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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场景太荒诞、太可怕了。
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肆意横流且尚存余温的鲜血布满道路。
行人的惊叫声、吵闹声混合着救护车与警车的鸣笛声不断充斥在耳边。
似乎要压断他的听觉神经。
震惊的眼神、慌张无措的眼神，瞠大的瞳孔里塞着的无助像是要挤爆眼珠子。
他分明是能看到那些人张大的嘴巴的，是看得到警车、救护车车顶闪烁着的信号灯的。
那些在他印象里很吵闹的声音，此刻却一点都听不到。
像是被谁按了静音键般。
他看着面前这幕荒诞的默剧，能做的、也正在做的就是双手死死扣住衣摆，以及被告诉自己即使眼眶被涨得发酸，也不能哭出来。
……
温叙言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豆大的汗珠濡湿他额前的碎发，也沾湿了他后背的衣裳。
大口的喘气声回荡在寂静的房间里。
急剧的心跳声清晰可闻，心脏叛逆地仿佛是要跳出胸腔。
刚才的一切都太真实了，就像时隔二十年，他又重新经历了一遍当时的事情。
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了，将近十年之久。
从成年之后就再也没有梦到过类似的画面，却在今天，又一次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他的梦境里。
在他的新婚夜。
温叙言有些烦躁地撩起额前的发，缓缓倒下身体，靠在床背上，平复呼吸。
在他的人生要走向正常轨道的时候，噩梦席卷重来，侵占他的夜晚。
睡意全无。
温叙言双目无神地盯着窗外，透过淡黄色的窗帘，依稀可以窥见今晚的月色亮堂。
眠眠被温叙言的动静吵醒，她脑袋发懵，有些转不过来。只是依靠本能地直觉，揣测出旁边的男人在害怕。
于是，她也是出于本能的，伸手环住男人的腰腹，趴在他的怀里，侧耳刚刚好抵于他的心脏处。
少女的声音带着些倦意，说出来的话有些模糊不清。
但这并不妨碍温叙言听得清清楚楚。
眠眠安抚他，说：“哥哥，不怕。”
温叙言心底曾经枯萎过的一处地方，现在因为眠眠的拥抱，又重新恢复了生机，开出了嫩芽。
“嗯，眠眠继续睡。”男人嗓音低沉，尾音上扬。
他重新躺下，把眠眠搂进怀里。
再然后，小腿同一个地方又双叒叕被踹了。
第8章 便利贴
翌日，清晨。
温叙言照例七点钟睁开眼。
再然后就察觉到怀里有个软软的小团子。
美好的一天，从看见乖乖的眠眠开始。
下一秒，在他掀开被子要下床时，便看见旁边的姑娘睡姿大大咧咧，毫无形象可言。
昨晚她穿的规规矩矩的小熊维尼睡裙，此时已经被她撩到了脖子下面。
少女肤若凝脂，奶白色的酮体在他面前展露地一览无遗。
大清早的，就给他看到如此上火的一幕。
温叙言无奈地捏了捏鼻梁，屏气凝神，看了三秒钟后，抬手，把衣服往下面扯了两下子。
后背的衣服被小姑娘压着，他扯了这几下的作用也微乎其微。索性把眠眠给吵醒，一鼓作气地抱着她把她后背的衣服扯了下来，理好，又松手给人放回去。
眠眠起床气大，还是在假期里的早觉被人吵醒，也顾不得心里有点子对温叙言教授这一层身份犯怂，当即就不耐烦地开口道：“你们老男人早上睡不着，就心里不平衡，非要把我吵醒么。”
眠眠说完，便翻了个身子，找了舒服的姿势继续睡去，丝毫没有多余的脑子去考虑这一吼的后果。
身后，温叙言脸黑如墨。
小丫头刚才说什么？
老男人？
还早上睡不着？
温叙言深呼吸三次，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内心默念：不生气。
我不生气，媳妇儿是我娶的，那我和她就是共同体，也就是说她的错就是我的错，我自己是不可能犯错的，就算我自己犯错了，也是能原谅的，所以媳妇儿没错，不能对媳妇儿生气。
况且媳妇儿还是个孩子，年纪还小，还不懂事，所以压根就没必要生气。
不生气。
千万不能生气！
经过一番自我CPU之后，温叙言成功说服自己，面带微笑地下床，临走前还特贴心地给眠眠盖好了被子。
……
眠眠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太阳晒屁股的时候了。
不说早饭饭点，午饭吃得早的人家也结束了午饭。
眠眠这才顶着一头叛逆的鸡窝头，昏昏沉沉地从床上坐起来。
虽然窗帘还拉着，不过夏日肆意的阳光依旧能穿透鹅黄色的窗帘，大片大片地洒下来。
眠眠伸了个懒腰，慢吞吞的、树獭附身似的移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
