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担心与惊吓,这已经让罗伯特变得话多起来,他恨不得将刚才的事情再重复一遍,然后一遍遍查看在紫夫人的身上到底有没有伤口,直至司机将汽车开走。贝蒂和汉尼拔才很难再听见罗伯特的声音。
贝蒂走到汉尼拔的身边,贝蒂说:“伯爵看起来还是被吓到了。”贝蒂将自己的手轻轻放置在了汉尼拔的脊背上,她摸到了汉尼拔脊背上的血,那些血已经浸透了衣服,正慢慢地沾染上贝蒂的掌心。
贝蒂皱起了眉头,贝蒂说:“你让我很担心。”
汉尼拔抓住贝蒂的手指,他告诉贝蒂:“那没什么关系。那枚子弹其实打在了我藏在身上的短刀的刀刃上,那刀刃被子弹打弯了。你应该看见了。”
“可是即使这样,你也流了血。我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们现在两个的状况都不太好。
在他们两个身上的都是血迹,有自己的,也有其他人的。特别是汉尼拔的身上,他身上溅上很多的血迹,那大多都是格鲁塔斯的血迹。
现在,他们的眼睛互相凝望着彼此,在这暗色里唯一能够倒映的都只是对方的身影。
这个时候,那爆炸声传递过来,那黑暗的天际被这火光彻底地照亮。远处的火光将他们两个人包裹在一起,驱散掩盖在他们身上的夜色。那藏匿在眼眸中的深色,也在这样的火光中暂时驱赶。汉尼拔的手擦拭贝蒂脸颊上的血液,这些血迹是割断格鲁塔斯的手筋的时候溅上的。他的指腹一点点地擦拭,她白皙漂亮的脸颊被他的手指抚摸着,她那明亮而又纯粹的眼睛认真地凝视汉尼拔。那里面包含了浓浓的柔情与专注。
他轻轻低下头来,捧着贝蒂的脸颊,在贝蒂的嘴唇上吻了一下。
在确保汉尼拔的身上没有很严重的伤,那枪击也真的只是打在短刀上导致汉尼拔的肌肤上呈现了一片淤青,甚至只是流了一点血之后,贝蒂才彻底放下心来。
使用闪灵的意念干扰这个最强大的功能,让贝蒂的精神力早就已经疲倦,所以在将一切事情都处理好之后,贝蒂近乎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说实话,贝蒂睡得不是很平稳。
她梦中的都是格鲁塔斯那张脸,以及他那令人感觉到惧悚的蓝色眼睛。还有——她听到了哭泣的声音,一个女人哭泣的声音。那些血腥。痛苦。罪恶。在梦境中最为真实地展现出来。这确实让贝蒂很难安睡。
如果不是汉尼拔后来上来,拥抱住贝蒂。贝蒂很有可能继续深陷于此种梦境当中。
她嗅到了汉尼拔身上的味道,或许血腥的味道在一定的程度上还没有散去,但是贝蒂却还是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感受到那种专属于他的气息。他的心跳平稳得不可思议,即使不久之前他将一个人近乎虐杀了,也才面临过那可怕的经历,但是他的心跳依旧平稳得不可思议。
他将贝蒂揽入到怀抱里,任由贝蒂钻入自己的怀抱中。他在贝蒂的额头上吻了一下。然后在贝蒂的手中塞了一个东西。
贝蒂稍微睁开了眼睛,看见在自己手心里那小小的、在灯光下依旧金灿灿的手镯。这手镯上还残留着人类的体温温度,那温度从这物件上传递到了贝蒂的掌心。那蕴藏在心间的阴郁似乎在握着这个东西的时候而缓慢地减退。
这是米莎的手镯。
汉尼拔告诉贝蒂:“你知道这是什么,贝蒂。”他吻了吻贝蒂握着手镯的手指。“我没有为难那个小女孩。我把那个小女孩送回家了。”
贝蒂的手指摩挲着手镯,汉尼拔的手握着贝蒂的手指,在隔着贝蒂的手指也轻轻地握着手镯。他们之间现在所出现的是宁静。他们安静地凝视着这只手镯,似乎在这一刻,他们能够想起的是那城堡里的生活,看见明媚的阳光从落叶缝隙中照射下来落在他们的眼皮上,约翰粗壮的手臂上坐着米莎,米莎摇晃着可爱的手臂,用含糊稚嫩的嗓音喊着他们:贝蒂。阿尼拔。
此刻,手镯在灯光照耀下浅浅反射出光亮,那光亮也正如阳光一样落在他们的眼眸当中。
贝蒂看见汉尼拔闭上了眼睛。
他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太会将任何情绪都藏匿在一张冷淡或者说是优雅的面孔之下。只有贝蒂能够察觉到他心绪的变化。她将手指从汉尼拔的掌心里轻轻抽出来,他原本微凉的指尖在这样双手交握的情况下变得温热。她将汉尼拔的手指包裹。她像汉尼拔亲吻自己一样,吻了汉尼拔的手指骨节。
