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凝！”
姜颂文手里的刀子掉了地。
这时江伝琛及时赶到，一进门就看见倒在血泊里的尹凝。
他已然忘记教训姜颂文，直接将她打横抱起，朝着抢救室奔去。
医院走廊上的人纷纷避让，沿途一路血迹，江伝琛向来理智的大脑来不及思考。
在她被推进抢救室的那一秒，江伝琛的心都是悬的。
他颓废靠着墙，坐在医院的地上，双手沾满了残留着尹凝余温的鲜血。
“江少，人已经控制住了，接下来要怎么办？”
“把人交给我哥。”
一个小时后，手术还没结束，裴佑航却赶来了。
“凝凝怎么样？”
江伝琛神情冷漠，“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
裴佑航愤然揪着他的衣领。
“你们医院是怎么管理的？为什么带刀的人能混进来？”
江伝琛没说话。
“算了。”裴佑航松开他，“幸好你在，救了凝凝一命。”
他看向江伝琛，“捅凝凝的人呢？”
江伝琛抬起琥珀色的眸，声音冷冽，“我的疏忽，我自己处理。”
“伝琛。”
裴佑航看着他，“你不用自责，凝凝这边有我，你去忙你的吧。”
江伝琛自嘲地笑了一下。
几秒后，他说好。
他打算等到尹凝出来的，但裴佑航这么说了，他不得不离开。
走之前，他看了眼手术室。
他在想，尹凝睁开眼的时候看见是裴佑航，失落还是高兴。
-
他去了江伝柘那边。
同样的位置，姜颂文也被捅了两刀。
在他要昏厥的时候，江伝柘又喊人用一盆生理盐水将他泼醒。
江伝琛面无表情走到奄奄一息的姜颂文身边，“谁派你来的？”
姜颂文断断续续地说：“我爸出事后，楚琼派她的司机找过我......她还给了我们家好大一笔钱......她说我爸出事都是尹凝害的......”
江伝琛抬脚踩在他腹部的刀口上，“所以你就想杀尹凝了？”
姜颂文无力掰着他的脚，整个人痛苦地蜷缩着。
“是楚琼，是楚琼！楚琼说，只要我帮她除掉尹凝，她就会动用她的关系把我爸放出来！“
江伝琛的眸光更沉，脚下更用力。
姜颂文为了活命，不得不吐露更多。
第140章 你和他都一样
“还有，还有......”姜颂文喘着粗气，求一线生机。
“楚琼的司机还说，上个星期王永康因为心脏病发不得不住院。对她不利的人已经不在了，只有一个尹凝是她的心头大患！”
“我爸的命握在她手上，我不能不救他啊！”
江伝琛脸色骤沉。
“你爸就算被关了还在里面好吃好喝地供着。尹凝要是死了十个你爸也赔不起！”
他照着姜颂文的腹部就是一脚。
“啊！”姜颂文躺在地上痛苦哀嚎。
但江伝琛仿佛没听见，转身就走，周身冷得逼人。
“伝琛。”
江伝柘握住江伝琛的手臂，他知道江伝琛要去干什么。
“现在还动不了楚琼。”
“她动我的人，我还不能动她的人了？”
“你冷静一下。”江伝柘侧头看着他，“这事交给江虞。”
“她？”
“嗯。”
话音刚落，江虞从门口进来，她个子不高，穿着黑色的修身裤，上身是短款上衣，扎着高马尾，气质干练。
江伝琛和她对视，她平静道：“交给我吧，你去照顾尹小姐吧。”
-
尹凝麻药劲还没过，即使没有生命危险，但唇色依旧惨白。
睡梦中，她喃喃了几声，“哥，不要......哥！”
离别的记忆涌上心头，尹凝瞬间从梦中惊醒。
睁开眼的一瞬间，她对上裴佑航的目光，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凝凝，别怕，我在。”
裴佑航握住她冰凉的手，放在唇边暖了暖，“想你哥了？”
尹凝记得自己是被江伝琛抱进手术室的，但守在她病床前的却是裴佑航。
她嗯了一声。
裴佑航镜片下的眼睛写满了心疼，“等你伤好了我就帮你找哥哥。”
“不用了。”尹凝望着天花板，“他很早就被我爸妈卖给别人了，我不想打扰他的生活。”
“好。”裴佑航抹掉她的泪，“都听你的。还疼不疼？”
尹凝摇摇头，“姜颂文呢？”
“已经控制住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尹凝头稍稍倾斜，看着裴佑航，“佑航，把姜颂文交给警方吧。”
“就这么算了？”
“他只是一时糊涂，交给警方处理吧，该怎么判怎么判。”
裴佑航将她的碎发拨正，表情认真。
“我答应你，你也要答应我，以后别卷进这些事情了，我知道你帮着宋琬茹跟琼姨作对，但现在宋琬茹不在，你不是琼姨的对手。得罪她对你没好处，明白吗？”
尹凝睁着清亮的眸，“可我已经得罪她了，佑航，你会保护我吗？”
