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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凝笑她傻，“程佳姐，没必要把我们一辈子搭进去。阿婧姐已经死了，现在关键是你跟孩子，你们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程佳用手背蹭掉眼泪，侧头看向襁褓中的婴儿，眼神一瞬柔软下来。
“是，我接下来得为这孩子做打算。”她又看向尹凝，“那你呢？你还想讨回公道吗？”
尹凝沉默半响，笃定地说想。
程佳蹙眉，“蓉蓉，你放弃吧。阿婧就是前车之鉴。当初楚琼毁了四百多个家庭，死得死，伤得伤，没剩下多少人了。”
尹凝不说话，她继续说：“大家现在都累了，也怕了，我们斗不过这帮丧尽天良的。你看看你爸，当初他去大楼门前拉白幅......”
她没再说下去，怕触及尹凝的伤心事。
“蓉蓉。”她干裂粗糙的手握住尹凝，“听我的，离那个圈子远远的，楚琼早晚有一天会遭报应。但你不能再出事了。你要是出事，你哥......”
尹凝突然抬手，示意她静默。
程佳刚想问她怎么了，余光便看见窗户前闪过一道人影，而那道人影停在了棚屋的门口，便没了动静。
尹凝跟程佳对视一眼，两人继续若无其事地聊些有的没的，尹凝手上却在给人发信息。
没多久，外面传来一声惨叫。
尹凝打开门，一个身高马大的光头男人将一个小黄毛扔了进来。
刚才那声惨叫就是这个小黄毛发出来的。
程佳捂嘴惊呼，“小顺子？”
小顺子是菜市场卖猪肉家的儿子，初中辍学，一直在这一片游手好闲。
光头男踩在小黄毛的脊背上，“他一直在门口鬼鬼祟祟。”
光头男叫大胜，是江伝柘特意安排暗中保护尹凝的人。
尹凝蹲下，薅着小黄毛枯燥的头发，“谁派你来的？”
第83章 你去不成
小黄毛嘴一撇，一脸无所谓。
还有点骨气。
尹凝示意大胜动手，大胜掰他的小细胳膊，疼得他直拍地求饶。
“我说，我说！”
小黄毛偷偷看了眼程佳，“有人给了我一笔钱，让我把她的一举一动告诉他。”
程佳又气又惊，“你想害死我是不是？”
“你这不没事吗？”小黄毛努努嘴，仰头看着尹凝和大胜，“他们是谁啊？”
程佳气得脸都黑了，“你还想害我是吧！说，你背后的人是谁？”
大胜使了点力，小黄毛立马老实交代.
“我真的不知道！对方只给了我一个手机号！”
大胜从他口袋里翻出手机，找到了他口中的那个电话。小黄毛还真的把程佳的一举一动以短信的形式汇报给对方，对方虽然从来没有回，但小黄毛的银行卡每天都有一千块钱进账。
程佳怒不可遏，恨不得上前呼他一耳光。
尹凝拦住她，幸好她今天见程佳的事情，小黄毛还没来得及汇报。
她眉眼清冷，把手机还给小黄毛，小黄毛去够，尹凝又把手机收回来。
“你不想死吧？”
小黄毛看见大胜就知道今天这钱不是这么好挣的。
大胜一米八几，他一进来，屋子都显得矮小，他留着光头，光头后面还有纹身，一拳能捶得他吐血。
小黄毛咽了咽口水，“不想。”
尹凝说：“人为钱死，鸟为食亡。你想赚钱我不会挡你财道。你可以跟平常一样跟这个人汇报程佳姐的情况，但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小黄毛想说凭什么，但光头男踩得他五脏俱裂，他胆颤地问：“有危险吗？”
尹凝冷笑，“有。但如果你不答应，你就会被他打死。”
小黄毛疯狂点头。
尹凝最后警告，“记住，你今天从来没见过我。”
小黄毛说明白。
大胜将他拎了出去，程佳有些不安，“蓉蓉，小顺子不可信。”
“如果他突然不再更新你的近况，才会使对方起疑。”
程佳思索两秒，问：“会是陆京淮派来的人吗？”
“也只有他了。“尹凝眉心轻蹙，“没关系，要验证这一点也不难。不过短时间内我不能再来看你了。接下来你要小心。“
程佳点点头，“我心里有数，你自己也小心一点儿。“
尹凝最后看了眼她儿子，没说什么，离开了菜市场。
大胜上前，“尹小姐，小少爷请你过去。“