只需刹那间的工夫，阳光便彻底照亮了整个房间。
耀眼的有些吓人。
是实实在在地要亮瞎眠眠的24K纯钛合金狗眼。
“靠，要晒得现出原形了我。”
眠眠只愣了一小会儿，便又重新拉上窗帘，只露出点点子的缝隙。
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床上，像是没骨头似的瘫倒在床上，嘴里嘟囔着：“怎么就睡不够呢。”
分明傅风雅一天睡五个小时，都能活蹦乱跳。她睡多久都感觉不够，困得要死。
眠眠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才极为不情愿地从床上起来，移步到衣柜前，从一排排的小裙子当中挑出今天想穿的一件。
眠眠的衣柜在昨天就被搬了过来，此时她所有的衣服都成功入侵了这一整个墙面的衣柜，反倒是叫温叙言只有几件衬衫可怜兮兮地缩在最边上。
选好衣服后，眠眠才稍微有些清醒，麻溜地洗漱完毕后，便开始对着镜子臭美。
眠眠今天特意挑了一件棕色系的格子裙，上面还有皮质的扣带为装饰，看起来就很飒。
上身是一件露脐的卡其色紧身短袖。
她今天势必要做一个酷妹。
小别墅里只有她和温叙言，但是此时温叙言不在家，只有眠眠一个人。
不过温叙言在出门前，将眠眠起床后的步骤都贴在了对应的物品上。
在卧室门口贴着的“先下楼，看餐桌”的字样便利贴。
眠眠撕下标签，按照提示下楼，走到餐桌前。
然后发现餐桌上贴着写有“厨房里的电饭煲里温着早饭”字样的便利贴。
眠眠又按照指示，到厨房打开电饭煲，并且在电饭煲的盖子上发现了另一张便签——冰箱里有一些小菜。
眠眠将粥和蒸饺端出来，放到餐桌上。再按照指示，打开冰箱门，拿出了自己喜欢的酸黄瓜。
并且再次在冰箱的门上发现了第四张的便利贴——冰冻柜里有冷饮，可以吃但不能多吃。
（只有三个，我会知道你吃了几个的。）
眠眠透过光才发现便签的背后还有一行字，当她翻转过来看清上面的字迹后，脸色瞬间就拉了下来。
“我靠，这也太鸡贼了哇！”
总共就三支雪糕，还不让她多吃。她能怎么多吃嘛。
眠眠将几张便签揉起来，扔进垃圾桶。她弯腰打开冷冻室的门，在吃早饭之前，先两口吃掉了一根雪糕。
冻得她龇牙咧嘴，但很快乐。
这是一种报复性的叛逆举动。
再然后，眠眠在冷冻室的抽屉里发现了第五张便签。
“不可以在没吃早饭之前吃雪糕。”
“……”眠眠腹诽，她这是被监控了吗！
办公室里的温叙言：这是听了丈母娘的话。
眠眠愤愤地撕掉第五张便签，而后坐回餐桌前准备吃早餐。
意外地发现了今天早上的第六张便签：
最后一张便利贴，晚饭等我回来。
落款是温叙言的签名，笔迹遒劲有力，从纸张的背面也可以清晰地摸到印记。
眠眠悲催地发现又一个她不想承认的事实，温叙言就连写字都比她好看！
于是，眠眠报复性地将早饭全部吃光，一个饭米粒都没有留下。
……
温叙言傍晚的时候回来的，眠眠正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切换着电视节目。
“哥哥，你回来啦。”
听到开门的动静，眠眠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并没有什么表示。
温叙言都已经把外套脱下来准备递给眠眠了，结果空气中传来几声尴尬的乌鸦叫，他又默默地把手收回来。
嗯，没人看到，那他就不尴尬。
温叙言自己默默地把衣服挂在衣架上，而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丝绒方形盒子，放到眠眠跟前。
“这是什么？”眠眠接过盒子，不等男人回答，便迫不及待地打开。
第9章 生日礼物
一只要闪瞎她24K纯钛合金狗眼的钻戒出现在她眼前。
“蛙……趣！”注意到温叙言的脸色，眠眠立马紧急刹车，没说出的字眼赶紧大转弯，换了个词。
“生日礼物，补上的。”
温叙言并没有给眠眠戴上戒指，而是拿上围裙，进了厨房。
眠眠头一次收到钻戒这种的生日礼物，不禁有些新奇。
扒拉着盒子，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看了好久。
“哪有人过生日送戒指的。”眠眠跟着他进到厨房，隔着一米远的距离，倚着墙。
她说完，便意识到这个戒指可能只是借着她生日礼物的名头。
眠眠试探性地问了句：“结婚戒指？”
“嗯，还算有点智商。”温叙言头也不回，即使如此，也不忘损一句眠眠。
昨晚扯了半天的主业、副业的事情，他可一点没忘记。
眠眠收了戒指，心里高兴，并不打算和温叙言斤斤计较。
她拿着戒指看了又看，还特意凑到落地灯的灯光下看，看够了这才走到温叙言旁边，曲起手肘推了男人两下。
“结婚戒指的话，不应该由老公戴上吗？”