汉尼拔睁开眼睛,他将贝蒂揽入自己的怀抱里。然后他们一起闭上了眼睛。他们的手指依旧交握在一起,在那掌心中的,是那近乎被他们的体温晕染得滚烫的金色手镯,从指尖开始,渐渐熨烫他们的心脏。让痛苦与怀念同时将两个人淹没。
奥菲利亚·斯普林霍尔被警察抓了。
这是醒来的贝蒂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她得到这个消息是在咖啡厅。就在奥菲利亚别墅旁边不远的咖啡厅。
她比汉尼拔早一步醒来,她希望给汉尼拔带去美味的早餐,所以在吻了汉尼拔之后,贝蒂高兴地自告奋勇要去给汉尼拔带美食。汉尼拔没什么挑食的地方,但其实就食物这方面,他挺讲究的。然而贝蒂也已经将汉尼拔的口味弄清楚——贝蒂将他所有讲究的地方都记得清楚。
他们昨晚所住的地方不是伯爵的那个住址。他们考虑到应该给双方都有一个缓冲的时间,特别是罗伯特,他需要安心待一会。并且他们还需要和奥菲利亚进行一个简单的商议,关于格鲁塔斯这件事的。所以他们所在的是奥菲利亚的这栋别墅。奥菲利亚并不介意他们待在那里,这是他们在去杀格鲁塔斯之前所说的事情,如果事情成功了,他们将再一次在这里会面。
然而,事实就是,奥菲利亚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回来。到这个时候贝蒂才明确地知道,奥菲利亚昨晚没有回来的原因不是她有什么后续的事情要处理,而是被警察抓了。
“女士,你或许不知道。”在等待咖啡的贝蒂是这样听到擦着杯子的一位小姐说的,她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似乎她所说的这件事对于她来说确实是一件极为感兴趣的事情。她继续和贝蒂说:“昨天晚上在运河上发生了一次战乱,那爆炸让所有人都不得不注意。那火光近乎照亮了整个黑夜,还有那声音。上帝,我会被吓死的。昨天晚上警官们就朝着那个方向去了。那里似乎发生了一场战争,我听别人说是帮派之间的斗争。就是黑手党之间的斗争,你明白吗?女士,那真够吓人的,好像死了很多人。但是听说,这应该和一个男士也有关系——我忘记了,那位男士叫做什么名字,他好像是战争中的幸存者,他的家人因为战争犯遭了殃。所以他打算杀掉那些害死他家人的战争犯。真可怜。那些家伙是要下地狱的,他们曾经又杀人又抢劫。噢,看,那是警察吗?”
晨阳侵袭了整个灰暗的天幕,将最后一丝的阴沉卷席而去。像鲜血一样红色的朝霞铺满整个天际。玻璃窗上的贴字留下字体的阴影,轻轻落在了贝蒂的脸庞上。
她在这阴影里,见到那停在别墅门口的警车,血色一般的阳光无情地刺入她的眼瞳。里面人走出来,那个青年的身后跟随着两个警察,他穿着整齐合适的正装,头发梳理得没有任何凌乱的地方。警察没有押着他的手臂,他的脸上也没有可以称得上慌乱心虚的表情。这简直不像是被逮捕的犯人,而只是去喝下午茶而已。
但那血色般的晨阳包裹在了汉尼拔的身上,明晃晃地刺痛了贝蒂的双眼。
作者有话说:
(原著中船好像是汉尼拔炸的,汉尼拔炸船之后警车就来了。这里改了很多。)
第84章
两边的屋子从两侧挤压过, 形成一个可以称之为是狭窄的通道。在头顶的电灯散发出白惨的亮光。这里面近乎安静得只能够听到自己的脚步声。那暗色的栏杆上出现一些被抓挠的痕迹。
贝蒂看见那间审讯室里有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从里面出来,他的目光在贝蒂的身上掠过了一下然后他离开了。
波皮尔带着贝蒂走进了这一间审讯室,贝蒂终于看到了一整天都没有见过的奥菲利亚·斯普林霍尔。
她并不意外看见了贝蒂。
她刚才可以说是一种比较紧张的状态,但是在看见进门的人是贝蒂之后, 奥菲利亚看起来放松了不少, 至少她肩膀的状态是这样表达的。她往后靠在了身后的椅子靠背上, 两只手被铐在了桌面上。她笑着看着贝蒂,她说:“我真没想到,你第一个来见的是我。你不是应该去见你的小情郎吗?”