大胜只是长得凶，实际说话办事都很客气。
尹凝问：“江少在什么地方？”
“我不清楚，他只吩咐让您在他常住的那家酒店候着。”
酒店。
尹凝有些犹豫，大胜已经拉开车门，做出请的手势。
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她还有什么反抗的余地。
到了酒店，她一个人坐在套房的客厅里，任由电视的声音和彩光陪伴她等着江伝琛。
不知过了多久，她昏昏沉沉睡着，睡梦中，强烈甘醇的酒气灌入她口中。
睁开眼，对上江伝琛沾染几分情欲的琥珀色眼眸。
这双眼睛，无论她看多少次，都会被深深吸引进去。
见她醒了，江伝琛攻城掠地之意更加明显。
他一手托着她的腰，一只手伸入她的膝盖下放，亲吻许久，压制着冲动，将她抱起，朝卧室走去。
卧室没开灯，巨大的落地窗像一幅生动的夜景图。
尹凝环着他的脖子，被放在床上的时候，还带着一丝惺忪的朦胧。
江伝琛步步为营，炽热的问从唇角蔓延至耳垂，逐渐将尹凝的防备心击碎。
许久，他压倒性的呼吸停在她的唇上，空开了一点距离，和她额头相抵。
透过窗外的月光，她看到他唇角漫出一丝笑容，“洗过澡了？”
性感低沉的嗓音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他一边看她脸红闪躲，一边解开她胸前的衣扣。
尹凝咬唇，一时间难堪极了。
他的吻再次落下来，不由分说撬开唇齿，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回应。
江伝琛将她翻了个身。
这样的夜晚，让尹凝有些忘乎所以。
当她准备好迎接的时候，江伝琛倾身去够床头柜。
尹凝看见他拿了一个方方正正的铝箔袋。
挺好，省得她每次都吃药。
事后，她疲惫地泡在温暖的浴缸里，浴室的门虚掩着，她听见江伝琛跟岑思楠打电话的声音。
他喜欢事后抽烟，因此回复岑思楠的话并不多，但很有耐心，且异常温柔。
比刚才跟尹凝做那种事还温柔。
她印象里，江伝琛就没对岑思楠说过什么重话。
果然真心相待的女人，和用来发泄的玩物之间还是有区别的。
尹凝仰头看着浴室的灯，江伝琛的声音断断续续。
“你先照顾好你自己吧。”
“都要当妈的人了，还跟个小孩一样。”
“好，有事给我打电话。”
几分钟后，江伝琛结束通话，走进浴室，将尹凝捞了出来。
他习惯性地将浴巾盖在她头上，不轻不重地揉搓，看似在帮她头发上，眼里的玩味却暴露了他顽劣的想法。
尹凝拂掉他的手，一脸认真道：“江少，我答应佑航去新加坡了。”
“嗯，知道。”他笃定道，“你去不成。“
尹凝不知道他为何这么自信。而她也急于向江伝琛证明自己的决心。
“三院的工作，我已经在慢慢脱手了，我老师也给我写了封推荐信，佑航挑了公寓，等参加完方昭曦的婚礼我们就走。”
江伝琛笑意淡了几分，拿掉她头上的毛巾，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说实话，你想去吗？”
尹凝下意识的犹豫暴露了她真实的想法。
“不想去又怎样？我不会给楚孟冉任何机会。”
裴佑航要去新加坡，楚琼势必也会把楚孟冉送过去。
尹凝怎能让楚琼称心如意。
江伝琛挑起她的下巴，尽是嘲弄，“他压根没有给他导师递申请。”
尹凝整个人怔住，突然平地一声雷，震得她大脑嗡嗡作响。
“你说什么？”
江伝琛犹如座上客，局外人，笑看她四分五裂，信念坍塌。
第84章 龙潭虎穴
她不信江伝琛的话，可一大早还是坐车来了京城大学。
尹凝不知道有多久没主动找过裴佑航。
校园里，裴佑航穿着一件短款外套，踏着刚刚破晓的日光从研究院大楼出来。
尹凝一路跟他，他路过食堂，买了两份早餐，随即去了公寓楼。
这个点大多人都还没起，而裴佑航明显是熬了一夜，回来补觉。
尹凝站在门前，仔细听着门后的动静。
“咳咳。”明显来自女人的咳嗽声。
尹凝瞬间一激灵。
屋内，楚孟冉从床上坐起，用虚浮的目光看着裴佑航。
“佑航哥哥......”
