了一下,甚至称不上吻。
但是汉尼拔的吻——贝蒂感受到了汉尼拔强烈的、无法遮掩的感情,那近乎让每次想起来这件事的贝蒂,都会感觉到心脏的震颤。
那时,他的嘴唇是亲吻后的湿润,他的眼神紧紧凝望着她,他的呼吸其实也有点急促。那狂风暴雨般的感情落在她的身上却是一种克制般的疼爱。他用一种轻柔又性感的嗓音说:我想吻你。
现在,看看眼前紫夫人的表情,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这足以证明昨天晚上的那件事其实大家都是不知道的——说实话,贝蒂真希望自己是那种一喝酒就断片的人,这样,最起码,自己在面对汉尼拔的时候就不会显得这么无措。
紫夫人说:“因为贝蒂今天早上似乎没有什么课程?所以汉尼拔就自己一个人去学校了,如果贝蒂想要去学校的话,可以让迪恩开车带你去。”
贝蒂心不在焉地回答:“当然,我会的。”
她的上辈子没谈过恋爱,她从来不知道恋爱是怎么样的感觉。虽然如此,但是汉尼拔的那个亲吻所蕴含的感情,她不可能不知道的。她显得有些茫然,这种感觉就像是一直陪伴你长大的亲人之间忽然产生了爱情——
要说贝蒂对汉尼拔的感情?
虽然贝蒂不是没有对汉尼拔会有过脸红心跳的感觉——她一直认为那只不过自己呼吸不过来的原因,但是在这个时候她准确地明白了,那或许也是一种属于感情的反应。但她始终没有对汉尼拔有着那一层更深的想法的原因——是她始终记得那个在预知里看到的女性——那是汉尼拔将来的爱人。
预知一直以来都是可能会实现的,这从来都是闪灵给予能力者的一个选择。你是选择相信?还是不相信?不管结局到底有没有发生,你到底相信哪一种情况?
该死的,去死。烦人的预知。这是贝蒂唯一能够想到的事情了。
她看见了汉尼拔。
本来按照她的想法,她应该要去自己想去的地方的。但是好像是习惯性使然,让她来到了每天都会来到的这个区域——也就是经常会来等待汉尼拔下课的这个区域。她看见汉尼拔躺在那块可踩踏的草坪上。
他是一个简单的侧卧。他颀长的身躯躺在那里。碎发被微风吹拂得摇晃。他看起来是累了。不然他不会在天气如此适宜的时候,有些疲倦地躺在那里。他的身边还有被风翻动的书本。
贝蒂走上前去,她注意到这本书是汉尼拔在最近在画的解剖素描。从青蛙到老鼠,甚至是兔子的解剖素描都被他画得极为精细。
贝蒂正打算将这被清风翻动的素描本合起来。却看见最后一页上的素描——并不是什么解剖图,而是一个女性的背影,她穿着美丽的礼服,这是她稍微侧头的模样,耳环在闪闪发光,裸露的后背是一个优美的弧度。
她慌乱地将素描本合上。目光转移到了汉尼拔的面孔上。他沉静的神情宁和得没有任何攻击力度,草根的碎屑顽皮地流滞在他的头发上。
贝蒂说:“原谅我无法爱你,汉尼拔。”她这些话是用中文说的,这样直白热烈的话她不希望任何人能够听懂,包括汉尼拔本人也是如此,用封存许久的母语说出这些话,才能够彻底宣泄表达她的感情。她说:“因为你的将来有爱人,那不是我。我愿意相信这样的事情,是因为如果我爱你,我无法承受那件事的发生。所以我不打算爱你。你将来或许会拥有那个你值得爱的人,我不愿意去承担倾尽爱情后一无所有的感受。就算那只有一半的可能性,但那也是一半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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