贝蒂坐在奥菲利亚的对面, 贝蒂说:“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被抓的。”
奥菲利亚说:“当时炸船的时候我就考虑过警察的事情。事实证明,当时的情况下警察是根本来不及来到那里。那只能够说明一点。”她说到这里的时候明显地停顿了一下,然后她笑起来说:“有人先向警局透露消息了。我只能说幸好你们跑得够快, 但是事实就是, 即使这样,那个小子还是和我一样被抓了。”
贝蒂说:“你现在知道是谁先向警察透露消息的吗?”
奥菲利亚耸了耸肩,似乎这件事并不能够让奥菲利亚感觉到烦扰,她只是告诉贝蒂:“我可没什么仇家,虽然我干的不是什么可以称得上正义的生意。但是我从来不给自己招惹麻烦, 也不会让别人追着我咬。不过,我已经找了律师, 你知道的,就我们帮派里的律师, 我很容易就出去。”她动了一下, 手上的锁链跟随着她的动作而发出声响, 她凑近过来, 安静地凝望着贝蒂, 她那深色的眼睛直接望入贝蒂这冷肃漂亮的眼睛当中。她说:“你最好搞清楚, 你和那个小子之间有没有什么仇人。最后,警察还不是查了我的别墅吗?所以他们也抓到了汉尼拔,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抓到你,但是我能够感受到,那并不是朝着我过来的,只是为了抓你们两个而已。”
“救出汉尼拔。”
“我不是什么善人。而且那个小子还没找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已经厌烦了。”
“我已经想到办法能够救汉尼拔,但是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不用花费太多的力气。”
“我没有什么好处。”
“你想养你的妹妹。我知道。你每次都让你的妹妹吃你的闪灵,那已经让你足够疲倦了,我探知到你身上的闪灵已经变得很微弱。你肯定为此足够困扰。”
奥菲利亚盯着贝蒂,然后她忽然笑起来。是一种愉悦的笑容。她的手指掐着贝蒂尖瘦的下颌,她抬起贝蒂的脸,让贝蒂的眼睛能够望入她自己眼眸里,甚至还让她们之间的距离靠近了一点。她告诉贝蒂:“我喜欢聪明人。亲爱的。”
贝蒂从这个审讯室里走了出去,她看见依旧站立在门口的波皮尔。波皮尔这样严肃的面色呈现在贝蒂的眼前,他告诉贝蒂:“汉尼拔在第三审讯室。不久之前,也就是你来到这里之前,他的叔叔和婶婶刚见去过他。”
他带领着贝蒂又走在这一条狭窄的甬道上,那两侧的墙壁又在顷刻间压倒过来。这会让贝蒂容易想起全景为了让她精神崩溃,而在饭店里弄的那一次也是倾倒压制过来的红色阴暗的走廊。她的耳朵里近乎也只是能够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她看见那在门上写着3的第三审讯室。波皮尔朝站在门口的守卫示意,那个守卫打开了审讯室的门。
第三审讯室可以说是比较好的,最起码,比奥菲利亚所待的那个地方好上很多。这里的墙壁被粉刷成白色,似乎要遮盖原本墙壁上的什么痕迹与涂鸦,有一些看不清的深色印记显现在白色的墙漆下。
这里的窗户甚至能够透光,将外面的阳光照射进来,那窗户栏杆的阴影轻轻落在汉尼拔的身上,他的侧脸被阳光晕染着,他因为听到声响而转头过来,他即使在这里面,依旧身上任何一切东西都显得一丝不苟,在看见贝蒂的时候,他的脸上浮现了笑容。他轻轻喊了一声:“贝蒂。”
波皮尔让刚才的守卫将汉尼拔手上和脚上的镣铐解开。
“十分感谢,警督。”汉尼拔和波皮尔说:“你会拥有美好的一天的。”