裴佑航回头看了她一眼，“还难受吗？用不用去医院？”
楚孟冉摇摇头，眼眸一亮，“是南区的小馄饨！”
裴佑航帮她拆开一次性筷子，拉开椅子让她过来吃。
楚孟冉小性子上来，撒了个娇，“你喂我。”
“别闹，过来。”
楚孟冉瞬间沉下嘴角，“要是尹凝让你喂她，你会答应吗？”
裴佑航眼里闪过一抹锐利，“她从来不会提这种要求。”
这句话像是在斥责楚孟冉的任性。
她不说话了，乖乖下床。
楚孟冉其实没什么胃口，但这是裴佑航买的早餐，她怎么也得吃两口。
“吃完就回家吧。”裴佑航看着她惨白的小脸说，“我这边事情多，没法照顾你。你听话，乖乖回家。”
楚孟冉握着勺子，垂着头，眼里慢慢汇聚了委屈的泪水。
“佑航哥哥，你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裴佑航摸了摸她的头，起身，“你跟向洋挺好的，他人也不错。”
楚孟冉突然爆发，“我那是在跟你赌气！”
裴佑航站在她手边，楚孟冉抓着他的袖口，泪眼汪汪地望着他。
“佑航哥哥，我不许你跟尹凝去新加坡。”
裴佑航叹了口气，他重新坐下来，耐着性子，“冉冉，我只拿你当妹妹。“
“你骗人。”楚孟冉毫不犹豫扑到他怀里，“你不是拿我当妹妹吗？为什么不推开？”
裴佑航握着她肩膀，“去找向洋吧。”
楚孟冉一下子慌了，“我不。”
“向洋喜欢你。”
“别说了！”楚孟冉捂着耳朵，“我只喜欢你！佑航哥哥，我喜欢的是你！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裴佑航握着她肩膀的手自然垂下。
他没再拒绝，楚孟冉窃喜，顺势窝在他怀里，用手指上的美甲抠他衣服上的扣子。
“佑航哥哥，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妈总是盯着你。我们一起去国外好不好？”
她满怀期待，裴佑航笑她傻，“别胡说了。”
“我是认真的！”楚孟冉两只手捧着他的手掌，“佑航哥哥，我知道你心里也是有我的，只要我们出国，我妈就不会干涉我们了。”
裴佑航没有答应，但也没说拒绝的话。
楚孟冉小心翼翼试探道：“你还有什么顾虑吗？”
裴佑航侧头，轻笑，“那尹凝怎么办？”
“你还管她！”话一出口，楚孟冉就觉得自己有点跋扈，语气立马软下来，“佑航哥哥，你跟她分手嘛。给她一笔钱打发掉就好了。”
裴佑航抵开她的脑袋，“别说傻话了。”
楚孟冉一个翻身，直接骑跨到他身上，“佑航哥哥，不许你跟她出国。你带我走好不好？”
裴佑航的目光在她脸上流转，从平视到低睨，象征着一个男人从理智到乱心的变化。
“你跟她分手，我们一起离开京城......”
楚孟冉一边诱哄，一边解开他的扣子，她声音婉转灵动，带着生病后的鼻音，一开口眼睛里仿佛能溢出水来，秋波盈盈。
“佑航哥哥......”
再后面的声音完全掩没于唇齿间。
尹凝在门口听完所有对话，默默离开。
如果按照江伝琛所说，裴佑航从一开始没有递交申请，那他放出要去新加坡的消息只是为了让楚家紧张。楚孟冉跟向洋在一起本就带着赌气的成分，这下又乖乖回到裴佑航身边了。
她不觉得愤怒，甚至有些同情楚孟冉。楚孟冉满满的情谊，是裴佑航玩弄她最好的资本。
她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下午，她照例赴约，去找那位元老送姜德清给她写的推荐信。
送完推荐信，正准备离开，被一个穿制服的男人拦住。
她对男人有点印象，是楚家的司机。
“尹小姐，楚主任那边请您来坐一会儿。”
他说着，手已经搭在了门把手上。
尹凝并不意外，在来的时候她碰巧跟楚琼撞了个正着。凭他们现在的关系，楚琼对她恨得牙痒痒，好不容易逮到她一次，势必不会放过。
她走进包间，里面打麻将的声音戛然而止，坐在北方位的楚琼端庄的姿态中藏着杀伐果决的凌厉。
尹凝进来前想过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刀光剑影，却没想到，许诺的母亲，许夫人坐在其中。
许夫人看见她也是短暂愣神，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和旁边人说话，仿佛从不认识一般。
麻将桌上的楚琼笑容慈祥，尹凝已经不知道是她真心散发着慈爱，还是长时间身居高位，面具戴久了已经成习惯了。
她皮肤白皙，皱纹并不多，反而全长在了平添韵味的位置上。
当尹凝毫无准备之际，她突然开口，“许夫人，尹凝你也不认识了？”
尹凝一动不动，突然意识到自己走入怎样的龙潭虎穴。
她畏惧楚琼的虚伪和贪婪，更畏惧许夫人的狠辣和暴戾。
前者折磨她的心，后者折磨她的身，哪一个都让她生不如死。
许夫人被点名，只能再施舍两分目光在她身上。
“谁？”
“尹凝。”楚琼说，“我听说您儿子跟她是熟识。”
许夫人装作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好像是有这么个人。”
楚琼朝尹凝招手，示意她走近一些。
此时所有人都竖起耳朵听楚琼跟尹凝的对话。
“上次多亏了你救我，我一直想当面谢谢你。”
尹凝顺着她的话，“琼姨见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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