眠眠只顾着臭美，也没想到刚才的话有什么不妥，右手手掌心朝上，放着戒指盒。
左手手心朝下，手指微微弯曲着，等温叙言给自己戴上戒指。
温叙言洗菜的手一顿，心里不禁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并不讨厌。
他好像挺喜欢眠眠的声音喊自己“老公”这类亲密的称呼的。
他甩了甩手，继而抽出纸巾擦干。
眠眠又往前挪了一小步，抬了抬手，“哥哥给戴上。”
少女笑容娇俏明艳，竟然也叫这灯光黯然失色。
温叙言又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似乎是有些紧张，不过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出卖他的心理活动。
反倒是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郑重地接过眠眠手心的戒指盒。
“眠眠。”他喊了一声眠眠。
“嗯？”
“你刚才说结婚戒指应该由谁戴上？”
“老……”眠眠的声音忽然顿住。
她可一点都不傻，稍微转一下脑筋，就知道男人打的是什么主意。
脸上的温度“腾”地一下就升高了，眠眠不自觉地垂下脑袋，原本伸着的手想缩回来却被男人眼疾手快地握住。
本来也没什么的，特意被温叙言挑出来单独说一下，就变得有些难以启齿了。
眠眠拧着眉骨，声音细如蚊呐：“松手。”
“戒指不用我给你戴了么？”男人问道。
口吻里夹杂着的是明晃晃的恶劣和故意。
眠眠有些窘迫，把头埋得更低了。
“我自己也可以戴。”
“眠眠刚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刚才是刚才，现在我就要自己戴！”
眠眠的暴脾气又被点燃了。
她愤愤地抽回自己的手，迅速抢过男人另一只手上的戒指盒，冲出了厨房。
临走前，还不忘抬腿踩了男人一脚。
“温叙言你就是个大坏蛋！”
眠眠冲上二楼，才趴在栏杆上，对着厨房的方向吼了一声。
厨房里的男人哑然失笑，复归洗菜去。
容易炸毛的猫果然是逗不得的，得处处顺着才是。
吃晚饭的时候，眠眠总是将右手伸的特别长，伸到温叙言面前的盘子里夹菜，刻意地露出她无名指上的一点亮光。
仿佛是在无声地告诉温叙言，她自己也可以戴上戒指。
但其实眠眠还是希望温叙言能够给她戴上的，毕竟她总觉得意义不一样。
饭后的眠眠像一只蔫掉的猫咪，毛都耷拉了下来，半倒在沙发上，盯着电视里的选秀节目发呆。
一个个五音不全、唱跳拉胯还画着极度妖艳妆容、非要对着镜头wink的男孩子们，就这么肆无忌惮地辣着眠眠的眼睛。
眠眠却毫无感觉。
却实实在在地折磨着温叙言的耳朵，在他好脾气的边缘疯狂蹦跶。
不过温叙言一直忍到洗完碗，又将餐桌给收拾干净，才腾出点子时间去嘲讽眠眠看得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脑子不好就算了，审美也怎么这么提不上去。”
眠眠正为温叙言没给自己戴上戒指而烦恼着呢，听到男人这么说，当即抬腿踹在了他的膝盖上。
“脑子不好使怕影响你的下一代么？我看您这么厉害，就不能拯救一下？”
说完，眠眠还毫不客气地白了温叙言一眼。
她不高兴的时候，才不管温叙言是哪门子老师呢。
又不是在学校，又不是她的任课老师。
她压根就一点都不害怕！
眠眠撒完气就收回了目光，当她把目光注意到电视节目上时，当即就闭上了眼睛。
是有点辣哈。
眠眠心虚地拿起遥控器切换了频道，八点半黄金档的家庭伦理剧正热播上演。
“我不是因为你不喜欢才换台的，我只是想学一下如何处理婆媳关系罢了。”眠眠解释道。
“你没有婆婆，不需要学。”
男人声音平稳，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沙发的另一端沉了下去，眠眠的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方慕分明跟她三申五令过，不要提到温叙言的妈妈，可是她刚才居然提！到！了！
眠眠已经在心里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
可是碍于面子，眠眠并没有立即道歉。
俩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就这么陷入了沉默。
“眠眠。”
温叙言往她这边移了些距离，触碰到了眠眠的脚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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