波皮尔没说什么,他就汉尼拔给予他的祝福并没有做什么表示。他走出了门外,甚至轻轻将门关了起来。被解开了镣铐之后,汉尼拔能够从椅子上站起来,并且走到了贝蒂的身前,他的手指轻轻触摸贝蒂的脸颊。贝蒂的手覆盖在了汉尼拔的手指上,她稍微歪头,让自己更加贴近汉尼拔。
汉尼拔说:“贝蒂,你眼中的神色让我感觉到难过。”
贝蒂说:“我不喜欢你待在这里。汉尼拔。我见不到你。我看见你被带走了,我无能为力,我感觉到很难受。”她像小动物一样,用脸颊轻轻蹭了汉尼拔的掌心。
她告诉汉尼拔:“我是不是应该像紫夫人或者波皮尔警督说的那样?我是错的,我不应该用这种方式处理这些事。我应该像他们所说的那样,去做他们想要我做的事情,那样就不会变成现在的这副样子。我是不是真的是错误的?我是错的。我任何一切都是错的。”
“亲爱的。”他亲吻贝蒂悲伤的眼睛,贝蒂稍微垂下了眼睛让汉尼拔能够吻自己,汉尼拔说:“你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贝蒂亲爱的。”他又用嘴唇贴了一下贝蒂的嘴唇。“让自己放松一点。”
“我可以想到办法让你出去。拜托了。我可以做到这件事的。你知道。”
“贝蒂,我很好,你不要太过担心。”
“斯普林霍尔有自己的律师,她的律师帮助她处理过很多次这种情况了。她答应了会帮助我。”
“刚才婶婶告诉我,她会和叔叔一起回到她的老家去。”
贝蒂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然后她似乎才反应过来一样,她慢慢地说:“是刚才吗?”
“是的。”汉尼拔说:“但是我知道,我们不应该一直待在他们的身边了。即使叔叔无比希望我能够一起去,直到这件事彻底结束之后。我亲爱的叔叔,他认为在我的身上一定存在着误会。”
贝蒂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了汉尼拔的肩膀上。她感受到汉尼拔身上的气息与味道。她在这样的紧张状态下,终于能够有了稍微安心的时候。她惬意地闭上了眼睛。她对汉尼拔说:“但是我并不后悔。汉尼拔。格鲁塔斯死了。”
他们站在门后的这块阴影之下,相互依靠在一起。那明亮的日光从窗户外面照射进来,但是并不能够延伸到这个位置。他们内心当中那隐含了几乎永久的阴霾,似乎在那一场爆炸中被覆灭。但又似乎留下了一片无法驱散的雾霭,无法照亮的阴黑。
来见汉尼拔的客人可以说是不少。在贝蒂离去之后,汉尼拔见到了一个没有想到的人。
那位很久之前是汉尼拔的首位心理医生J.鲁芬。如果会对这位医生感觉到陌生了,那一定要记得这位心理医生的头衔:医学博士、哲学博士、精神病医生。他来见了汉尼拔,这一次,波皮尔并没有给汉尼拔解开镣铐,如此说明,在见贝蒂的时候,波皮尔确实很讲人情。
这位医生,在面见汉尼拔之后,对汉尼拔说:“我很庆幸。”他是这样说的:“我没有看见你的心脏被彻底冰冻起来。”
这位年迈的鲁芬医生从很远的地方过来,他看见汉尼拔之后似乎大吃了一惊,他似乎在汉尼拔的身上看到了什么,但是就汉尼拔本身,他只是说了这样的话:“你将一块地方留出来存放了你的爱。我唯一希望的是,你所爱的永远爱你。因为你在为那点所爱保留最后的理智,我想后来的日子你也会因为此而暂时停顿你那可怕的举动与想法。我希望——”他又重复了一遍:“那个女孩永远爱你。你不会感觉到孤独。你还能够拥有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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