“会。”裴佑航笑着帮她掖好了被子，“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
“嗯。”
“再睡会儿吧，今天给你请了假。”
此时窗帘缝隙里已经透出丝丝光亮，新的一天破晓而出。
尹凝疲惫地合上眼睛，没几秒，裴佑航的手机响了。
他一边接通一边往外走。
房内只剩下她一个人，她顿时睡意全无，只能望着窗帘发呆。
门外，裴佑航接到了方秋媛的电话。
“冉冉出事了。你人在哪？赶紧回来一趟。”
裴佑航看了眼病房里面，“她怎么了？”
“今天一早，她一人待在街上被人看见了，浑浑噩噩的......我不知道怎么说，总之你先看下新闻吧。”
连方秋媛都难以启齿的事情，裴佑航登时心沉到了谷底。
他打开手机，消息只是小范围的传播，楚琼那边公关及时，没几分钟就搜不出来任何小道消息了。
但裴佑航还是看见了，视频里，楚孟冉光着脚丫穿着一层单薄的衣服走在街上，有好心人给她披上了毯子，她痴痴地傻笑，嘴边沾着不明物，状态极差。
他当即明白方秋媛说的出事是什么意思，只是不知道现在两家人准备怎么解决。
回了病房，尹凝看向他，她一眼就看出裴佑航的脸色不太好。
“出什么事了吗？”
裴佑航扯出一抹笑，“没什么，我来得匆忙，有个实验还没有做完，同事催我了。“
尹凝向来懂事，“那你先回去吧，我可以照顾好自己。”
“嗯。我很快回来。”
他走得很急，尹凝心头涌出一丝疑惑。
几分钟后，病房门再次被人推开。
尹凝听到动静，扭头撞进了江伝琛的视线里。
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他缓缓走过来，居高临下，从脚到头把尹凝打量了一遍，她虚弱的脸色很明显，装也装不出来，这让他心里闷得慌。
“还疼吗？”
尹凝心头一颤，搁在被子下的手默默用指甲抠着，用疼痛提醒她别再陷进去。
“不疼。”
江伝琛勾起唇角，这抹笑容让尹凝不忍心看下去。
“睁开眼看见是他的时候，高兴吗？”
言外之意，睁开眼看见不是他的时候，失落吗？
尹凝望着天花板，“你和他都一样。谈不上高兴，也谈不上失落。”
江伝琛注视她良久，她人在这里，在他触手可及的远方。
可是他握不住了。
无形之中，他跟尹凝越来越远。
而尹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撑什么。
她只清楚一点，这段荒唐的关系早就该落下帷幕了。
最后江伝琛一句话没有说，离开了病房。
尹凝把自己的脸埋在被子里，窒息感可以分担她心脏的绞痛。
病房外，江伝琛透过门上的小窗，看见被子下的颤抖，默默攥紧了拳头。
但几秒后，他颓然松开手，转身离开。
“欸，帅哥，打听一下，1408号病房在哪儿？”
面前一个留着飘逸长发，胡子拉碴的男人怀里抱着一束洋桔梗，拦住了江伝琛。
江伝琛眯眸，1408是尹凝的病房，但他不知道尹凝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么一个男人。
柯磊看出他心中的防备，主动掏出证件。
“我是检察院的，不是什么可疑的人，我一个案子的重要证人住院了，我来看看。”
江伝琛给他指了路，柯磊走了两步，又突然欸了一声。
“等一下，帅哥，我们是不是见过？”
江伝琛停下脚步，柯磊小跑来到他面前，从下到上看了一眼，眼睛一下子亮了。
“阿琛？你都长这么大了！你哥还好吗？”
第141章 不想辜负
江伝琛蹙眉，“磊哥？”
“对！”柯磊长舒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认错人了！你哥怎么样？你们什么时候来的京城啊？”
这人还是记忆里那样，叽叽喳喳，一副不着调的样子，但他能混到检察官的位置，心机也并非浅薄之辈。
江伝琛官方地笑了一下，“我哥挺好的。”
柯磊抬腕看了下时间，“抱歉，我得抓紧去看证人了，回来我请你跟你哥吃饭啊！对了，祥叔他老人家怎么样？”
江伝琛渐渐笑意不达眼底，“不清楚，我们回京城以后没有联系过。”
“这样啊。”柯磊点点头，“那行，那我先走了。”
“好。”
直到他进了病房，江伝琛才收回视线。
-
柯磊进来的时候，尹凝正试着起身给自己倒杯水。
“诶呦，我来。”
柯磊快步上前，倒了杯水，递给尹凝。
她脸上布着一层细汗，脸色白得跟刮了大白似的。
柯磊连啧三声，“幸好你福大命大。”
尹凝用吸管喝了口水，躺下的时候不小心扯到伤口，疼得咝了一声。
柯磊扶着她的肩膀，帮她重新躺好。
“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出事了，来看看，昨天我的人都去忙案子了，没顾上你，不过你放心，警方那边肯定按规矩来，绝对不会让你白挨两刀。”
尹凝无奈地笑了笑，伤口疼得不想说话。
“对了，你上次说的那个报纸，我查过了，确实停止印刷了。”
“嗯。“
当时局长碍于裴敬炎在，明面上没有同意他去舒婧家里勘察，但裴敬炎一走，局长就给柯磊下达了搜查令。
为了避人耳目，他们组的人还都是在半夜偷偷溜进去的。
果然，这次在舒婧家里找到了一堆十几年前的旧报纸，由于不起眼，之前勘察的时候并未注意。
那家民报，最后一期的社会板块上，写了几个下岗工人的血泪控诉，以及对楚琼将安置费用于何处的质问。
寥寥几行字就把楚琼得罪了，从此报纸也不再发行了。
“关于当年的事，你都知道多少？”
尹凝看向他，“你也是冬城人，不可能一点风声都听不到吧？”
“我要是知道，你觉得我还能办这个案子吗？”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又大又圆又红的苹果，“我跟你说实话吧，上面早就对楚琼有所提防了，这些年检查组一直都有在暗中调查她。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继续不相信我，但我穿着这身制服，就得做对得起人民的事情。”
说着，他把苹果递给尹凝，“吃吧，我特意洗过了。”
尹凝握在手里，犹豫了一下，没有吃。
“柯检察官，有些话我不是不想说，是不敢说。”
柯磊点点头，“明白，我理解。”
“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柯磊抬头，凌乱的发丝中有一双含笑的眼睛，“我希望你回一趟冬城。”
尹凝面色一下子凝重起来，提起故乡，压得她胸口喘不上气。
“我知道你走出来了，我也知道你不想再回头，但是还有很多人没有从那个冬天走出来。尹凝，你现在要做的事情很重要，你代表了很多人，还有很多人的心声被困在了那个冬天。”
许久，尹凝握着苹果的手，骨节泛着白，她泪眼模糊地说了个好字。
-
裴佑航赶回家，全家人都坐在了一起，连裴敬炎都亲自过来了。
“冉冉怎么样？”
方秋媛走上前，“佑航，你先别着急，冉冉现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你琼姨正在劝她。”
“劝什么？”
“送她出国的事。”
出了这样的丑事，确实也很难待下去，万一楚孟冉的身份被扒出来，那所有人都完了。
“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裴佑航在沙发坐下来。
裴敬炎双手握着拐杖，愤愤敲了下地，“冉冉这个孩子一向最乖，怎么会染上这个东西！她一定是被人陷害的！这是故意要往我们两家泼脏水！”
“好了好了。”方秋媛安抚道：“爸，国内缉毒事业一直都在进行，冉冉只是一时糊涂，将来还会有希望重新开始的。”
裴敬炎叹了口气，“佑航，你怎么打算？是暂时留在国内，还是跟冉冉一起出国？”
裴佑航摘下眼镜，镜片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他拿着黑色烫金的眼镜布擦了擦。
“你们难道真的要让我娶一个沾染那玩意的女人回来？”
场面一时间十分安静。
方秋媛和裴敬炎对视，皆一脸尴尬。
虽然心里赞同裴佑航的这句话，但是两家这么多年的情谊摆在这儿，就算是不接受，也不至于像裴佑航这样把话说的这么难听。
“我跟冉冉不可能了。”裴佑航重新戴好眼镜，“我跟尹凝复合了，我要娶她。”
方秋媛眨了眨眼，显然没消化过来这些信息量。
裴佑航蹭地站起来，“就算你不要冉冉，那个尹凝也别想进我们裴家的门！”
“爷爷，尹凝出身不好不是她的错，她一个人孤苦伶仃长大，才貌，学识，哪样不比冉冉好？更重要的是，尹凝从来不会拿着长辈要挟我，她尊重我的想法，凡事以我为行动准则。”
“你闭嘴！一个贱人而已！还让你夸成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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